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凰虛影看上去並非實質，但其上散發出的氣息卻足以讓所有人為之心顫，明明是三伏天，但戰場周圍氣溫卻開始驟降，修為尚弱者甚至能夠感受到一絲冷意。
“這…這是…..”
聯合軍一行望着這忽然出現的冰凰神影，神色也是一變再變，眼前這生物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波動已經超出他們的理解範疇，如同站在萬物頂端俯瞰一切的神靈一般。
感到震驚的自然不單純是聯合軍這邊，冰凰仙宮這邊的驚訝程度絲毫不比這些人弱到哪去，葉靈瓏的此刻的狀況也讓她們尤為在意。
“裝神弄鬼，全軍聽令，進攻！！！”
強行抵消冰凰神影帶來的壓迫力，李無一灌注真靈的一聲震天怒吼如同一道炸雷般在戰場上空響徹，千人聯合軍瞬間恢復意識，一些修為較弱的根本無力承受冰凰散發出的威壓，沒有李無一這一嗓子，他們恐怕到死都難以從混沌狀態退出來。
“……”
這千人由數十家宗門弟子組成，單論質量，整個北域根本沒幾家能單獨拿得出這種程度的精銳隊伍，伴隨李無一 一聲令下，各色光芒的道法攜帶毀滅的氣息鋪天蓋地朝着冰凰仙宮所屬這邊傾瀉而來。
華彩滿天，聯合軍攻擊密度極高，如若單就使用陣法進行防禦，面對這種層次的進攻，冰凰城的大陣按照水無月的預測，三分鐘就是極限！
“嗡~”
淡淡的嗡鳴聲自葉靈瓏腰間的冰凰令上響起，虛空中的冰凰之影隨之展開雙翅，一雙巨大的羽翼展開，形如遮天蔽日。
“轟隆……”
無數道法盡數落在冰凰虛影雙翅之上，煙塵籠罩虛空，爆炸聲不斷在戰場周圍回蕩，但伴隨煙塵散去，讓所有人感到絕望的是，如此猛烈的進攻甚至沒讓這冰凰受到半點傷害，其身上的冰羽依舊華麗。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低沉而又威嚴的聲音再次回蕩於戰場之上，那聲音似是無孔不入，卻又無法感受出是從何而來，但在聲音落下的同時，冰凰虛影雙翅揮舞，凌於虛空之上，一雙銳利的凰目直視整個戰場。
還沒等千人聯合軍反應過來，冰凰那巨大的凰喙陡然張開，點點湛藍星芒開始在其喙前凝聚。
如果說此前周圍的氣溫只是稍冷的話，這一刻，戰場的氣溫已經降至零點，宛若冰寒煉獄般，別說進攻，單是抵禦那無孔不入的嚴寒就已經分散了聯合軍大部分精力。
更何況，凰喙前所凝聚的湛藍色光芒還不斷散發著極為危險的氣息。
相比起其他人已經萌生的退意，李無一此刻一張老臉早已青紫一片，這盤棋他算計了如此之久，每一步落子都是小心翼翼，直到今日，棋盤上終於顯現黎明之勢，卻不曾想，他拼盡全力落下的一子，不僅沒能將的了冰凰仙宮的軍，反而將此前所有的布置頃刻間葬送，功虧一簣！
此等頹勢，他豈能不恨，錯失此次良機，他日在想在棋盤上重佔上風，那就真的是千難萬難了。
但話雖如此，這場仗聯合軍的敗局卻是已經註定，葉靈瓏召喚出的冰凰虛影根本不是他們所能抗衡，在繼續下去，這千人怕是不知道有多少能走得出這冰凰之地了。
受人差遣到底不是替人賣命，察覺到局勢不對之後，除卻凌霄宗本宗人員外，其他各宗弟子已經徹底展開身形，拼盡一切開始逃離戰場。
當冰凰喙前的湛藍光芒化作巨大光柱開始橫掃時，終究有些人腿腳稍慢了些，被那藍光擊中，頃刻間命喪黃泉，直至最後，戰場上所殘餘的人數已經不足數百，李無一也僅僅是抵禦了數秒之後便再也堅持不住，下令全軍撤退。
但這命令終究來的還是晚了點，殘留下的人依舊有近百人被留了下來，接觸到藍光的剎那間化作了一座座栩栩如生的冰雕，看上去雖然充滿生機，但實則早已是一具具屍體。
藍光過後，整個戰場就像是剛舉辦了一場冰雕大賽一般，一米多厚的冰雪，堆積四處的冰雕，極寒的氣溫，整個畫面遠看如詩如畫，但近看….卻如同那修羅煉獄……
戰場徹底肅清，冰凰眼中再無敵對目標后，葉靈瓏嬌小的身軀似乎再也無法支撐過於強大的力量，隨即緩緩倒下，正好倒在昏迷中的白羽身上，而虛空之上的冰凰虛影也在發出一聲清脆的鳴叫聲后逐漸消散，冰凰城外也隨之恢復往日的寧靜。
“.…..”
