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秋冥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头上挡住少女的碎碎念。

“‘恋爱就是战争’这个好像挺贵的呢,唔,要不……”

呼的一声,秋冥掀开被子下床抓住秋韵的手,有些迷糊的双眼中掺杂着一点点的怨念。

“乖,给我。”秋冥揉了揉眼睛,伸手拿过秋韵手里的手办。

秋韵吐了吐舌头跑去拉开窗帘,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秋冥拉过去。

“怎么了?”

“你观察一下嘛。”

秋冥注视着前院了几分钟,随后拿起手机看了看今天的日期。

“所以又是凌晨的飞机?”秋冥痛苦地扶着额头,每年暑假那俩人总是会悄无声息地自己买了票去旅游。

“应该吧,不过这次比较特殊。”

秋韵把一张A4纸放在了秋冥的桌子上,托着下巴很是期待地看着秋冥。

几秒后……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好好好,去……”

“欧耶!”秋韵抱着秋冥的胳膊激动地摇来摇去。

简单地洗漱过后,秋冥打开冰箱扒拉着。

“没菜了,我出去买点吃的。”

“好!”

黑外套。

黑裤子。

黑鞋子。

黑口罩。

“这是要出去抢劫吗……”秋韵拎着箱子从楼上下来,望着秋冥离开的身影小声吐槽道。

“舅妈。啊?啥?干嘛?不会吧?真的啊?那我去问问,好……嗯……好。”秋韵挂断电话,眼中露出一丝狡黠。

“怎么了?”

“我出去一会儿。”

“先吃饭。”秋冥拽住秋韵睡衣后面的兔耳朵给她按回了椅子上。

仰头喝完一杯小米粥,秋韵抓起一个菜角便往嘴里塞,含糊不清地对着秋冥喷出几根粉条。

“慢点吃,像只猪似的。”

秋韵瞪了秋冥一眼,起身到他旁边,低头把嘴上的油一股脑地蹭在秋冥脸上。

秋冥抽出两张纸,捏着秋韵的下巴给她擦嘴,看着那平静的双眼,秋韵的双颊顿时滚烫无比。

“想什么呢。”秋冥敲了敲她的头,拿纸擦了下自己的脸继续吃饭,“路上注意安全。”

整整一个上午秋韵都没有一点消息,秋冥蹲在小院里抓狂地拔着杂草。

秋韵中午回来后看着门口两大袋子的杂草有些愣神。

“欧尼 酱?”

无人应答。

“哥……”

秋冥从背后突然搂住秋韵,沾满草屑的头发扎在秋韵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呃……”

“回来了。”

“嗯,回来了。”

秋韵转身拍掉秋冥身上的杂草,很是心疼地看着秋冥的双手。

“笨蛋。”

秋冥笑了笑拿出钥匙打开家门,一身轻松地躺在沙发上。

秋韵把秋冥拉起来去洗了洗手,在伤口上涂了些碘伏找纱布包了起来。

“傻瓜,我又不会出什么事。”

“嗯。”

“好啦,下次一定打电话联系你。”

“好。”秋冥看了看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只手,不由得笑了出来。

秋韵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要是再犯傻我就不管你了。”

“遵命,公主殿下。”

“你又干什么!去休息!”秋韵夺过秋冥手里的菜刀扔在案板上,叉着腰嗔怒道。

“别闹,我真得做饭,这都中午了。”秋冥笑着摸了摸秋韵的头。

“我做!”

“不行。”秋冥笑道,“听话,先去写作业。”

“我来!”

秋韵上前拉着秋冥的衣领,“现在,你给我,去休息!”

秋冥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在这儿看着行吧。”

“随你。”

“手往后放放,这样容易切着手。”

“要按好了,容易滑。”

“先拍一下就好剥了。”

“要不……”

“我行!”

