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目标夜星河也就不再迟疑，纵身在墙壁上一蹬一跃便攀上了窗台。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几乎是一片漆黑，唯一的光源来自于一张电脑屏幕发出的亮光。夜星河只往电脑那看了一眼，他就知道他来对地方了。
那如雪华一般寂美的女孩正戴着她那副黑色的耳机，抱着双腿蜷缩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珀色的双眸出神的望着电脑屏幕，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窗台上多了个人。
她仿佛置身于深海，阳光无论多么耀眼她都无法看到；海面上的人向她看去，也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黑暗。
这对夜星河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现在只需要把箱子放下之后扭头跑路他的目的就达成了，剩下的时间全部都能用来听歌弹琴，岂不美哉？
但夜星河却没有这么做。
在看到这幅模样的苏月华之后，那些他原以为已经被他遗忘的往事突然如潮水般涌来。
……
“怎么回事？怎么有个孩子在这？”
“……被他爸妈丢掉的吧。真是作孽。”
“这才三四岁大啊……唉，抱回院里吧。”
……
“那边那个孩子怎么回事？怎么大家都在玩就他一个人缩在那种地方？”
“啊，院长您刚上任可能不知道，别的孩子都是寄养在这，只有他是……被父母抛弃的。院里的孩子知道这件事之后都不大愿意跟他玩，怎么说都不听。”
……
如堕深海，看不见，也听不见。
但其实也没什么所谓，只是……有些冷。
这种感觉，夜星河其实是最为了解的。
只是他发誓不会辜负夜羽纶一家的苦心，才强行将之封在了记忆的角落里。
如今这无心的一暼，却让那些记忆如溃堤般涌出。
夜星河默默捂住脸，用了好一阵子才将涌来的心绪给压了下去。
但在出了这码事之后，他已经做不到一走了之了。
他想开口叫苏月华一声，但在思考了千分之一秒后又放弃了。以她那古怪的性格，多半只能等她发现自己之后自发上来跟自己交流，自己主动出击大概率是浪费精力，说不准还会被人家讨厌。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等了。夜星河直接在窗台上坐下，摸出手机戴上耳机点开了噼哩噼哩。
今天他运气不错，小汪正好在直播。进入直播间，还是那简明的界面，还是那在随机播放的网抑云。
小汪并没有在唱歌，不过这也在夜星河的料想之中了。虽然听不到人家唱歌挺可惜，但当做电台听听也不错。
唱歌这么好听的人，听的歌肯定不会差。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夜夜夜夜》，《红豆》……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在这半个小时里夜星河不时就会往苏月华那里看上一眼。但这半个小时里苏月华别说是反应了，连动都不带动一下的，要不是她面前的电脑屏幕上的景象有在变化，夜星河甚至会觉得自己在看一张照片。
夜星河对此也颇感无奈，只得闭上眼睛继续听歌。
不知过了多久，夜星河耳机中的音乐突然停下了。
夜星河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不再放歌也就意味着小汪要唱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直播间中传出了麦克风通电的声音。
“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
歌声如柔风，轻轻拂过夜星河的耳畔，带着他踩过枯枝，浸入少女那溢满追思的《故梦》中。
“谁的歌声轻轻，轻轻唱？”
“谁的泪水静静，静静淌？”
“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他们偎依着彼此说好要面对风浪……”
“又是一地，枯黄。”
“枫叶红了满面，秋霜。”
“这场故梦里，人生如戏唱，还有谁登场……”
第一唱段结束，夜星河眼泪差点直接掉下来。
日，这也太好听了，如果能跟她线下面基我一定要给她磕个响头呜呜呜呜……
夜星河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趁着间奏往苏月华那里看了一眼。
然后，他愣住了。
或者说，他傻掉了。
因为苏月华电脑屏幕上的网抑云，正放着故梦的伴奏。
而小汪直播间里的那个网抑云界面，好像跟苏月华此时开着的一模一样。
不会……吧？
夜星河突然觉得一阵眩晕，重心一个不稳差点直接从窗台上掉下去。
但他毕竟还有作为一个天师的基本素养，深吸了几口气便平复了心态，而后默默摘下了左耳的耳机。
他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随着间奏越来越趋向结束，夜星河的小心脏也跳得越来越快。
说实话，他在参加天师资格考试时都没有那么紧张。
间奏结束，苏月华的脸上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她的小嘴却轻轻张开了：
“昏黄烛火轻，摇晃。”
“大红盖头下，谁彷徨。”
“流泪的花和荣喜堂，静静放在一旁……”
夜星河人是真的傻掉了。
他上一秒还在想着要能面基就给人家磕个响头，下一秒真就见到了人家本人。
这一瞬间他的心绪之复杂根本不是用文字可以形容的。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这响头是磕还是不磕呢？
“呜嗷……”
这时，黑暗之中响起了一阵声响，听着像是什么动物刚刚睡醒时会发出的呻吟。
处于极端震惊中的夜星河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了过来，干脆迅速的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衣着。
他记得很清楚，小汪，也就是苏月华养着一只小狗。它刚刚没出声多半是在睡觉，现在出了声说明它现在已经醒过来了。
而狗狗这种东西向来对陌生人都不大友好，见到少说都会叫上几声。
它也只需要叫上几声就足以让潜入进来的夜星河被安保发现。
夜星河现在如果趁它还没完全醒过来直接扭头跑路的话还有可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但奈何他现在不管是出于心中那莫名的同情还是见到偶像的兴奋都完全不打算走。
那他被发现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形象搞好点，一会跟人家解释的时候可信度也高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