虛無，混沌，周圍除卻一望無際的黑暗外，在無他物。
“我這是….睡著了？”
感受着自己現在的狀態，葉靈瓏意識清晰，姑且也回憶起了之前發生了什麼。
無意間引動了冰凰令內封存的禁制，從而召喚了冰凰神靈，雖然是借用了冰凰令本身的力量，但葉靈瓏依舊透支了太多精氣，那根本不是現如今的她能夠駕馭的器物。
這也是她此刻雖然意識到自己正處於沉睡卻無法蘇醒的原因所在，一定要說現在是什麼狀態的話，大概和做夢差不多。
“也不知道白羽那邊什麼情況，那孩子應該沒受傷吧？”
葉靈瓏蹲在一間由她憑空想象出的房間的角落內，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她在召喚出冰凰虛影后就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那之後發生的事雖然有些印象，但白羽的情況她卻是一概不知。
“老祖…您…是在叫我嗎？”
房間內，葉靈瓏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動聽的少女之音，這聲音聽上去卻是極為熟悉。
“白羽….你怎麼在這？”
尋聲望去，卻是正好和一位白髮的少女對上了視線。
“嗚….我是負責照看老祖來着，然後就睡著了，剛才似乎聽見有人叫我名字，然後就出現在這了。”
“夢還能連接的嗎…..可以，這很修真….”
“算了，你來了正好，白羽，我且問你，你…是否能預知未來？”
這夢能做多久她也不清楚，因此也沒拐彎抹角，上來直奔主題，白羽之前衝到她面前的時機把握的實在太好了，好到讓人匪夷所思，仔細想想，若非是此前早就知道她會被那老頭子攻擊的話，怎麼可能出現的這麼巧？
葉靈瓏直視着白羽那雙如同寶石般瑰麗的眼瞳，等待着她的回答，後者略微沉默了半晌，卻是露出了有些糾結的表情。
或許因為是夢中的關係，平常可看不到白羽會露出這幅表情，往常這孩子一直都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面癱臉。
“老祖….可以不說嗎？”
哭喪着一張臉，白羽無奈的詢問道。
“抱歉，不行，速速給我從實招來，順便一說，以後就不要叫我老祖了，叫我名字就行，我看上去年紀也沒大到要被人叫老祖的地步吧？”
“額…可是宗主她們…..”
“她們那邊我之後會說明的，順便，我最好不要暴露身份為妙，你們這麼直白的叫着，我還保密個雞兒…..咳咳，總之就是這麼回事，以後叫我名字就行了。”
“……”
白羽臉色有些為難的點了點頭，張大着嘴巴卻是半天沒能吐出一個字，那副樣子也是着實有些滑稽了。
“額…..這麼困難的嗎….實在不行就叫師姐吧。”
無奈嘆了口氣，葉靈瓏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修真宗門的話，師妹師姐這類稱呼應該是比較多的，她此前就聽宗門內不少人都是如此稱呼的。
“嗯….那….葉師姐…..”
這次白羽叫的倒是順暢多了，聽上去也比那啥老祖要順耳。
“OK，以後就這麼叫，話說我直接叫你名字可以吧？”
比起那種修真界宗門的稱呼，她還是感覺直接稱呼對方名字來的舒服。
“嗯，葉師姐怎麼叫都行，我沒意見的。”
白羽露出些許笑容回道，或許是平常很難看見的景色，只是普通的笑容，但看着也着實讓葉靈瓏驚艷了一把，有一說一，手上莫得手機把這笑容拍下來做手機壁紙實在是浪費。
“咳咳，說正事，你之前到底怎麼回事，仔細道來！”
“……”
“葉師姐，我這雙眼睛…你怎麼看。”
雙瞳凝視着葉靈瓏，白羽忽然問道。
“你是指你這雙道瞳？”
葉靈瓏直接一口道來，白羽眼睛上的問題之前第一次見的時候她就看出來了，或者說，是她繼承的冰凰老祖的記憶讓她看出來了。
“葉師姐…你…..”
