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我这是怎么了？”
凯尔在看到缪斯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露出了些许疑惑，但随之而来的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缪斯，你可让叔叔担心死了！”
缪斯环视了一周病房，脸上尽是困惑，马上就因为记忆混乱，头痛得双手捂住头部，在凯尔关心地伸出手时被她一把抓住了。
“丽兹怎么样了！我记得当时她朝我冲了过来，她没死！她没死！她没死！……”
“没事了！没事了，丽兹她没死，放心，她没死。”
凯尔顺手将缪斯一拉送入自己怀中，心疼地安抚着这个还处于混乱之中的小家伙，缪斯在呆滞地嘴里喃喃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渐渐理解了现状，害怕地抓住凯尔放声痛哭，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缪斯第二次因为自己差点杀了一个人而自责，第二次因为自己真的没杀人而喜极而泣，现在的缪斯很难说明自己的心情，但她觉得自己这样很卑鄙。
明明丽兹还没醒来，自己怎么可以心安理得地被人安慰，她理应得到的是严厉的责备，而不是温柔的怀抱。可缪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不成熟的孩子，仅仅是个过了十五次生日，资历尚浅的孩子。
凯尔只是接受了这样的缪斯，以温柔的胸怀包容了她的错误，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用行动告诉她还有自己在，现在缪斯在外面受伤的时候还能依靠自己。
现在就让缪斯痛快地哭一会吧，趁她还能这么做的时候。
于是凯尔作出嘘声的手势示意门外的班先等一会，再给缪斯一点时间。
等到缪斯终于哭累了，凯尔抚着缪斯的肩膀将她轻放回床上。
“我想去看一下丽兹的情况怎么样了。”
“行，等她醒了我会通知你的。”
“丽兹还没醒吗！”
看缪斯要激动地从床上跳下来，凯尔马上强硬地按住了缪斯。
“等等，你还没好呢，想去也得等她醒了再说吧？不然等到她醒了之后看到救下的你要比她还要虚弱怕不是要被生气了……”
缪斯在听到“救下”这个词便停下来挣扎，凯尔见缪斯这是从自己的话里听出了什么，于是便有些无奈地松开了缪斯。
“救下，是指？”
缪斯在问出口的瞬间就被重新挑起的回忆击穿了心脏一般彻底停下了呼吸，那回想起了那时看到的画面，包裹着赤焰的拳头砸穿了地面，那艳红色的长发占据了自己的视野，一个几乎焦黑的拳头慢慢靠近自己，最后碰上的时候那清脆的断裂声首先传入耳中，只不过很快便被地下传来的压倒性的爆响掩盖住了，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冲力带离那怒色丝毫不减的红发少女，渐渐的少女被升起来的沙石幕布所遮盖，那失望且愤怒的眼神是缪斯不曾挪目的。
“缪斯？缪斯，你还好吧！”
“我没事，叔叔，只是，只是……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缪斯紧紧地攥紧了手中的被单，为自己的愚行引发的后果而感到悲愤。
如果自己强硬点拒绝了这场对抗赛就好了，如果自己能成熟一点不被激怒就好了，如果自己老实认输就好了，如果，缪斯多么希望如果这些都发生了该多好啊！
“我就不该用魔法的。”
缪斯耳语般的呢喃还是被敏锐的凯尔听到了，但凯尔保持了沉默。
丽兹的努力终究还是没传达到缪斯的内心，反而加固了她不使用魔法的决心，可能丽兹的高傲使得她只能用行动来表达，但即便是几乎把自己的性命都搭上去了还是没取得成效，说到底还是方法不对的问题，至始至终都触及问题的根源，不将缪斯的问题彻底暴露出来是不会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的。
所以这个人会是谁呢？
凯尔这么想着，站起身来拉伸了一下身体。
“既然你醒了，那我先去处理一些事，顺便给你带些你喜欢吃的东西回来吧。”
缪斯点点头，目送凯尔走到门口，他停在了那，然后对着门外的人说话，在凯尔对话的人露出半个身体给缪斯认出是班后，缪斯连忙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她不想让班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尽量少聊点淘汰赛的事吧。”
班的笑容很是勉强。
“凯尔导师，以缪斯的性格来看不大可能吧。”
“也对。”
凯尔最后拍拍班的肩膀，走前看了两人一眼。
对凯尔来说，现在真正的问题不在缪斯和丽兹两人，就像是那群贵族女生找缪斯麻烦的那次事件，麻烦的不是那群贵族女生，而是她们背后的家长，这一次凯尔要面对的是更不好对付的米莉亚姆家族。
此时的凯尔已经走出医护分院的养护所，他脸上的表情绝非轻松。
在等到了一辆空闲马车后，让对方载自己到某个地方去。坐上了马车的凯尔无心放松，只是无言地看着远处高耸的钟塔，那座象征着学院权力的所在。
现在凯尔知道的是学院方极其重视这件事，在那里某处的会议室里，可能正举行着一场决定缪斯去留的会议。
事实和凯尔想得差不多，在事件发生后的一天内，贤者们便在学院大钟楼里举行了一场规模十足的会议，几乎所有与学院有关的高层都聚在了一起。
