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墙上的时钟发出有规律的声响,秒针在一刻不停地前进着,悄无声息地推动分针与时针。

“已经十点半了。”

盯着那块时钟自言自语,我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抬头去看时间。

“小萱到底去哪了?怎么还不回来?”

心里的不安又加重几分。

我的妹妹小萱是个朋友很少的家伙,而且性格也是和我一样,假期时间更喜欢宅在家里,所以户外社交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在她身上发生,但奇怪的是今晚她居然独自外出了,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未成年的妹妹夜不归宿,这种情况不管摆在哪个当哥哥的面前,一定都会放不下心吧?

更让人担心的是,在我傍晚回到家里时,除了小萱为我留在餐桌上的饭菜,她竟然连一张告知去向的纸条都没留下。不仅如此,我还从卧室里找到了她的手机,也就是说,现在我和小萱完全失联了。

虽然不愿承认,而且有点难为情,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几乎快要被四个大字压得喘不过气——妹妹丢了。

就算小萱没有什么朋友,可她也是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万一在外面被奇怪的家伙盯上,会不会......

不,肯定是我想多了。也许小萱以为我今晚会和雪儿一起回家,所以为了给我俩创造私人空间,她有可能跑去外面去过夜了?

可能性不大,因为据我所知小萱手里应该没有多少零花钱,那么她唯一可能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比较熟悉的人家里吧?比如我那个和她“臭味相投”的好兄弟拓伦家。

没有再多做考虑,我就打开手机通讯录,拨通了拓伦的号码。

“嘟——嘟——嘟——”

漫长的等待过后,拓伦终于接通电话。

“喂,喂?谁啊?”

那家伙该不会是用的没有来电显示功能的古董机吧?

“拓伦,是我 千泓。”

“哦,千泓啊!你小子,怎么这个时间又给我打——哒哒哒哒!(脏话)!后面有人!突突突突突——!掩护我!我现在没办法瞄准!突突突突突突——!”

拓伦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枪炮声打断了,似乎他正在枪林弹雨间浴血奋战,扬声器里乱作一团。

“呃......你现在正在阿富汗打仗吗?”

“你小子电话打的真不是时候!我在Verdansk,准确的说是在强罗水坝,还以为这把赢定了,没想到居然遇到一支满编队。小尹!你去拉队友,我给你架枪!”

这家伙原来是在打游戏啊,难怪等了那么久才接电话,还有他打游戏居然不戴耳机吗?等一下,现在不是吐槽这种事情的时候。

“拓伦,知道你现在很‘忙’,不过我有件想问你——”

“突突突突突突——!啊?你说就行!”

“今晚小萱有没有去你家?”

“轰——!什么?小萱?没有啊,这会儿我正陪吾妹打游戏,哪有空去撩你妹妹?(脏话)!小尹你怎么也倒了?对面那家伙是个孤儿吧!”

“好吧,打扰了。”

正准备按下结束通话键。

“哎等一下啊!我这边开黑二缺一,白嫖cod大逃杀要不要来了解一下?”

“打扰了。”

果断按下结束通话键。

虽然感觉自己耳膜似乎经历了一场不得了的历练,但至少可以排除掉“小萱去了拓伦家”这种可能。

那么小萱还有可能去哪里呢?

如果不是拓伦家的话,应该就只剩下雪儿那边了,可是雪儿不是下午和我分别后就去忙事情了吗?难道她去做的事情和小萱有关?

心里又诞生出一种新的不安,我赶快在通讯录里找到雪儿的名字,然后按下拨通。

“嘟——嘟——嘟——”

仍旧是漫长的等待。

“您好,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Sorry,you......”

“淦。”

漫长等待过后,扬声器里响起的居然是比拓伦更不靠谱的电子提示音。

雪儿的手机怎么会关机了呢?难道是没电了?还是......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难以无视,似乎自己的呼吸也随着心跳加速而加快了。

小萱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为什么不给我留下任何线索?等她回来了,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我简直就像油锅上的蚂蚁,只觉得屋里的空气又闷又热,以至于呼吸困难。不行,我得到外面透透气——找找小萱。

在确认糯糯还没醒来后,我带上小萱留下的手机,还有那把电击手枪,推开家门。

...

...

小区里的绿化做的还算不错,至少空气比较清新,这使我焦躁的心情稍稍缓和。初春的夜空并不如夏天那样明朗,星月稀疏,我也没有闲情欣赏。

沿着通向大门的唯一道路,与许多结束“夜练”归家的大爷大妈擦肩而过,我只能放慢脚步专注地走着,生怕错过小萱的身影。

然而很快就已经走到小区大门口,这里除了一间亮着灯光却空无一人的警卫室,就只有一个蜷缩在墙边角落下的流浪汉。

并没有小萱的身影。

可我也不敢继续走出大门,因为外面的道路情况复杂,我怕会和小萱错过彼此。怎么办?接下来我也只能站在这里等着吗?

