在那之后,大叔就消失了。我被老太太的晨练声吵醒,睁开双眼后被挂在天上的太阳光刺到,不得不用手去遮挡。后脑勺传来柔软的触感,看来我枕在少女的大腿上睡了一夜。

大叔已经得到满足,回到了日常生活中,不出意外的话现在正高高兴兴地挤着早高峰去上班。叫做季葵的少女这么跟我说。

大叔之前对生活绝望,崩溃了。变成那副模样,失去了五官,也就意味放弃了被人认知的权利,他所拥有的知识,在此之上的人生道德观都将不复存在。剩下来的只有追求幸福的本能——欲望。那些裂缝,就是欲望在向外界窥视。

“不过,那在一般人眼里也只是个强的要命的大叔而已,被警察打几枪就死了吧。”她自称神侍少女,工作是辅佐神。

“况且,只是因为那个大叔的身份比较特殊才会变成那样,普通人顶多外表有点恐怖。”据说大叔为了成为神努力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遇到危险的!怎么样?考虑考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季葵的,所以我在他人眼里就是那种夜不归宿的不良青年吧。难怪那边的老太太一脸厌恶地看着我。

“嗯...变成神之后能做什么?”阳光的暖意混合着洗发水的香味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舒适感,我想就这样睡过去。

“哼哼......不是能做什么,而是有什么不能做才对哦!就像耶稣可以把水变成酒,把一块面包分给五千个人,通过“试炼”后你也能随心所欲的改变现实吧。”

“诶......那不是挺好吗。”垂到脸上的头发弄得我痒痒的,但我不愿伸手去抓,生怕破坏了现在的平衡。

“对啊对啊,所以你就答应了吧!不过在那之前能先请您把脑袋抬起来吗?想不到森先生的头那么重,我的膝盖已经失去知觉了呢!”

“啊......那个先不急,我好像有点脑震荡......”当然是骗人的。

“什么脑震荡啊!”她抓住我的脑袋,把我“咚”地一声摔到地上,“本来想在你醒来的时候给你点福利,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真是看错你了!”

怎么突然激动起来了,这孩子。你看,那边打拳的老太太被吓得整个人都跳起来了。

“对不起。”我乖乖道歉了,自己确实有点得寸进尺,“可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我觉得我的问题有些愚蠢,一定是对方看上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又或者说是欣赏我临危不乱的勇气。总之,她一定是被我的主角面板迷住了。真是帅爆了,这样的我。

但是——

“啧,你当我想选你呀。”季葵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整张脸像吃了苦瓜一样扭曲起来“谁叫之前那些优秀的候选人都以为我在传播邪教,还没听我说完话就吵着报警。好不容易忽悠到了一个脑袋不好的大叔,以为终于可以有一番作为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是个满脑子想着女人的老色胚,差点把一个能看到我的可怜人捅死。”

如果不是昨晚的经历我也会以为是遭到了仙人跳之类的诈骗手段吧。神侍少女的生活也很辛苦呢。

“然后正巧碰到你了,那个时候虽然你被揍的跟孙子一样但好像还有点本事,现在看来估计和大叔是一路货色。”她一脸失望地叹了口气。

“太过分了吧?我好歹也是有很多优点的!怎么也比大叔强吧?”

“比如?”

“智商方面绝对碾压大叔!”

“你不是脑震荡了吗?”

“打架我绝不会输给别人!”

她用手指戳了一下昨晚被打中的腹部,我疼得哇哇乱叫。

“呃......长相姑且...还算不错...之类的?”

“......”

“......Kira~”

“你在演喜剧吗?算了,不愿意我就去找下一个了。以后不要以“那种模样”出现给人添麻烦啊,再见。”季葵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起身准备离开。

不好,她是认真的。意识到这点的我感觉情况不妙,就这么放她离开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细品过上千部色情游戏的我知道这是我的第一个选项,选错的话我可能就要走向到死都是处男的坏结局。所以我要把她留下来,没错,我要通过“试炼”成为神。该怎么做?绞尽脑汁后我想出了堪称完美的方法,这是可以让她见识到我的决心的绝妙手段。

我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诶?你干什么?放手啊!不要抱我的腿啊!不要扯裙子啊!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大叔那骗到的名牌啊!你再不走我就要报警了!变态啊!”

