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四个成年的魔人族,我和贝斯能全身而退的机会不到万分之一,然而束手就擒也不是我们白奇安娜侦探社的风格。

魔人们并不急进,慢慢用半月形的阵势向我俩收窄距离,不让我们有乘乱逃脱的机会,由此可见他们绝非乌合之众。

「如果你们乖乖听话的,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们。」头领一边进逼,一边向我们劝降。

从他们刚才听到贝斯的话所表现的震惊,头领的话并非完全不可信。他们对我们的动机和贝斯的身份或许有一点犹豫,大概不会轻易的杀掉我们。然而这不代表我们能就此信任他们。

我确保自己与贝斯在可以互相支援的距离,一边往后退,就在退到蓄洪池连接渠道的入口时,我侧身的把手放进口袋之中,口中默念咒语。

「他会使用魔石!」其中一个魔人喊道,他随即用缩短咏唱的火魔法向我攻击。

已有准备的我纵身一闪避开了魔法攻击之余,继续默念咒语。我的举动吸引了三个魔人的注意力,继续对我施放火魔法,只余下头领一人与贝斯对峙。围攻我的三人始终跟我相隔超过五米的距离,大概是顾虑着我可能使用的魔石魔法。而我在躲避之时不着意的远离贝斯和她身后的退路,从而将那三人带走。

「喂喂喂,你们想清楚了吗?妳是同族我们多少会留手,但那人族男孩这样逞强,我们会错手杀掉他也说不定。」头领看着与我战斗着的三名魔人,不解地向她问道。

贝斯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突然无咏唱地连续使用水魔法攻击正在追击我的三个魔人。她突如其来的攻击,把原本已与我逐渐拉近的敌人逼开。我乘着这短短的瞬间与她交换了眼神讯号。

「喂,这是无咏唱魔法……」刚闪开贝斯攻击的魔人有点震惊的道。

「这小女孩竟然……」他旁边另一名魔人同表惊讶。

魔法的对战不仅是懂与不懂的分野,熟练度也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像我这种依靠魔石的人族,几乎不能跳过冗长的咒语来调动魔力。熟练度较高的使用者,可以缩短咏唱,就像围攻我的魔人那样。但熟练度最高的使用者,可以无咏唱地快速使用魔法,做到突袭和连击等效果。所以贝斯能做到他们所不能的无咏唱魔法,确实会令他们大感不解。

「妳果然不是普通人啊,先前的大爆炸也是妳的杰作吧?」头领暗笑着,然后对其余的手下说:「先别管那男的,一举生擒她吧!」

没想到贝斯为我解围的攻击反而挑起了头领的警觉,这样的话我让贝斯先逃的计划就难产了。我心里暗自焦急,寻遍可以施展的计谋。面对想要转移目标的一众魔人,我再怎样想也只有一个方法。

我运起稍微恢复了的魔力,明确地念出中级土魔法的咒语说:

「承载百族、孕育万物、藏于苍黄大地的土之灵啊……」

向来轻视人族的魔人们,显然没料到我能释出相等于中级魔法的魔力量,令感到忧虑的他们急忙展开防御的姿态,其实我完全是虚张声势,早前封印传说之树时的对体内魔力回路的影响仍未消除,根本使不出任何魔法。然而距离我最远的头领并没有受到迷惑,独自冲向贝斯。

贝斯冷静地向正面而来的头领连射三次火魔法,封锁对方能回避的所有路线,企图制造足够的时间差,准备使出她真正的绝技——隐匿魔法,我和她先前的行动都是为这一步做准备。我先引开部分魔人,让她隐匿地逃走寻找救兵。没有两人全身而退的把握之下,让逃走机会较大的她先走,由我挡着敌人是最有效率的方法。

三个火球确实封锁了所有空间,贝斯也在它击中对方的同时使用了隐匿魔法,身影完全消失于下水道之中。

轰隆一声,我从侧面看到火球确实击中了头领,他整个人没入火球之中。即使是魔人,相信也不能毫发无伤吧?

然而在我以为得手的一瞬间,他那魁梧的身影从红莲般的火焰中穿越而出,速度没有丝毫下降的冲向贝斯消失的位置。

「贝斯,快跑!」我不其然的大喊道。

头领几乎在同时间出手向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重重的抓着了什么东西,然后听到贝斯「哇」的一声尖叫着。

「呼,找到妳了。」被薰黑的头发仍在冒烟,看起来承受了一定伤害的头领抓住了隐匿魔法失效的贝斯,他嘴角含笑的说。

「放开我,无礼的家伙!」衣领被抓住的她深深不忿地瞪着对方,丝毫没有屈服的样子。

然而我认为逃离计划已经失败了,于是收起了原先用来恫吓众人的魔力,双手高举票意投降,并且望着贝斯劝说:

