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問，下水道里有什麼？
除去“污物”之類的常規性答案以外，或許還會有人說出些獵奇恐怖的東西。
但是很抱歉，我要將你們的回答統統否決，因為下水道里的環境真比想象中乾淨得多，而我此刻正在這座城市的某條下水道內。
這是一條由廢棄地鐵線路改修的大型污水排流通道，雖說密閉的環境中刺鼻氣味在所難免，但是周遭的整潔程度遠遠超乎我的想象——污水僅從通道中央的溝渠間流過，兩側供人通過的平台上居然栽種着綠色植被！
活在2046年的我，原以為人類科技在過去的二十年間並沒怎麼進步，原來科學家們的精力全都用在下水道這種奇怪的地方了啊！
然後，想知道我此刻為什麼會在下水道里“觀光”嗎？
當然是為了潛入海森堡財團下層區研究室，救出妹妹小萱啊！而這條下水道，則是通往目標地點的秘密通道。
“老伯，還要多久才能進入下層區？”
走在我前面的拓倫放慢腳步，沒有回頭提問道。看他身着迷彩服全副武裝的背影，確實有幾分戰士的模樣。
“快了快了，前面左轉通過第一道閘門，然後直行再右轉通過第二道閘門......”
回答他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是那位流浪漢老伯，為我們在這條秘密通道中帶路的人正是他——他也是這個“RushB營救計劃”中的一員。
其實本來拓倫是反對他參與這個計劃的，但我卻認為“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所以費盡口舌才勸服拓倫。事實證明我的決策是正確的，因為多虧了讓老伯為我們帶路走這條秘密通道，才得以順利潛入海森堡財團下層區，避免了與地面上安保人員交戰。
明明之前我甚至還瞧不起這位老伯，認為他只是個普通的流浪漢，卻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是曾經的海森堡財團研究員之一。根據老伯的自述，他辛苦大半生的研究成果被財團剽竊，後來與財團首腦陽先生發生爭執，又被趕出研究室，為科學事業奉獻掉一生的他無家可歸，才只好流浪為生。
不過老伯對於海森堡財團的痛恨並沒有隨着時間淡忘，在得知我和拓倫的潛入計劃后，老伯毅然決定要加入我們，幫我們帶路的同時完成他的復仇計劃。
至於老伯具體打算怎樣去復仇，這個問題我並沒有追問，畢竟那是他與海森堡財團的私人恩怨。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老伯和我們之間存在共同利益目標，這就足夠了。
“前面就該左轉了，過去之後便是第一道閘門。”
在老伯的提醒下，我這才注意到前面的道路出現分叉，是一個T字形岔路。
拓倫加快腳步，衝到岔路口的牆壁後面，像電影里潛入敵營的特工一樣，身體緊貼在邊緣處，弓着身子悄悄探頭觀察通道另一側的狀況。
“安全。”
聽到他的指令后，我和老伯也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在轉過拐角后，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鋼鐵閘門，閘門將通道完全截斷，只有污水能從中間的過濾網流出。在靠近閘門的兩側平台上，各有一處控制台，控制台上布滿五顏六色的按鈕，那其中大概有可以打開閘門的開關。
“按下右上角的紅色按鈕，閘門就會升起。”
“紅色按鈕？你確定嗎？”
拓倫對老伯的話表示懷疑，這份懷疑也不無道理，因為大多數情況下按鈕被塗成紅色，則表示“禁止”或“關閉”。
“哼哼哼......你們以為老朽當初是怎麼從財團逃出來的？”
“好吧。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千泓，你和老伯還是先躲到稍遠些的地方吧。”
拓倫還是一如既往的警惕心十足，但他畢竟是在為我的安危着想，所以我也只好照做，跟老伯一起回到剛剛的岔路口，躲在通道另一側觀察拓倫那邊的開門情況。
“滴！嗡——”
當拓倫按下控制台右上角的紅色按鈕后，截斷通道的閘門微微抖動，接着開始緩緩上升。
“哼哼哼......老朽沒騙你們吧？”
“當然，我們從一開始也沒懷疑過老伯呀。”
在確認閘門完全升起且另一側的通道狀況安全后，拓倫才示意我們跟過去。
“接下來直行再右轉，便是第二道閘門，開啟方法和剛才一樣。對了，這些閘門開啟後會隔一段時間自行關閉，為了方便撤退，老朽得修改一下閘門控制台的指令。”
老伯說著便走向控制台，在那些五顏六色的按鈕間熟練地敲打起來。
“嗯......”
