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言的目光盯着监控屏幕，双手紧紧握拳。
“佐明，把C-02给我。”
被江慕言要求了的佐明从顶仓中抬出了一只大号的手提箱，打开以后里面躺着被分解成三块的类似于枪的东西。
佐明将C-02组装完成，这东西的颜色是和C-01一样的黑色，而且同样一种未完成感。
口径比一般枪支大的多，而且是肩顶式重武器的设计，弹匣中的子弹直径达到了三点五公分，怎么说都不像是枪了。
“只有四发试用弹，你只有四次机会。”
佐明把C-02交给了江慕言，这个不比C-01轻多少的东西在江慕言手里着实压手。
“一次就够了。”
这不是嘴硬，而是江慕言的实力，为了能够正面面对这一天，江慕言这几年来从未放下过对身体和战斗技巧的锻炼。
江慕言拎着C-02下了车，而防洪堤上，着装C-01的梁冰正奋力与不停在人形和怪物之间变化的虎鲛肉搏，梁冰一直控制着不让虎鲛脱离脚下的柏油路，而虎鲛却一直想移动到柏油路外的自然土的范围。
梁冰不愧是警校第一出身，在全身只有少量防御的情况下近身和拥有锐利虎爪和控制自如的长尾的怪物缠斗丝毫不落下风，这给了江慕言很大的信心。
将晕倒在地上的女人拖到了勉强不会被波及到的位置后，江慕言再次拿起了C-02。
必须用双手操作才能稳定的肩顶式大枪，其构造江慕言也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如何瞄准和扣动扳机就足够了。
“梁冰！把他控制住！”
江慕言从目镜中想要锁定虎鲛，但目镜那对于较近距离的射击来说有点大的放大倍率使江慕言连一个头都看不全。
而她并不会调整这个设计古怪的目镜，所以在梁冰与怪物缠斗时，目标只能从目镜中一闪而过无法瞄准。
梁冰没有多余哪怕一秒的时间回答江慕言，但他也正在拼命完成江慕言的指示。
然而虎鲛的力量对于梁冰而言只能以C-01抗衡，相当于只能用右手的条件下想要控制对方根本做不到。
江慕言也看出来了这点，手持C-02的她掌握着这次任务的关键。
“爸，不孝女送您最后一程…”
江慕言握紧C-02径直冲向虎鲛，这个举动让梁冰吃了一惊，分神的他差点被虎爪击中。
虎鲛也注意到了冲过来的江慕言，凭借本能对危险的感知，虎鲛用那粗壮的蛇尾扫向已经近身的江慕言。
梁冰来不及挡下这一扫…
…C-02的枪口也抬了起来…
同一时间——
方敏之正在教师办公室翻阅上学习自己学生们的结课论文，虽然都是评阅过的，但有些学生的论文还是值得一看的。
刚看完一整篇60页手写论文，方敏之想喝口水缓解下大脑的疲劳，刚拿起杯子时就像对什么事有所反应一样，方敏之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手里的玻璃杯也脱手了…
…“啪！”
————
“呯！——”
在蛇尾落在江慕言身上之前，江慕言先被从顶肩传来的强烈的冲击打翻在地，C-02那么重的主体，居然都没能抵消这枪击的后坐力。
与这后坐力相匹配的，是一枪洞穿虎鲛胸口的威力。
承受了剧烈冲击且摔倒在柏油路上的江慕言看着倒地后渐渐变成人形的虎鲛，流下了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还是内心的疼痛所产生的泪水。
“安息吧……”
梁冰被突然爆发的江慕言和C-02的威力吓到愣住了，一时间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在原地愣了两秒，梁冰才反应过来要先把江慕言扶起来。
在梁冰搀扶江慕言时，在车里看着监控的佐明则是盯着地上那具已经变为人形的尸体。
“这么弱吗？…应该是逃出来的半成品吧？”
佐明舔了舔嘴唇，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他们刚杀了虎鲛……嗯…嗯…继续下去应该可以查到…”
梁冰扶起了江慕言，江慕言的右肩承受的剧烈冲击也影响到了肺部
“咳咳咳…咳咳…这东西的后劲还挺大，我绝对不要再来一次了…咳咳咳…”
左手撑着坐在地上休息的江慕言看着眼前这个在她身边有点局促还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下属很是觉得好玩。
“还站着干啥啊？赶紧去把尸体扛回去啊。”
“啊？哦哦…”
终于接到了命令解除了尴尬的梁冰直直走向那具赤裸的尸体，与此同时，车内的警报也响了。
“怎么会？！怎么又有一只？！”
佐明立刻调整搜寻装置的搜寻精度，然后他看到了正在快速接近的信号源。
“这么快的直线移动？！是在飞？！！”
与在车内的佐明不同，在车外的两人完全不知道正有东西朝这里飞来。
那正好是梁冰准备弯下腰蹲下身子去扛尸体时，梁冰的视野被火红色所占据，然后肺部如同受到了高速行驶的车的冲击一般，肺里的空气和梁冰一起被打飞了出去。
梁冰被击飞后在地上滚出了四五米远，强烈的痛感让并未让他失去意识，倒在地上停止滚动的梁冰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把他打飞的，于是立刻用快模糊的视线搜寻着刚在他所处的位置。
于是他看到了一只与人一样大，全身赤红的鸟。
鸟慢慢变成了人形，与虎鲛不同的是，鸟变成了女人，而且身上还有一条裸背的赤色连衣裙，这裙子在鸟的样貌下与那赤红的身体同色较难觉察，变成人的时候才显得鲜明。
女人的样貌秀丽，乌黑长发，看起来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皮肤也好到不像是人。
女人弯下了腰，抓起了虎鲛的一臂，巨大的翅膀再次从裸露的后背展开，女人就这么拉着虎鲛飞上了天空。
江慕言想再次拿起C-02，但是右肩的剧痛让她跟本无法抬枪瞄准。
而倒在地上的梁冰，死死盯住了女人的脸…
“这…怎么可能？……”