「是我们输了,听从他们吧。」

三个围着我的魔人听到这话有点意外,而头领则朝我看了一眼说:「明智的决定,」然后继续抓住贝斯不放的说:「妳还是乖乘听同伴的话吧。 」

共事一年多,我和贝斯虽共为侦探,但大家的个性并不相似。我深知贝斯心高气傲的性格,她热心之余却十分冲动,一旦她决定了的事不容易改变过来。而我在做决定时会比较小心衡量成功的机会率,即使下了决定,如果环境有变,我也可能会临场变挂。

我判断他们在短时间内不会杀害我们,原因之一是以他们作为成年魔人的力量,刚才大可用更强和有效率的近身格斗技来伤害甚至杀死我们,然而他们只是用中距离的魔法攻击,看起来就像是要我们知难而降。

再者那头领对贝斯的身份看起来有些疑惑和兴趣,这也是增强了我信心的原因。虽然同为魔人族的他们有着怎样的关系,这是我难以预测的,而贝斯的表现看起来也不像认识这些人。

反正在当下的状况,我们再反抗也没有逃脱的机会,希望我的话能令贝斯的头脑清醒一点吧。

贝斯对于自己未能成功逃离看来心有不甘,然而她望向高举双手摇头的我,表情最终缓和下来,接受了认输的事实。

「这样才是乖孩子嘛,叔叔们也不是什么坏人。」头领哈哈大笑说。

我和贝斯就这样在无人的下水道被不明来历的魔人所逮捕了。

魔人们把我和贝斯的双手和双脚用麻绳捆绑,带回宽阔的地下蓄洪池中央看管。他们特地把我和贝斯分隔在两边,难以互通消息。其中原本围攻我的三个魔人对我实行搜身,不过只能找到诸如夜灯、蜡烛、小刀等常用探险品。其中一人面露不满地说:

「人族小鬼,魔石在哪里?」

当我摇头表示根本没有魔石的时候,他便怒冲冲的向我的肚子踢了几脚,让我痛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

「但我先前感受到的魔力是货真价实的……没有魔石又未成年的人族怎能办到?」

我心中暗叫不好。如果被追根究底的话,即使他们不发现我的秘密,聪明的贝斯也许会联想到什么,到时候要隐瞒就难得多了。于是我必须先发制人说:

「我可是菲罗苏菲亚书院的学生啊,操作魔力这种事在课堂里早就习惯了,没有魔石只是不能释放魔法,却不代表我不会练习自己的体内魔力。」我刻意轻佻地说。

作为被捕者却不知身份地反驳,自然又挨了几次抽踢的惩罚。我猜对方并非地位高的魔人,大概没有到过书院学习。只要我刻意显露自己作为名校学生的优越感,他大概会忍不住动怒。从结果来说他是否相信也没关系,能转移视线就好。

装作很痛的我不经意地滚到较远的地方,避开他们的视线,而已对我完成搜身的三人也稍微放下了对我的戒心,令我心里暗喜。只是我这边的骚动却引来看不见我的贝斯关注。她大声对某人说:

「你不是说好了不伤害我们吗?怎么那边会传来打閙的声音?你这样配得上魔人族的名誉?」

她质问的应该是头领,虽然从我被其他魔人隔着看不见。

「小女孩别急,我们总有些事情要搞清楚,毕竟我们也曾受到你们攻击,要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对他搜身粗暴一点也无可厚非吧?」头领像对小孩说教的道。

为了让贝斯安心及别多嘴,我也喊道:

「没事,我很安全。」

曾抽踢我的魔人看我多次擅自说话,又再怒气冲冲,幸好被旁边的同伴拦下,我才免再受苦。而头领再度以叔父辈那种带着权威和关爱的混和语气开始向贝斯问话:

「妳们为什么会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要不是你们抓走了洛姬,我才不会来这里!快快把她还回来!」倔强的声线显示她没有屈从于对方挟持我们所带来的威权,继续贯彻自己的正义说。

虽然我看不见头领,但看守我的三名魔人的注意力已不在我身上。他们听罢只是面面相觑,显然对洛姬的事一无所知。

你们这样正好,让我赌一下运气吧。我一边想着,一边用背部遮掩着被绑起的双手,按在地上断断续续释放微微的魔力。

头领那边也沉默了好一会才回应贝斯说:

「……规矩是妳要先回答我的提问,如果我满意的话,最后我或许会回答妳。」头领转而问道:

「先前的巨大爆炸声是妳制造出来的吗?用爆裂魔法?」

贝斯点头同意。这令头领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喜出望外说:

「年纪轻轻竟然能使用罕见的衍生魔法,还有无咏唱魔法,不愧是我魔人族的子弟。」他转而不解地问:「可是妳不是来救同伴吗?干吗乱用爆裂魔法?」

贝斯不情愿地向他说明这个地方刚才布满树根,前路被阻令她逼不得已使用魔法开路。听到她的回答,四名魔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也许在他们看来为了爆破树根而浪费稀有的衍生系魔法是种罪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