拓倫並沒有提前去前方偵查環境，而是跟着老伯去到控制台，顯然他是在監視那位老伯的一舉一動。這種擔心已經完全沒有必要了吧？
“喂。”
我也跟過去，把拓倫強行拽到一邊。
“怎麼了？”
“我說你啊，警惕心有點過分了吧？明明多虧了老伯給我們帶路，不然怎麼可能這麼順利到達這裡呢？”
“但是現在還不能確定，開啟下一道閘門后是不是還會如此順利。”
“所以你是在懷疑老伯會害我們？”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更大的可能性是海森堡財團或許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
“嘖，你啊......就算潛入失敗，真的和財團安保人員交戰的話，有你在這也不會太過麻煩吧？”
“千泓，雖然不知道你對我抱有什麼期待，但我不同於你是個善人，更不是博愛主義者。即便是為我們帶過路的老伯，如果他轉而與我們為敵的話，該開槍的時候我還是會動手，就是這樣。”
對我丟下一番硬漢發言，拓倫抱着手中的突擊步槍轉過身去，繼續監視老伯的一舉一動。雖說他的這種性格也並不算壞，但着實有點令人討厭啊。
“好了，老朽已經把控制台程序搞定了，接下來就前往第二道閘門吧。”
隨後我們又按照老伯的指示繼續前進，直行一段距離后在新的岔路口右轉，果然又見到了第二道閘門。
於是和開啟第一道閘門時的流程一樣，我和老伯退回至拐角處，拓倫按下控制台右上角的紅色按鈕啟動閘門。
“滴！嗡——”
和預想中的情況一樣，閘門再次緩緩升起，另一側的通道內依舊是寂靜如常，並沒有出現任何敵人。
“太好了，兩道閘門的啟動過程都十分順利，那麼老伯，接下來是不是就該......誒？老伯？”
可是，當我轉身正要和老伯確認接下來的行進路線時，卻發現原本跟在身後的老伯不見了。
看着身後空無一人的排污通道，我的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千泓？老伯？快跟過來啊。”
“拓、拓倫，先等一下......”
“怎麼了？”
正站在已經開啟的閘門下方的拓倫回頭向我看過來，臉上帶着疑惑。
“那個......老伯不見了。”
“什麼！？”
在聽到我的回答后，拓倫立即握緊手中的突擊步槍，臉上的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那老伯不是一直跟在你小子的身後嗎？”
“雖說是那樣，但是......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之就是不見了啊！”
“被擺了一道么，千泓你小子真是......快過來！”
不知所措的我只好聽從拓倫命令，快速跑至他身邊。雖然心裡清楚目前狀況不妙，但還是想說：這種事情不能怪我吧！
“說不定是那位老伯也走丟了？”
“走丟？你小子覺得給那個我們帶路的人會迷路？很明顯他是故意藏起來了啊！”
被他訓斥的我無話反駁，因為他說的沒錯，那位老伯既然能給我們帶路，就不可能在這排污通道中迷路，突然消失的原因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故意躲藏起來。可是老伯為什麼要躲起來呢？明明已經帶着我們順利通過了兩道閘門，難道那位老伯其實......
不，老伯不可能騙我們，多虧了他的目擊證詞，我們才知道小萱是被海森堡財團綁架，而且也多虧了讓他帶路，我們才能順利抵達這裡......所以我不能懷疑他是在騙我們。
“咔呲——咔呲——”
就在這時，怪異的響聲出現在通道盡頭，反應敏捷的拓倫已經朝着那邊抬起槍口。
“咔呲——咔呲——”
怪異的動靜還在持續，像是某種機械齒輪咬合時發出的聲音，使人聽了心裡發癢。我只能躲在拓倫身後，目不轉睛地盯着那昏暗的通道盡頭。
“汪！”
終於，通道盡頭的拐角處跳出一個怪異物體，發出恐怖聲響的元兇出現了——那是一隻外形醜陋的四腳機械——狗？
“汪！咔呲——汪汪！”
惡狗的狂吠伴隨着機械齒輪的咬合聲，使人聽了更感到毛骨悚然。
“這種排污通道里怎麼會有機械狗？”
“顯而易見那是海森堡財團的安保機器人吧。”
“這種展開總感覺似曾相識......等一下，幾十年前一款名叫‘忍着神鱉’的遊戲序章劇情不就和眼前情況一樣嗎！？”
“現在不是去想那種事情的時候！千泓，看樣子我們的潛入計劃失敗了，做好戰鬥準備吧！”
“說的是啊。”
我從口袋裡掏出電擊手槍，模仿着拓倫的動作，有模有樣地架好瞄準姿態。
“你小子先別開槍，手槍射程有限，而且我不認為你小子能在這種距離打中目標。”
“哦，好......”
隨着拓倫話音落下，那些機械狗像是嗅到了獵物的氣息，一個個兩眼冒着紅光，朝我們飛奔而來。
“汪汪！咔呲——汪！”
“噠噠噠噠噠噠——！”
拓倫開始射擊，槍口的火焰如高頻率閃爍的探照燈，刺得人睜不開眼。
而那些醜陋的機械狗，卻像是絲毫不感到懼怕，即便沖在最前排的同類已經被彈幕撕成殘骸碎片，後面的依舊蜂擁而上，十隻，二十隻，三十隻......上百隻！數量遠超出我的想象，並且後面還在源源不斷地持續湧出......
“喂，拓倫！敵人的數量已經不是咱倆能抵擋得住了吧？照這樣下去怕不是要變成這群瘋狗的食物，不如先撤退吧？”
“噠噠噠噠噠噠——！”
“撤退？嘖，你小子......知道我為什麼要把計劃名字命名為‘RushB’嗎？所謂‘RushB’，就是即便知道前方等待我們的只有死亡，也要奮不顧身發起衝鋒！”
好吧好吧，難怪這傢伙打遊戲就從來沒贏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