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不曾想到,感觉来临的时候是如此汹涌,像地震一样猝不及防又山呼海啸,像海面上刮起一阵飓风,裹挟一路的暖流卷起白云造就风雷之势…

看到她的第一眼,千面眼前一亮,不知道是她那件过于优雅的蓝色毛衣吸引了自己,还是她那异乎寻常白皙的皮肤,亦或是那双含喜非喜柔情目刺到自己蠢蠢欲动的心……反正在这一瞬间即便是多虑的千面也思考不了太多,也不想考虑过多,不理会它是乍见之欢还是一见钟情,就只想认识她,同她发生点儿什么。

这是千面去图书馆找好友软玉时候发生的事情。

在图书馆五楼的老地方碰面时,坐在软玉旁边的一生人第一时间就夺走了千面的目光。

软玉从书本上抽开目光抬头一笑,介绍千面给她。

“我同学,蓝心。”软玉抬手指向她,转手又指向千面,“千面,我朋友。”

再次和蓝心相视一笑,千面很快收敛了自己的目光。

拿出电脑做作业,不过千面盯着屏幕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扫一眼蓝心,有时偶尔与她目光相遇,千面不会立马扭过脑袋暴露自己的窘态,反而会颇有底气地直视她的目光微微一笑,表示这真的只是巧合。

千面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窃喜,然而这天在图书馆里究竟用电脑做了什么就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懒洋洋的斜阳即将被侵蚀待尽,晚风从窗口飘进,一步一步漫过来盘旋在几人书本的时候,蓝心翻起手机看一眼,随即抬头左右扫视一圈。屁股轻抬将椅子稍微后移,然后拿着手机小心翼翼敲了敲桌面,并用准备好带着某种目的性的目光迎着千面和软玉。千面和软玉对视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的确,饭点吃饭,是人和人之间最普遍的默契。

去吃晚饭路上,千面走在两人后面。时间六点过半,灯火初上,车水马龙,抬头逆着温吞吞仅存的斜阳,千面微眯着眼看着红彤彤的太阳。不大会儿,目光直转,顺着光路洒下来将不远闪闪发光的街景收入眼中。深深吸气一口,迎面的微风夹带着莫名花草香气和两人洗发水的味道飘进千面心里,混在身周众多从图书馆涌出来的此起彼伏的梦想声音里,千面竟有种久已生疏的宁静和感动,一种自然而然流淌的安抚力在千面胸中隐隐而动。

在有她们的春风里,千面走了一个月。

蓝心抱着比她高过半个脑袋的软玉的胳膊,两个人不停说话,有时候偶尔回头看一眼千面,好像是为了验证他丢没丢似的,然后继续回头和软玉聊之前的话题。这时候,千面就收回送去远处的目光回头迎上她们,相当优雅的一笑。

蓝心头发不长,在脑袋后面扎起一个干净利索的小尾巴,靠在在软玉肩膀上时候,那个调皮的小辫子就在千面眼中左右跳动。

淡淡的微笑在千面嘴角荡开,摇摇头,千面提步追了上去。

饭后软玉暂时把蓝玉交给千面自己回去寝室取东西。

和蓝玉回图书馆路上千面遇到了意料之中的尴尬,他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话题聊聊,但是这个念头出来了便没了后续,这样持续了不到十步路远的距离,千面又觉得这样下去,势必冷落了软玉的朋友,也会显得自己不够成熟,但是和陌生人找话题来聊,确实不是千面强项,他总是习惯比较被动的开始聊天。

“可是这样下去,总不是个法子…”

千面把手抽出口袋搓了搓,继而又无所事事地插回口袋。

“你也在准备考研吗?”

万幸的是,蓝玉终于开口挽救了千面。

“嗯,是的。”

“不,我是去看书…”。

千面这个时候才理解了蓝心的问题是什么。

“哦。”

“你们是一个寝室吗?”

“不,我住她隔壁。”

蓝心的目光从手机离开看向千面。

她的目光无疑给千面更多压力,加之一时词穷,千面顿时眉头一皱。这样问法对话下去,自己在蓝玉眼中便是一个无聊幼稚的芸芸众人,尤其是在两人第一次正面对话时候!这样想着,后背的冷汗不自觉地渗出来一大片…但是搭两句话就住嘴,既没有礼貌又显得自己刚才的话太过突兀…

顿了一会儿,千面突然自问,“何必为此失态?何必失态至此?”

“呵!随便聊聊关于软玉的话题是个相当不错的选择。”

捋清楚头绪,千面脸上照常挂起自认为优雅的笑看着蓝心,嗓眼里酝酿着台词,结果刚准备开腔,骑着电瓶车的软玉摇晃着左手迎面过来。

软玉载着蓝心走了,回去图书馆等千面。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千面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落,摇摇头,加紧步子赶去图书馆。

看书到九点,千面收到朋友喊自己去跑步的讯息,收拾书包,千面给落座自己对面的软玉和蓝心道别后就大步离开。

跑步的时间里,千面也在琢磨着有关蓝心的事情,不曾面见的时间里,他倒是能相当冷静地考虑一番。

“或许,是个不错的开始,忘记过去的的开始!”

