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已经感受不到曾经的喧闹——不过说起来，自己也快忘记曾经喧闹的街道是什么样子了。
在安静到没有一丝生机的庇护所里生存了那么久，自己对于“喧闹”的概念，已经被黑暗与死寂吞噬了吧。
对于“吵闹”自己倒是还记得，在庇护所还有很多人的时候，有些人就是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精力好像永远花不尽。
……好吧，有的人这么做实际上能感染到许多人，让他们感到积极乐观。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到最后还不是死了。
……因为毫无意义，所以吵闹，让人心烦。
但是“喧闹”和“吵闹”又是不一样的，喧闹，很多时候不会让人厌烦。
也许吧……
“到了。”
“诶？”
正在自己思考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她敲了敲我的手，我这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自己已经走离了救济点大门几米远。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在想一些事情……没关系。”
退回到门前，仔细的端详着铁门——锁住了，而且有加固措施。
从门走可能要费点劲，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地方下手了。
虽然铁栅栏七倒八歪，但是奇迹般地没有出现多少缺口，自己唯一的办法就是剪开了。
希望那些死去的人不会在意吧。
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拿出钳子，不出一会儿就开出了一道可供通行的小门。
“好了。进来吧。”
“………嗯”
推开自己剪掉的部分，再掀起一扇小门让她进来。
先把庇护所的门从内部打开，然后我和她便分头开始搜查这个曾经的救济点还遗留下来什么。
但是这次的运气似乎并没有那么好，除了几具冻死的尸体和已经坏掉的食物以外，自己一无所获。
以前所有人都在怒斥食物厂家放防腐剂的行为，认为这是不道德不应该的，不过现在看来无论防腐剂有没有毒，还是请在食物里放入合格的适量比较好。
现在只要是食物，谁管你有没有加防腐剂。
“没有……没有……啊，这个可能有点用。”从无数废物中挑出了一个开罐器——这个在庇护所里面没有，毕竟我们的食物更多是压缩食物而不是罐头。
不过在救济点，大概还有人去使用罐头吧，那个时候罐头产品也许非常有销量也说不定。
毕竟是真的把食物放进去制作，而不是索然无味的压缩营养，甚至有些食物根本就没有多少营养，只不过是在补充卡路里而已。
但现在真的用得上开罐器么……感谢易拉罐被发明出来，彻底逃脱了汤会撒出来的恐惧，还有没有开罐器的绝望。
除此之外就一无所获了，也许是自己找错了地方，希望艾丝那里可以得到足够我们吃上一顿得食物，不然我们要不吃预备粮，要么就只能吃尸体。
在寒冬中这些尸体没有多少腐烂的迹象，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冻肉而已，但是同类相食先不说心理上的抗拒，生理上也不好，本来我们两个人就已经在进行生命的倒计时了，也不想再因为脘病毒痛苦，好歹身上的病在发作之前都没有什么痛苦的迹象，但是病毒感染可说不定了。
而且人肉所能提供的热量实在是可怜，脂肪却又高的离谱……如果不是没东西吃了最好别吃这种东西。
不对……我在对着人肉想什么呢。
是自己的精神已经不像正常人了么，居然这么快就想到吃人……自己大概已经在疯的边缘了吧。
用力摇头来打消自己对人肉的心思，然后开始返程。
在大门前看到了坐在了一堆罐头前的艾丝——看来，这次运气不好的就只有我一个人。
又或者只是我搜错了地方。
“……一无所获呢。”
“是啊，除了大型工具和已经变成废铁的工具之外几乎什么也没有，当然还有武器，但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用了，这种用于自相残杀的东西不需要捡。”
“？自相残杀？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没有说你要这么做，只是……这是人类在灾难面前的绝望选择。不过我们现在大概还算抱着希望，而且已经不是求生的人了。自相残杀没有意义也不会发生。”
“……那么为什么会自相残杀？”
“你不知道么……为金钱，为女人，为权力，啊，当然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更多是为了这个——”我拿起一个罐头，漫不经心的抛接着“食物，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是贪婪的，他们无法得到满足，所以他们选择不遵守规则为自己获得不法权利，当然，这种人的下场都不会很好。”
