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担心夏安澜的伤情,这一夜大家睡得都不是很好,蒋天心很早就醒来了,此后便再也睡不着,她发现章步凡不在洞穴里,于是就起身到外边找他。

蒋天心来到沙滩上,她看到章步凡正奋力拖着木筏,往大海的方向移动。

“你要做什么,步凡?”蒋天心走上前问。

“我要到对岸的小岛上寻找救援。”章步凡听到恋人的声音,不由愣了一下,但他马上恢复过来,继续活动。

“可那座岛太远了,我们贸然横渡会不会有危险,你自己不也是这么说的吗?”蒋天心劝道。

“成功的几率很小,但并不等于没有......人生有时就是得赌一把......”章步凡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站直身子,目光坚定地望着远处那乒乓球大小的另一座小岛,“夏安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曾因为自己的过失而使他受到伤害,在那以后,我便许下誓言,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人,且若我不这么做,就没人,没办法来救他了。”

“步凡......”蒋天心感动地望着自己的爱人,就好像又看到那个说着“如果我不那么做,就没有人那么做了”的蠢话,不停与平庸命运抗争的倔强少年,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斩钉截铁地对章步凡说:“我和你一起去!”

“天心......”章步凡转过头来,诧异地望着她,随后他慌忙推拒道:“不行,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块送死,所有的风险都让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的男人,咱们要死一起死!”蒋天心坚定地走上前来,抓着木筏的另一边,“别忘了你对我的爱可是以3000年为本金,100年为利息的,你可休想通过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赖账,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样会跟着去要债!”

章步凡诧异地望着眼前的少女,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随后他释然地笑笑,“说得好,我章步凡这辈子就是你了!”

——

于是章步凡和蒋天心带了些工具和食物,便乘着木筏,撑着制作简陋的船桨,向对岸的岛屿奋力划去。

两人奋力与波涛搏斗,尽量稳住木筏不使其偏离航线,大概到了中午的时候,对岸的岛屿在他们眼中已经变得稍大一些了。

“我来撑桨,天心,你歇会吃点东西吧。”章步凡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说,海上的阳光是如此的毒辣,但他们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用了,我们再加把劲。”天心长出了一口气,她看着远处的小岛,似要望眼欲穿。

如果我能够正常发挥能力就好了,那样一路都会顺风顺水的——蒋天心有些懊恼地想道,她集中精力想要试着扭曲一下周围的现实,但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这时,两人望见远方的海天相接处浮现出一条细细的灰线,不由心里一惊,多日的经验告诉他们那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即使此地现仍阳光明媚,但不出个把小时,都会被乌云笼罩起来。

果不其然,那条细细的灰线渐渐变粗起来,最后竟成了厚重的乌云,不久就把周围这片海域的天空给笼罩的密不透风了。

天空顿时雷声大作,电闪雷鸣,狂风如龙般在他们周围呼啸,海浪一波比一波高涨,瓢盆大雨一阵接一阵地泼洒在章步凡和蒋天心头上,使他们觉得自己就像到了阴间一样。

“我们得稳住木筏!”章步凡见木筏如没有保险的过山车般在惊涛骇浪中不停颠簸,不由焦急地对蒋天心喊道。

“嗯!”蒋天心应了一声,但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个巨大的浪潮就排山倒海般压向了他们。

“啊——”章步凡和蒋天心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制作简陋的小木筏顷刻间散的不成样子,两人在冰冷咸涩的海水中挣扎翻滚了好一阵才抓住几根仍然捆在一起的木干,并借此重新浮出海面。

“操——”章步凡不禁骂了一句,“这下那群黑粉该高兴了!”

“怎么会这样......”另一侧的蒋天心将脸贴到了木干上,低低啜泣起来。

“天心,你怎么了?”章步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连忙关切地问。

“我真的好没用......”蒋天心大声哭道,就像个受伤的孩子一般,“明明身为社长,身为前辈,我却让自己的伙伴陷入如此糟糕的境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苦受难,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明明答应过沈耽学姐,要真心实意地为喜欢动漫的同学带来快乐,可我现在却拉着他们一块送死!还有秦樱......我许诺过要帮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可她现在吃了多少不该吃的苦头啊......我真是太无能了......太无能了......”

“笨蛋,你在说些什么啊......”章步凡听后低下了头,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

“啊......”蒋天心听后停止了哭泣,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知道吗,你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我说过,在你进入我的人生之前,我根本不懂什么是人生,只是像具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活着,但你的到来却改变了这一切......”章步凡说着也感到眼眶里一阵温热,“还有那些社员们,难道你真觉得,我们为他们举行各种各样的活动时,他们脸上的笑容是装的吗?至于秦樱,她可是视你如亲姐姐一般的存在,试问像她那般孤独的女孩,又有几个人能走进她内心最柔软的深处呢?”

“步凡......”蒋天心哑然,仅仅只是决堤般地洒下了热泪。

“你就是这样不凡的人啊,如果没有你,我们的世界将永远缺少一抹亮色,所以请不要再妄自菲薄,让我们与你一起同行吧,如果黑暗终将到来,就让我们一块沉睡命运之海,天心......”章步凡说着紧紧握住了蒋天心的手,斩钉截铁地立下誓言:“是生是死,我都和你同在!”