足足用了两个小时,秋韵总算是把午饭做好了,面对着两盘奇形怪状的食物,秋冥着实有点难以下口。

“好吃。”仅是迟疑了一秒,秋冥便夹了一块筷子该切成丝的土豆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笑着说道。

秋韵高兴地坐下夹了一筷子菜,刚放到嘴里便跑到厨房吐了出来。

“好吃什么啊!这么咸,还是生的。别吃了别吃了。”

“我觉得挺好,你不吃我吃。”秋冥按下秋韵的手,把菜放到自己面前,“你来帮我下点面条。”

对比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捞面条和一塌糊涂的菜,秋韵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

“怎么又低着头了,没事的,赶紧吃吧,凉了就粘一块了。”秋冥嚼着半生不熟的土豆捏了下秋韵的脸。

“不好吃就别吃了,又不是你的错。”

“我喜欢就行。”

你喜欢就行。

又是这样。

“说实话不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安慰对我没用。”

秋冥咽下黑乎乎的鸡蛋,起身从身后的柜子上打开一盒牛奶放到秋韵面前。

“实话?”

“明明做得那么难吃。”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嫌弃。”秋冥端起盘子轻声笑道。

突然,秋冥右手端着的盘子从他手中滑落,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怎么了?”秋韵吓了一跳,拽出几张纸蹲到地上擦着菜水。

“没事,”秋冥看着自己的手楞了几秒钟,然后摇摇头蹲下来拉住秋韵,“我来吧,别伤着手了,你接着吃饭。”

秋冥小心地捏起碎瓷片扔到垃圾篓里,又拿着抹布和洗洁精擦着地上的油。

“不应该这么早的……”

“哥你说什么?”秋韵抬起头问道。

“啊?没什么,可惜了这个盘子。”

秋韵哦了一声继续埋头吃着面条,心里盘算着还需要往行李箱中塞些什么。

“妮子别睡了。”

“嗯……就一会儿。”

“要去机场了。”秋冥蹲在秋韵的床边捏着她的脸。

顿时一阵风带着香气袭来,秋韵刚一起身秋冥瞬间又拿起被子给她按倒在床上。

“睡觉……没穿睡衣吗……”

“啊?”秋韵眨着眼睛疑惑地看着秋冥,花了一秒理清现状后立马缩进被子里。

“出去!”

机场。

秋冥取出登机牌后领着秋韵去办托运。

“前面那两个人有没有感觉好像寒雨和晨曦?”

“嗯?”秋冥顺着秋韵的目光看去,不过除了能看出来是两个身材姣好的女生外他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算了,忘了你不会去留心这种事。”

秋冥耸耸肩不可置否,整整三年他连班上同学的名字甚至都叫不出来一遍。

走马灯似的回想着初中三年来能记得的事情,秋冥才发现记忆里好像主要就是秋韵。

“嗯?”回过神来发现身旁没有了人,秋冥焦急地向四周张望着。

不知何时秋韵跑去找了前面的两个女生,秋冥观察着前面两个女生的侧脸,好半天才能肯定的确是宫寒雨和郁晨曦二人。

三个人的谈话或许是提到了秋冥,登时纷纷扭头朝他看来。

“呃……”

不知道为什么,秋冥总觉得宫寒雨和郁晨曦眼中那炽热的光芒有些异常,再加上秋韵的坏笑更加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还剩下一个人就轮到宫寒雨她们了,秋韵乐呵呵地回来贴在秋冥身旁。

“一会儿有惊喜的哦。”

惊喜?秋冥在心中琢磨了一番,觉得无非也就是同一航班,最多可能也就座位挨着罢了,不过要真是如此那也太戏剧化了。

宫寒雨和郁晨曦办好托运后背着包站在一旁,短裤下露出的那皙白的长腿引得周围的路人不由自主地匆匆瞥上一眼。

“哥,你看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其实也是件苦事啊。”秋韵伏在秋冥耳边说道。

“嘶……疼!”

“不是我的。不过貌似有这么一个好看的妹妹更好。”秋冥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秋韵。

“啧……”感受到膝盖传来的疼痛,秋冥咬紧牙关缓缓呼出一口气,秋韵抱着胸气呼呼地盯着秋冥,“流氓。”

“再抱你也没……嘶……”

同一个膝盖短时间内遭受双重打击,秋冥只觉得腿都有些不能动了。

宫寒雨捂着嘴咯咯咯地笑着,察觉到自己的神情引来很多目光后红着脸闭上了嘴。

“就是不知道多少年后会是哪个混蛋把我这么好的妹妹勾搭走了。”

“不长记性。”

还没缓过来的膝盖第三次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如同秋冥先前想的一般,他们四个人还真的是坐了同一趟航班,而且,座位也只隔了一个过道……

“这巧的可以写故事了。”秋冥翻动眼皮瞥了一眼起身接水的郁晨曦。

“天意。”

秋韵从包里翻出充电器,对着秋冥吐了吐舌头。

“其实咱们还,唔唔唔!”

