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虫?蜂蜜之庐?这么说,那些漫山的蜜蜂是山神养的?】

“还不止呢!传说中这平逢山是炎帝、黄帝两位天帝的母族‘有蟜氏’的发源地,是比之前的密都青要山更重要的圣地。而且守护这里山神骄虫,号称是所有虫类之母,那守卫昆仑虚的钦原蜂也是她的后代,所以才留了一只在身边吧!咱们这回可真的算是捅了蜂窝,摊上大事啦!”

“呐呐呐那怎么办呀?”小鸾听懂后吓得又发出了音波般的声音,“那我们是被凫徯骗了吗?它是只坏鸟吗?”

“也不能算坏吧……很多不够强的动物和异兽都是用诱骗的方法捕食的,那些凫徯鸡也是为了填饱肚子,怪只怪被骗的咱们自己太疏忽了吧。”

【你说的到大度,但现在它们是吃饱了,山神怪罪下来倒霉的只有咱们啊!】

“那可不一定哦……”

阿欢这边还在吐槽,沐沐却已经没空多回答。

这时阿欢才发现,这平逢山上格外安静,之前在山下还嫌吵个不停的“呜嘻嘻”凫徯鸡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停歇,并且一片十分违和的黑云正伴着渐暗的天色一起从山顶席卷而来。

“嗡嗡嗡嗡——”随着那片黑云迅速接近,大量恼人的虫翼声也随之而来。

小鸾和阿欢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哪是什么黑云,竟是由成千上万只蜜蜂聚成的蜂群,密密麻麻的连光都能遮蔽,顿时吓得他们两个再也不敢多说话,全都躲到了沐沐身后。

此时的沐沐倒是表现得没有多慌张,或者是已经死马当活马医了,面对马上就要扑到眼前的蜂群,赶紧伸手在眼前划过。

“一画开天,阴阳轮转。”

随着阴阳眼法术逐渐生效,那些蜜蜂果然逐渐显现出另一种形态了,变成了一群肤色黝黑、举着蜂刺长矛的小男孩。

看着那些满脸稚气的少年兵,沐沐顿时又多了几分底气,将手里的活鸡高高举起,有恃无恐的喊道:

“我们知道错了!这趟是带着贡品特地来给骄虫大人赔罪的!求各位给个机会吧!”

一声喊过,兵蜂们还真的戛然而止,黑压压的一片停在沐沐面前,望着她手中还在扑腾的公鸡,谁都不再向前。

接着,一个空灵到似乎有多重混响的女声从山顶方向传了过来:

“放他们过来——我亲自会会他们——”

想必那声音正是出自山神骄虫之口,蜂兵们听到后,立刻朝两侧分开,为沐沐一行让出一条路来,同时也是她唯一能选择的通往山顶之路。

【沐沐,这又是什么情况?你怎么突然这么有牌面了?难道你和那个骄虫神之前就认识?】趁着到达山顶之前的空档,阿欢又忍不住小声的问了起来。

“怎么可能认识?是因为这个……”沐沐把从村里出来就没离过手的大公鸡在阿欢眼前晃了晃,“《山海经》里不是有写嘛,‘其祠之,用一雄鸡,禳而勿杀。’骄虫神最喜欢的东西就是活公鸡,把这个贡给她,咱们就安全啦。”

【真的靠谱吗?害死了山神那么多的后代小蜜蜂,仅凭一只公鸡就能原谅我们?会不会是什么陷阱,引咱们过去亲手处刑吧!】

“你问我,我问谁呀?反正书上是这么写的,具体能不能原谅,还得看骄虫神的心情吧……”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平逢山山顶,眼前的景象让沐沐赶紧闭上了嘴,因为那通过阴阳眼第一次见面的山神骄虫,明显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此时在山顶几块天然巨石中的简易石制祭坛中,正有一位穿着披着黄色褂袍,胸前敞开露出黑色内衬,头戴虫脸头冠,远看像是有两张脸一般的威严女人正翘着腿坐在那里,想必就是骄虫神了。

在骄虫神的石椅扶手上,还歪座着一个身穿松垮蜜蜂装的小男孩,看他一副在向骄虫神撒娇的样子,尤其是明显肿起来的一半屁股,足矣让人猜到这应该是被沐沐狠打屁股的钦原蜂。

并且更惨的是,在他们与沐沐之间的石台上,还躺着一只凫徯鸡的尸体,看毛色估计就是白天忽悠她的那只,此时已经被扭断了脖子躺在那里,肯定没救了。

即使骄虫神还未说话,这眼前的一切景象也让沐沐身后的小鸾和阿欢都吓得够呛,几乎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小命即将不保。

直到沐沐小心翼翼的走近,看清楚凫徯鸡的尸体时,骄虫神终于开口了:

“你们犯下如此大罪,居然敢主动来找我,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现在就给你们一个道歉的机会,不过,如果态度没有让我满意,你们就都会和这只鸡一样下场!”

