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硕正手足无措时，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哥哥你在找这个吗？”孟硕转过身，是一个十五六岁样貌的小男生，手里拿的正是那个笔记本，正眯着眼看上面的字，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并不是很黑，而是有些偏灰的。
“嗯，请还给我。”孟硕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客气，他几乎立即肯定了，这个年轻人一定患有古夜病。
“哥哥想做些调查吗？”他却不搭话，依旧在看他的笔记本，自言自语的问道。
孟硕忍无可忍，即使他能瞬间将自己撕成碎片他也不管不顾了，伸手便把笔记本夺了回来。
出乎意料的是，那男生就让他夺了回去，也不怒不恼，说道：“你需要帮助，我可以帮你。”
“不，我不需要。”孟硕立即回绝。
“我叫灰粟，我没有古夜病哦。”那男生依旧不放弃。
“你是普通人？”孟硕问。
灰粟想了想才说：“嗯，也不算是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孟硕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精神就在崩溃的边缘，刚刚还在自己旁边的好友几乎在一瞬间，就成了湖中的死尸，而且有极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
那男生似乎终于害怕了，他想挣扎，却挣扎不开，用哀求的声音说道：“放开我，别抓着我。”
因为情绪激动并且对他十分防备的缘故，孟硕抓的十分用力，而对方挣扎的力气却十分小，而带着哭腔的祈求更像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
寂静的自习室里任何声响都会放大几倍，孟硕松了松手下的力度，看到灰粟的手腕上已经有了红印。
“我是调查员，负责调查这次的事件。”灰粟用另一只手从口袋拿出一个证件，“这是警局的证件，我的调查是合理合法的。”
“找一个小孩子来调查？”孟硕松开了手，但忍不住冷笑，那证件是真的，上面还有灰粟的照片，那些有古夜病的怪人能力绝对不能小视，甚至恐怖至极，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能做什么？
灰粟迅速恢复了镇定：“你可以放心说话，他们听不到的。”
“你有什么能力？”孟硕问，之前灰粟说自己没有古夜病，他是完全不信的。
“我能力多着了。”灰粟只是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除了他手腕上久久没有消散的红印，现在完全看不出他曾经哀求。
“你刚才为什么装出那个样子。”孟硕问。
“哈哈，千万别抓着我。”灰粟笑了笑，又没正面回答，却说了些孟硕感兴趣的东西，“你记了四方面的可能性，其中两方面是可以直接排除的，还有两方面你没有意识到。”
“狙击手和京扇可以排除。另外有嫌疑的是，你室友兰智洲和大煞黎明。”
“兰智洲？”孟硕狐疑的重复了一句，同时他已经在回忆兰智洲的事情，他平常每天很晚才回宿舍，很早便又离开，宿舍对他来说更像是宾馆。有时他还会几天夜不归宿，有时是在实验室通宵，有时是回家住，据他所说，他家离学校很近。这几天他确实没有回过宿舍，但是这是孟硕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再怎么联想，也不会想到他是古夜病患者上。
“其实陈杨和兰智洲，以及那三个人同属于一个组织，夜之会。加入这个组织后，每三个成员会组成一个小组，每个小组即对立又会合作，灰朦、重水、独雾便是同一组，而陈酿、兰焰、月轮是另一组，陈酿就是陈杨的代号，兰焰则是兰智洲的代号。”灰粟说。
“那他们不该是队友吗？兰智洲怎么会杀陈杨。”孟硕皱了皱眉，默默记下了夜之会这个名字。
“因为月轮也死了，前段时间那个跳楼自杀的新闻你应该知道的，但我们了解，月轮是被谋杀的。”灰粟说，“只是把他加入到嫌疑人而已，并不一定就是他啦。”
“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是另一个小组干的。”孟硕问。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所以我们也把他加入了保护名单。”灰粟说，“即加入嫌疑人又加入保护名单，有点好笑吧。”
“解释下别的。”孟硕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大煞黎明是个非常强大而又恐怖的组织，而且我们对它知道的很少，我们甚至怀疑，古夜病的源头便是那里。它的运作有点像邪教那样，教徒就散布在人群里。”灰粟说，“他们也在搜集升级原件。”
“狙击手就是政府人员，如果是他们清除的，事务所不会再派我来调查。”灰粟继续说道，“京扇是我老师，而且长得那么好看，所以不会是她。”
“什么？”孟硕又想伸手抓他了。
“京扇也是我同事，还是陈杨的上线，不可能是她的。”灰粟说，“可能陈杨被夜之会的人发现和我们有来往也不一定。”
“那就是灰朦他们小组？”孟硕问。
“也不一定，可能还有其他小组在这个学校里，而且不知道几个。”灰粟回答。
孟硕陷入了沉默，此事竟然牵扯的如此广泛，搜索将会是一场巨大的工程，危险甚至会致命，而且即使找到凶手，又该怎么对付他呢？
就这样沉默了半晌，灰粟也没有打扰他，径自坐在了孟硕对面的桌子上，用手指玩着书角，似乎在等待他做出抉择。
孟硕叹了口气，低下了头：“这种事竟然还需要想。”
陈杨是他大学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交情最深的，现在他被人谋杀，而且凶手还逍遥法外，只有这么一个小孩子来调查，自己难道还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走了，开始行动了。”孟硕站起身，但灰粟却没有动，继续玩着书角，孟硕有些奇怪，“怎么了？”
