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见,小杰~』
『小杰……是在说我吗?』
苏萌笑着登上女宿舍的电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且也不需要回答,因为刚入学的苏萌只认识自己一个人。
两人还不一定分到同一个班级呢,苏萌显然有些太操之过急了。
——那家伙,真是青春啊。
在这一瞬间我理解了在道院扫地的老伯经常对自己说的话,所谓青春应该就是指苏萌这种正直花样年华的活泼美少女挥洒汗水吧。
说到扫地的老伯平时可没少照顾我,是除了芃雪以外给第一个我讲城市的故事的人。自己因为懒惰被罚的时候,老人家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给自己向父亲和母亲求情,还会瞒着两人给自己送饭。与其说是老伯,在我眼里他更像是有血缘关系的爷爷。
想到自己有段时间将见不到陪伴自己十七年的人后,站在电梯里的我有些伤感。
——不行不行,可不能在此消沉。
——我要在这里结婚生子,给老伯生个小伙伴玩。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刚刚摁下的四楼,沉重的心情也随着电梯的门打开挥之而去。
『我看看……401号,应该就是这里吧。』
依次用钥匙上的字和门牌号对比,在最靠外的门上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喂~』
还没等我把钥匙插入钥匙孔,身后对面女宿舍熟悉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回头发现苏萌正在大叫着对我招手,似乎楼层和门牌号正好对着。
一层宿舍楼有三十九个房间,我的门牌号是401,苏萌的门牌号应该是439吧。
苏萌看到我发现她后,做了一个类似挑逗的眼神推门进入了宿舍。关上门之前还不忘看看我,好像怕偷窥一样。
——那丫头,青春过头了吧。
随着苏萌的房门彻底关闭,我的视线也回到手中的钥匙。轻呼一口气,接下来的三年这里就是属于我自己的房间,怀着期待和兴奋的心情打开房门后,我彻底被里面的场景吓到了。
全是娃娃。
这是我对房间入口的第一印象。
正常的入口应该有一个鞋柜,一个放雨伞和公文包的架子,一个挂衣服的衣架。但401的房间却有所不同,鞋柜上摆着约有七八个被透明盒子保存完好的娃娃,衣架上也是印着娃娃图案的外套,平时应该放雨伞的架子里全是看起来很低龄的读物。
——应该是前任宿舍主人的遗留物吧,没打扫过吗?
我拿起其中一个盒子取出里面的娃娃,摸起来似乎是树脂粘土做的,样子也是我从没见过的设计。对于这些幼稚的东西我一点兴趣也没有,搞不懂现代人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摆在入口。
——难道是辟邪用的吗……细节做的还不错真呢。
换好鞋柜里的拖鞋后,决定一会再来打扫这些东西。踩在木制的地板上,触感和道院的房间一样让人安心。墙壁也是以硅藻泥为主体建造的,基本家具也很齐全。
原以为肯定是个铁疙瘩样子的房间,实际感受后觉得还不错,至少我挺喜欢这个屋子的设计。
依次参观了厨房和厕所后,发现这个房间里并没有灰尘,不像有些时日没打扫的样子。从这些迹象看来,我推测门口的东西应该是才放上去的。可宿舍的两把钥匙都在自己手里,是谁瞒着学校潜入这里的?
——难道那些娃娃有什么特殊意义?
只剩最后一个地方没参观了,那就是连接卧室的客厅。厕所和厨房在走廊两侧,客厅在走廊的尽头,从厨房出来后的右手就是客厅的门。
站在门前面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这种心情只有在面对危险的事情才会有,没想到进入房间之前竟然也要做好这种准备。
嘴里的口水被我用力咽下去,紧张的转动门把手,轻轻推开门。
『这……』
随着视野越来越宽阔,从未失灵的预感没有让我失望。如果说门口全是娃娃,那客厅简直就是遍地娃娃的世界。
书架上全是娃娃的模型,暴露程度很夸张,吊带泳衣和比基尼居多。墙壁上全是挂画,就连地毯都是娃娃的写真照。
最重要的是,这些娃娃比外面摆的年龄显然小很多,从外观看没有一个超过十一岁。听说萝莉控的食用年龄上限就是十一岁的少女,难道这里的前任主人是萝莉控?
