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历1307年。
1
大陆三国之一,德林教国,中央沙漠边缘城镇,沙港曼尔顿,一家酒馆。
“听说了吗,不久前,塔克国使团到达了圣德林,说是商议什么大事。”
“哦?突然搞这么一出?”
“是啊,好生奇怪呐!”
“唉,这已经很明显了。”
“嗯?敢问阁下高见?”
“高见不敢当,只是对这时局更清楚一点罢。”说话者一身灰袍。
那灰袍人痛饮一盏,擦擦嘴,继续道,“你们可知这大陆三国之国力深浅?”
“呃,依在下拙见,塔克国国力当属第一,森依国次之,而我们德林教国则略弱一些。”
“你所言的,已是二十多年前的旧谈了。”那人咂咂嘴,再抿一口酒水。
“如今,森依国算是没落喽!”
“啊?”
“这……”
“阁下何出此言?”
“森依政变。”那人故作神秘道。
“哦?森依国家大业大,一场内部政变能动其根本?而且,政变后森依国与塔克国签下的条约不是也还完了吗?”
“唉,你有所不知啊,这些条约不过是第二手策略……”
“第二手?”众人不解。
“是的,塔克国阴谋的第二手策略!”
只见灰袍人狠狠地放下酒杯,微微抬头,露出沧桑的面孔和深邃的眼。
“那是我亲眼所见……”
“我是塔克国人,当年曾服役于塔克国军队,去往森依国帮助平反。”
“当时的王都森依诺可谓人心惶惶,暴乱迭起。”
“嗯,这些我们知道,毕竟发起叛乱的是森依国一位强势的大公爵,其能量极大。”
灰袍人点点头。
“塔克国本是受请求派兵协助森依国的……但是……唉,连我这塔克国人都为之羞赧!”他顿了一顿。
“怎么?快说啊。”
“待我再喝口。”他举杯猛灌一口,吐出一口酒气。
“救援军内部有一部分人其实受了其他命令!他们明面上假装协助平乱,背地里却不然!”
“啊?”
“那……他们干了什么?”
灰袍人抬起头,语出惊人。
“他们偷偷搜刮宫廷财宝,屠戮了好些森依国之忠臣,甚至暗中派出精英小队挟持森依国王后。”
“谁人不知森依国王痴情于王后,只此一位配偶。而且当时王后肚子里即将出世的小王子,便当是森依国未来之君王。”
“塔克国主好阴谋啊,破其国库、斩其忠良、绝其储君!”
“这,才是塔克国的第一手策略。”
听完灰袍人一连串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才有了王后出逃失踪这回事?”
“不错。还有一事,你们可知,那时塔克国援军的长官是谁?”
“不是韦恩大公吗?”
那人又倒了一杯,捧在手上,轻轻地嗅食酒的醇香。未几,缓缓开口。
“韦恩是假,国主克鲁伊是真!”
“是那塔克国最强的大魔法师,塔克国国王克鲁伊?”众人惊道,“你确定?”
“就是他伪装成韦恩,带兵进入森依国的。他领头威胁森依国签下事后的不平等条约,我远远观摩,还能有假?也正因有他,某些人才能在森依两位大魔法师眼下作祟。”
“这么说来森依国已经国势衰退,国运不济了?”
灰袍人重重点头,而后无奈摇头,叹一口气。
众人一阵唏嘘。这政变背后竟然还有这般密秘。
“以前这些话是不让说的,上头下了封口令……”说到此处,他眼露微芒,停顿片刻。
“前几个月,我还没离开塔克国,当时王都塔克斯坦传来消息,说是不必再禁言了。”他眼神扫过众人,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如今,塔克使者又入圣德林,扬言要商榷大事……”
众人心中一颤,真相连接起来了。
“恐怕是要克鲁伊·塔克那枭雄不畏其贼心暴露,想要联合德林教国与森依开战了。”
“毕竟开战的借口很好找,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众人闻之沉默。
灰袍人小酌一口,讲道:“塔克国觊觎森依国已久,近年来又大力开发新型魔导武器,收集各种魔力晶石……”
“这,不就是战争的准备吗!”
又静默片刻,接着全场哗然。
“这……”
“如果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啊?”
“我舅舅他住在森依国啊,得赶紧告诉他。”
“我德林教国如果参战,这日子不就没个安稳了吗……”
那人放下酒杯,扔下酒钱,走向门外。
人们只听见叹息从他口中幽幽传来。
“对老百姓而言,一旦战火生起,没有赢家……”
“诸位,好自为之。”
人影远去。
在一旁喝着茶,聆听许久的银袍银发的年轻人这才放下茶杯,执起法杖走出门去。
这人正是经历了漫漫旅行的欧芬。
他此时沉着脸,思绪漂浮。
“喂!站住!”酒馆传出呵斥。
闻言,欧芬转过身,看见一个人怒气冲冲地瞅着自己。
“我?”欧芬指着自己。
“不是你,还能是谁!银袍的家伙!”
欧芬见来者不善,捏紧了法杖,警戒道:“想打架?”
“打架?”对方反问一句,“打什么?”
“啊?”欧芬越来越疑惑,这厮不是来打架的,那是做甚?
却见对方踏步而来,撸起袖子,笑容阴森。
他一步步靠近,脸上的笑逐渐扭曲。
“别靠近了,会死的哟。”欧芬看他气势汹汹,只好威胁他。
“哦?会死?”他不害怕似的,笑容更加放肆。
欧芬只感觉他笑得有一丝淫荡的味道。
难不成是来劫色的?断袖?