“小伙子,你是在找人吗?”

我正心神不安时,幽幽的声音从墙边角落下响起——是那名流浪汉。

将视线移过去,那是个特别邋遢的家伙,身上裹着一件满是破洞的黑色长袍,白花花的胡须和头发从兜帽下钻出,乱糟糟的,可是这家伙黑黝黝的脸上居然长着一双深邃幽静的蓝色鹰眼。

“你是在找人吧?”

见我没有回应,他又用沉厚的嗓音重新问道。

说实话我并不太想搭理他,因为我对于他这种身体健全却不肯自食其力的家伙并没什么好感,而且现在有点怀疑之前在我家门口楼道里扒垃圾的人就是他。

但我别无选择,只要是有一丝找到小萱的可能,我就得去尝试。

“对,我在找人,一个身高大概一米六的女孩子,茶色头发,你有见过吗?”

“哼哼......”

流浪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手扶着墙壁,从那个阴暗的角落站起身来。

“老朽已经在这个地方坐了一整天,有多少个人从这扇大门经过,老朽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你所描述的那个女孩子,老朽见过。”

“什么?你真的见过?她什么时间离开的小区?又去了哪里?”

和刚才一样,流浪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挪动脚步向我走过来。

啧,这家伙该不是想向我要钱吧?

“老朽不仅看见那个女孩子从这里经过,而且还知道她去了哪里,不仅如此,老朽还能带你去找到她。”

“什、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流浪汉似乎笑了起来,乱糟糟的胡须向上翘起,犀利的鹰眼深陷进幽黑的眼窝,在昏暗的路灯映照下,看上去简直如同鬼脸。

“年轻人,我还知道更多,比如你在找的那个孩子,一定是你的家人吧?”

“没错,她是我妹妹,为什么你连这也知道?”

“哼哼哼......老朽姑且也算是活了半个世纪,什么样的离别没见过?尤其是那份失去至亲之人的感受,老朽也曾深有体会。”

看来这位流浪汉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从他话语间流露出的淡淡忧伤就能感受得出。

“那么年轻人......”

“千泓!”

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老伯的话,也打破了这份诡异气氛,向声音源头望去,是一个穿着迷彩服,头戴钢盔的家伙。

“拓伦?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帮你小子找妹妹啊!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你兄弟啊!就算你刚才在电话里没讲清楚,但我也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这不打完那把游戏就立马过来找你咯?”

太好了,看来拓伦也并不完全是个不靠谱的家伙,果然有朋友的感觉真好。

“找到小萱了吗?”

“还没有,至少应该能确定她不在小区里。”

“是嘛,那可能是跑到外面去了......哎?这位老伯是?”

拓伦上下打量着站在我面前的流浪汉,透过那层墨镜似乎能感受到他警惕的眼神。

“好像是一名流浪汉吧,我刚才到这边找小萱时碰见他的,这位老伯告诉我说,他见过小萱,而且知道小萱的去向。”

我对拓伦如实复述了刚刚发生过的谈话内容。

“哦?”

然而听完我的话后,拓伦似乎对这名流浪汉更加警惕。

“老伯,你当真见过小萱?而且确定那个女孩子和我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

流浪汉回答的相当坦然。

“那么敢问老伯尊姓大名?”

“名字什么的不重要,老朽已经舍去姓名过活很多年了。小伙子,与其在这里打探老朽的底细,不如尽快找到失踪的那名女孩更重要吧?”

“嗯......确实,抱歉,恕我刚才无礼了。”

拓伦从流浪汉身上收回视线,走到我身旁。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对待熟悉的人可以掏心掏肺,但是对待陌生的人从来都是万般警惕。

“千泓,既然这位老伯知道小萱去向,那么我们不如就请他带我们去找小萱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老伯愿不愿.....”

“那个,不好意思,两位小伙子,老朽虽然确实知道那个女孩子去了哪里,但是并不能亲自带你们去找她。”

流浪汉抬手打断了我的提议。

“为什么?刚才千泓不是说你对他说过可以带他去找小萱吗?”

拓伦的警惕情绪立即复燃,他皱起眉头,隔着墨镜用敏锐的眼神看看老伯,又看看我。

“啊......可能是我记错了,好像老伯并没有那样说过?”

其实我是真的记不清了,或许只是我寻找小萱心切,所以那些话都是我癔想出来的吧。

“那么请老伯告诉我们,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拓伦代替我向流浪汉催促着问道。

“去了哪里?嗯......老朽看见那个孩子跟着一个比她年龄稍大的姑娘一起,出了这扇大门,那个姑娘是紫色头发,穿的衣服像是外国款式的学生制服。老朽只需要说出这些,你们应该就能知道那孩子是去了哪里吧?”

随着流浪汉幽深沉厚的声音落下,我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紫色头发,穿着外国款式学生制服的少女?这不就是雪儿吗?——那个在今天下午才和我“约会”过的青梅竹马雪儿。

她为什么要带走小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