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意外完全打亂了我的計劃,我飛快的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卻發現是一個我根本不認識的尾號為7777的號碼打來的。
平常進行任務之前,我都會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但是這次由於將手機借給了閻秋秋使用,所以自然而然的把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沒想到一時的大意竟然會成為我這次行動最大的敗筆。
該死!
雖然我很想把打這個電話的人臭罵一頓,但是時間已經容不得我多想。
此時由於行蹤已經暴露,我只好用最快的速度掛掉了電話並且打算離開所處的這間店鋪,現在最明智的選擇就是儘快轉移,好讓敵人沒法猜測我的具體位置。
而就在我前腳剛邁出店鋪的同時,左側的樓梯內也響起了一個人匆忙的腳步聲。
雙胞胎中的另一人就要上來了!
有過上一次經驗的我明確的知道他的手裡也有槍,此時要是跑出去,在沒有什麼障礙物的樓道上我簡直就如同一個靶子。
況且就算那人射不中我,我也會因為被發現而被判定為任務失敗。
想走已經來不及了,我狠狠地咬了咬牙,只能重新退回了身後這間店鋪靠近門口的位置。
我緊貼着牆壁,整個人保持着射擊的姿勢將槍口對準了店鋪的門口。
這場戰鬥,條件對於我很不利,不僅僅是因為那人現在知道我的位置,更是因為就算他沒能開槍殺掉我,我也會因為被看見而導致任務失敗。
此時我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這個人敢露頭,那麼我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將他射殺。
雖然是頭一次使用手槍,但是在這樣的極近距離我還是有信心能夠將他一槍斃命的。
這是此時唯一能大盜讓不看到我的辦法。
雖然我極力的想要讓自己冷靜,但是眼前的條件對於頭一次持槍殺人的我還是過於的苛刻。
我的心跳非常快,即將要殺人的事實不停的衝擊着我的神經,我大口大口的換着氣,想要藉此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但是無論對誰來說,首次開槍殺人都是不可能保持所謂的平常心,就連我也不例外。
我緊張的靠着牆壁等待着那人過來的瞬間,但是我足足等了半分鐘,也沒有聽到任何人靠近的腳步。
在我退回店鋪時,我就已經聽到那人的腳步在四樓平台上響起了,但是為何他不過來,是已經猜到我躲在房內準備伏擊他了嗎?
正當我這樣想着的時候,忽然聽到了有東西朝着我的方向靠近。
那是某種物體滾動時發出的摩擦地面的聲音。
雖然這聲音非常的細微,但是在寂靜且空曠的爛尾建築里,卻是那樣的清晰。
這是什麼聲音。
緊張的氛圍和頭腦中上涌的氣血讓我沒法立刻猜出這是什麼聲音,短短几秒的工夫,我就感覺那聲音離我已經越來越近了。
神經緊繃的我立即從單手持槍的動作變成了雙手持槍。
我擺着從電影里學到的標準射擊動作,一動不動的瞄準着店鋪門口。
管你耍什麼花招,只要敢露頭,我就會毫不猶豫的開槍。
就在我這樣想的同時,那個發出奇怪聲音的東西滾到了我所在的店鋪門口。
那是一根呈現灰黑兩色的圓柱形物體,在月光的照耀下,從它堅硬的管身折射出冰冷的金屬光澤。
這是,之前被插在建築物里的雷管炸藥!!
此時的我終於明白了剛才的那是什麼聲音,那聲音正是雷管炸藥的金屬外殼與地面摩擦的聲音。
在看見雷管炸藥的瞬間,我就明白了那個大盜的意圖,不過此時我就站在靠近店鋪門口的牆邊,現在才回過味來明顯已經太遲了。
隨着一聲槍響,只見雷管炸藥的表面被摩擦出了一連串的金屬火花,在下一個瞬間,雷管炸藥的恐怖威力就將我整個人吞噬了進去。
該死!那人打算用炸藥炸死我!
這是我腦海里出現的最後一個念頭。
恐怖的爆炸火焰瞬間將我吞噬,極度的高溫在剎那間就將我的皮膚全面融解,接着便是我的內臟、大腦。
隨着最後聽到的那聲足以炸穿耳膜的巨響,我就在這恐怖的爆炸火焰中被炸的四分五裂開來。
“哇!”
隨着一聲驚叫,我下意識的伸出手擋在了面前,試圖擋住我身前的火焰。
這樣的動作保持了兩秒后,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家的床上。
我無力的垂下手,獃獃的坐在床上。
這次是我的完敗。
雖然手機的突然響起讓我失去了先機,但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料到那個人會使用炸藥這種戰術。
應該說我根本就沒有猜到那人竟然能夠狠心到連同自己的同胞兄弟一起炸死。
而直到現在我才知道,真正的亡命之徒是不會給自己留有任何的退路的,想來就算兄弟二人位置對調,也會做出相同的舉動。
就像夜子之前對我說的那樣。
以我這樣幼稚的思維根本沒有辦法在這個圈子裡活下去。
因此,在關鍵時刻的博弈上,我可以算得上是輸的體無完膚。
橫行RPG遊戲的我自認就算是玩現實的RPG遊戲也應該是箇中好手,之前的三次任務雖然也都驚險,但是我卻都能在第二次復活時成功通關。
可這次不同。
我沉默的抬頭看了看自己頭上的【1/3】。
已經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嗎。
這次死亡后,等待我的可能就是真正的死亡了。
身為處在和平年代的現代人,我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會如何死,那樣的事情距離年僅二十三歲的我實在是過於遙遠。
我原以為自己能坦然的接受任何方式的死亡,但當死亡的陰影即將把我吞噬時,我才發現以前的坦然只不過是事不關己的情況下說出的大話罷了。
我像個正常人一樣,恐懼着死亡。
垂下頭,看着正在微微發著顫的兩隻手掌,一時之間我竟然無法讓他們停止顫抖。
苦笑了一下,我索性就放棄了讓他們停止抖動的打算,轉而仰面躺回了床上。
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盯着天花板,思緒卻無法集中到一起。
這次要是任務失敗了,我,會死嗎?
