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傷?”

我重複了一遍夜子的話,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她說的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直到我順着夜子的目光看到黑貓左腿上那道皮開肉綻的猙獰傷口時,才終於理解了夜子說的這兩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貓咪腿上的這道傷是被刀子切開的?”

我凝神看着黑貓後腿上的傷口,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也不禁打了個寒顫,夜子是個常年與利器打交道的人,傷口是由何種武器造成的她一眼就能看的出來,也就是說,眼前這隻黑貓後腿上的傷九成九是被人用刀劃出來的。

光是想想那種用鋒利的道具劃開鮮活的皮肉的感覺我便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想到這種可能后,我與夜子的臉色都變得不怎麼好看,不過身為“事主”的黑貓則像是完全忘記了疼痛一般,在夜子的臂彎中親昵的用臉蹭着夜子的手臂。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還那麼懼怕我的貓咪此刻會對夜子如此親近,但是現在的關鍵問題顯然不在這個上面。

是誰會喪心病狂到用刀子去割一隻可憐的小野貓的腿?

這個問題基本不用多想,雖然沒有證據,但是此時嫌疑最大的人自然只有一人——那就是發布寵物走失信息的那個“事主”。

夜子明確的說過半個月前見到這隻黑貓時它還只是一隻野貓,可僅僅半個月後的現在,這隻貓就已經變成了“家貓”,從貓咪脖子上拿幾乎簇新的項圈就能看出,它變成“家貓”估計也就是最近這一段時間的事情而已。

再加上這個事主一年內就丟失了足足三隻寵物貓這件事,就不由得讓人更加懷疑她收養貓咪的動機。

那些貓,真的是走失的嗎?

我帶着這樣的疑問,把目光投向了夜子,沒想到夜子此時也正在看着我,不過和臉上帶着不確定表情的我不同,夜子的臉上剩下的只有一片冷漠的殺意。

很顯然夜子和我想到了相同的事情,但是很明顯她的思維比我更快一些,和因為沒有證據所以還不敢確定自己猜測的我不同,夜子臉上的刺骨的殺意根本沒有絲毫的掩飾。

之前我就有說過,雖然夜子此時並沒有表露出哪怕一點憤怒的情感,但是和夜子相處了這麼長時間后,我已經能夠從夜子的表情中清楚的判斷出夜子此刻的心情。

那是欲將人殺之而後快的果決。

“走了。”

夜子輕聲的說了這兩個字后,便抱着黑貓輕飄飄的從塑料凳上跳了下來,頭也不回地朝着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走去。

夜子的個子雖然不高,但是腳程卻是出奇的快,黑色的女僕皮鞋敲擊在地面上,在空曠的地下停車場內響起了一片“噠噠噠”的脆響。

就在我愣神的這一會功夫,夜子便已經走出了一大段距離,我急忙跟上她的腳步,走到她旁邊后不解的問道。

“去哪?”

“殺人。”

無情又簡單的兩個字從夜子那朱紅的唇中蹦了出來。

“殺那個發布寵物走失信息的人?”

我一邊努力跟上夜子的腳步,一邊側過身詢問她。

夜子並沒有回答,和她那正在溫柔的撫摸着黑貓下巴的手不同,夜子臉上的表情就算用冷若冰霜來形容也絲毫不為過。

看着夜子臉上冷漠且決然的表情,我就知道她是真的對那個人動了殺心。

“先等一下,我們並沒有證據不是嗎。”

我嘗試勸說夜子暫時放緩行動,雖然我猜測出來的兇手很可能和夜子所想的是同一個人,但是畢竟現在我們手中沒有任何證據,我絕不會為虐待動物的人說一句辯解的話,但是我也不想眼睜睜的看着夜子殺掉哪怕一個無辜的群眾。

聽到我的話后,夜子停下了她那敲得地面“噠噠”響的腳步,轉頭看着我道。

“小狗你是在教訓我?”

