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把武器

天边的太阳开始西下,沙漠的环境变化总是那么突然,让人措手不及,伴随着阳光的消退,地表的温度开始急剧下降,但即使是这样,借着残阳的昔色暮光,刻俄柏还是看清了祭坛的全貌——

那是怎样一座让人震撼的建筑奇迹啊,方形祭坛占地几百平米空旷坦荡独对苍天,刻俄柏仿佛能听见一阵神秘的旋律围绕祭坛呜咽,那是风吹过石门,穿过祭坛,横跨沙漠带来的自然之声,

“唢呐。”埃地抿了抿嘴,开口说。

“唢呐?”

“对,一种古代的人族乐器,现代学者和那些音乐家已经将它复原了出来,我在汐斯塔的音乐节上听过,很小众的乐器,声音和你现在听见的差不多,刺耳、悠扬,洞彻天地,又不着一缕,仿佛穿过无数岁月,直抵你的心灵。”埃地闭上了眼,刻俄柏也有样学样,感受着这吹奏了无数岁月的“唢呐声”。

漆黑的祭坛里,阵阵唢呐声持续不断,没有吹唢呐的人,唯唢呐声在暮色沉沉的昏光里低吟高唱,时而悲怆时而欢快,时而缠绵时而苍凉,或许这几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它,你可以清清醒醒地听出它响在过去,响在现在,响在未来,回旋飘转亘古不散。

祭坛石门中的落日,寂静的光辉平铺的那一刻,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

“走吧,进去采抔土。”

“地狱的气息……”刻俄柏喃喃道。

“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埃地转过头,对刻俄柏追问道。

“爸爸!妈妈!”刻俄柏忽然不管不顾地朝祭坛跑去,浑然忘记自己是在异世界的沙漠,忘记身边站着的埃地,在她眼里仿佛只有眼前的祭坛。

刻俄柏慌慌张张地奔向祭坛,四肢着地,双手不停地在祭坛附近刨着,风声呜咽,但少女疯狂刨地的声音在祭坛旁是那么的清晰,尖锐的细石划伤了少女的手指,暗金色的血液流了下来,点点滴滴洒到了祭坛上,埃地看不下去了,大步走向刻俄柏,开口说:

“喂!停下!你这样是根本没有用的,我跟你说,我已经在这里考察了10245次,算上今天这次就是10246次,这里根本什么都……”

“轰!”

巨大的轰鸣声把埃地震得倒退了一步,刻俄柏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地停下了刨地的动作,呆呆地看着祭坛。

“咔擦,咔擦。”

祭坛表面,那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黄土层层剥离,沙风吹得更剧烈了,呼啸着带走了祭坛表面的黄土层,展现出祭坛真正的色泽。

祭坛整体似乎由白银组成,但通体又仿佛具备液体的特性,流动着诡异的深蓝色光泽。

“怎么可能!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银质涂层怎么可能没有被氧化……”埃地震惊地开口道。

“是爸爸的力量……”刻俄柏呆呆地看着眼前流动着的祭坛失神,低声说道。

“喂!该死的,你究竟做了什么?!”埃地提起他的手提箱,手提箱正面右下角红色指示灯不停地闪烁,

“万能的主,这里的源石活性在不断升高,已经从弱源石活性点变成高危源能聚集区了!不行,我这次连防护服都没有准备,再待下去我们都会染上源石病的!走,赶紧,跟我走!”

埃地收起照相机,冲上去一把拉起克俄柏,打算以最快的速度远离祭坛,却发现克俄柏根本就拽不动。

四周的风速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攀升,太阳早已落下,弦月的辉光洒在祭坛上,充斥着神秘而又恐怖的气息,让埃地头皮发麻,心头疯狂预警。

“你不走,我走!该死的,我就不该捎上你,你这个灾星!”埃地痛骂着,刚准备转身逃跑,但眼前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盘旋的飓风将黄发的少女托起,祭坛表面银蓝色光芒流转,忽然显现出一道漩涡,自漩涡中升起一把通体漆黑的投斧。

“你……你的身体!”埃地瞪大眼睛惊呼,

飓风掀起了笼罩着刻俄柏的单薄浅色麻衣,埃地清楚地看见暗金色的血液在刻俄柏的四肢流动,肉眼可见的源石从她的大腿根部生长出来,并沾上了血液的颜色。

刻俄柏双眼紧闭,突然张开,血红色的光芒吓得埃地心头一颤,紧接着,飓风开始渐渐消散,手提箱右下角的红色指示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不再闪烁,刻俄柏一把抓住了朝她而去的投斧,缓缓地降落到祭坛中央,深吸了一口气,

“咳咳!”