蒋天心惊诧地望着章步凡的眼睛,脑中仿佛闪回了千年之前的记忆。

那是毛伊的记忆。

在讨伐黑夜女神的前夜,驶向其领地的船上,布满繁星的深蓝苍穹之下,毛伊最忠诚的伙伴,或者说爱人——鱼眼,也是这么向她许下誓言的。

也正是这句简单而深沉的誓言,让这位创造了神话的传奇英雄彻底驱散心中的踌躇与彷徨,下定决心勇往直前,向死而战!

一个比刚才更大的浪潮向章步凡和蒋天心打来,将他们彻底淹没在深邃黑暗的深海之中......

——

章步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身处在一座黑曜石搭建的宏伟神殿之中,在他的眼前,身披图腾羽织和草裙,伤痕累累的土著少女正将一把兽牙制成的刀刃狠狠地刺入一位身披黑羽,容貌妖艳的女子的胸腔中。

“永生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你们......终将付出代价!”身披黑羽的女子紧紧握着土著少女持刀的手臂,用尽最后一口气发出这串恶毒的诅咒。

“呵。”土著少女冷笑着把手向后一挑,就把女子的心脏给完整地剜了出来,失去心脏的女子顿如脱线木偶般轰然倒地,再不动弹。

“我们做到了。”土著少女将串在刀上的心脏取了下来,并缓缓转过身,神色放松地对章步凡笑道。

章步凡猛然瞪大了双眼——只见这位土著少女竟然有着蒋天心的容貌。

不知为何,章步凡突然意识到,自己穿越到了毛伊弑神的那个瞬间,眼前这位长得和蒋天心一模一样的女孩就是毛伊,自己就是鱼眼,而那个被剜心的女子一定就是黑夜女神!

奇怪,既然毛伊已经成功获得黑夜女神的心脏,那照理说人类不应该得到永生了吗,可为什么直到他那个时代都还会有生老病死的存在——章步凡疑惑地想道,但下一刻他便看到更加惊人的景象。

毛伊手里拿的心脏忽然开始大放光芒,它化为一团萤火般的光球,一下飞进了毛伊的体内。

“啊啊啊啊——”毛伊痛苦地惨叫道,她的身体开始一边抽搐一边大放光芒。

“毛伊——”身为鱼眼的章步凡见状惊叫地伸出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上已经布满皱纹,他的身体正以极快的速度在衰老,就好像生命被抽取了一般。

“毛......伊......”鱼眼的骨质已经疏松到非常严重的地步,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地轰然倒下,在阖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毛伊身上发生的变化——她蓬松的长发像是被月光染白了一般,她原先丰满婀娜的身段也缩小得跟五六岁的小姑娘一个样......

黑曜石筑成的神殿轰然坍塌,这位传奇般的少女就这么在遗迹中沉睡千年,被人遗忘。

——

章步凡费力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和蒋天心已经被冲到了沙滩上,他撑起身子,眼见一座巨大的黑曜石遗迹掩映在苍翠欲滴的密林中。

“天心,天心,醒一醒!”章步凡连忙扯下自己和蒋天心身上缠绕着的密密麻麻的海带,并摇醒了她。

这一次,大海依然没有伤害这两个孩子,它还是如往昔的千年一般用海带把他们保护起来。

“嗯?步凡......我们,还活着?”蒋天心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并奋力撑起身子,茫然地看着四周。

“看样子是的,不过这是哪啊?”章步凡不禁感到疑惑。

“嘿,你们两个是从哪来的?”远处忽然传来一句英语问话。

章步凡和蒋天心转过头去,只见有两个穿着一身黑作战服,戴着头罩,手持自动步枪的男子正向他们跑来。

“等等......你是......蒋雪博士的女儿?”两个男子一看到蒋天心,都不禁流露出诧异的目光,其中一位男子提起胆如此问道。

“那个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女孩......”另一位男子补充道。

“嗯,我是蒋雪的女儿蒋天心,我的朋友被困在附近另一座荒岛上了,他们的情况很危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蒋天心用流利的英语和他们交涉道。

“好的,你去通报一下上级。”其中一位黑衣男子打发走同伴,然后向章步凡和蒋天心示意道:“二位请跟我来。”

于是章步凡和蒋天心便乖乖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后,向这座岛的接待设施走去。

“没想到居然回老家了。”蒋天心抱着头感慨道。

“什么?”章步凡没听清楚她的话。

“没什么?”蒋天心笑着搪塞道。

章步凡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望着掩映在密林中的黑曜石遗迹,发现它居然和自己在梦中看到的有几分相似。

或许,他和蒋天心,还有那所谓的毛伊和鱼眼,在冥冥之中真有什么渊源吧,否则自己怎会几次三番地梦到他们呢——章步凡点点头想道。

事实上,蒋雪当初就是在这座岛上的黑曜石遗迹中发现沉睡的蒋天心的。

后来,这座岛上的人派船到隔岸的荒岛上接回了夏安澜等人,并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医疗救治和食宿。

夏安澜的伤情好转后,就有直升机到岛上将章步凡等人接送至邻近岛国首都的机场,他们终于可以回国和家人团聚了。

这几个高中生的事迹被记者报导后,竟在粤省轰动了一时,但无论哪家媒体似乎都未提及起先救助了他们的那个组织,事实上,就连章步凡等人都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和详细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