“我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你只能自己调查。”灰粟抬起头看着他，孟硕这才注意到，他除了头发是灰色的，瞳孔也有些偏灰，这也让他想起灰朦，但灰粟不是那种诡异的灰色，正有一些出神，灰粟继续说道，“你要找我的话就来这个房间，我还有其他事情。”
孟硕不再说话，他看出灰粟似乎有些为难，但他却不会告诉自己，也就不再多问，他应该立即行动起来了。
他想起历史教研室和图书馆便是同一栋楼，不过在较高层，于是向电梯走去。
电梯向上运行着，孟硕不断地思考着一会儿见着京扇之后应该怎么说怎么做的时候，电梯已经到达了。
电梯门刚一打开，孟硕便听到一阵嘈杂。与图书馆的寂静不同，这里人声十分嘈杂，虽然是在高层，但也不得不感叹图书馆隔音做的真不错。
走到京扇的办公室门口后，孟硕不禁哑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敲门进去。因为门里面传出了欢快的笑骂声。
孟硕在门前犹豫不决，而办公室里面依旧欢声笑语，他这才注意到门并没有关严，而是开着一条小缝。
孟硕立即把门缝推开了一些，然后把眼凑了过去，向里面张望，里面的情景令他大跌眼镜。
京扇葛优瘫在老板椅上，而双脚则搭在了办公桌上晃来晃去，高跟鞋的鞋跟就那么一下一下戳着电脑屏幕，一只手拿着手机凑在耳旁，该是在打电话，而一只手则在用扇子胡乱给自己扇着风，因为她笑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最关键的是，她穿的还是那一身旗袍，这是在后侧面，孟硕看不到什么，想必正面一定十分精彩，或者说是大放异彩。
正胡思乱想着，孟硕看到京扇已经打完了电话，把脚也放了下来，坐了起来，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虽然隔得很远，但孟硕依旧能够辨别，那是一个文档的界面，但文档却似乎是空白的。
京扇挠了挠头，切回桌面，打开了斗地主，一阵欢快的恼人音乐就响了起来。
孟硕看的一头黑线，对接的下线都死了，竟然还有心情打电话说笑和玩游戏，难道灰粟是在骗他，京扇根本不是好人，而陈杨的死就是她的杰作。
孟硕竟顾不得敲门，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京扇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气势，回过了头，有些惊讶。
“孟硕同学，有什么事情吗？”她的声音依旧温婉，像是根本什么都没做过一般的向他打招呼。
真不愧是上层人物，演技可是登峰造极，孟硕不禁心中冷笑，面上却不表现出来：“我有些问题还要向您求证。”
“哦？请坐，但说无妨。”京扇已经默默把斗地主的声音调小了，边说话边打出一个三带一。
孟硕坐在了她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既可以看到她的电脑屏幕，又可以看到她的表情，还没开口，京扇已经笑着问道：“你没有把升级原件还给白闻柳吗？我看到她……”
“这些不重要。”孟硕脸一红，暗自头痛，赶紧打断了她的话，“我来是为了陈杨的事情。”
“陈杨？”京扇依旧漫不经心的玩着斗地主，“那是谁？”
这女人，呵呵，孟硕气的简直要笑出来，但他还没发作，京扇突然全身一震，立即切屏把刚刚那个文档调了出来。
“陈杨死亡说明。”那个文档只有一个标题，内容是空白的。
“这是什么？”孟硕静下心来，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京扇皱起了眉，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孟硕也的皱起了眉，京扇只是稍加思索，便又说道，“我刚刚好像是要写一份文件，但是接了个电话，然后关于这个文件的事情便完全想不起来了。”
“还有陈杨这个人，我这里确实有这个人的档案，但是关于他的所有细节，我都记不起来了。”京扇补充道。
难道又是古夜病患者的行动，竟然能通过电话消除人的记忆，孟硕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问道：“你和谁打的电话？”
京扇转头看他，眼中充满了惊愕与迷茫：“我……不知道。”
接着她赶忙拿出了手机，通话记录中刚刚确实有一个十几分钟的接入，但对方用的是匿名的公众电话，而京扇也没有保留电话录音的习惯。
她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在说谎，京扇确确实实的失去了关于陈杨的记忆，孟硕默默叹了口气，这条线索算是完全断了。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京扇连出牌都忘记了，任由时间过去，一手好牌憋在了手里。
终于孟硕打破了沉默：“能把关于陈杨的资料都给我吗？”
京扇也思考了一番：“本来这件事你不应该参与，我更不应该把你拉进来，但是现在情况十分特殊，我也从来没有遇见过，因此我需要你的帮助，调查这件事。”
“资料我会发给你，同时，我也会给你派出助手，他叫灰粟，是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孩，但不要小瞧他。”京扇又说道。
“好的。”孟硕答应道，虽然他已经和灰粟见过面了，但京扇的样子，似乎连灰粟已经被派去调查陈杨的事情都忘记了。孟硕也不再过多解释，他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种疲惫与无力感。
离开历史教研室，孟硕不由得垂头丧气，坐电梯时，他拿出手机随意的看了几眼，电梯缓缓下降，手机也没有信号，于是百无聊赖。
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既然对方能给京扇电话消除记忆，那么一定也能对其他人做同样的事，他不禁焦急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