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八日,具体该是什么日子呢?说起来倒不难联系,那一天的意外缘故,导致了豆鲁兜身处在这个与自己认知有所违背的世界线。

可真正产生疑点的地方在于,为什么叶莱会认为今天是八月八日?

“八月……现在应该是七月才对吧,你怎么会觉得,今天是八月八呢?”

“所以我说我日子可能是过糊涂了……之前做了个很长的梦,结果醒来就有些一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这是做了什么样的梦,才能迷糊成这个样子啊?”

“总之是个很有实感的梦,梦里发生的一切我都记得特别清楚,”叶莱竖起食指,抵在下巴上,眼神不自主地朝天上望去,作出一副思考的神色,“梦的一开始是七月十五日,文库的编辑告诉我,给我的新书安排在八月八日的才育大学举行签售会,所以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做最后的修订和校对工作,忙得不可开交,常常凌晨睡觉,第二天一早又要赶去出版商的公司。直到八月七日晚上,第一批新书印刷完成,我才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

“谁知道今天一觉起来,竟已经到了下午,我立马发觉大事不妙,匆匆赶到才育大学……”

叶莱讲话的语调,多少能听出几分的憔悴。

“然后你看了眼时间,发现今天还是七月十五?”

“没错,才育大学正在举办科学峰会,这个莫名其妙的梦真是把我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就叫什么?预知梦?”应理在旁插了一嘴。

“科学难以解释的潜意识作怪。”豆鲁兜简单总结了下。

“不说这个了,豆鲁兜前辈,真有您的,靠假死来躲过本属于作家的身份吗?今天刚得知你坠崖身亡的消息时,可把我吓了一跳。”

“今天刚得知……按理来讲,我应该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吧?”

“虽说我们所属同一文库,但领域不同,平时不怎么存在交集,到今天之前,我跟前辈已有差不多一年不联系了,甚至因为前段时间的忙碌,连你去世的新闻都没有关注到,刚刚为了确认是不是你本人,才特意在网上搜了一下你。好在既然前辈你都说明缘故了,那么调查的结果便显而易见浮出水面了。”叶莱拍了拍豆鲁兜的肩膀,似乎有那么一些些不服气。

“没靠自己调查出真相,推理小作家,是有些不甘心吗?”

“才……才没有!不要拿我寻开心啊!”

“这么说,在梦中,叶莱小姐已经把正在撰写的小说写完了吧,接下来的情节什么,你还有印象吗?”应理问的这个问题,同样勾起豆鲁兜的心思。

“完全记得,不得不佩服大脑的潜意识,能将推理小说的逻辑安排得万分严谨,最后的结局令我满意。”

“啪啪啪!”

叶莱耳边传来豆鲁兜的鼓掌声。

“挺好,挺好,要是我也能做这样的预知梦就好喽,不用思考,全靠做梦来写小说,怕是每一个作家拥有这样的本事,做梦都会笑醒。”

“喂,做梦笑醒了的话,那还怎么继续做梦写小说下去啊。”一般在这种时候,应理总会找我语言里的茬,哪怕另一个世界线上的他也不例外。

“所以我决定,重写接下来的剧情。”

眼前的女孩,忽然话锋一转。

“你说……你说什么?”

“就算是做梦,在已经知道推理小说的结局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剧情是索然无味的,我要重写接下来的剧情。”

豆鲁兜半晌想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样的心情,他很难对推理作家的“处女情结”产生共情。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生活,我打算过得与梦中所发生的完全不一样。”

“只不过做了一个梦,有必要做到如此地步?”应理不解。

“我不喜欢被剧透过的生活,经历过一遍的事情,哪怕只是做梦,我也想换一种方式去经历。”

“怪癖。”豆鲁兜小声嘀咕。

“前辈,您在说什么?”

“富有个性的生活方式,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安排?”

“住在才育大学附近的宾馆里,换一个新的写作环境,一直到八号签售会那天为止。”

有好好的家不回,偏偏要住到旅馆里,豆鲁兜觉得叶莱的想法有些病态,当然,现在也不是他瞎操心的时候,作为文库的后辈,叶莱的书籍常年畅销,居住酒店的开支对她而言想必不过是小事。

“没要紧事的话,我和应理先回去了,我们的工作室里这儿不远,有空的话可以来坐坐。”

“豆鲁兜前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嗯?你说。”

“您还会继续写小说下去吗?虽然我知道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抛弃了当下的身份。”

“嘛……”豆鲁兜托腮,“比起写小说,我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做,也许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会澄清误会,继续提笔的。”

听豆鲁兜说完后,叶莱脸上表现出些许愉慰。

“我能提一点要求吗?”豆鲁兜竖起一根手指,“别用您来称呼我了,我不习惯。”

“好,我明白了。”

“另外,跟踪人是违法的行为,下次不要再做了。”

“抱歉抱歉!”

比“老油条”们年轻几岁的后辈,朝两位挥手道别后,身影渐渐消失在了远处。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相当可爱的女孩子呢。”

“省省吧你!”

【2018.7.15/15:43/豆鲁兜工作室门口】

豆鲁兜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吗?”

“我们的工作室里,是不是有别人?”

狭长的走道处在了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显得格外灰暗,透过门缝处,他注意到房内的灯被打了开来。

“是豆奶吧,你的妹妹,她今天说要来你的工作室拿东西回去的。诶,你干什……”

没等应理把话说完,豆鲁兜一个箭步跑开,到了走道的另一段,打开电梯门,不顾一切地按下底楼楼层。

紧随着的,等到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光一般冲了出去,冲出写字楼,冲进街道旁的书店里。

气喘吁吁的豆鲁兜靠在书架上,摘下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周遭新鲜的空气,自从来到这条世界线后,他尚没有与任何一个亲人见过面,他也没有做好让任何一个亲人看到“死而复生”的他这种情况下的准备。

〔好险……幸好没有开门,要是让豆奶看到这种情况,恐怕就很难解释清楚了。〕

额头上的虚汗径直流进了豆鲁兜的眼眶中,他取下墨镜,反复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书店里人烟稀少,让这位作家松了一口气,他扫过眼书店的内景,与记忆中相差无二,稀稀廖廖的书客中,有一个双马尾女孩的身影格外出众,对豆鲁兜而言,可以用似曾相识去形容。

听见豆鲁兜闯进书店的动静声,女孩转过头看向男作家的方向。

“啪!”

她手中书本跌落的声音清脆响亮。

“哥……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