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运气不佳呢,小店座位少嘛,哎,但是每次都遇到这样一个人坐在双人位占着,有点说不过去呐。”

食堂的饭菜不是一直都和人口味,又或者省钱坐在超市门口泡着方便面的学生,比比皆是。他们并不是真的都花费不起,有的是节制输出,为了攒些钱买自己心爱的衣服鞋子,或者电子游戏,只有王朗是出于爱好在这个廉价的商品堆里花着高额的消费,一顿饭在食堂最高不过十几二十,放在超市一碗泡面,也顶多几元钱,而王朗是属于那种泡面吃不饱,一天好几顿的人。

“喂,司徒,没看过新闻啊?大学生吃泡面一个月直接吃死诶!”

“哎,司徒不一直这样吗?一天五六桶,算起来有一个多学期了吧,也不见他营养不良,居然还不长痘痘,真是令人羡慕的体质。”

王朗的朋友如此评价他,只有王朗一个人知道,这是一种情怀,他每次都买最辣销量最少的那种,可谓承包了一个系列的大客户。只是每顿吃泡面,往往一次还吃好几桶,实在叫那些做不到位子又成双成对不好意思做过来的学生过意不去。

“天呐,他旁边都放了好几桶了,你看他,还要去买。”

“算了啦,我们带去寝室,小心一点就好了。”

王朗向来是对于这些细声窃语充耳不闻,只是身旁一个捧着泡面为难的少女让他感到在意。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那个,不介意的话。”少女说着礼貌地弯下身,有些拘谨的样子。

只是,这话并不是对王朗说的,而是一个皱着眉头的男生,那个男生撇了撇眉毛,还是强作表面客气的回复道:“很抱歉呐,也许你没看见,不过我的女朋友刚走呢,我想她马上就会回来。”

“啊,没关系。”少女连连道歉,这些公开的情侣往往十分介意其他的陌生人突然地接触,这会给双方带来不安感,对于少数情侣而言,暂时有对方就足够了。

泡面多少有点烫手,好在只要稍微往边上端,环状的纸壳便会减少烫热感,章丝铃叹了口气,明明是新的一周,第一天大清早的才发现自己没有带饭卡,只好去食堂补办,问同学借卡的第一顿饭就被插队的男生撞翻了,一愣一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抱歉的样子,却又发不出脾气来,最后只剩下一个荷包蛋,合着豆浆勉强吃了午饭,早餐没有落实,午饭更是无可打算,只好来到超市买泡面。由于没有什么朋友,从来没有到超市独自一人吃过泡面,第一次端着这滚烫的纸筒。

“额,要不你坐这吧。”王朗说着起身对少女说道,章丝铃看着皱着眉头的王朗,那种似乎是好意有感觉有些驱赶的意思,王朗站起身,端着泡面准备站旁边,让丝铃感激中带着一些错愕,少女连忙道:“不用不用,谢谢啦。”

搞得像公交车给老人让座一样的,可是明明这里有两个座位呀,丝铃往王朗身边一坐,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想,王朗似乎浑身颤抖了一下。

超过安全距离了,与异性只要贴近在两米之内就会产生奇怪的感觉,这个少女给自己的感觉尤其强烈,刚才在商品架下面,自己明明伸向那桶泡面了,这个家伙还毫不在意地靠过来,如果要对自己抗拒异性的行为做解释的话,简而言之就是雄性动物的生理现象,荷尔蒙在青春期的躁动,有的人会对自己敏感的事物里接触到的人产生异常的好感,甚至一个对视就会超距离产生奇妙的微热来,这种痒痒的感觉让王朗十分不适,他自称对异性过敏,以至于本身同桌的林芝平被他暗中调换到了后排,全班就他一个人坐在老师讲台桌旁,也就是他向班主任提出自己独坐的要求。

“我这算是,第一个同桌吗?”王朗看着少女怔怔地瞪着眼睛,少女不一会就被看得害羞了起来,掀开泡面盖子呼啦呼啦地吃了起来,但是很快又被炽热的汤水刺到了舌头,雾气盖在眼镜上,章丝铃连忙抬起头,直到眼镜逐渐模糊,才看清眼前这个少年。

耷拉的头发,无神的眼睛,没有端正的衣领,校服领头甚至是翻进去的,看起来很普通,丝铃却感到耳根有些灼热,在这个学校,不会交朋友是很难生活下去的,更不用说她这类平凡无奇的,缺少魅力的女生。

“那个,你平时都在这里吃吗?”章丝铃看着王朗面前泡着的第二桶泡面问道。

“嗯。一个人,不希望有人打扰。”

“诶?不会感到孤独吗?”章丝铃问道。

“哈?吃饭有什么好孤单的,习惯了,连上厕所都要结伴的人,等到毕业了以后,要去同一所大学上厕所吗?”王朗说道。

“一个人......那个,我的饭卡还在补办中,可以的话,可能到明天都会来超市光顾,如果不会影响到你的恋爱关系的话,请帮我留一个位置,没有别的人愿意做的话。”丝铃看着王朗,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没有朋友吗?”王朗问道,丝铃沉默了一会说道:“很少啦。”

王朗飞速地解决了两桶泡面,算是答应地看了丝铃一眼,他想起生物界一个习惯,当一个人时常居住在恶臭的地方,就渐渐地闻不出那种味道来,或许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要过些天也能习惯过来,他还是能分清男女之间的好感的.