“叮叮叮叮叮叮!!!!”
我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久,直到急促的郵件提示音響起,我才終於把思緒拉回了腦海內。
我用略微還在顫抖的手抓過手機,映入眼前的卻是熟悉的那行字。
“小狗看到新聞了嗎。”
已經到了這個點了嗎。
原本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是一邊吃着早餐一邊在看有關海洋之星被盜走的新聞。
不過此刻的我卻沒有任何想要吃東西的慾望。
看着眼前夜子發來的短信,我並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向她提出了疑問。
“夜子,死是一種什麼感覺。”
等我回過神來時,這樣的郵件已經被我發送出去了。
不過我並沒有撤回的意思,此刻迷茫的我似乎只是想要從別人的口中得出“死並不可怕”這樣的安慰,好有個理由騙自己去面對最後一次任務機會罷了。
不過我詢問的對象畢竟是那個夜子。
“哈?我怎麼知道,我又沒死過。”
看着剛回復過來的這封很有夜子風格的郵件,我卻是苦笑起來。
還沒等我回信,夜子的下一條短信就發送了過來。
“別說那些廢話了,竟然有人敢在我的地盤裡不打聲招呼就動手,小狗,快用你的狗鼻子聞一下,把他們給我揪出來。”
是指海洋之星被盜走的事情嗎,不過讓她在意的竟然不是丟失的那顆價值連城的海洋之星,而是有人在她的地盤上不打聲招呼就動手這件事嗎。
該怎麼說呢,不愧是那個夜子嗎。
不過看到她反覆提起“地盤”兩個字,我終究還是沒忍住心中的好奇,給她發送了這樣的郵件。
“夜子你經常提起地盤,這對你來說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對於我這種普通人來說,地盤什麼的實在是過於遙遠了。
就在我這封郵件發出去沒幾秒,手機就立刻響了起來。
是夜子回復了。
“你在說什麼蠢話,那是臉面吧,是和我生命同等重要的東西。”
她的回答就像是某種領地意識很強的野生動物一般,容不得我有任何的質疑。
像是想要嘲笑我一般,我的手機緊接着就收到了夜子發來的第二封郵件。
“你沒有嗎,屬於人的那種尊嚴。”
猶豫了一會,我還是老實的表露出了我此時的心聲。
“以前有,現在可能沒有了吧。”
以前的RPG遊戲大師,現在開始懼怕繼續玩下去什麼的,我實在是說不出口,可以的話,我甚至有過落荒而逃的想法。
“是嗎,之前看到你不怕死我還以為你蠻有種的,不過既然是我認可的家犬,努力一下說不定可以找回來哦。”
找回什麼,找回屬於自己的尊嚴嗎。
這是在安慰我嗎?
那個夜子在安慰我?
我看着她發來的這段話,在感覺不可思議的同時,思緒也慢慢的飄遠。
在進入這個遊戲之前,我一直把RPG遊戲當成生命的全部,我無時無刻不渴望着能玩到一款高難度的RPG遊戲來終結我無聊的生活,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現在,我已經確確實實已經來到了這樣的高難度RPG遊戲中。
不過此時的我卻感覺到了恐懼。
說到底,我對RPG遊戲的覺悟也就僅此而已嗎。
不,不對。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玩這款遊戲的目的就從“感受樂趣”變成了“要活下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我完全沒有注意到的時候,我的觀念竟然產生了這樣的改變?
之前的我一直沒有發現,但是現在回頭看看,我所有的行動只不過是如履薄冰的只為保住自己的性命而已,享受遊戲的樂趣這種事,從第一次死亡開始,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就要在這樣戰戰兢兢的狀態下,迎接死亡的到來嗎。
捨棄和生命同等重要的RPG遊戲,捨棄玩遊戲時的所有樂趣,像是一個小丑般在系統的嘲笑下退出這個舞台?
極度的不甘心讓我下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直到嘴裡傳來腥澀的血腥味時,我才發現嘴唇已經被自己咬破了。
雖然嘴唇傳來了陣陣的刺痛,但是相反的,我的內心此刻卻變得十分平靜。
像之前那樣戰戰兢兢的狀態,根本算不上是玩遊戲,只能算是在被折磨而已。
我已經決定了,這最後一次機會,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好好的享受這款遊戲。
我要玩出對得起“RPG之神”這個稱號的水平。
而此時的我,也找回了當初的那份覺悟。
RPG,就是我的生命,而我,則就是RPG遊戲本身!
這個狗屁任務,我現在就要通關給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