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和苓躺在床上，屋内和窗外一样黑暗，只有楼下的路灯还在发着光。洛背对着苓躺在外侧，能分明感受到苓身上不断散出来的热度，如同她悸动的内心。
她不知道这是突如其来无处安置的母爱，还是独居过久而萌生的新奇感；她既想要翻过身把苓狠狠抱在怀里，又因为担心被推开而感到失落。
虽然那个女孩白天分明说着“喜欢”自己，可是现在不也是背对着自己吗。
洛这样想着，忽而意识到，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醋意。她于是微微转过头去，用余光瞥着苓。
果然还和白天一样，可爱的一小只，正蜷缩在自己的床铺里。。。
洛长出一口气，平躺过来，盯着天花板发呆。
“虽然白天说了“要照顾你”这样很帅气的话，但是现在还是怀疑自己的能力。她看上去也要上学，也要和那些女孩子一样穿华丽而昂贵的衣物。。。”想到这里，洛看了一眼自己仅仅外表就透露出寒酸的衣柜，那里面何时才能装入一件能令别人感到嫉妒的衣物呢？
她以前从来没这么想过，现在却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了对华服的幻想，而且是要给苓穿的，让她光彩照人地在大众面前展示自己的美貌。“然后告诉那些看她看得入迷的人们，她可是我的。。。”
“我的。。。什么呢？”
她的幻想一瞬间遁入了眼前唯有的黑暗，身边熟睡的苓，给她最后划分现实与虚幻的依靠。她转过身，像是少女的娇嗔，自言自语道：“是啊，在你心中，我又是什么呢？”
得不出答复，心中只有自己强烈的情感。她索性不再思考，闭上眼也准备睡去。
“洛。。。喜欢。”
明明只是一句梦话，明明是和白日一样唐突的乱语，此刻在洛的心里激起一层层涟漪，那个问题所带来的压抑与困扰，也已被这棉花般柔软的絮语解开。
她既然说了喜欢，那就去相信吧，没有什么好纠结的。那个身份，也用不着刻意找到一个名词去代替。
“你不是我的什么人，你是我的，这就够了。”
苓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做着自己的美梦。洛伸出手把她搂在怀里，两颗紧挨着的心，都无比炙热地传达着自己的心意。
第二天早上。
“我请了休假，今天找一所学校让你上学。”洛在洗碗时忽然对正在看电视的苓说。
“洛也要上学吗？”
“不，我已经工作了，所以我会放学再来接你。”
“和洛分开的话。。。果然还是不去上学！”苓紧紧抱住洛的腿。
“你怎么看都是去上学的年纪！不过还没有问过，你今年究竟多大？”
“唔，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身份证？身份证上都会写你的生日的。”
“身份证？”
“就是这个，”洛打开钱包拿出自己的身份证。苓的手放在衣服的口袋里，看了半天，“这个。。。我也有，只要有这个就行了吧！”说完，拿出了一张身份证。
“我看看啊。。。今年应该是20岁。。。就比我小一岁？”
洛把苓抱起来从上到下看了一圈，就是一个10岁孩子的体型，可是身份证上的数字告诉她，苓已然成年。于是她弯下腰靠在苓的耳边，“那个。。。你每个月，会不会。。。那个呀。”
“什么什么？洛你说的我听不懂。”
“啊啊！就是那个啦！只有女生会有的，每个月有那么几天会。。。”
苓把食指放在嘴里咬了一会，一脸茫然。
“月经？”
“啊啊啊！别说的那么直白啊！”洛捂住苓的嘴，“那个。。。你有吗？”
“这种事，是个长大的女孩子都会有吧，”苓回答说。
虽然这还不足以证实苓的年龄，但至少说明她确实不是个小孩，而且身份证上的数字又那么确切。但洛总是感觉哪里有些可疑，不仅仅是苓的年龄这一方面。是在那之前，一个无法解释的矛盾，可是又与现实相符，是记忆造成的错觉？
洛把自己绕入了一个弯道，弯道的尽头站着苓，但是洛没有勇气去冲上去和她一起，因为她面前摆着一个难题：是一份信赖，一份让她能够相信苓到不顾及其他一切的信任，显然现在她对苓的情感，只是因为对可爱事物的追求，以至于她还会在意与苓无关的其他事物。
“那，洛还要把苓送到学校里去吗？”苓的发话打断了洛的推想。