夜子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冷冽,這還是從我認識她之後頭一次見夜子生氣到這個程度。

“沒有,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先找到確鑿的證據。”

我一邊說著,一邊微微的舉起手示意我只是在勸說她,而不是在阻攔她。

聽到我的話后,夜子站在原地一邊用手輕輕的撫摸着懷中黑貓的脊背,一邊微微的眯起眼睛注視着我,這種讓人難以忍受的氣氛持續大概半分鐘,在我感覺自己額頭上都已經開始沁出冷汗的時候,夜子輕聲的開口道。

“我接下來的話不是為了解釋給你聽,而是為了讓某隻自以為是的小狗乖乖的閉上嘴巴而說的,你懂了嗎?”

很難得的,夜子一口氣說了一長串話。

她這是在解釋給我聽嗎,那個夜子在解釋?

一時間我甚至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夜子接著說道。

“小狗你覺得我為什麼會去那個無聊的小區?”

“路過?”

我面帶疑惑的說出了這兩個字,牽手小區並不是什麼旅遊景點,雖然周邊的環境的確不錯,但是一般是沒有人會到老頭老太太們的養老地來遊玩的。

“喵!”

夜子懷中的黑貓瞪圓了豎瞳朝着我叫了一聲,像是代替夜子否定了我的說法一般。

夜子低頭看了看懷中的黑貓,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變得柔和了一些,她伸出手逗弄着黑貓的下巴,剛剛還對我虎視眈眈的黑貓立刻舒服的眯起眼睛,不時還發出“呼嚕呼嚕”這種代表舒服的聲音。

就在我以為夜子不會開口回答我的時候,她卻保持着愛撫貓的動作忽然開口道

“是血腥味。”

“血腥味?在哪?”

我一邊說著,一邊不解的聳動了一下鼻子,可是地下停車場內除了有點潮濕的氣息之外,並沒有夜子口中所說的那種血腥味。

“小狗你是笨蛋嗎?我說的當然是那個讓人作嘔的小區了。”

聽到夜子不滿的話語,我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可隨即,我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也去過牽手小區,雖然沒有進入牽手小區的內部,但是我當時在小區門口也停留了不短的一段時間,卻並沒有聞到夜子所說的那股“血腥味”。

不過我也沒有因此去質疑夜子,夜子的嗅覺在我生平見過的所有人中也是絕無僅有的,關於聞不到血腥味這件事,並不是我的嗅覺遲鈍,而是夜子的嗅覺過於靈敏了。

“那個小區里有濃郁到讓人噁心的動物血液的味道,那不是只殺一兩隻貓狗就能積累起來的程度。”

“你是說那個小區里有個虐殺小動物的變態潛伏在裡面?你沒有聞錯吧?”

並不是我不信任夜子,而是牽手小區里的住戶只剩一些老頭老太太,一般老人基本不會有精力去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我以前在和一個手下擦肩而過的時候從他身上聞到過這種氣味,後來讓我讓人剁了他慣用手的四根手指。”

夜子像是在說什麼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隨後她把目光看向我的眼睛道。

“還有,老人不等於好人,小狗你的見識過於狹隘了。”

說完,夜子抬腳便準備繼續向出口走去,絲毫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不過她的腳步還沒有完全邁出,穿着黑色女僕皮鞋的腳就停在了原地,隨後,她忽然轉過頭來詢問我道。

“對了,小狗,你還能用那次那種雜技嗎?”

雜技?

我微微愣了愣后,才想起夜子口中的雜技應該指的是我用【便利貼】從她眼前消失這件事。

“能用哦。”

搞懂夜子話里的意思后,我點了點頭回答了她的話,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是現在我手中的【便利貼】足足有六張,想要在某個人面前隱身還是十分輕鬆的。

“很好,多少還算有點用處。”

聽到我的回答后,夜子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接着道。

“一會就由你潛入那個發布寵物走失信息的人的家中吧。”

夜子像是一個獨裁者一般對着我發號施令,不過我也沒想着拒絕,畢竟我本身對於那個人是否是虐待寵物的變態這件事也很感興趣。

就在我這樣想着的同時,我的眼前忽然彈出了新的任務欄。

【任務目標:潛入吳愛琴的家中一探究竟吧,任務難度:C】

根據之前寵物走失信息上的落款來看,這個叫做吳愛琴的人正是夜子懷中的這隻黑貓的“主人”。

難得,系統發布的任務竟然也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雖然我此時很想立刻就前往吳愛琴的家中一探究竟,但是在那之前我還有另一件要做的事情。