顯然，對於葉靈瓏竟一眼看出了自己隱藏的最高機密，白羽顯得非常震驚，臉頰上都明顯露出聯詫異的神色。
“別這麼看着我，天道之瞳雖然隱秘，知曉之人甚少，但也分是誰，我會知道也不足為奇，倒是你，應該一直都對水無月她們有所隱瞞的吧？”
葉靈瓏雖然年紀也不大，但畢竟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形形色色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白羽的事她基本上只需略加揣測就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葉師姐，就如你所說，我的確對宗主她們隱瞞了這件事，師姐你既然知道道瞳，就應該知道我身負的這種力量其實非常不安定，力量本身也並非全然受我控制，並且它會伴隨我的修為增強而逐漸顯化，如若我繼續修行的話，遲早會暴露，那時，就連仙宮都會被我牽連。”
“.…..”
沒繼續接下白羽的話，葉靈瓏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天道之瞳”這東西根據記憶的描述，這東西乃是蘊含天道法則的無上天賦，擁有這種天賦者出身那種絕頂的大宗門還好說，一般宗門出了這種天賦的弟子，基本只有兩種選擇，要麼將其送入大宗門接受更好的培養以及庇護，但更有可能的是被有心人將其取出運用於自身。
奪取他人天賦用於自身屬於絕對的邪道功法，甚至為天地所不容，但和天道法則比起來，區區人間倫理規則誰又會在乎？
淡然一笑，葉靈瓏隨即露出些許嘲諷的神色沉聲道：“這個世界上最可恨的人你可知是什麼樣的人？”
“.…..”
沉默，白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是這一刻的葉靈瓏讓她感覺略微有些陌生。
“是偽善，你身負之物縱使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都忍不住心生貪婪，但你卻不僅不對其加以利用，甚至將其當做罪惡之物予以潛藏，甚至害怕它帶來災禍。”
“如此行徑，對於那些一心嚮往着強大力量之人來說，就是偽善。”
“可是….我…..”
眼角有些紅潤，她想要為自己辯駁，但話到嘴邊，卻又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白羽，沒有任何力量是罪惡的，它們擁有怎樣的價值全看所有者想要如何運用，而你需要做的，就是把你所擁有的力量發揮它最大的價值，當然，你如果一定安於現狀的話，可以當我什麼也沒說。”
話音落下，葉靈瓏也不在言語，白羽的為人她也算是看出來了，很溫柔，卻很軟弱，就這麼放任不管的話，她恐怕永遠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
她必須讓白羽知道，她所擁有的力量並非罪惡，罪惡的永遠只有人類本身，就像是她剛才竟然對一個少女說出如此功利的言論一樣，不過好在葉靈瓏也相當有自知之明了，她從來就沒認為自己是好人…..
“我知道了，葉師姐，我會嘗試使用這份力量！”
沉思了半晌后，白羽做出了決定，精緻的臉頰上也露出了可愛的笑容，葉靈瓏的話非常直白，但話糙理不糙，白羽也並非真那麼愚鈍，自然能夠理解她話中的意思。
“嗯，加油修鍊吧，其他的事，我來搞定！”
葉靈瓏笑道，誓言的話語是充滿力量的，或許是因為身處於夢中的緣故，如此羞恥的話語也能夠毫無壓力的說出來，就是不知道夢醒之後她會不會被自己給羞恥到半死。
“.…..”
周圍的空間開始崩塌，虛空也開始變得虛無。
“要醒過來了嗎…..”
“待會見吧，白羽！”
最後的話音落下，整個虛空徹底化作一片虛無，在無他物…….
緩緩睜開雙眼，依舊是熟悉的天花板，葉靈瓏試着起身，卻發現身體根本不受控制，無法移動分毫，雙腿和雙臂也如同灌了鉛一樣莫名沉重。
“葉…師姐…..”
耳邊，一陣熟悉的聲音忽然響起，目光緩緩望過去，白羽那張熟悉的臉頰隨即出現在眼前。
有一說一，葉靈瓏現在的狀況極差，不止是身體上，神魂上也一樣，之前的異變讓腦海內那股屬於冰凰老祖的記憶進一步融合了幾分，連同修為也被強行提升到了築基後期。
身體上的疲憊可以通過修養來恢復，但神魂上的疲憊就有些麻煩了，腦殼整個都是昏昏沉沉的，多說一句話都感覺累的那種。
“白羽，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葉靈瓏低沉的聲音詢問道。
“已經沒事了，宗主和師傅她們在打掃戰場，葉師姐你現在….沒事吧？”
葉靈瓏身上那股肉眼可見的虛弱感讓她看着着實有些擔憂。
“我還行，就是有點累，那邊已經結束了的話，那應該就沒什麼問題了，不過重要的是接下來，順便不要忘記剛才的約定，在之後我會開始監督你修鍊的。”
話音落下，葉靈瓏再次緩緩閉上了雙眼，融合了一部分腦內的記憶后，她有種感覺，自己和“靈瓏老祖”的身份更加契合了幾分，就是不知道等她那一天把所有記憶全部融合的時候，屬於曾經“葉羽”的部分是否還能有所保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