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瘫坐在地,几乎无法动弹,黑色夹克已被鲜血浸湿,全身上下也已多处骨折,胸部肋骨更有两根戳了出来,全身剧烈疼痛,哪一个位置都在释放着糟糕的信号。

但少年并不慌乱,只是重重喘着气,少年知道不消半天的功夫,这一身伤也当痊愈的差不多了。其实或者死了更好,不需要承受那么多痛苦,一闭眼一睁眼就又醒了过来。

是的,如果不是被神通杀死,神储便不会真的死亡,不论多少次,都会从那辆大巴车醒过来。

身着暗红色大衣的少女,从不远处起身来到自己跟前。

“沈真诚,怎么样了?”她轻抚少年的额头,关切问道,长发垂到少年面前,淡淡的香气抵消了少许痛苦。她的大衣已经脏破不堪,不过和少年所受的伤一样,神储所持之物也会如神迹一般慢慢恢复如新。

沈真诚并不知道主是什么,神通又是什么,为何自己不会死亡,为何物品会恢复如新。

大概小孩对世界变化的接受能力是极强的,大概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大概莫名渐渐出现在脑中的一些讯息也或多或少让他有了一些感觉,总之,他接受了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

“我没事,你呢?没受伤吧?”沈真诚看着眼前的少女,满脸污垢,隐隐还有血迹,毕竟刚才的战斗很激烈,虽然午耶不知为何还没有展现什么神通,也没有直接参与战斗,但看起来还是受到了波及。

午耶大衣的左袖已整个不见,露出的黄色毛衣也已撕烂一半,半截雪白的胳膊暴露在空气,胸口处衣服也被撕出一大道口子,直抵最里头,隐约露出一些皮肤,外围一大滩血迹,没受伤是不可能的,但沈真诚不好意思多看几眼,便将头撇向了另一边。

“我没事,伤已经好了。”午耶说着双手将胸口的窟窿掩了起来,微微有些脸红,虽未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但还是觉得有些窘迫。

“张十楚怎么还没回来?”午耶轻声道,听上去更像是在缓和尴尬的气氛。

“谁知道。”

“嗯……那你还是,先疗伤吧?”

沈真诚点点头,午耶于是先走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沈真诚有些恍惚,午耶长得是极好看的,丝毫不逊色于那些电视里的明星。皮肤白嫩犹如奶油,稍一用力就会戳破的样子,双目深邃,看不出人间喜乐,睫毛甚长,鼻子微微前翘,嘴唇厚度恰到好处,上唇微厚于下唇,使得嘴角微微向下,不笑的时候冷如冰霜,笑起来又阳春白雪。

她在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多会就睡着了,这里还算暖和,阳光可以直接照进来,不用担心她着凉。

沈真诚把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胸口的伤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修复着,并不是生物性上的血肉慢慢愈合,而更像是直接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沈真诚闭上眼睛,开始回想目前为止的种种,试图理出一些头绪。

这一次,如果不是午耶软磨硬泡了好几天,自己本是不想来的,要说理由,那就是不想和张十楚那胖子长时间的相处,想起来就莫名尴尬。

最开始是因为什么事结了梁子其实已经不记得了,小时候吵吵闹闹倒也是常事,不过张十楚这人越大,性格就越孤僻,寡言少语,只记得后来谁也不让步,关系也就越来越僵了,若不是因为午耶,两人估计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不过沈真诚自己在外面也是个暴脾气,因为父亲个性弱懦,所以母亲在外没少受欺负,尤其是楼上楼下的,总是想着法的刁难,还完全没个理由,单纯就是欺负你家里“没”男人。

于是沈真诚才刻意锻炼个身体,剃个寸头,天天痞痞的,总还开着门打电话,电话里骂爹骂娘砍砍杀杀,多是做给人看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恶名立马传了个上上下下,那些个暗地里不三不四的小手段,倒也就少了许多。

思绪有些乱,沈真诚微微甩了下头,“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

自大巴车第一次醒来,到来到这座神殿,自己总共死过两次。

第一次,在来的路上经过那片林子,三人被一群什么怪物围攻,事情发生的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在大巴车上复活了,然后在村子遇到一个自称“引路人”的老人,给三人喝了一碗什么汤,还说这里不是他们原来的世界,他们是穿越者,在这里被称为神储,整个大巴车上的大家也都是。

神储不老不死,还都有些特殊的能力,叫做神通。

所谓不死,就如沈真诚他们自己所经历一般,死后会复活,但并非绝对不死,若对方同样是神储,那便有办法将自己真正杀死。

这听起来像是个玩笑,但相比之后来经历的,却着实要“正常”许多。

而后那老人带路,以引路的名义将三人带来这座神殿,路上也经过那片林子,却与自己先前走过时完全不同,安静祥和,虽然树木形状颜色仍然相当古怪,但一路却没任何不寻常事发生,光线也比印象中要亮许多。

然后是一段漫长阶梯,再过一个山洞,便是这座神殿。

一路上,到处都是林子前那种黑亮木桩和黑色经幡,离神殿越近,密度越高,到了神殿,则几乎是插满了神殿四周,只留有中间的一片和沿着悬崖的一边。

“这是给神储大人们留的道标。“老人说,但问及是谁留的,老人却未言语。

这座神殿身处一个半弧形空地,空地突兀的生于悬崖峭壁之上,上载危崖,下临深谷,向上看不到山顶,向下看不见崖底。

悬崖处又向外伸出一条浮空大理石建筑步道,约两米宽,百多米外还连着一块浮空平台,平台四个角立着四根柱子,暗红色的瓦片以及碎石堆了一地,或许原本是一座亭子?

平台一侧还站着一尊六臂菩萨石像,远远看那样子,倒是颇具西藏本地特色。

神妙的是,整个延伸出去的部分下方皆没有支撑物,就这样浮于半空中。

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了,回过神的时候,那老人已不见了踪影。

记忆中,她最后一件做的事,是举着自己手里的黑木手杖,先是指了指神殿,然后以神殿为起始,顺着峡谷中隐约的一条山道,一直指到正对面,顿了顿,“沿此路,一直去到那座城,受完命……”然后又接着再转过了一个小角度,指向一群嶙峋山峰,“于此成就神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