没让宫寒雨把话说完,秋韵丢下手机赶紧捂着她的嘴。

对面坐着的外国老先生看了看三人,拿着胳膊肘碰了她老伴一下,笑着小声和她交谈着。

秋冥把手机放好,拿出习题敲了下秋韵的脑袋。

“你们还带这东西?”宫寒雨吃惊地看着秋冥,“都放假了啊喂。”

秋冥无视掉宫寒雨难以置信的神情,翻开习题放在秋韵腿上。

“趁机揩油。”秋韵刮了秋冥一眼,抱着胳膊不去动笔。

“哈?乖不闹了。”

“接水。”

秋韵把杯子抛给秋冥,烦闷地托着腮帮子盯着那一片白纸黑字。

“不对啊。”

宫寒雨扭头看着秋韵,疑惑地问道:“什么不对?”

“晨曦你刚才回来见我哥了吗?”

“啊?没啊?”郁晨曦摘下耳机说道。

对面的外国夫妇早已经离开,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那里打着游戏。

“真是的,我去看看。”秋韵放下手机焦急地说。

冒着滚滚热气的开水从水龙头中挤出,喷出的水花飞溅在秋冥手上。

“呼。”

秋冥拧好杯盖倾斜着晃了晃,点点头满意地走出热水供应处。

“哥!”上气不接下气的秋韵远远地喊道。

“怎么了?”秋冥笑眯眯地拿着杯子贴在秋韵脸上。

秋韵夺过杯子踮起脚在秋冥头上拍了一下,“这么慢是不是又消极怠工了?”

“哪有啊,那边的刚才有人去检修,只能到这儿了,你……”秋冥委屈地解释道。

然而根本不打算听解释的秋韵半拖半拽地带着秋冥离开,时不时还不忘在秋冥胳膊上拧一圈。

夕阳将天空染成了茜色,秋韵枕在秋冥腿上小睡着,几个小孩子大喊着在路上跑来跑去。

“前往凤泽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CZ6473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您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34号登机口登机。祝您旅途愉快,谢谢……”

秋冥轻轻拍了拍秋韵的背把她叫起来,旁边的宫寒雨和郁晨曦也起身拉着行李去排队。

“好困啊……”

“上了飞机再睡,乖先起来。”

秋冥帮秋韵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晃了晃发麻的腿,拉上行李箱把秋韵护在身前。

“欧尼酱。”

“嗯?”秋冥接过空姐递来的果汁放在小桌板上。

“那个,你能不能给我个胳膊。”

秋韵红着脸凑到秋冥耳边小声说道,旋即又把头埋了下去。

秋冥浅浅一笑,往秋韵那边坐了坐腾出一只胳膊伸给她,秋韵枕着秋冥的胳膊闭上眼睛接着入睡。

座椅屏幕上的数独关卡换了又换,秋冥拉开遮光板看着漆黑的夜空发着呆。

“一直这样就好了,诶?”

秋冥猛地低头看去,不知道秋韵究竟做了什么梦竟开始张嘴咬着自己的手。

“嘶……醒,啧,还是算了。”

手上传来的黏糊糊湿哒哒的感觉让秋冥感到格外的不舒服,坐在过道对面的郁晨曦呆滞地看着这一幕,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

“您好,我们有……”

“小韵,小韵,起来了,吃饭。”

“嗯?嗯!”闻言,秋韵呼地坐了起来,下一刻便捂着头又低了回去。

总算能抽出胳膊的秋冥看着曾沾满唾液的手一阵无语。

“我咬的?不会吧?”

秋韵难以置信地伸手戳了下秋冥手上的牙印,露出一副嫌弃地样子。

“喂喂喂,别想赖账啊,自己都嫌弃自己。”

秋韵一听这事果然是瞒不了的,从包里拿出张湿巾给秋冥擦了擦,而后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似的小声哼咛。

“坐好,别闹。”眼看着小桌板上的水可能要被碰翻,秋冥赶紧把她老老实实地按回座位上。

“哥……”

已经能从窗外看到地面上闪烁的灯光了,秋韵看了一会儿便斜趴在秋冥身上又有些昏昏欲睡。

“头晕?”