『不行不行,要是让别人看见还以为我是变态呢,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吧。』
就算没人来,我也接受不了这种房间。要是半夜上厕所的时候有这么一堆娃娃看着自己,不被吓死也要被吓失禁。
扶着沉重的额头,看着眼前穿着泳衣战斗的两位少女,毫不犹豫的从墙上摘下来,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好不容易清理完墙壁,回头看到书柜上大大小小的几十个娃娃,发现垃圾桶已经装满垃圾了。
此时一个机器人走到我脚边,好像在说袋子里的垃圾交给它就可以了。进门的时候我似乎太过惊讶忘了关门,它应该是从门缝里进来的。看着机器人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机械臂,我把装满垃圾的袋子取出来系上扣子递给它。机器人检测到手里的垃圾袋后一声不吭的离开房间,扔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真方便啊。
这种机器人其实只会做这一项单调的工作,却给人们省了很多时间。不过让我担心的是,如果被有心之人利用,可能会成为偷窥的最佳道具。
后来我才知道,学校为了防止这种情况,检测器特地用的感温装置。连接机器人的终端也只能看到全是红色的人影和飘在人影上的衣服。
还有一大堆东西等我收拾,在动手之前先要找到垃圾袋。机器人只会检测垃圾袋,没被装进袋子里的东西它们不会移动。厨房和厕所里都没有袋子,连接客厅的房间也只有一张床一张学习用的桌子和衣柜。
这里应该就是睡觉用的卧室吧,毕竟有床。
我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杂乱的客厅无从下手。
——难道要一个个搬下去吗……
并不是这项工作有多难,在山上锻炼了十多年的我对爬楼梯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抱着这些东西上下楼难免有些丢人。
不,是肯定很丢人。
『什么傻×池子,非要老子保底吗,整整九十七发了!』
从另一个房间里突然传出愤怒的声音吓的我一激灵。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把耳朵放在上面偷听里面的声音。
隔着门板能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敲键盘和鼠标,还有滑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
我用轻微的动作打开门后,透过门缝发现这个房间有足足六块超大的电脑屏幕,每块都在放映我看不懂的影片。而屏幕中间有一张椅子,能确定的是有人坐在上面,因为从后面正好能看到一只手放在鼠标上。
『九十八发也行啊,不要让我吃保底啊~』
从声音判断是男性,但距离太远听不到他的自言自语。我并不怕生,确认房间里是人而不是别的未知生物后,打算走过去和他打招呼。
『啊!!!』
『傻×游戏,再氪金他娘的把手剁了。』
还没等我走到他身边,那个男人突然站起来大发雷霆。烦躁的用两只手不停抓挠头,拿起鼠标好像要摔出去。
『那个……』
男人听到我的声音后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空气沉寂了数秒后,他把手中的鼠标放回原地,咳嗽了两声正对着我。
『咳咳,原来今天就是新生入学的日子,昨晚太期待老婆的池子把这件事给忘了。』
『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
我看着眼前穿着休闲服的同龄男生,一瞬间竟然认为他就是标准的现代人。
这种想法不到一秒就被我抛掷脑后,要是所以人都像他这样,这个国家就离灭亡不远了。
『我是刚入学的新生,叫做芃修杰,请问你是?』
就算对这种有些恶心的人,以礼相待也是城里人基本中的基本。
『问的好!时机已到,你可要竖起耳朵听好了,我可不会重复第二遍。』
『好的……』
他的语气仿佛高年级对低年级一样,我心里还是稍稍有些不爽。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的下一句发言让我陷入了惊愕,不知道怎么回答。
『低等人类,我是纳萨力克地下大坟墓宝物殿内殿的守护者,名为王旭!』
*
『瞧你都干了什么!』
『我的挂画,我的手办,我的应援棒,我的战斗服……啊!』
王旭跪在客厅的木板上,看着被我收拾干净的屋子痛哭不止。而我坐在沙发上自顾自的喝茶,无视他的眼泪。
『你知不知道那些手办值多少钱,这可都是我省吃俭用买来的!』
『客厅是公用的地方,我看到那些东西不爽,就扔了。』
『混蛋……』
『喂,电视机旁边的那张画呢,上面可是有本子黄手老师的亲笔签名,你不会也扔了吧?!』
『嗯,因为露的太多了。』
『隐私部位不是都好好穿着内衣吗!』
『如果你敢穿两根绳子去海边,我就去火化场找回来。』
『那美少女魔法战士露艾酱的沙发抱枕呢!』