“……”

埃地勉强吞了吞口水,颤抖着嘴唇开口:

“你……你到底是什么……”

刻俄柏没有回答,低垂着头,双眼闪烁着红光,映射在投斧上,把投斧镀上了一层血腥的色泽,过了许久,久到埃地感觉自己的双脚已经不再酸麻,打算再次跑路的时候,刻俄柏才再次开口道:

“恶风(Typhoon)……”

“恶风?那是什么玩意儿?喂,喂!”埃地来不及继续追问,因为刻俄柏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力量,眼瞳中的赤红色光芒消失,整个人朝后仰,倒在了祭坛上,昏迷了过去。

“啊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净给人添麻烦!”在心底挣扎着究竟是救还是不救的埃地,看见刻俄柏的血液依然流淌,不只是双手,大腿根部源石突出处也流下了暗金色的血液,使祭坛散发出灰绿色的光芒,生怕再出现什么变故,埃地赶忙从手提箱最深处抽出一支暗红色的试剂,朝刻俄柏跑去。

“妈的,不就一小屁孩吗,我在怕些什么,万能的主啊……”埃地颤颤巍巍地掀开刻俄柏的麻衣裙摆,偏过头将手中的试剂自上而下的倒了下去,

“既然已经是源石病患者,那么‘赤铜试剂’应该也有用吧……”

暗红色的试剂倾倒,液体在月光下折射着金属的光泽,浇在少女的大腿上,诡异的是,试剂并没有被迅速吸收,反而固化成金属质地的薄膜,填补了源石刺开的缝隙,令伤口迅速止血。

金属修补身体,熏香治愈灵魂!

这是泰拉源石症患者间流传千年的名言,真实不虚!

埃地对刻俄柏的双手如法炮制,看着眼前少女的血液不再流失,便将仅剩浅浅一层底的试剂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低头仔细盯着刻俄柏,咬着牙小声说道:

“还挺大……该死的,一支[赤铜试剂]花了我足足一万龙门币,那可是我三个月的工资!你这副身体要是不能给我带来足够的价值还债,你就等着瞧吧!”

嘴上一边说,埃地一边又抽出照相机开始录制影像,他对自己的定位一直都很清楚,好事轮不到他,坏事永远一堆。留下录像,以后万一有其他小队发现这里的变化,他也能上报上去,捞一份功劳,假如近期都没有被人发现,祭坛重新被风沙淹没成原来的样子,他就不会把录像交出去,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上去的话他本人还会被调查,他光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件他根本承受不住的风波漩涡,他不想知道少女的背景,不想知道祭坛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他不是那些伟大的科研人员,他只是个中年了都没有老婆没有家庭的打工仔,这种烂事能推就推——他一共就负责三个弱活性源石点,撒哈拉就是其中之一,十几年了,他不能变,他也不想改变。漫天的风沙能掩盖一切让人震撼的事实真相。

等到明天,他想,等到明天,他就把这个问题少女送到瓦伊凡,通过已经在瓦伊凡运营了十几年的人际关系给这个莫名其妙的少女找一个酒吧侍女的工作,让她去打工——虽然瓦伊凡极度不发达,但一个地方越是贫穷和混乱,酒精和毒品就越繁荣,酒吧在瓦伊凡遍地都是,大部分颇有姿色的女侍者当然也会提供一些“特殊服务”。当然,以他的面子,至少这个少女可以选择拒绝提供服务,只是薪水不可能那么高,可能得多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还清一万龙门币的债务——他已经默认少女欠他一万龙门币了,哪怕治疗少女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一想到刻俄柏在刚才祭坛里的那副神奇景象和她展露出来的强大力量,埃地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嘶……咳咳!他妈的这沙子怎么这么呛!”,埃地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从裤子口袋里翻来覆去找出来一根皱皱巴巴的香烟,点了七八次才点燃,叼嘴里抽了起来,

“酒吧……到时候再问问看吧。娘的,这净都是些什么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