会议的场地比审判凯尔时的空间大了不止几倍，可到场的人才十根手指刚好够数。十个人一看都是有着丰富阅历的智者，大半为男性，男性基本是老者，最年轻的也只是中年，三名女性一位较年轻的中年妇女，另外两位都是老者。他们之中也有安达大贤者的身影，现在的气氛可以说是要准备肃杀一个人都不为过。
“怎么搞的，王都大贤者，您的学生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啊。”
向安达大贤者不客气发问的人和他穿着同样的制服，只是不及安达大贤者那般老态和智慧，更多的是像一般市井居民的无拘无束和大大咧咧。
安达大贤者仿佛肯定对方的言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的确是有这回事。”
“什么叫的确是有这回事？这可是您管的王都学院，可别让我提醒您议会的权力中心就在王都，得罪了仲裁团的下场是什么您心知肚明吧？更别提我们现在和军方可是在关系紧张的节骨眼，要是被某些有心人抓住把柄该怎么办！”
那位老者越说越激动，最后是一口气都吐完了才不得不坐好重新换气。
安达大贤者微微向那位老者点头致意。
“崔福思大贤者，您所言极是。”
“哎，说不下去了，一个个老不死的。”
崔福思大贤者的抱怨并未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他们只是习以为常地推进会议的进行。
“安达大贤者，说一下两位当事人。”
“好的，想必各位都知道丽兹·米莉亚姆的身份，而另一位学生，缪斯·盖尔，据本人了解到的情况，之前还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乡下姑娘，亲人被魔物袭击后被王都内那名重点观察对象带到这里参加赞斯级猎魔者晋级考核，其次，这名学生还参加了对最近沃洛夫出现的泽厄金级魔物的讨伐战，甚至取得了特等功的战功。就是这样，提普大贤者。”
在安达大贤者回答完另一位文质彬彬的老者后，后者陷入了沉思。反倒是崔福思大贤者和另一位老者接上了话。
“拿了特等功的新猎魔者，和那家伙有关系的人叫平平无奇？”
“圣柱城大贤者，那名学生和重点观察对象的关系是？”
安达大贤者回答了后面那位声音粗犷，且面貌不怒自威的黑发白鬓男性。
“是叔侄关系。”
“他的侄女？他有向国家汇报过这件事吗？”
“事发突然，他只好先带过来了，凯尔说过会挑不忙的时间汇报。”
崔福思大贤者突然敲了敲桌子，沉闷的声响回荡在空阔的会议室。
“别把话题带偏了，皮特。先不管那家伙可疑的小动作，现在是他带来的亲人引起了问题，该怎么处理。简单点说，是偏袒哪一方的问题。”
崔福思大贤者的视线扫过大厅里的所有人，他可没忘今天的议题是该怎么平息这件事。
“我先说好了，米莉亚姆家的千金不是已经几乎废了吗？如果不是奇迹都救不回她，那为什么还要浪费资源在一个没有前途的人，相反那个叫缪斯的年轻还挺有潜力。虽然和那家伙有关系，但只要在伊萨毕瑞的控制内就没问题。”
崔福思大贤者的话很直接，但他们聚在一起也不是要客客气气地讨论的，重要的是得出结论，这个过程和提出结论的人都不重要。
“那要无视米莉亚姆家族吗？他们在军方的话语权还是很大的，且不说她姐姐的身份是仲裁官，你觉得她姐姐会就这么看着别人伤害了自己的妹妹然后平安无事？”
反驳崔福思大贤者的是另一位一直在沉默的老者。
“和她说实话嘛！你妹妹非得拉人家去切磋，自己先违反规则，结果被打成了重伤，你这怪得了别人吗？”
“呵呵，崔福思，你真的是支持缪斯·盖尔这位学生的吗？”
另一位老妇似笑非笑地嘲讽着崔福思大贤者。
“你这么说莉雅那孩子会信吗？”
“信不信由她，人证物证都在那里，她拿什么反驳？”
“就是信不信由她我们才要讨论不是吗？”
崔福思大贤者听懂了话里的含义，虽然很是不服，但也承认了这个事情的复杂性，只能摆手表示随便了。
“那就分为两套方案吧，在莉雅·米莉亚姆来到这里之前，如果丽兹·米莉亚姆醒了就看她的态度决定缪斯·盖尔的处分。如果莉雅·米莉亚姆抢在她妹妹醒来之前赶到，那就直接将缪斯·盖尔的处分权交给她吧，既然她是仲裁官，那她做出的判决也代表了这个国家的意志。”
被成为“皮特”的中年男性给出了自己的方案，而众人虽然没否认，但也没肯定。最后还是安达大贤者对这个方案发起了投票。
“那赞成的就举手示意吧。”
话语一出，有六人举起了手。就这样以六比四敲定了这个方案，在举手的人中并没有安达大贤者的一份。
“那既然这个方案通过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各位大贤者辛苦了。”
在座的大贤者们纷纷向安达大贤者点头道别，随后身形突然模糊原地消失不见了。
通过特殊的通讯魔法系统，他们才得以在相隔数百里的距离面对面交流，要不是很特殊的事情一般不会这么将贤者阁的十贤者召集起来开会。
安达大贤者独坐在这个大房间中，连自己微薄的呼吸声都被放大了不少。
“崔福思大贤者，奇迹是存在的，经由超越人类的生物施展出平平无奇的魔法即为我们所言的奇迹。”
会议的内容显然是对缪斯不利的，至少有一半的可能会让缪斯遭受无妄之灾，清楚这一点的凯尔前往了王都图书馆。
必须让丽兹在她姐姐来之前醒来，不然事情将会往麻烦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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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第十一章（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