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豆豆暂时合上了日记，张十楚兀自想着诸多事情，尤其关于长生不老，张十楚试图弄清楚这里的人长生不老是如何实现的，或许能就此做点什么东西出来，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掉到一个大坑，好在范豆豆一把拽住。
一颗石头因此掉了下去，约两秒后石头落地的声音传来，倒也好像不是特别深。
再几秒后，深坑深处又传来几声咳嗽声，不禁心中一惊。“下边有人？”
张十楚举起油灯，想照照看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响，但油灯微弱的亮光，只能照得周身数米的样子。
范豆豆也望着下面，淡淡道：“不是人，行尸走肉罢了，你后面还会遇到很多，在密室那一侧倒是少见，不用管他们。”
“行尸走肉？”
“就是那些没了魂的肉体，不死，也不算活。”
“那是什么东西？”
“人喝了圣水，肉体就会永生不死，但如果你长久断了圣水，你的灵魂却会死掉，肉体活着，灵魂死掉，就是行尸走肉了，不人，不鬼。”范豆豆淡淡述说道，听不出什么情绪。
“说起来……你不是说不知道圣水是什么吗……？”
“我知道啊，但是因为你刚才打断我，我生气了，所以故意不告诉你。”
张十楚还是第一次遇到性格如此古怪的女人，心里暗暗骂了句“不可理喻”。
张十楚催得紧，两人由是接着往前，范豆豆不时拿出日记翻两下。
“这里以前是个石矿，小本是附近监狱的管理人，会派犯人来挖石矿，然后运到城里去。”翻到某一页的时候，范豆豆又看了起来，“这个小本的日记，你还想听吗？不想听我就自己看了。”
张十楚点点头，想着反正也是走路，不妨听听看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真麻烦，神主一百二十年十月三日，不知道哪个混蛋乱传谣言，说是我私吞了圣水，我要那么多圣水有什么用？不过自几年前那次配给频次降低到现在，配给量确实减少了，加上我也再没有去神殿取过圣水，所以不得不时常也被蚀骨之痛折磨那么一两天，这样下去必然不是办法，待送水官下次来了，要打探一下情况。”
“神主一百二十年四月，这么一个无聊的谣言居然在犯人中迅速发酵，甚至连有些狱卒都听信了，毕竟狱卒们的配给也减少了。我找了送水官桑吉来给狱卒和犯人们解释，桑吉告诉大家，现在整个王国的配给都已经减少了，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断供，这里还能有配给已经很好了，希望这能有用。”
“连犯人们都有圣水喝？那这里圣水应该很多吧？”张十楚又再小心翼翼打断问道。
“看起来是这样，但是现在的王城里，圣水是很少的，具体就不知道了。”
范豆豆却没因为被再次打断而生气，张十楚于是哦了一声。
“神主一百二十年五月十八，桑吉还是没来，距离上一个送水日已经过去三天，派去催问的伙计也没再回来，前些日子从送粮的那边探听到的消息，王城那边好像发生了暴动，我可以说这个卡布木布根本不会治理国家，有今天这一出，实属他活该，何况还放任神目宗那群黑袍僧胡作非为，甚至把触角都伸到了我这里，简直欺人太甚，真想亲眼看看他卡布木布被推翻的一天，那就是我的出头日了。”
“神主一百二十年六月二十一，自上个月断供以来，已经过去一个月，圣水的供给还是没有恢复，派去城里催要圣水的人没有一个回来，我也颇为担心，再没有圣水，恐怕连我也支撑不下去了，明日我还是自己去城里看一下，顺便看下夫人是否安全，如有必要就接到这里暂避。”
“神主一百二十年六月二十二，本打算一早就出发，但今天监狱里发生了暴乱，还是那个谣言，没有圣水补给，犯人们每日受折磨，再也听不进任何解释。大部分狱卒已经在监狱里被杀害了，只有少部分和我逃到了矿洞里面。往王城方向的路已经被堵，这边成了唯一的路，但却是条死路。入口比较狭窄，狱卒们勉强守了下来，不知道派去送信的人有没有杀出去，王城还有没有余力增援我们，没想到没等到卡布木布倒台，我却先已经穷途末路。”
“神主一百二十年六月二十五，已被困在此处第三天，缺水缺粮，加上蚀骨之痛，狱卒们已经精疲力竭，为什么仅仅一个谣言就让那些暴徒如此憎恨我们？我觉得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我试过和他们沟通，但他们完全听不进我说的话，嘴里嘶叫着些可怕的声音，只想致我们于死地。”
“神主一百二十年秋……被困在矿洞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没有了时间的概念，我不知道是我变得不正常了，还是外面的人们变得不正常了，所有人好像都有些不正常了。狱卒们以为这间密室也是一条死路，毕竟知道密道的人都已经死了，他们都很绝望，还有……囚犯们已经彻底疯了，他们不但要杀我们，连自己人也要杀，不但杀人，还要吃人血肉，我又去了神殿，神主却消失了，圣水泉里还流着一些，这让我可以再撑些日子，所有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神主在惩罚我们？”
“神主一百二十一年秋……应该快冬天了吧，好冷，狱卒们已经虚弱不堪，而犯人们的精力却越来越旺盛，如果那还算人的话……”
“他们被困了这么久都没死？”
“喝了圣水的人，就算不吃不喝，也要过很久才会失去意识……”
“然后还每天被蚀骨之痛折磨？”
“嗯……”
“最后还要变成行尸走肉？”
范豆豆点了点头。
“所以喝圣水，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
“你要一直有的喝，那便是好的，如果没有了，那就是不能再坏的事情了。”
“可是，一只蚂蚁就算活得再久，也终究只是只蚂蚁啊……”
“也许是吧，只是活下去却是所有人都想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