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跟随着戴维斯和她的婶婶沿着道路走着,戴维斯发现村子里的人异常的稀少,根本看不出是原本热闹的卡恩村,他也察觉到婶婶刚才的话戛然而止,结合刚刚的所见所闻,他猜测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不久后,玛莉蒂婶婶左转推开一道篱笆门,她面带慈祥的微笑抚门站在门口,等待大家进入她的农家小院。

玛莉蒂婶婶的家同样是略显简陋的土坯房,有一道窄小的用木柴拼接而成的门,在时间的打磨下已经失去了木头原本的颜色,变得发黑。

房间右边是一片小型菜地,苍翠欲滴的萝卜叶子从土地中冒出头来,木篱上有序缠绕的藤蔓上悬挂着绯红的辣椒,这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紧靠着房屋左边的则是一个由金黄色稻草垛堞而成的菇状牛棚,牛排泄物的气味儿隐隐飘来。

房间的门口摆着两张饶有岁月的木质板凳吸引住了卡洛的目光,他揣测这是他们夫妻二人在屋外休息的时候用的,只是在这种环境下稍显凄凉罢了。

等到末尾的马车费尽全身解数挤进那道篱笆门,玛莉蒂婶婶才终于把门关上,并插上了插销。

“埃里叔叔呢?怎么不见他在外面放风啦?”戴维斯问道。

“他还在屋里歇息呢,我们进屋聊吧。”她推开那扇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脆弱木门。

进入屋内,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泥土和腐朽木头的味道,隐约还能闻到壁炉内烧焦木炭的气味儿。

屋内并不算黑暗,阳光穿过几口正方形的土窗照在木桌、圆凳上,桌子上垫着一块深红色的布,上面林林总总摆放着几个木碗,其中一个盛放还着不明棕黄色液体。

戴维斯的叔叔埃里在听到门外喧闹的声音就已经费力地从床上爬起,倚靠在土墙上,等待着来人推门而入。

“埃里叔叔!”戴维斯兴奋不已,他连行囊都顾不上放下,就快步走到他用泥土砌成的床前,打量着他,“你最近还好吗?腿怎么样啦?”

“身体大不如以前啦,我的孩子。”他并不因为戴维斯的到来而感到惊讶,但是脸上同样洋溢着喜悦的神色。

他黑色的头发浓密而蓬乱,就像是个废弃已久的鸟巢,皮肤粗糙黝黑,手臂上的体毛浓密,放一只蚂蚁上去准会在他身上迷失方向。

戴维斯向他解释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当然还是用那套事先就编造好的说辞搪塞过关,埃里叔叔对此深信不疑,这反倒让戴维斯有些心怀歉意。

“来,孩子们,稍微靠近我一些,我有必要和你们说明情况。”他对着玛莉蒂婶婶点了点头,她会意,走出屋门把门扉轻轻阖上。

“也许你们也感觉到了吧?村子最近并不太平。”他声音沙哑但是依然充满了力量,“一切的起因都是两周前,一个已经失踪了几天的名叫斯卡法的猎人浑身是血的回到村子,他的胳膊上、头发上缠绕满了乳白色的丝带状粘性很强的物质,眼神流露出深不见底的黯淡与惊恐,他口中不断叨念着什么,说什么长腿怪物、无尽的死亡、神啊求求你之类的。不久后,他就死了,就算死了,他都没有合上那被恐惧占据着的眼睛。”

桌子灯盏上的焰苗摇曳着,使他背后的影子变化莫测,诡异万分。

他恍惚地盯着脚下的土床,声音低沉的叙述着,时而发出阵阵咳嗽。

“我认得他,他本是很活泼的一个孩子,可是回来之后就像是发了疯,彻底失去了灵魂,很不幸,和他同去狩猎的父母没有回来,他现在也死了。”

他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他回来时的惨状和最终死状被很多人目睹,因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有一部分人根据他的胡言乱语联想起了传说中的食人怪物‘提特丰’,伊卡罗特男爵下令停止散播这些引起恐慌的言论,否则增加粮税。事实证明这种举措确实有效,风言风语逐渐消失了,那孩子悲惨的故事似乎也随他被永远地埋进黄土之中,事情本该到此为止。”

听到这里,卡洛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铁链紧紧地束缚住,连呼吸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阻力。

屋子外面村民发出的喧嚣彻底消失了,只剩下刮过的阵阵阴风,发出犹如怪物凄厉咆哮之声。

“暂时的宁静终于被一个木工打破了,他虎背熊腰,被村民戏称为‘狗熊’杰夫,那天他打算在他家旁边的空地上再建一个贮藏库,无所畏惧的他带领着几个精壮的小伙子,拿着伐木斧和麻绳等等装备,特意从发现斯卡法的方位进入了那片森林,砍伐木材原料的同时也是为了证明并没有什么怪物。”

他终于不再盯着同一个地方发呆,他回过头,对着一众人无奈地撇了撇嘴。

“结局你们肯定也猜到了吧,几天后他的尸体被在家等他等到心急如焚的儿子找到,等抬回来的时候就只剩下烂的不成样子的残尸,身上发现了和斯卡法相同的白色物质,剩下的几个小伙子踪迹全无。这次引起的轩然大波影响到了村庄内的所有人,耕作停止了,狩猎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伊卡罗德男爵再也无法平息局面,他为了安定民心只好带着自己的数十位骑士进入丛林,寻找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直到现在男爵都没有回来,村长逃跑了,法官逃跑了,我看下一个,就是那个民兵队长了。”

埃里叔叔说到这里,反倒面带讽刺地笑了起来,“别看他神气的很,他其实就是个喜欢搞种族歧视的怂货!”

这句话倒是和卡洛的想法不谋而合。

“事实上,他已经走掉了。”卡洛说道。

“你应该就是这个队伍的头头吧,小子。”他看着站在正中间的卡洛说。

卡洛愣了一下,他并没有意料到埃里叔叔会这么说。

“别这么惊讶,我怎么说也有一把年纪了,见过很多风风雨雨,如果我猜对了的话,那说明我还没瞎,如果说错了的话也不要急着否认,无论你们谁是领袖,都要好好掂量,你们接下来的行程该怎么走,我可不想让这次是最后一次看到你们。”

卡洛手里捏着一把冷汗,他搞不清楚现在自己是恐惧更多还是兴奋更甚,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怪物,就应该倒在自己的剑下,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可以亲自手刃这只怪物,不仅可以把这里的村民从恐慌中解救出来,蕾娜也应该会替自己感到骄傲的吧。

琼恩暗自思忖,这种种异象表明,这趟旅途必定充满了未知与无尽的艰难险阻,他不禁开始担心起卡洛,他的每一个抉择,对队伍的每一个成员都生死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