看吧!那些优秀候选人绝对做不到的!就算是佐尘那样的天才也想不到的方法!这只有生来就是主角的我才能达成的伟业!

话虽如此...不是一般羞耻啊。不仅是打拳的老太太、遛狗的中年妇女,连被遛的狗都刻意避开有我存在的这条路。哪怕是铁石心肠的我都差点动摇了。

就是这样,我带着季葵回到了家中。

途中还以弄坏裙子为由在商场被勒索了千来元的存款。可恶,虽然不知到底是大叔精虫上脑乱花钱,还是她恶意敲诈。一脸理所应当的画着别人的钱,这女人......

“嗯?怎么了?”季葵疑惑地转过头,嘴里叼着用来挖雪糕的木棍。那天真无邪的瞳孔,苗条的身材,白皙的皮肤......还蛮可爱的。

“不,就是感觉,有点累。”

“哎呀,别那么沮丧啦,来,喂你吃哦,啊~~~”她将盛着雪糕的木棍送到我面前。

“这对我来说可是我的一根手指啊,怎么下的去嘴。”

“别说的那么恶心好么,吃下去的都要吐出来了。你这人真是小气。”

在路上这么走着我知道的一件事,就是除我之外能看到她的人还不少。按照季葵的说法,能看到她的人分为三种。第一种是有望成为“神”的候选人,但那些人在我和她签订契约之后也已经看不见了。

“不过,契约只要口头说说就好了嘛?”

“不然呢?你还想发展到哪一步?拥抱?接吻?合体?”

“起码签个名搞点特效什么的......”

“哪有那么麻烦的东西啊。还想我再送你个新人神明大礼包?”

第二种,也就是最多的那种,希望并相信她存在的人。就比如说进甜品店的时候,商家总归希望顾客越多越好,这时候店员就会认知到她的存在。又或者说,在甜品店刚坐下的时候,在顾客看来明明只有我一个人桌上却摆着两份甜品,他们的思想在一系列转变后也会看到她。简单讲就是从“这男的是神经病吧”到“应该是在等女朋友”的转变,在这之后,他们将视线移开并重新回到这边的瞬间季葵就会出现在我的对面。毕竟,比起和神经病同处一家店来说,还是后面的解释更能让人安心。

这么说我在公园那时是完全被认成神经病了。没报警可真是太感谢了,冷漠的现代社会万岁!

“那怎么区分候选人和普通人?”

“都写在脸上了啊,“我是候选人”这五个大字。”

诶?这么便利?

然后第三种就比较麻烦了,那是我的“试炼”——对生活失去希望、遭遇难以忍受的痛苦、想要结束生命一了百了的人。成为神的条件就是拯救他们,给予他们期望的某种东西。那东西可以是人、物品、情感、能力、经历......

抽象的概念,具体的实物,我要用尽手边的一切去拯救那些支离破碎的灵魂。

反正对我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像昨晚那样“啪”一下就行了吧?那东西真厉害呢,有机会真想再看一次。”

“啊,那个已经不能用了。”

只要有神侍少女这种超自然的存在,神的宝座简直唾手可得。

“那你肯定还有别的特技吧?“咻”一下“嗖”一下什么的?”

“嘻嘻,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咻”一下“嗖”一下。”

我已经成为主角了,只要跟着剧情发展就好。

“那......你是叫“神侍少女”对吧?”

“对哦,侍奉神的少女,可厉害了呢。”

“嗯,具体能做到什么呢?”

季葵皱起眉头,仿佛因什么世纪难题陷入苦恼之中,接着像解开了那个难题,茅塞顿开般跳了起来“我很可爱!”

她没说谎,特别是穿上新买的这套价值八百水蓝色连衣裙后,整个人就如同随着大海起伏的浪花一般,优雅动人。再加上在美容店花了九百做的全套保健,那本就细嫩的皮肤更是如同高级琼脂一般使人着迷。现在的她,就算在世界级别的选美比赛上也是万众瞩目的存在。

可我还是要说。

“去死吧,屑女人”

“嘿诶......这里是......”季葵抬头望着我家表达惊讶,“呜哇,这真的是.......嘿嘿...嘿嘿嘿......”