“先把這隻貓送到寵物醫院去吧,雖然傷口已經結痂了,但如果化膿發炎了可就麻煩了。”

聽到我的話后,夜子顯得有些意外,她像是頭一次認識我一般仔細的打量了我一番后才開口道。

“看不出來小狗你還蠻細心的嘛。”

“你要是能再認真觀察我一下說不定還能發現更多你還沒有發現的優點哦。”

可能是由於天生臉皮比較厚,我對於自賣自誇這種事情從來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自大。”

夜子聽到我的話后微微的翻了個白眼,便率先朝着地下停車場的出口走去,這次她並沒有停下腳步,我們二人一前一後很快便走出了地下停車場的範圍。

和地下停車場內陰暗且潮濕的氛圍不同,地表的陽光十分的刺目,雖然熱情的太陽在我露面的一瞬間就讓我清晰的體會到了“灼熱”這種感覺,但是相比起昏暗的地下,我還是更加喜歡明亮的環境。

說起來,在【地下工廠】任務中,我第一次見到夜子時好像也是剛從地下剛走出來,此情此景和之前好像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我倆的關係相比較之前似乎已經多少發生了一些改變。

雖然此刻我們的位置比較偏遠,但是這裡畢竟是養老區的附近,生活設施還是比較齊全的,當然像是寵物醫院之類的門店還是一應俱全的。

在寵物商店給黑貓做了詳細的身體檢查后,我也終於確定了這隻黑貓的確如同夜子所說是一隻流浪貓,光是貓咪胃裡胡亂吃進去的垃圾就足以證明它根本就不是一隻家貓。

等醫生給黑貓做過簡單的處理之後,我們暫時把黑貓寄養在了寵物醫院內,此時我尚且還在進行任務的途中,所以不可能帶着一隻貓咪一起前往危險的任務地點。

等我手頭的事情處理完了之後,再來處理它的事情吧。

在付款處交付了費用后,我便打算和夜子一起啟程前往牽手小區,可等我回過頭后才發現夜子此時竟然已經蹲到了暫時收押黑貓的籠子前仔細的觀察着裡面那隻正因為不安而喵喵叫着的黑貓。

自從進入寵物醫院后,夜子便沒有說過一句話,全程負責和醫生溝通的只有我一人,看着此時一言不發正蹲在那邊的夜子,我不由的有些感嘆,此時的夜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剛從女僕咖啡廳走出來的普通女僕一般,如果不是和她有過多次接觸,我也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這樣一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少女竟然會是某個地下組織的頭目。

“夜子,準備走了哦。”

我衝著正蹲在地上和貓對視的女僕裝少女打了聲招呼。

不過夜子卻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她用雙手托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道。

“小狗,我小時候也養過一隻貓哦。”

貓?

聽到夜子的話后,我顯得有些不解,夜子為什麼會忽然提起有關她養貓的事情,不過說起來,上次我去夜子家時,似乎並沒有見到夜子口中的那隻貓,是躲在什麼地方嗎?

正當我想開口詢問她的時候,夜子卻又接着道。

“雖然我很喜歡它,但是最後它還是死了。”

死了?是壽命到了嗎?

我蹙着眉頭仔細的想了一會,夜子說那是她小時候養的貓,以貓的平均年齡來看,如果是從夜子小時候出生開始就陪伴着她的話,大概在幾年前就會因為壽命問題而離開人世。

正當我想開口詢問那隻貓是什麼時候死亡時,夜子卻毫無徵兆的站起了身。

“走了。”

她說完后,便頭也不回的朝着寵物店門口走去,看樣子她並沒有把有關那隻貓咪的結局告訴我,而此時我也已經錯失了詢問的最好時機,聳了聳肩后,便跟上了那個無論怎麼看都顯得有些落寞的女僕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