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受够了……
无论曾经有多么信誓旦旦，过一段日子就会违背自己所许下的诺言了啊……
就像我曾发誓做一辈子志愿者一样……
就像我曾发誓再也不做这种无聊的事一样……
看看时间，现在还是3:16。不过反正也睡够了，还不如先把事干了。
我站起身，翻箱倒柜地找起了印章……
………………
生活总是充满了未知，就比如找不到一样东西时，它总是会在某个奇怪的地方出现。
——所以是哪个憨憨把印泥放在了厕所里啊……
我相信那个人一定不是我，大概……
找出一张白纸，写上“志願者”然后盖上章，放到门口。这样就行了吧……
才过去一个小时，想必不会那么早就有人来徵收，还是先看看新闻好了……
一夜之间，又是两亿多人……
关于新病毒也有所研究了，也是一种丝状病毒，目前还只是在东亚传播，但这种隔离方法，以后应该也只会在东亚传播了吧。
不过我没有看到有关“义务志愿者”的东西。
——只有我们这儿这么做吗……？
照理来说，志愿者人数不足将会成为全世界共有的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解决的方法应该大部分是一致的才对，要是只有我们这里对此作出了强制性要求，未免显得太突兀，让人不由得心生疑虑。
不管怎么说，所谓的志愿服务还是变成义务了啊……
这么做可能是对的，不过实际上也有可能是错的，这一切都将交给时间来验证，而现在，一切都不得而知。
——咚咚咚——
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应该是来“征兵”的人吧。
——也太快了吧……
现在可是凌晨四点多啊……
“来了来了。”
不管是谁，先开门就对了。
为了保险起见，我将口罩和护目镜戴好之后才打开了门。
站在外面的是一位中年男性，四十左右光景，脸上留着没剃干净的胡茬，透过全身防护服可以看见他戴着一副眼镜。
“是神崎吗？”
是粗犷却又轻柔的声音。
我稍微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是的，请问您是……？”
“先来自我介绍一下吧，”大叔鞠了一个躬，“我是志愿者三队的队长，如果可以请叫我铃木队长。”
我也鞠躬还礼。
“那么，你是想要加入志愿者的行列了。”
——明知故问啊……
通知上明明已经有写了，却还要问我是否要加入志愿者的行列，或许这个大叔很意外地只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
我不由得有些失落。
“……是的。”
“想进三队吗……这里的工作可是比较辛苦啊……不过人也有点少，多一个人也是好事……”
大叔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了起来。
“那么走吧，不过你先把防护服穿上。”
大叔丢过来一套防护服。
“我在外面等你，穿好衣服我们就去体检。记得要把换洗衣物之类的生活用品带上，等你过了体检，你就是三队的一员了。”
大叔看了看表。
“可以的话请在半个小时内准备好。”
“……好的。”
我抱起防护服，关上了门。
………………
初夏的天空在五点多就已经很亮堂了，但是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街道与蓝天显得格格不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有志向啊……”
大叔又在自言自语了。
“大……队长，为什么要把志愿者分为几个队呢？”
自称是三队队长，那么一定知道为什么会有分队这种情况出现吧……
“嗯……？你要进三队却连这个都不知道？”
——明明是你自作主张好不好，而且通知上根本没写啊……
我示意大叔说下去。
“你真的不知道啊……”
大叔看起来莫名有些惊讶。
“这个队其实是一种分工，目前分为三队，一队负责为非志愿者的居民进行必要的服务，也会去做修电网、烹饪之类的杂活儿，二队协助由医生、药物学家等组成的团队进行药物研发，三队负责安抚患者的情绪以及处理尸体等高风险工作。”
——我完全不知道啊！
“简单的说就是一队管活人，二队管研发，三队管死人啦……”
大叔露出了一丝苦笑。
“因为风险高的缘故，都没有什么人想来三队，三队又是牺牲人数最多的，所以三队的工作可以说是最忙的了……”
“人手还是不够吗……？”
“那是当然的啊……愿意当志愿者的人本来就不多，何况三队还是像敢死队一样的地方啊……”
——“想”当志愿者的人不多……？
“不是说低于五十高于十四的健康人都要义务进行志愿服务吗……？”
“……嗯……？怎么可能啊，真那么做了政府还不得引发暴动啊。你听谁说的？”
“……”
我真是昏了头了，居然听信了佐藤的鬼话！
怪不得大叔一开始向我确认我要进行志愿活动啊……这根本不是义务制的啊……
——别让我逮到你，佐藤！
“……你的表情有些吓人啊……目的地快到了，准备一下吧。”
“队长……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
大叔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如果你想要就此去势的话就来得及，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你根本就是魔鬼啊……
