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這次真的太險啦哈哈哈~”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金髮男子絲毫沒有自己正躺在病床上的自覺,依舊的那副笑嘻嘻的模樣。頭上裹着厚厚的紗布,懸掛的輸液瓶連接着他的左手,雖然他像個沒事人一樣嬉皮笑臉,蒼白的臉色還是暴露他了。

“前輩!”一向懶散成性的詩章也忍不住發火了,“前輩到底有沒有自覺啊!還好只是局部血腫和輕微腦震蕩...還有貧血...醫生說,也不知道會不會有腦外傷後遺症,總之,現在可不是該打馬虎的時候!”

在詩章怒氣沖沖地教訓完,萬令羽露出了為難和歉意的笑容,病房也變得十分安靜。

“啊,抱歉,我沒有數落前輩的意思...”

“不,沒事。這次是我大意了。”

在這種氛圍之下,少有地露出了軟弱的一面。

“前輩學校那邊沒事吧?住院會不會耽誤前輩的學業...”

“啊,我沒和詩章說過吧?我是在休學中哦。”

“哈?看不出來前輩原來屬於腦袋聰明的那一類。”

被自己的後輩調侃的萬令羽哈哈一笑,稍微恢復了點精神。

“反正是各方面的原因啦!可不要小看你的前輩哦~”

說完,萬令羽將自己的身體埋進了柔軟的雪白被子里,滿足地眯了眯眼。此時,一旁的大小姐終於將話題回歸正軌——

“萬令羽,你真的沒有看到犯人嗎?你再回想一下。”

“真的沒有注意到誒,話說我是怎麼被打的都有點想不起來了...沒事啦,大小姐別皺眉了小心長皺紋嘿嘿嘿...”

面對一如既往嬉笑的萬令羽,大小姐略帶擔憂地嘆了口氣,心事重重的模樣讓詩章注意到了。而萬令羽也注意到了在角落的穿着西裝校服的少女,帶着歉意,說:

“抱歉,女士。因為這件事情嚇到你了...”

莫萍雅突然被對方的道歉嚇一跳,她用顫抖內疚的聲音說:“都是因為我,要是我沒有過來委託你們就好了...一定是那個人...那個人...”

“才不是你的錯!”別暉插嘴道,“明明就是襲擊前輩的那個犯人的錯!”

“總之,事情都是因為我才會...”

“您不用太自責,關於被襲擊的這件事情我已經去公安局辦了相關手續,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解決...順便,您說的跟蹤狂...我稍微起了興緻,不妨把您知道的事情告訴我們吧。”

大小姐安撫着莫萍雅,莫萍雅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她的臉上浮現出糾結的神色,看了看身旁一臉溫和的大小姐,才緩緩開了口。

“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跟蹤狂其實是和我關係很親密的朋友...是我喜歡的人的摯友——名字是騰孟,是凌海中文大學的大一生。在我還沒有復讀之前一直是我的同班同學,類似於青梅竹馬。但是自從他上了大學之後就性情大變,我偶然發現了他偷偷摸摸跟蹤我,然後就,一直這樣。”

莫萍雅頓了頓,繼續補充說。

“後來我也直接找他本人了,但是他矢口否認,也以為這件事情,長達十幾年的友誼也就斷裂了...”

在莫萍雅說完的短暫的安靜中,率先打破沉默的是一直坐在床邊椅子上的大小姐,她站起,拍了拍裙擺的皺痕,因為萬令羽的事情而緊皺的眉間也漸漸緩和開,臉上異樣的笑容讓眾人心生古怪。

“今天就到這裡了,打擾到萬令羽休息也不合適。”大小姐說,“對了,詩章,請和我來一下。”

病房裡的人陸陸續續離開,詩章跟在大小姐的後面,下了樓,在醫院的背面 花壇處停下來,這裡可以說是極其幽靜的地方,偶爾只有推着病人的護士路過,花壇的植物被打理的很好,適合現在季節開放的三色堇也爭艷着,不願錯過短暫的綻放時光。