梁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现在只想立刻爬起来抓住对方，然后确认自己倒底有没有看错。
但当梁冰费力爬起来时，那个女人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
2009-3-10－14:30
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的梁冰和江慕言都没什么太大问题，C-02毕竟是设计给人用的东西，而且江慕言也不是没摸过枪的平民，梁冰则是在胸甲的保护下才避免了大量断肋骨的结果。
“多锻炼身体还是有好处的，起码抗揍~”
对于战斗后一言不发且目光呆滞的下属，江慕言就算各种开玩笑也无济于事。
“喂喂，回个话呀，是不是被打傻了？”
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这个女上司也能放下面子逗下属开心挺难能可贵的，只不过对方的心里有影响到让他敢无视上司的事。
“唉…拿你没办法，小孩子吗？”
江慕言用力揉了揉梁冰的头，希望对方能给她点回应。
“组长…我今天想早退回家……”
终于有回应了，江慕言也露出了放松的微笑。
“反正也解决了虎鲛，今天就给你放个假。”
得到了同意的梁冰从长椅上站了起来，用最快的步子走向了医院门外。
在目送梁冰出去之后，江慕言走进了洗手间，拧开了水龙头拼命洗脸，只是洗着洗着，眼眶就红了。
在镜子里江慕言看的清楚，即使是打在脸上了那么多水，也掩盖不住眼中滚落的泪……
2009-3-10－14:50
梁冰久违的在下午就回到了家，刚进门就和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亲打了个照面。
也许是看出了儿子那藏在并不能说好的脸色下的心事，梁国平直接问向了梁冰——
“怎么了？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发生了什么？”
梁冰站在门口鞋柜旁，沉默了几秒，然后才开口。
“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然后梁冰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自己房间，而是走向了书房。
察觉到儿子的异常，梁国平也离开了沙发跟着进了书房，只见梁冰拿出了书架上的旧相册，从中抽出了一张照片死死地盯着，过了好一会儿，梁冰才把相片放下，然后换了身便服准备走出家门。
“爸，我再出去一趟。”
梁国平看着儿子刚回家就又出了门，心中很是不解，然后他拿起被梁冰放在桌上的照片，照片上是多年以前梁国平和其妻子，也就是梁冰母亲的合照，那是两人相爱时的纪念照片，距今已经很久了。
“这照片？…有什么吗？”
梁国平最后还是把相片放回了相册，再把相册放回了书架。
……
从医院出来后的江慕言独自一人穿着便服坐在河边，双臂环腿，下巴放在膝盖上盯着湖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是梁冰的来电。
江慕言立刻调整了情绪才按下接听按键。
“喂？怎么刚休息就给我打电话呀？”
[有事想找组长你问一下，能出来见个面吗？]
梁冰的声音很低沉，声音里完全没有一点开心或者正面的情绪。
“哦？这算是约会邀请嘛？难得的休息，没想到你还会约我~我还挺开心的~在哪里见？”
江慕言则是一副不正经的样子回应梁冰的邀约。
[…那就还是昨天的烤肉店吧。]
“好呀~”
2009-3-10－15:30
由于周二的下午并不是休息日，梁冰和江慕言来到烤肉店时店里没有他们以外的客人。
昨天刚见过二人的服务员看到两人之后也是一愣。
“您们先随便坐，今天想吃点什么？”
“有单间吧。”
梁冰很感谢江慕言提出单间的需求，因为他想问的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有的，往里走就是。”
在两人进入包间，服务员收拾准备好了一切离开房间传菜时，江慕言先开口了。
“你想问些什么？”
梁冰盯着这个平时不擅长应对的上司，也是单刀直入地发问了:
“那些怪物…都是人类变成的吗？”
江慕言沉默了几秒，然后用问句回应了问句。
“你为什么有这种想法呢？”
“从生理结构上看，人类的身体其实是比较复杂的，然后那些怪物，感觉像是人造的，毕竟《山海经》只是个神话…”
梁冰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但江慕言能理解梁冰在说什么。
“应该还有什么让你觉得不对的地方吧？我看你的脸色一直很差。”
“那张脸我很熟悉……”
梁冰的话让江慕言沉默了。
“……”
“那只鸟的脸…和我母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
‘也太快了吧…’江慕言心里想着，虽然她早有预感梁冰十有八九会面临和她一样的情况——遇到他那失踪的母亲，但这也太快了。
“所以说，当那只鸟再袭击别人的时候，你就要以和你母亲长的像为理由不作为，放任她袭击平民？”
这种刻薄的话在这个时候说了只会让梁冰爆发，而梁冰也确实爆发了。
“你真是旁观者不知道当事人的苦！那可能是我母亲啊！要是你你能下的去手？！”
梁冰压着声音在吼着问，而江慕言回应的话让他瞪大了双眼
“那确实是你母亲…”
江慕言停了一下……
“…今天被我用C-02解决的虎鲛…就是我的父亲……”
听到了这消息后，梁冰的心就像吃了一锤一样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事实，也许比戏剧更戏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