我家是带有院子的联排别墅,在中国这种全是公寓的环境下确实显得过于光辉耀眼了。拜此所赐,邻居全是一些过分富有的资本家,搞得我上学期间从家门口步行到公交车站的这段时间总会遭来一些富二代的白眼。

“嘿嘿......想不到你这么有钱啊......嘿嘿......”季葵的嘴已经笑的完全合不拢了,若是在晚上被人看到估计第二天就会登上新闻头条吧。

震惊!某时某分某某街道惊现裂口女,之类的。

“还好吧,也就零花钱比较多。”叔叔算是他们医院的招牌教授,所以在物质方面虽然不比那些富二代,也已经高出同班同学一大截了。

“别谦虚了。这房子可是......诶嘿嘿......”

“只是把遗产换成了房子而已,钱的话会有很多问题吧?货币贬值什么的。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我是富二代和你有什么关系呢?季葵小姐?”

“呀,那也不错,豪门贵族啊。”她无视了我的疑问,一脸傻样地围着房子转。难道是忘了自己的本分,想让我这个神明候选人包养她吗?

“是两代之内的遗产。”

“不也挺好的嘛!两代之内!诶?两代之内?也就是说......”

“父母的哟。”

“抱歉......”她难过的低下了头,不安地摆弄着手指,好像是在为自己刚才的举动后悔。

一切都如我所料,初次来到这里的人都会感叹我的身份,那份吵闹实在让人心烦意乱,不过只要把真相告诉他们就会变成这样。

然后我和季葵就这样穿过庭院,来到门口,期间也没有过多交流。因为并不算是这里的“原住民”,也没有闲钱去请女佣来打理草坪,更不要说什么修剪树木的工人了。所以每当看到那杂草丛生的庭院和叔叔闲来无事随意修建的树木时内心总有些抵触。

不过这只是前庭,后庭的话也同样因为闲来无事,我们弄了些简简单单就能栽培的景物。一排可以在春天观赏的樱花,一排可以在秋天观赏的枫叶。起初叔叔没有安排夏天和冬天的植物,他说夏天的星星和冬天的雪更有欣赏价值。虽然他最终还是认清了城市的自然环境,种了一排满天星。冬天的话......实在太冷不想出门就放弃了。

哪怕进了家门,季葵也依然低垂着脑袋,可能是方才穿过的庭院也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吧,以为我至今仍处于丧亲之痛中。说实话,就我而言并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将我养育成人的是叔叔,连父母这个概念都是在上学之后才知道。直到我7岁为止,我都不知道“父母”这一存在。可那又如何?对他们而言,“父母”是家人,对我而言我的家人就是叔叔。虽然从情感上来说我还是很感谢父母的啦,给我留下了这么大一笔遗产,想必也是深深地爱着我吧。

但也仅此而已了。

如果说将他们三者放在天平上衡量,可能叔叔的份量会更重些。

“总之,我先去和叔叔问个好,你等我下。”我站在那道门扇前,推开这扇门就是叔叔工作的书房,首先要告诉他我回家了。

我本以为那家伙会拉住我的衣角,说一段感人肺腑的致歉词,又或者跟得了颈椎病一样低着头。她不管身处哪一种状态我都能理解,并且刚刚还在脑内模拟了一下情景,准备了千万种帅气的回应让她对我刮目相看。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像个花痴一样的看着我家的花瓶啊!”我捏住那张对着门前装饰傻笑的脸,想把她拉走,但上手之后竟发现意外有弹性,就那么揉搓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你干什么啊!给我放手!嘎呜!”

手被咬了。

“是我问你才对!这可是我父母的遗产啊!就算是装的也好,像刚才那样安分点!懂?”

“什么懂不懂啊?连你都没在意的事我为什么要在意啊?倒是你,对女孩子动手动脚的,还对尊贵的神侍少女出言不逊,你才应该道歉才对!”