“嗯……”

“闭着眼再休息会儿,很快就到了。”

凭借着记忆中对凤泽的印象,秋冥顺着海岸线寻找着四舅旅馆的大致位置。

即便自上一次来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反正要是让家里那老爷子知道他们又来了还得被训上一顿。

四舅啊四舅,秋冥苦笑着揉了揉秋韵的头。

“啊,到了啊,你人……”只见秋冥半眯着眼呵呵一笑挂断了电话。

秋韵掩嘴打了个哈欠,她能肯定四舅又得意忘形地跟她哥犯浑了。

“嗯?你们不走吗?”秋冥突然意识到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他是真不想一会儿等那个贱兮兮的男人过来又给他瞎撮合。

宫寒雨和郁晨曦看着秋韵,秋韵又看向秋冥,似乎抓住一点头绪的他还没验证自己的想法就听见某人的呼唤。

“嘿嘿嘿嘿,臭小子,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落到我手里吧。”

“没工钱的话举报你非法使用童工。”

“包吃包住还不算工钱?”男人不屑地切了一声。

“那是你作为舅舅的责任。”秋冥冷哼一声,不客气地反击道。

“那……”

“闭嘴!”秋韵给两人的膝盖上一人一脚,顿时他们便安静了下来。

对这个效果秋韵很是满意,抬着头娇哼一声朝四舅程一鸣伸出手。

程一鸣眨巴眨巴眼睛,迟疑了一下伸手握了握身前少女的小手。谁料秋韵嘴角抽了抽,甩开程一鸣粗糙的大爪子白了他一眼。

“车钥匙。”

“干啥?”

“你俩接着嗨,我带着晨曦她俩先坐车上。”秋韵跺了跺脚直接上前掏程一鸣的衣兜。

“喂喂喂喂喂,小韵等等等等下,给你给你,臭小子都是你害的。”

程一鸣见秋韵要过来赶紧后撤几步从衣兜里掏出钥匙递过去,那样子简直跟秋韵身上有毒似的。

“你俩走不走?不走我们三个走。”

“走。”秋冥和程一鸣抢着答道。

“为什么你们两个也跟着了……”秋冥坐在副驾驶座上扭头瞥了一眼宫寒雨和郁晨曦。

“你懂个屁。”突然被程一鸣和秋韵嗷的这么一句,秋冥心里也是不得劲,从兜里掏出片口香糖默默嚼着。

宫寒雨和郁晨曦尴尬地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决定谁也不吭声。

秋冥觉得这觉得是有史以来暑假超憋屈的一次了,先不说又是一觉醒来被扔在家,这坐个飞机还能如此巧合?好不容易到了地儿这有被莫名其妙地怼了一顿,简直是……

“宫寒雨,呃,没错吧?”程一鸣偏头看了砍坐在后面的宫寒雨,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嗯。”

“啊,”程一鸣点点头,腾出一只手拍了拍秋冥,“寒雨他爸以前算是常客了,所以今年这不,照旧。就是没想到原来你们认识啊。”

秋冥还是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机械地嚼着口香糖靠在座椅上发呆。

海面上飘着几艘船,暖黄色的灯光起起伏伏的,一束光灭了,其他的仿佛事先约定好一般也跟着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海面在夜空下辗转难眠。

“诶,我说你小子听没听啊?诶,诶!”

回过神来,就看见程一鸣的一个手掌在眼前晃悠。秋冥扭头看了他一眼,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掩嘴把口香糖吐了。

“有事?”

“废话,二姐可是给我说了你俩是来帮……”

“你一个旅店老板还缺员工?”秋冥翻瞪了他一眼,打开窗户任由强风吹在脸上。

程一鸣正色道:“不缺。”

秋冥挑了挑眉,反手指了指坐在后面的秋韵,“所以那丫头就不用了吧。”

“靠,”程一鸣愤恨地骂了一句,冲着秋冥比了个中指,“那你甭想再跑了。”

秋冥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成。”

而和郁晨曦互相倚靠着睡着的秋韵还不知道自己又被偷偷摸摸地安排好了。

“后面的两位小姑娘,该下车了。”

郁晨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个四周散发着幽异绿光的黑乎乎的东西把她吓了个半死。

门口镂空的灯笼转了个身,待尖叫声过后绕了个圈又转了回来,阴恻恻地看着从旅店大厅里走出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