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奈爾的選擇
『住手！』
星辰停下了即將命中雷基的攻擊。
『奈爾？』
他看着情緒有些不穩定的奈爾，露出擔憂的神色。
兩年前發生的悲劇，彷彿就在昨天，將整個村子都燃燒殆盡的大火，鄰家大哥哥的慘叫，此時又出現在奈爾的耳邊。
從那之後，除了星辰，沒有人知道她從噩夢中驚醒過多少次，幾乎每晚她都在一片黑暗中抱緊自己的身體，流淚哭泣。
接受喬克的高強度訓練之後，這種狀況才稍微有所好轉，但依舊未能完全從過去中走出來。
她還記得當她第一次與魔物的實戰訓練時，魔物張牙舞爪的樣子可怖極了，當時的她傻愣在原地，雙腳如灌了鉛似的難以動彈。
如果不是星辰及時擋下魔物的攻擊獨自獵殺了魔物，她懷疑可能早在那時，她就已經死了。
她想起星辰那天晚上對自己說的——為了給村子的大家復仇成為獵人的話，她不禁自問，如果以後真的找到了，她真的能下得去手嗎？
她開始恨，既恨對方的殘忍，也恨自己的弱小，尤其恨事到如今還猶豫不決的自己——明明早就已經下定決心的事，為什麼還會迷茫呢？
——對不起，奈爾……
腦海中星辰歉疚的聲音響起，奈爾胸前的項墜微微散發著蒼藍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星辰休息的時候一般都會回到這個項墜里的空間，他曾說過在那裡似乎可以讓他恢復體力。
——是我的錯，當時不應該勉強你，要你去獵殺魔物……
星辰聲音很輕，但奈爾卻聽的很清。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責的情緒，通過項墜傳遞到了她的心裡。
她將項墜捧在手心，微小的光芒在黑暗中照亮她纖細白皙的指掌。奈爾雙眼失神，暫時失去焦距的視線似乎並沒有在看掌心的事物。
如水晶般通透的項墜中，彷彿蒼藍的星空一樣，空寂而又美麗，一顆極亮的星辰被眾星環繞，好像觸手可及的名為虛無縹緲的希望。
『星辰……』
——嗯？
『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星辰似乎遲疑了一下，隨後才應聲。
——嗯。
『有你在身邊，我就好像有了面對魔物的勇氣，所以，我想要你能一直陪在我身邊，永遠、永遠都不要離開我……』
奈爾纖細的手指向內屈收，雙手緊緊的攥着，貼向胸口，單薄的身體宛如黑夜中虔誠祈禱的修女般聖潔。
微微顫動的睫毛，接連不斷的淚水抖落而下，順着指縫浸潤着手心的希望。
……
——嗯，我答應你。
話語響起的同時，項墜空間中的星辰，也暗暗發誓，不會再讓奈爾受到任何傷害。
***
『哥，沒關係……』
奈爾勉強的笑了一下，然後轉向一旁的雷基，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情緒，面對雷基的說辭，她已經有了自己的主意。
『雷基先生，謝謝您的好意，但是依照獵人的規矩，魔物的所有權，應該由制服或者獵殺魔物的獵人持有，而我並沒有參與到這場戰鬥中，所以我不能如你所願，決定他的生死。』
『你這是要逃避嗎？獵殺魔物，是你遲早都要面臨的選擇……』
話音未落，奈爾的視線就讓他生生將後面的話咽了下去。
那雙眼澄澈而乾淨，但此時卻宛如染上冰霜一般。
『雷基先生，希望您能注意自己的言辭。』
一番充滿着警告的語言過後，奈爾就退到了星辰的身後，不再說話。
而雷基此時也沒有再追究的意思，在看到奈爾的眼中冰冷的決意之後，他就已經明白了奈爾的決心，在追問下去，倒顯得他太小人。
『奈爾，你還好嗎？』
星辰由於角度的原因，並沒有看到奈爾剛才的異樣，他現在心裡充斥的，是又讓奈爾回憶起那場悲劇的自責。
奈爾此時又回復到了平時的模樣，輕輕笑着，語氣中也有一絲惱意。
『哥，我又不是陶瓷做的，放心吧，我沒事。不論你做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的。』
星辰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然後再次確認奈爾的狀態沒有什麼不對之後，他這才將身體朝向在一旁等候下文的雷基。
『那麼，雷基先生，你還要繼續堅持殺了他嗎？』
雷基無奈的擺了擺手，如同驅趕蒼蠅一樣。
『行了行了，不殺了不殺了，按你喜歡的做，誰讓最後打敗這個怪物的是你小子呢。』
看着剛才把他當作空氣的兩人，不知道為什麼雷基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也懶得再跟星辰爭辯。
『但你小子還沒被工會承認為獵人，工會裡我熟，等到了獵魔城，你跟我去一趟工會，有幾個老傢伙你得見一見。哦，這怪物就交給工會的研究組好了，他們應該會非常感興趣的。』
『……哦，謝謝！』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雷基突然變得這麼好說話，但既然對方願意聽從自己的意思，那也是最好了。
『你倆回車上去吧，休息一下，這邊也休整的差不多了，馬上就要出發了。』
點了點頭，星辰拉着奈爾朝馬車所在的方向走去。
雷基目送他倆離開之後，便帶着其他獵人開始處理眼前的怪物。
儘管過去了這麼長時間，怪物依舊在沉睡中，這也是當然的，在確認怪物失去行動能力的時候，雷基可是用了身上幾乎所有的麻藥，不然也不會放心就那樣讓他在旁邊躺着了。
麻藥是一種原本生長在遠古魔物森林中的一種名為麻草的植物作為主要原料生產出來，專門對魔物進行捕獲行動使用的道具。
後來獵人工會成功研究出了栽培的方法，由此以後便得以量產，幾乎成為了獵人隨身必備的物品。
而雷基身上攜帶的分量是足以捕獲十隻高危險度魔物的，全部用在了眼前的怪物身上，可見他對這怪物也是非常的忌憚。
雖然在與星辰兩人對話之後，他似乎是輕描淡寫的就放棄了自己的目的，但他最初的殺心確實沒有半點假的。
如果只是送去給研究組的瘋子們，即便是屍體也是可以的。畢竟，如果途中這個怪物從麻醉中醒來開始發狂，那麼對周邊的破壞力可以說是災難性的。
雷基自問以自己一人的力量，想要制服都是極其困難。
但是……
他的視線轉向隔着木板的馬車內的兩個年輕人，嘆了嘆氣。
算了，還是得有點作為前輩的樣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