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确实是让重明鸟吃了个尽兴,吞了个天昏地暗,哪管它是否从本质上违背了东方执行者的信仰,也不认真考虑一番为什么偏偏就重明鸟可以肆无忌惮的吸收鬼王死后散开的生灵之力,至于是否有天道的惩罚也不是现在的我考虑的东西,更何况是否只是贪欲作祟。反正在这一天里我考虑不了太多,只想由着野心无限膨胀,只单单为憧憬着的那个不确定的未来在自以为是地努力。说到之后可能存在的惩罚,有就全盘承受,没有就算我大运,就该我如此为之。

将红莲坐镇的中央地区横扫完毕,我花了不眠不休的五天时间,整整五天。在吸收到第四十个鬼王时候我还有比较清楚的意识,但接下来,完全是凭着意志本能继续着战斗,所谓的战斗,其实也算不得战斗,不断吸食鬼王生灵之力的重明鸟越发强大起来,身上的黑色羽翼神采飞扬,燃烧着极其纯粹的黑色火焰,仿佛是能烧穿古今未来,世间万物的神炎,那些不成器的鬼王遇之即死,触之则亡。

重明神鸟气势非凡,反哺在我身上让我也越发空灵通透起来,眼中的一对重瞳开阖间就能迸发电闪雷鸣,似有撕裂空间之神效。

不可否认,我能掌握的实力十分强悍,但是,收拾完这里后,我心底的空虚就越发不可收拾,一鼓作气将我攥住,坐在一座高山上,一阵莫名的悲伤涌现,泪水就止不住地流。

“我这是怎么了?”

在这个无人区,我可能放肆地痛哭。

“你就是我,我遵照自己内心的意志让自己无限强大起来,我可以这样做了,而且我已经开始这样做了,可是为什么我会如此悲伤,如此不安,我在怕什么?”

“我的心底为什么会那样空洞,好像缺失了什么,但我明明知道那里是有东西的,但实感告诉我,那里的的确确没有任何东西?就像空鼻症,鼻子明明在那里,可是我就是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由着压抑许久的野心爆发,失去了理智的束缚,我竟然如此脆弱,精神如此无依靠…”

在我的声声哀嚎中,兔子终于出现了,它立在我的肩头,尽力怀抱着我的脖子。

“没事的,今天的事儿,只不过是让你未曾牢固建立的精神世界突破到了新的高度,那些种种被你的有限的理智束缚起来的东西,今天让你尝到了甜头,这不是应该高兴吗?”

兔子换了动作,身子轻轻一动,钻进了我掩面的怀中。

“短暂的精神空虚是正常的,因为你给自己的精神世界中一直镇压着一个叫良心的东西,而今天的你由着本能肆意妄为没有向它请示,或者说,你把它刻意放在脑后,现在,你以为它会怪你,就先跟自己算帐了…那东西你不了解,但是你依然把它作为不朽的依仗,这是你的幸运,可是你对它的理解太过肤浅反而是约束了你的精神,良心也好,本能也好,说到底,无非是要你自己的意志来衡量。”

“精神失落吗?”

我喃喃自语。

“就像是,肉欲尽欢之后的空虚吗?”

“可以这样理解,毕竟被束缚的东西爆发后,人的从众心理会本能的向禁忌低头,会好起来的。”

我喘着粗气,试着慢慢理解兔子的话,准确说,是试着理解自己给自己的安慰之辞。

“肉体尽欢之后的空虚吗?”

像是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在心头漫起,我被梦拽了过去,沉沉地拽了过去。

“醒了,醒了!”

入耳是哥哥呼喊声。

“哎吆…”

我只感觉一个柔软东西突然扑在了我身上。

“妈,我没事,只是睡得太舒服了。”

“妈,起来吧,没事。”

哥哥将声泪俱发的母亲扶了起来。

“你爸前脚走走,你后脚进医院,这刚出院不久又这样…哎吆…”

我睁开眼睛,将身周熟悉物件一个一个的召进眼睛,顺便也将大脑中的思绪慢慢转换过来,然后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过去抱了我那哭红眼睛的母亲。

“你看,真没事。”

“你没有醒来的第三天,我想送你去医院,你哥哥拦着不让。”

母亲说着又掉开始眼泪。

仔细看着两鬓生出斑白的母亲,这一刻我才体会到岁月在她身上刻下的不可回转的伤痕是那样残忍。

“以后不这样闹了,我一定健健康康的。”

“嗯。”

在母亲的监视下,我敞开肚皮吃了一顿哥哥做的饭菜。

吃完饭,我才想起自己好几天没有摸着手机了,这一念头的突然出现倒是把我吓了一跳,因为在这瞬间我眼中就映现了蓝心的模样。

“失联了五天,不知道她有没有发消息给我,可能发了吧,但其实最好别发…”

这样想着的时间里,我其实还在期盼着她的关心。

果然,打开手机瞬间,屏幕上弹出了三个未知号码的无数来电。

我仔细捋了一下,三个未知号码都是来自成都,几个号码是先后打进来的,我猜测,可能是同一个人,蓝心。

打开聊天软件翻了翻,我的想法得到了印证,除了几个日常联系朋友的信息之外,最多的是来自蓝心的消息。

“你怎么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是不是出事了,问了鱼藤软玉,他们都联系不上你…”

诸如此类的句子此起彼伏。

摇摇头,看看时间,中午十点,蓝心应该起床了。

“我没事,只不过被拉去医院隔离了几天。”

想想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言简意赅地说服她。

消息刚刚发出去,蓝心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老实说我不太擅长和女孩子打交道,更何况是安慰女孩子,所以给她的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下来,我直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挺直了身子,像个听班长训诫的新兵。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管忙着道歉,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你跟我道什么歉,我是你什么人,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谁管得着你!”

这样的蛮横不讲理的话听的我既冷又暖。

“蓝,你别这样,以后有什么事情,我肯定第一时间给你打招呼,没有接到电话,实在是无奈之举,我睡觉时候给关机了…”

“那你总有醒来的时候吧,醒来也不开机?”

“不不,是这样的醒来就在医院了。”

说完这句,手机那边难得的安静了一会儿。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腾出左手拿起烟盒,可是手放出去一半时候又僵在了半空,就这样,弯着腰,抻着无处安放的左手在半空静止下来。

我听到了电话那边的啜泣声。

“蓝心,你怎么了,没事吧…”

“哈哈,没事。”

那边又陷入沉默,我这边也是,依旧僵着弯曲身子,左手按在烟盒上没敢动作。

“你干嘛呢,坐啊。”

哥哥过来吸烟。他从我手下拿过烟盒,点起一支塞在我在嘴里,又点一支放在自己口中,然后过去打开窗户,眼睛眺望着窗外慢慢吸烟。

“你没事就好,我先吃饭去了,拜拜。”

“好。”

我如释重负般丢下电话,看着屏幕认真发呆,然后把这个电话号码存进手机。

“你对象?”

“哪有。”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以处一个。”

“还早。”

“哈哈,看你刚才打电话的紧张模样,妈就说是跟对象打电话呢。”

“哈哈哈。”

我不置可否的一笑。

“挺关心你的,你没有回来时候,电话一直响,一开始怕麻烦就没有接,后来一直打一直打,也就习惯了,没有管。”

哥哥吐出一口青烟,转过来脑袋。

“没关系吧?”

“不碍事,就是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想着蓝心的电话,我突然觉得,千里之隔再加上这几天的失联,我们的关系好像更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