“啊，不。。。没有适合你的学校了，而且我也不一定能支付的起学费。不如这样，你和我一起在我打工的便利店工作吧，能一直和我在一起。”
“可以和洛一直在一起，我愿意。”苓很郑重地点点头。
洛放下了这个会干扰自己现实生活的问题，笑着对苓伸出了怀抱。
“那个便利店，会让苓工作吗？”苓蹭蹭洛的胸前。
洛抚摸着苓的头发“放心，店长人很好，你多撒娇可能就会把你留下了哦。”洛想了想又改口，“不行，不能让你对别人撒娇。。。嗯，你只要像现在这样就好。”
“这样？”
苓双臂环住洛的腰，全身抱在洛身上，仰起头，鼓起嘴，有些像在索求一个吻的恋人；眼睛里似乎能随时挤出一滴泪珠来。
洛感到自己的肌肤和苓的正紧密的贴在一起，苓柔软的身体在格外温暖，她尽可能不去回应苓的目光，但是人本能的占有欲和她的理智不分上下，只能正对上苓撒娇的眼神。苓的心跳也在不断地冲击着她，二人的血脉似乎在此刻交融，彼此的一呼一吸都能清楚的感知，洛的最后一点防线也被攻克。
人总会欣赏自己认为美的事物，所以毫无疑问，在洛的眼中，这样的苓就是她最喜欢的苓。
“你那叫喜欢吗，你那是馋她身子，你下贱！”电视里的台词偏偏在这个时候最为刺耳。
“洛？”
洛黑着脸关掉了电视机。“走吧，去工作了。”她看了一眼苓，“不，还不能让你就穿这种衣服出去。”
“不可以吗？苓不讨厌这件衣服，衣服上有洛的味道。”苓说着把衣服拉到鼻子上，“穿着这件衣服就和洛在一直抱着我一样。”
“你可以一直在家里穿，但是出去总要穿的正经一点，更何况是去工作。”
洛打开柜子，在最底部放着几件学生装，她流露出不悦的神情，把它们放到一边，从更深处拿出一包已然褪色的衣服。
“我初中的衣服，你总能穿上吧。”
苓接过衣服，却迟迟不肯穿上。“洛，转过去。”
“有什么关系，都是女孩子，而且昨天你裸着躺在我家门口怎么就没担心过这个。”
“那，好吧。给洛看，也没有关系。”苓缓缓把睡衣的下侧从膝盖向上掀起，洁白的肌肤一点一点在洛的眼前展露，苓害羞地侧着脸，却掩不住自己满脸的飞红。那衣服滑过大腿，再往上就是。。。
“对不起。我自己转过去。”
洛还是克制了内心强烈的渴求。
“不过啊，你穿上这套衣服，在谁看来都是一个学生吧？”
“可是这样还是有点大。。。”
“没有更小的衣服了。鞋子也穿我初中穿过的吧，幸好我没有扔东西的习惯。”说是没有扔东西的习惯，但其实是穷的没有东西舍得扔吧，洛这样吐槽自己。但又何尝不是因祸得福呢？不然自己只能背着苓去先买一双鞋了。
等等，这好像有点亏了。
顾不得计较得失，洛只想快点解决苓的归属问题。其实就算苓不要求洛陪着她，洛也会让苓一直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那个小女孩啊，有点傻傻的，只会不停地缠着洛，就这样把她一个人扔下肯定会出事的。
这种时候，洛就会把苓的手拉得更紧，更紧，比谁都要更靠近苓。
“洛，疼了。”
“啊，对不起，”洛把手稍微松了一点，但依然握得很紧。“没事的，快要到了，这边左转就是。”
“是一间中规中矩的便利店呢。”
“诶？你原来知道商业街什么的吗？”洛一直认定苓是一个生活常识白痴。
“逛过很多，盛唐的晓市，古雅典市集，都趁人不注意偷偷去过。”
她说的应该是那种主题商场吧，洛想，不过有这种商场的城市。。。这孩子不会还是什么富亲戚的孩子吧？一时半会得不出答复，反正苓也成年了，就当是和自己同居的友人吧。
应该不只是友人。。。这种微妙的情感是什么？比友人要亲近，比恋人要隔阂。。。这不就是传言中的朋友已过恋人未满吗？
“啊！”洛大叫一声。
周围的人都转过来看。
苓扑在洛怀里，“看什么看啦！再看洛也不会和你们住在一个屋里！”
人群笑着散去了。
“真好啊，那对母女~”
“那个女孩不用去上学吗？不过长的真好看呢。”
。。。。。。
洛说不出来自己的心情。如果这是在她的屋里，苓的话肯定会让她雀跃不已；但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有点羞耻了。
不过，也不坏呢，这种氛围。洛牵起苓的手，她知道自己不必再因为害怕失去而紧紧抓住苓，因为就算有那么一瞬间走失了，这孩子一定会追上来的。
而她会在前方，保持着原先的动作，等她把她的手搭进来。
两人走进了便利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