跑步结束后,千面回到寝室,脱了衣服钻进浴室。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隐隐约约的腹肌,千面手按在胸上,然后顺势一滑,握住左胳膊的二头肌。

“身子还算结实。”

稍微摆弄了自己的肌肉,千面打开水阀洗澡。

“嘶…”

一股冷水从脑袋上浇下来,千面打了个结结实实的激灵。牙关一咬,低头身子不动,跟自己赌气似的任由冷水冲刷自己。

水顺着脖子流到脊背的一霎那,脊背皮肤立马炸开,水流顺势而下,继而转向漫过腹部,余热尚未完全散尽的的胸腔瞬间开始抽搐。千面双拳紧握闭眼抬头轻呵一声,口中粗重的呼吸带动着背部一张一弛,生理上的应激性这时开始动作,身体表面慢慢发热适应着水温,但千面心头逐渐漫起的窒息感却铺天盖地地压向千面…

心里默念到三十的时候千面关了水阀。脱困浴水的一刹,不由得小腹腾起的一声怒喝,一种好似逃生的快感同时升起。

在身子完全适应水温之后,千面认真洗澡,之后穿起内衣裹着浴巾浑身颤抖着钻进被窝。

“才十一点就断了热水,真是不厚道啊。”

千面每次洗完凉水澡都会习惯性地抱怨一句。

“没事,你身子硬!”

打游戏的室友抬头附和千面一句。

普普通通的大学生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玩着普普通通的游戏,在普普通通的时间点披着普普通通的月光安静地入睡…

我猫腰附在一块血红色石头后面盯着不远处的一队人马。

天不高,感觉正好压在脑袋上方不远处。身子周围弥漫着带着死气的灰蒙蒙的颜色。我眯着眼睛勉强能看见百米之外隐隐绰绰纠集着一只队伍摸着天色前进。队伍前后还跟着不少像是管事模样的人引着队伍前进。

队伍成四列,行排不下二十。队伍看似规整,但仔细一看,那管事模样的人却在频频挥鞭击打队伍里面的人。

“这是在押送犯人?”

队伍里的人无一不低着头,像是没了气势的牲畜,只偶尔传出一两声充满愤懑的嘶吼证明他们还活着。

“我也算是过了坦荡的一生,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死后却还是逃不过沉沦地狱的命运!”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

不远处的这声音顺其自然地传到我的耳朵,进入大脑,很清晰地印在我的心头。眉头皱起,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那队伍的存在没有让我心生疑惑,声音的内容也不大引起我的注意,但这个我听到他的声音的动作让我瞬间泛起疑惑,而且,我对这个队伍的存在没有感到奇怪更让我感到异常奇怪。

在我失神的时间里,我的身影不小心暴露在那行队伍中一人的眼中。

像是集体外出狩猎的动物首领盯到猎物时候其他动物纷纷站立原地举着耳朵顺着首领目光如饥似渴地找寻目标猎物一样,队伍里第一个人看到我的瞬间,其他人也纷纷站在原地向我这边射来目光。

“抓住它!”

训练有素的猎狗!那为首的管事之人挥鞭指向我大吼一声。

给他们看着的时候我浑身汗毛炸立愣在原地与他们对视,心底本能地生出逃跑的念头但腿脚扎根原地,但心神仍然沉在和他们的对视里面。

这一声怒吼叫醒了所有人,队伍里的人像是受惊的羊群成四散逃开之势,但迎接他们的是早已经准备好的鞭子。

看管好了队伍,几人脱身朝我这边飞奔过来。

确实是飞奔!因为我分明看见他们的脚没有落地,准确地说是,他们身体上没有那个被称为腿脚的组成部分。

我把在震惊中还未平息的目光迅速从他们身上抽回,然后转身就跑,使出我这辈子能使出的最大力量灌注进大腿开始疯狂逃跑。

脚下乱石林立,灌木丛生,可是我顾不上这些,迈着最大的步子往前冲。

脚拇指怼在石块上时候我听见了清脆的骨折声音,可是我来不及疼痛,还是要继续逃跑,没有两步,灌木撕开了我的裤子如利刃一样陷进肉里面,我还是来不及感受疼痛,在石头的缝隙里跌倒了脸狠狠砸在石头上,没有啃声,我继续爬起来抹开阻挡视线的血线…我还在逃,只身划开灰蒙蒙的迷雾钻进更浓的天色里。

惊慌中,我的脑子异常清晰,飞速地运转起来。

“明明是如此奋力的逃跑,可是没有丝毫前进的感觉…难道我是在做梦?”

“呵!”

我有很多次在梦中清醒,知道当时的自己是在做梦的经历,所以当“我在做梦”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我心底的恐惧一扫而空,而且身体本能已经先入为主地肯定了我是在做梦,疾驰的步子也慢慢放缓。

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后,我对那支队伍和追我的人的兴趣估计已经不亚于他们对我的兴趣了。

我转身躲入一片密集的灌木中,候着跟在我后面的他们。

几道影子清晰起来,他们来了!

我看得清楚,这些人,或许不应该称之为“人”。近距离观察,他们自腰以下呈倒火苗状,而且时刻在变化,像云雾一样。

“嘶…”

惊慌退去,满身的伤痛使得我全身开始呻吟,梦里的我竟然感觉到了真实的痛。

我轻微的呻吟被他们捕捉到了,几人瞬间将我包围。

我自己站起来,扫视一圈,眼中没有惊慌,反倒是有种辛亏被他们逮到的庆幸。

“我倒是要好好瞧瞧,这个梦要把我引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