『在沙发上抱着小学生女孩可是犯罪行为。』
『我不管我不管,最少你也要把布洛妮娅老婆赔给我,呜呜呜……』
『嘛,虽然那个很正常,但一会就要去教室了,而且我也没钱,所以容我拒绝。』
『人渣啊!』
这个男人是我未来三年的室友王旭,半个月前为了省下旅馆的住宿费提前搬进宿舍里的同年级新生。门口和客厅的娃娃都是他的私人物品,似乎叫做手办。
一个宿舍有两个学生居住的事情我是刚刚才知道的,包括不止自己有宿舍钥匙这件事。说实话我的内心有一点内疚,如果早点看学生手册的话,就能第一时间猜到那些手办的主人,也不会着急全都扔掉了。
看王旭的样子,一时半会似乎缓不过来。不过我的内疚也就那么一点点,远远不到心痛或者反省的地步。要问为什么,王旭就是因为卧室没地方摆才放在客厅,如果自己不扔掉,那家伙恐怕就要放在我的卧室了。
清晨一抬头就是穿着暴露的色情画面,对于还没经历过恋爱,三年前才知道生孩子步骤的我可是个挑战。
——大概我这辈子都不会挑战这种事。
在王旭房间听到他的自我介绍时,还以为纳萨力克大坟墓是和道院差不都的地方,那时候我还纳闷为什么起个名字要带上坟墓。说不上顺利的拿到垃圾袋后利索的打扫完,他才想起来客厅的东西,急忙从房间冲出来提醒我。
但为时已晚。
透过阳台查看垃圾桶时,里面的东西早就消失不见了。这所学府的垃圾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送到旁边的垃圾处理厂里,按照时间来看王旭的私人物品早就被烧成灰烬了。
『你这个人渣,竟然看不起手办,早晚会遭到天谴的!』
『是是是。』
随便糊弄了他的咒骂后,我看向客厅的时钟。上面的分针已经转到20了,还有十分钟就到在教室集合的时间了。
『我要走了,你怎么办?』
在厕所换上校服后,我提醒了还跪在地上的王旭。他好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背对着我,我也不打算管他。
开门、关门、进电梯、出新生宿舍、这段时间我丝毫不担心王旭会不会迟到,而是想着苏萌会不会和自己一个班级。再怎么说她也是迄今为止遇到过最符合自己择偶标准的女孩,会有这种期待也很正常。
——不过,为什么我没有师哥说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呢。
听师哥说,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很特殊,虽然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呆在一起就会有异样的紧张感和幸福感。和苏萌呆在一起倒也很幸福,但我总觉的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从那家伙的言语和动作上,我觉得和她应该能有一段不错的校园生活。可能是苏萌开朗的性格,又或者是不拘一格的做事风格。
但我能感觉到,这并不是恋爱,而是更偏向于浓厚的友情。
——恋爱,到底是什么。
走在前往教学楼的路上,周围有许多和我一样的新生。每个年级的校服都有细微的颜色差别,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裙子和领带都是分辨年纪的象征。
思考着恋爱为何物的我不一会就跟着新生的人流到了教学楼下。站在自动感应门前的我看着大的不像话的建筑物,想着反正也不一定分到一个班,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恋爱是水到渠成的经过,而不是顺理成章的结果。
我不是一个喜欢钻牛角尖的人,可能苏萌也并不是让我钻牛角尖的存在。踏入教学楼大门后,人流从这里分成了四股,而我的班级就在正前方的二楼。
教学楼和宿舍不一样,这里用的是石英做的楼梯。宿舍楼虽然也有楼梯,但存在电梯的情况下,楼梯就成了打扫机器人专用的安全道路。
来到二楼后,我按照学生卡找到了自己的班级。
——这里就是B班吗。
按照入学成绩排名,我被安排到中游水平的B班。和我一样专修课的人有两百多个,每个班级约七十名学生,B班的整体实力是在A班之下,C班之上。
怀着奇妙的心情大步走进教室,发现王旭竟然已经坐在座位上了。整个教室是从低到高的半圆式建筑风格,这样能容下更多的学生。新生没有固定的位置,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地方。
『小杰~』
被男生包围的苏萌看到我的出现,从人群里挤出来边跑边呼喊我的名字。
『没想到我们真在一个班哎,多多关照啦,小杰!』
她跑到我身边,用手掌在我背后拍打。
『嗯,所以你别拍了。』
『开心嘛,哈哈哈……』
不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那些向苏萌搭讪失败的男同学一道道嫉妒的视线也一齐射过来。
——这到底算幸运,还是灾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