下午有游泳活动,王朗一点也不期待,同那些男生不一样,他们有的会大呼可惜,自己喜欢的女生没有穿着泳衣参加,而是宁愿承担不参加所需要的结束打扫,王朗就是那等待结束准备打扫的一员,感叹了一下这份奢侈后,王朗转身走向了教学楼。

“那家伙,没来吗,好可惜。”林芝平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游泳池上,初中的时候,她和王朗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一直以来她都偷偷地注视着王朗,初中的王朗并不是现在阴沉沉的样子,而是阳光搞笑,乐于助人且善良的文雅学生,一直都是自己很喜欢的那种类型,因为相貌普通,意识到没有人和自己争,总觉得不至于太在意,像是缘分一样的期望和他分到同一所高中,可是凭借她原先的成绩本来是考不上这所中学的,但是一直有在努力,时常幻想如果自己能够走到这个家伙的内心深处就好了,可以看一看他眼中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就这样不仅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还被安排到同一个班级,可气的是这家伙高中以后不仅举止发生了变化,连性格言谈都一下子暗淡了许多,分明不是同一个名字的人。

“干什么呀,又去找学生会会长?王朗什么时候学会热脸贴冷屁股了呢?”林芝平穿着泳装,一下子冲到王朗的身后叫住他,仿佛他们俩很熟的样子,事实上,林芝平可以说是离王朗最近的女生了,可是平时两个人几乎从不打交道。

“嗯,如果不是真心喜欢,谁又愿意做舔狗呢?到底是谁安排这样的侮辱的称呼?”王朗回过头来,就像平时林芝平从后面请教他七七八八的事情一样。

“那个,我说,你给女生买了衣服对吗?上次在公园那边我都看到了的。”林芝平低着头,头发些许散落在耳边,看不清确切的表情。

王朗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给自己穿的。”

“骗子。”

林芝平撇了一下嘴唇,看向王朗:“泡面鬼,有女朋友了不起了啊?什么嘛,带着女生去超市吃泡面,切。”

“如果你想被我举报自己养了猫的话,我待会顺便见一见会长,每周一次的学生会,你不想被批斗的话。”

“哈?干嘛老是板着脸的样子,你初中不是这样的好吧!”

王朗愣了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抬起头看了看林芝平,把散落的头发撩回耳根,触摸之间林芝平眼睛像是跳动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抱歉呐。”王朗显出一副愧疚的模样,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哀伤,只是淡淡地说道:“你初中不也并非现在这个模样吗?”

“什么啊?我从来没变过好吧,说得好像我们俩认识一样,明明邻后桌从不说一句话。”林芝平转过身,她深怕自己再激动下去会失态,低下头说了一声走了便走向了泳池。

相比人多的地方,王朗更喜欢封闭的密室,就像在自家的仓库一样,一张床,一盏灯,旁边有厕所,周末不吃饭,在学校偶尔会啃一啃面包,头发长了等到纪委部提醒才会去剪,每次都会剃掉很多,不起眼的短发,平时还是任由乱发盖在脸庞,看不清五官的相貌,混入人群便没有人能够找到。不像自己同班的纪和成,不论走到哪都会有人群簇拥,且大多是远近的女生,学习不差,甚至比王朗认真几分,个子高挑,腹肌分明,人很宽和亲近,只是在文学上与王朗并不投缘,只是保持着客气的朋友关系。拒绝过的女生比王朗认识的还要多,王朗身边连苍蝇都是公的。

学校的天台居然有人,天台的对面就是男生寝室的正楼,这里很少有人会来,即便是情侣也不喜欢寒冷的天台,传说这里跳死过人,起初有好奇的人上来看过,后来学校禁止攀爬,加之潮湿无处可坐,这里便没什么来过。毕竟想要独处,学校的树林也好操场也好,都是极佳的圣地。有时候甚至会看到保安开着电瓶车在操场上追撵情侣赶他们走,一旦抓住了就会询问家长,可是并不影响学校学生私下恋爱的风气。

“你,也在这。”王朗怔怔地看着天台上靠墙坐着的章丝铃,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两个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其实只要认出来上前搭话就可以了,没必要和别人提起对方的名字,这样简单的关系很好,王朗不擅长记别人的名字,其难度仅次于背书和吃青菜。

“好巧呢,嘻嘻。”章丝铃笑着看向王朗,今天没有下雨,但是天台还是很潮湿,直到黄昏这里才会稍微晒干一下,其实平时风很大干得很快,可是只要云一盖上,马上这里的青苔又会聚集湿气来。

“青苔只有屋檐下和墙角有,其他的地方还是很干,不过我这里是最好的风水宝地哦,要不要坐这里歇会?”章丝铃看着王朗,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卡,炫耀地说道:“感谢你的赐坐,晚饭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食堂?正好扫完泳池要迟一些,食堂人不是很多。”

“好啊。”王朗看着章丝铃不禁笑了起来,这种久违的轻松感是对方的温柔带来的,不需要知晓对方是谁,叫什么名字,学习的好坏性格的如何,只要安静地吃吃饭即使不聊天也可以。

只是两个人没有注意到,天台的门后面,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果然,被捷步先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