“很可愛的三色堇呢。”大小姐盯着花壇,說道。

“嗯,可惜是一次性的盆栽,過不了多久就換成夏天的太陽花吧...真可憐。”詩章有些同情地說完,話鋒一轉。“話說回來,大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實際上我在網上訂購了一樣東西,大概下午就回送到店門口了,今天下午我要出門一趟,東西就麻煩你簽收啦。”

所以說自己被當成打雜的小弟了嗎,詩章苦笑。他很少見到大小姐網購,因為大小姐怎麼看都像是活在奇妙的時空夾縫中的人類,即使有一千萬個怨言,也不能在提供豐厚工資的老闆面前表現出了。

“我明白了。”

“對了,還有萬令羽的快遞,也應該是下午一起送到。”

“好好好。”前輩的快遞,真的是不小的負擔。

囑咐完之後便離開了醫院,關於大小姐的行蹤,詩章一無所知。自己的老闆就是這樣神奇的存在,詩章覺得自己根本就不了解這個看上去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總覺得將對方稱為少女有一種微妙的彆扭感,在白晝大小姐這裡兼職差不多過去了半個月,對方身上有着和年齡不符合的穩重感,讓詩章不能用對待同齡人的態度,和她相處。

在醫院出口攔了個出租車,大概十五分鐘不到就到了街口。

“是這個吧...”

因為萬令羽的事情而暫時休息的咖啡店,周圍冷冷清清,快遞員便直接將包裹放在了木門的下面,快遞單已經被取走了,看得出來做服務行業的都非常趕時間。

寫有白晝名字的快遞,被包裹的嚴嚴實實,但從外表分辨,應該是雜誌還是什麼的...而萬令羽的包裹,幾個巨大的紙盒,詩章就看不出來是什麼了。

“先搬進來吧。”

詩章從背包里取出鑰匙——是第一次見到大小姐的時候,臨走之前大小姐給的,放在牛皮信封里。

“大小姐對我這種人還真的是十足的信任啊。”

而在詩章費力地搬運快遞的這個時間段,大小姐已經坐在了靠近繁華大街的一間極為時髦的小店裡。她坐在靠近櫥窗的位置,可以輕而易舉看到馬路對面的來往人群。店內放着可能是某個熱播韓劇的主題曲,在這裡消遣下午時光的大部分是二十歲不到的年輕女性或是甜膩的情侶。過於花哨的裝修讓大小姐絕對很輕浮,如果條件允許,她更想在不遠處的五星級賓館接見對方。結果被對方以“太曖昧了”的理由給拒絕掉了。

沒過多久,自己約見的人便到了。

“因為靠近大學所以很熱鬧呢,這條街,和其他地方不一樣,是有生命的。”

“幾年不見,你一如既往還是個古怪的孩子。”

來的是一個女人——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蓬鬆柔軟的大波浪卷襯托出優美的臉部弧度,深栗的發色不會顯得過於風俗,眼角微微下垂,讓人覺得溫和沒有攻擊力,即使眼尾有些皺紋,也讓人覺得頗有韻味,沒有被年齡束縛住的絕世佳人。

“那麼,這次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沒有事情,你是不會去聯繫自己討厭的人吧?”

“您還是這樣喜歡說笑,老師。”

“直接說正事吧。”被稱呼為老師的女人取出一隻女士煙,無視掉周圍的人狠狠吸一口,動作優雅又有着不符合外表的粗獷,“早說完早散場,你也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待太久,對么?”

“這次,是想請在凌海中文大學執教的老師您幫我,安排我和一個學生見面。雖然我也想直接去找,但是,有您的安排,見面會更順利一些。”

女人看着正對面神色認真的少女,有些微微走神,不知不覺,和記憶里那個一臉正色反抗着自己的孩子重合,在那之後她偶爾會想,自己是不是毀掉了面前這個孩子的一生,愧疚感讓她無法拒絕對方的任何要求。

“好,我會儘快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