“呵,什么神侍少女,不就是条会咬人的狗吗?”我挥了挥手上的牙印。

“什......!你......!嘎呜!”她气急败坏冲着我的手臂咬过来。

好啊,既然如此我也不会示弱的,让你看看我身为男人的本事。说做就做,我拉着她的头发和她扭打了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

“我说......能安静点不?现在在工作中。”

窗外的阳光带着惬意的风闯进书房,拂过两侧的书库,吹走了平日疏于打扫的尘埃,留下书的墨香。他站在房间门口,一如往常地带着副方框眼镜,手里是写满了医学用语的稿纸。高挑的眉毛下是一双狭长的眼睛,被竖的整齐的刺头发型与刻意保留的胡渣形成搭配,透露出成熟男性的风度。

“咳咳......初次见面,我是森平的同学,出于某些原因想在府上居住一段时间,希望能得到您的同意。”

你以为装成这种样子就有用了吗?叔叔他可是看到你刚才和我大打出手的丑态了,除非我帮你求情,不然他绝对不会同意的。所以啊,跪下来求我吧!不然我就让你睡在庭院的草皮地上!

“啊......这样啊......行呗,那就住下来呗。反正这还蛮大的。”

“感谢您的慷慨。”

“你说什么?让这种不明人士住我们家?你看,这是被他咬的哦!把这么危险的女人放进来不太妙吧?说不定会发生盗窃案哦?不仔细考虑考虑吗?”

“我说......森平你昨晚没回家,今天一早就带了这么个可爱的女孩回来......怎么说呢......哈啊......”他打了个哈欠,凑近我耳边小声嘀咕道,“小心点别给住我们隔壁的老王逮到啊,他好像最近在招姘头”

原来如此,季葵在叔叔眼里是这种设定吗,可恶啊,外貌出众就是吃香啊。

“啊......大概就这样。那个......小姐......”

“我叫季葵。”

“嗯......季小姐,别嫌弃咱家森平啊,他人还是不错的。把这当自己家,让他带你逛逛。我继续工作去了......”他意味深长地对我点了点头,随后关上房门,留下了最后的话语。“晚饭时间是5点半啊。”

“带人家逛逛嘛~~~”季葵拉着我的衣角,人畜无害地对我眨着眼睛。如果是昨晚的她对我露出这副表情,我一定会爱上这个超级美少女的。可惜,在人设崩溃的当下,闪闪发光的瞳孔就像两台便利店的扫码机,散发着危险的红外线。

但我已经无所畏惧了!

“你看。”我掏出手机,不管是余额还是银行卡内都写着大大的零。

“啧......废物。”

吃完晚饭后,我躺在床上,本来应该在二次元大姐姐的陪伴下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可不知怎的就回想起了季葵大腿的柔软触感,那双大腿......不对,那个人,在叔叔的安排下住到了我隔壁,我仿佛能幻想出她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她刚洗完澡,再加上夏天比较热,所以会穿的比较清凉,然后就这么坐在床上,和我隔着一堵墙壁擦着身体......裸露在外的肌肤......顺着身体曲线下落的水珠......

为什么我会对着那种披着美少女外皮的“污物”发情啊!

我走到窗边,打开窗子趴在窗沿边,闭上眼睛让晚风带走身体一部分热量,以达到净化心灵的目的。觉得差不多后便睁开双眼,眺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城市。我又想起了死去的乐语和最近一直闷闷不乐的佐尘。

听说死去的人会化为流星,点亮夜空。那今晚会不会......

我抱着一丝希望抬头,漫无边际的黑仿佛要将我吞噬一般。因为看不到,所以只能幻想了。我幻想着,三人躺在夏日的原野上,落叶沙沙、流水潺潺,清风吹拂,一轮野草轻摇,天上点点繁星闪耀。然后,我向下看去,看到了季葵的身影。

她蹲在绽放的满天星面前,两旁是花季未到的樱花与秋枫。这种环境下倒还真有点神圣的气息。白色的满天星,像是天使的羽毛,簇拥在她的周围。

她笑了,在“满天星”的“照耀”下。

我有点不舒服,早早地钻进被窝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