“好了，快下车吧，工作马上开始了。”
——佐藤，别让我逮到你！
………………
体检过关了，这自不用说。
“抱歉啊神崎，三队的人真的太少了，所以我不得不这么做。”
——嗯嗯，我理解。但在我已经成为志愿者之后再说也太晚了吧！
“别说了队长，上工吧……”
反正也改变不了事实，还是先工作好了……
“神崎你刚来，先安排你和别的新人一起工作吧，合作应该会轻松一点。”
——合理的安排，但是三队不是人很少吗……？
“佐藤！今天你就和这个孩子一起工作吧！”
大叔朝着帐篷里面大喊。
——佐藤……？
“好的队长～啊～是神崎～”
——果然是他……
“你们认识——”
“做好觉悟吧，佐藤！”
我一个箭步冲到佐藤面前。
佐藤用铁夹拍了我的头。
我倒在了地上。
“对不起啊神崎～不过我也想让你成为志愿者呐～”
“……你们两个不要拿着工作用的道具打闹……想被去势吗……？”
“队长我错了我马上就上工～”
佐藤拖着倒在地上的我跑开……
——就不能先让我站起来吗……？
………………
刚才那套防护服被佐藤磨坏了，所以我换了套新的才上的工。
“那么我到底要做什么……”
“先去看看一队的情报～然后到有报告感染者的地方消毒～”
——听起来很简单……
“还要处理尸体和采样～”
——我撤回前言，话说你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具体一点……？我们要管到哪里……？”
“以营地为中心半径十公里内～？”
“两个人……？”
“嗯～”
这时我才意识到三队的人有多么紧缺……
让两个人管一个人的地真的没问题……？
………………
在门上敲敲，没有人应门。
“神崎～”
佐藤示意我拿出热成像仪。
“……没有活人……”
——上工第一个就已经是死亡了吗……
“神崎你做好心理准备～防毒面具戴好了吗～？”
“嗯……”
“那我开门了～”
——你不怕的哦……
防毒面具有好好地在工作，闻不到任何味道。
“……煤气没漏，佐藤。”
佐藤应声把灯打开，我则去拉开窗帘。
“尸体不在客厅～”
“卧室里也没有……”
这个屋子里是没有活人的，那么……
我推开厕所的门……
尸体在里面。
“……佐藤，找到了。”
为了防止病毒向外扩散，我们要迅速封闭掉整个房间与外界相通的出气孔再进行下一步操作。
好在厕所的窗户是关着的，病毒应该没有在我们还未赶到的时候散播出去。
佐藤去把门窗关好，我先在尸体上抽血装入试管中，然后进行报告。
“铃木队长，[这是坐标](因为说不出地名，所以报告中的坐标会用“[这是坐标]”代替，作者注)确认死亡。”
“神崎你们那边等一下，二队需要尸检报告，麻烦你们把尸体运过来。”
“是。”
——让新人运尸体……队长你在想什么啊……
把试管放进冷藏库。
“佐藤，队长让我们运尸体，来搭把手。”
“好～”
把尸体放进密封袋子，然后用消毒液把整个房间消一次毒，最后走出门，贴上封条。
这样算是查完一处。
我和佐藤把尸体放在摩托车后面，往基地那边行驶过去。
………………
“神崎啊，第一次工作做得很好呐。”
“队长过奖了。”
——毕竟做得不好感染了就死了啊……
“神崎～快点啊～还有二十处呐～”
——几处？！
刚才一处就从七点干到了八点啊……
“队长……”
“嗯？”
“三队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你知道就好……”
我们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
“佐藤……这是第几处了……”
“第十九处～？”
此时天空早已一片漆黑了，月亮在这灯火阑珊的夜晚显得很明亮。
惯例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动静，忽然又没有了。
再敲，一声也没有。
我和佐藤面面相觑。
“遇到这种情况，万不可随意开门，患者极有可能是在开门的过程中病发，病发时传染性极强，可能会导致二度流行……”
队长曾说过这样的话。
“神崎～？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不要靠近，但是如果有窗开着……
“……我们准备爬墙。”
这也是不得不进去啊……
………………
“神崎～？”
“……里面没问题，可以下来了。”
佐藤顺着绳子从窗户外滑下来。
把灯拧开，里面空无一人。
我和佐藤一边关窗一边找尸体。
月光与手电筒的光融在一起，光斑映在墙上。
墙旁有一具尸体横在地上，血还没有干。
我们肃立了一会儿，然后各自做起了活来。
“神崎～？刚刚为什么一定要马上进来呢～？”
“防止传染……”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
“队长～[这是坐标]确认死亡～”
“如果佐藤你下次再在通讯器上写‘～’的话，我就把你去势掉。”
做完报告的佐藤继续说着。
“神崎做事真是认真呢～”
“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要做好，这是我的信条。来搭把手。”
取完样的我拿起尸体的一端，放进佐藤掏出的密封袋里。
消完毒就可以走了……
我们拿出消毒水，对整个房子消毒。
只剩最后一处了。
我竟有些怀念起了当年做志愿者的时光。
曾几何时，我也在一天的劳作之后由衷地感到顺畅啊……
但那些日子……或许回不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