“……我们庇护所没有这种人呢。”
“非常幸运，我们的庇护所没有这种人，不过我觉得是人死的太快了导致资源分配富裕所以才不会的。要是保持几百人的状态到现在，属于人类的劣根也迟早会暴露出来。”
“……包括你也会么？”
“我不知道，但是我本质也是低微的人类，所以我大概也会吧。”
“……那么包括我么？”
“答案就在于你自己了。”
“………”
……
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太沉重了。
某种意义上她还是个孩子……真的要这样么。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去接受这种黑暗？
……不……还是不要继续想下去了。
“先来吃饭吧，稍微清点一下罐头的数量。”
“………嗯。”
在清点罐头的过程中，我们两个人始终没有说话。
“嗯，这些数量大概够了，那么我们去楼里面吃吧——希望他们欢迎我们做客，当然不欢迎也没用。”
“在这里吃不行么？”
“虽然可以，但是出来的第一顿，我想让你有点灾难之前的感觉。”
“……好。”
毫不犹豫的遵循着我的命令，跟着我走上了楼。
实际上在哪里吃都是无所谓的，不过自己就突然这么决定了。
私闯民宅……不过已经不会有人给我们定罪了。
“哈！”
随便选了一家顺眼的门直接用蛮力破坏了锁，拉开了门走了进去。
“……很随便的就把门破坏了呢。”
“虽然很对不起原来住在这家的人，不过也只能这样了。”
一边说一边检查这家的煤气灶情况，顺带想要搜索一下瓦斯炉但是什么都找不到。
瓦斯炉在救济点大概会有，虽然想要带走，不过自己只看见了几个不能用的，现在也懒得去找这个非必需品。
把已经冻成冰的罐头一一解冻，在等待的时候准备好碗和盆上菜。
这次的汤就决定用两罐番茄浓汤罐头，用牛肉罐头之类的罐头当做主菜，餐后水果就决定是黄桃罐头。
不过如果有米饭就好了……可惜的是大米需要用水，城市供水想也不用想就已经停了，要用宝贵的水资源干这种事情简直是浪费。
在“做菜”的时候往后稍微看了一眼——等待着自己上菜的她，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虽然这是妥妥的错觉，自己连女朋友都没有，哪里来的孩子。
可能是因为她实在是太过于娇小了吧，再加上现在自己在做的事情，真的跟父亲一样。
……父亲啊。
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他的评价往往是“好父亲”，而且因为病被隔离了。
母亲倒是想的起来……毕竟……是死在我面前的。
……病毒……夺走了多少人的生命，这下子连我的也要一起剥夺。
真是不公平啊……不，又或者这才是最大的公平？
“嘶……烫。”
就在自己想着这些的时候，汤的咕噜声打断了自己的思考，立即关上火处理煮沸的食物，心不在焉的想徒手抓起罐头的时候被烫到了一下，马上换上隔热的东西装盘倒碗。
“这样就好了。”将汤和菜端到她的面前，拿着筷子和勺子问她“要哪个？”
“……不许把我当小孩，好歹筷子我还是会用的。”她似乎有点生气，一把抓走了筷子，但很快就暴露出自己并不擅长筷子，只能拿着勺子和叉子吃饭。
“你确实也不小了，是该拿筷子了。”
“……我不会。”
“不会啊——那么吃完饭我教你吧。”
“……好。”
她看起来早已经脱离了“不会用筷子”的年龄了，但是……似乎事实并不是这样。
是因为什么呢？是忘记了还是根本不会？又是庇护所的生活导致的么？
如果是后者，我一点都不惊讶。
一言不发的将浓汤用汤勺倒进碗里，用筷子吃着这些曾经在罐头里罐头的东西。
实际上并不算特别好吃，必须承认，但是和庇护所后面吃的那些比真是好太多了。
“……我，问个问题。”
“什么？”
在安静的饭桌上，她突然开口。
“……我并不是很懂灾难前的世界，这种聚餐是经常发生的么？”
“和家人经常发生，不，不如说正常家庭都是在一起吃饭的，有些时候还会在饭桌上聊天。”
“只是和家人？”
“原先的生活可不是庇护所生活，大家在一起生活，互相来往。”
“……为什么？”
“有点复杂啊……怎么说呢，人类的发展就是这样的，在那个时候，居民之间的沟通可有可无，每个家庭相互独立。”
“放在更以前就不是这样……怎么说呢，算是社群的凝聚力减小吧，人们很封闭的生活，更加注重私人化，慢慢的就以家庭为单位彼此独立了。”
“我也不是很懂……我只知道，我反正住了好几年才知道我对面邻居长什么样。”
“……嗯。”
“社群也好，独立也罢……各有利弊吧，就是因为社群的存在，才会有麻烦，不过显然那时候过于极端了。”
“这样……么。”
“是哦——不过要你一个孩子理解这些实在有点难。”无奈的苦笑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吃完了么？要保证吃饱了才行哦。”
“……快吃完了。”
“嗯，那么我是完全补充完毕了，什么时候你吃完了告诉我。”转头到厨房去拿来一双筷子，放在桌上。
“等你吃完了，我来教你怎么用筷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