欧芬心里长叹一句,人心不古啊。
欧芬还琢磨着,他若敢碰自己,就大喊非礼。
一步、一步、又一步,他逼近欧芬,缓缓抬手。
欧芬暗叫一声,不好,要来了!
却见那粗糙大手抬到欧芬脸庞前,猛的张开。
欧芬见势不妙,大吸一口气,就要大喊了。
“快付茶钱!”对方着实语出惊人。
欧芬被他“吓”得不轻,吸进去的气都给呛了出来。
”呵,您老说啥?”
“茶水钱。你想赖账?快付,俩铜币。”
“哦,哦,给您。”
“真是人心不古啊,喝茶不付钱,还想打架!”他收了钱,走回酒馆。
欧芬的表情凝固了……
良久,欧芬才想起来,自己此次前来有要事在身。
叹口气,欧芬径直出城去。
2
中央沙漠。
欧芬来到这里,为了夺取隐藏在沙漠中的绿洲之心。毕竟,为了莎莉叶,绿洲之心与冰龙晶都是不可或缺的。
他几乎寻遍了大陆,却根本无法找到冰雪巨龙,更别说冰龙晶。
在得知了塔克国的阴谋后,欧芬对冰龙晶的线索终于有了一些眉目——也许塔克国已经得到了冰龙晶呢。
“为了你,无论是冰龙晶还是绿洲之心,都是必须要拿到的……”
欧芬踏沙而行,一条绿色的巨龙盘旋在他头顶,伴他行走。
路漫漫其修远兮。
3
不愧是大陆最大的沙漠,好热啊。
烈日当空,满眼是熟透了的赤黄,炙烤着沙地,将空气熏得扭扭曲曲,热浪滚滚。
午后的沙漠就是炼狱。
施法抵御炎热,欧芬低着头踏步行走。
在他头顶上,绿色的巨龙也在对抗这沙漠的火热。虽然飞行产生的相对速度能带给它吹风的感觉,然而这风终究还是热风,是滚滚翻腾的扭曲空气。
巨龙只好张大它的巨口,用这种不雅的方式散热。
尽管如此,它依然时不时发出干哑的嘶鸣,像是在对欧芬诉苦。
当然,欧芬也无能为力。在沙漠旅行,忍耐是一门必修课。况且,他不相信这龙儿能热死。
也不知行走了多远,一人一龙皆已无力继续向前了。
欧芬向巨龙招招手。
“龙儿!”
巨龙应声盘旋而落。它的背上载着一个大袋子,里面是许多肉干和皮制水袋。
水袋装的不是水,而是酒。需要纯水,欧芬可以将空气中的稀微的水元素凝聚得到。但是当他遇到突如其来的苦闷回忆,却只能靠酒来麻醉。
欧芬狠狠地咬了一口肉干,为自己灌一口酒,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蒙上一层迷雾。酒精在火热的温度中弥散着浓郁的香气,使他越发迷离。
欧芬将一个水袋抛向巨龙。
“龙儿。”
巨龙大口一张,将这水袋一口吞了,整个地咽下。烈酒的滋味在它的喉腔打转,迷得它摇头晃脑。
人与龙就在这荒茫大漠歆享着沉醉的宴席。
“龙儿,听说……绿洲之心能营造幻象啊。”欧芬醉熏熏地拍了拍身旁蜷曲着的巨龙。巨龙发出粗重鼻息。
“那我……是……是不是能通过它再见到莎莉叶啊。”欧芬微眯双眼,满脸红晕,尽显痴态。
巨龙无声,似乎已经陷入睡眠。
“呵……呵呵。”欧芬痴迷地笑了一下,也渐渐昏睡过去。
时间流过,不知又几许。
欧芬从眠寐中惊醒。他撑起眼皮,揉揉眼睛,沉默不语。
突然,欧芬仿佛心有所感,颤抖地抬起头。
他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绿洲,在其中心的翠色湖畔,俏生生立着一位绝代佳人。
佳人唇若红樱,目含群星,神色彷徨,若有所失。
“姐……姐。”激动的情绪使他声音沙哑。
“莎莉叶……”
幻觉吗?还是真实?
多年积蓄的情感涌上心头,欧芬向着绿洲奔去。
他这就想要拥抱她,拥抱那个久违的人。
一遍遍摔倒,一遍遍爬起。狼狈又如何?受伤又如何?他才不管。
快了!就要到了!
莎莉叶好像看见了他,正在对着他笑。她依旧那么美丽、那么清澈、那么温柔。
欧芬扑上去,要将她紧紧抱住。
然而就在这时,那绿洲、佳人却顿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被绿洲之心耍了吗?
怀中搂着的是沙土,是虚无,是彷徨……
两眼空对,两行清泪!
相思是不作声的蚊子,偷偷地咬了一口,陡然痛了一下,以后便是一阵底奇痒。
沙漠却宽容地接受欧芬的泪水,沾湿了分寸沙土。
欧芬跪在沙地……
“姐……莎……莎莉叶……”
大漠无言,默默谛听他的灵魂孤语。
美人命短,英雄恨长……
4
无论如何,还是得继续寻找下去。
欧芬收拾好心情,整理好行李,伴随着翱翔的绿色巨龙,在苍茫大漠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