沐沐倒吸一口凉气,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于是先单手举起一只公鸡上前一步:

“骄虫大人,真的是误会了,我们只是误闯此地,之前伤了钦原也是为了自保,这趟是特地带了雄鸡来供奉您,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这一次吧。”

“哦?真的人类养的公鸡?就是比山里的土鸡油多肉肥!”那骄虫神看到沐沐手中的活鸡,果然眼前一亮,不过顾及自己山神的身份,马上又故作威严起来,“哼!以为用一只雄鸡就能收买我吗……”

沐沐当然捕捉到骄虫神的破绽,不等她说完话,就赶紧把早就备好的第二只公鸡也举了起来。

“那两只呢!”

“淦!原谅你们了!”

在双倍的快乐面前,骄虫神再也把持不住,盯着那两只活蹦乱跳的大公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山海经》诚不欺我!”沐沐见状,先小声嘟囔着回头朝同伴们投去胜利的目光,接着赶紧举着两只鸡上前,“那骄虫大人,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嗯,趁我改变主意之前赶紧滚吧,把两只公鸡扭断脖子,和那凫徯放在一起就行了。”

“哦好……嗯?”沐沐刚要依照吩咐杀鸡开溜,但一抬手就停住了,倒不是因为扭鸡脖子这种事对她这个资深厨娘有什么难度,而是这个步骤与书上写的那么违和,“骄虫大人,我能多问一句吗?《山海经》里写的您喜欢的公鸡要‘禳而勿杀’,可您现在又让我直接杀了,那您到底喜欢的是活的还是死的哦?”

骄虫听了,愣了一下,因为几千年来从没有人来祭祀时纠结过这种问题,不过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

“这不是很简单吗?我要这些公鸡是用来吃的,当然迟早要杀掉。在我成神前的那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是吃生肉的,原汁原味才好吃。但是没想到几千年过去,你们这些凡人只会胡闹,不但把所有食物都烧熟,还加一堆调味料把味道全搞乱了,美其名曰叫做‘厨艺’?所以之后我就放话出去,只要活食,免得那些厨子进贡的时候瞎发挥。”

“这……”沐沐听完骄虫神满是轻蔑的解释,心中五味杂陈,双手都有些颤抖。

这时在后面的阿欢当然看出不对劲,赶紧跳上沐沐的肩膀小声劝道:

【沐沐,我知道你不爽,但对面是山神,可千万别乱来啊,把公鸡放下咱就走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不行!我要为天下所有厨师正名!”沐沐果然又在奇怪的地方格外执著,而且迅速做了决断,完全无视阿欢,又朝骄虫神义正言辞的说道,“骄虫大人,不瞒您说,其实我就是个厨娘,希望您给我个机会,我一定让您尝到比生吃更美味的鸡!”

“哦?有点意思,你确定?”骄虫神再次惊讶的望向沐沐,而且从她的眼神中确认了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也仔细思考了一下,才指着石台上那只先死的凫徯鸡回答道,“那好吧,不过你要先把这凫徯给我做好吃了才行,免得糟蹋了我的肥公鸡。如果你能做得好吃,我就收回一切对厨子不敬的话,如果不好吃的话,我可就要罚你们了!”

沐沐低头看了看那凫徯,谨慎起见先用指甲在鸡腹部捅了捅,扣了一小块鸡皮下来,放在舌尖尝了尝。

“这家伙,漫山遍野的跑,肉质就像是被人嚼过的竹笋皮……”刚一沾嘴,她就皱起了眉头,可当她的唾液将小块的凫徯肉彻底浸湿时,她的眼中又闪烁起自信的光芒,“不过……我接受挑战!”

说完,沐沐便正式准备开始烹饪,把还要念叨的阿欢扒拉到一边,先回头找到吓得声都不敢多出的小鸾:

“小鸾,你帮我去接一锅山泉水来,要尽量接近源头的,越凉越好。”

“哦好……沐沐姐,真的没问题吗?不用找机会逃跑吗?”小鸾虽然一口答应下来,但临走前还是担心的多问了一句。

“没关系,放心吧,这次我有信心。那个骄虫神说得很清楚,就是要吃鸡肉的本味,你要知道,用调味料去改变味道,只是烹饪的一小部分,而用最合适的烹饪方法,使食材焕发出最佳的味道,才是真正的厨艺之道!”

“哦……那好吧……”小鸾已基本听不懂沐沐在说什么了,于是只能拎着锅,问清楚位置之后打水去了。

等小鸾抱着一大锅凛冽的山泉回来时,沐沐这边也基本做完了准备工作,将凫徯鸡拔毛、去内脏处理完毕,阿欢帮忙捡石头搭的简易灶台也总算完工。

于是万事俱备,生火烹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