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一说起这些就没完没了,果然学东西学傻了吧。”

在知识的深海中,梅迪不断的解释略显枯燥,而菲力谢,便是头个进行抱怨的人。

“哪有那么麻烦嘛!像是这样唰的一下,嘭的一下,不就可以理解了嘛。”

说着,菲力谢的手中冒出了水露与苗火,如杂技师在空中抛掷几回,很快又凭空消散了。

“你这家伙,大自然的知识只要有眼睛谁都会懂,可医疗不一样,医疗可是要学很多的。”

梅迪伸出食指顶着对方的鼻尖,愣是把不断抱怨的菲力谢硬生生顶了回去。

看来,面对这种不学无术之人,像梅迪这种追求学问的存在当然是会嗤之以鼻吧。

只可惜,依照我的感觉,我估计也是不学无术的人吧。

“好复杂啊。”

我挠动着头发,直到它变成如山中野人那样几年不洗的杂乱发型,我才肯停下手。

这些知识对我来说有些过于乏味,但是这点反应还不够冷却梅迪对讲解这些东西的热情,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打算结束的样子。

“人的意识与世界的意识是不同的,所以,比起创造的意识力,仸艾尔更加喜欢控制的意识力吧,要解释的话——”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五指伸开,急忙劝阻着梅迪,本来脑容量也就不够大,更别提现在都已经开始头疼了。

“啊,哈哈,啊啊...哈哈哈...”

菲力谢更是精神失常,任由梅迪的只字片语化作对精神的攻击,一字字如同重拳打在自己的精神沙包上。

“是因为创造所需要的能量很大吗...?”

真要说的话,现场估计只有子城没有特别的反应。倒不如说,他正津津有味地倾听着。

我无法理解,像我们这般无“力”之人,又何必一定要了解一个与我们无关的知识呢?

尽管子城可能比我更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的眼神依旧没有改变,同时继续引出某个猜测,

“不只是知识本身,或者是能量的使用量...同样,也要考虑对知识的把握尺度吧?”

“哦~不错呢,你懂得很快嘛。”

梅迪医生的眼睛像是在发亮,就如同刚刚在解释中一样,是附有着灵魂的眼神。

“虽然我太不相信灵魂,也不太知道它的存在价值...不过只是听的话,确实还蛮有意思的,也许在未来会得到更深层次的了解吧。”

“看来你也是学习之人啊,不错嘛~”

梅迪轻抬着头,听着子城的回应表示着某种认可。

这十分容易理解,对于研究过人体的梅迪来说,知识本身对他带有特殊的价值。

子城的思考也意味着他是美的的同类,他也没有因为自己被众人怀疑而表现出慌乱,相反还是参与了话题,以此更是夺得了梅迪的“青睐”。

“你还真是个有趣的家伙,不过可惜啊,我还有公务在身呢。”

回过头来,梅迪才把身边的药膏与绷带都收了起来,回去放在了柜台上。

他又是活动着十指与胳膊,像是要大显身手一样,然而实际上只是普普通通地靠在了椅子旁。

“那么,差不多也该对你们的进行审问了吧?做好准备了吗?”

他轻松地坐了下来,一手撑着下巴抵在嘴前,而手肘则压在了刚翘起的二郎腿上,就这样保持着奇怪而略显嚣张的姿势。

对此,在旁的雪莉也是挺直了椎骨,至今没怎么插入话题的她,在此时才表示着严肃。

她对我们的监视也带有一定责任,作为一种中间人的存在,她有必要确认现场,保证审问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也方便日后的行动吧。

“菲力,要是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可要好好看着艾米科。可以的话,艾米科你也尽量站开一点。”

“怎么,我们看起来有那么危险吗?”

“只是装个样子走个形式而已。要是实在没有证据,并且你们的心声能够保证你们的话完全真实的话,我就不会追究太多。”

梅迪摆了摆手,看来对子城还是挺放心的。

“为了确保之前的询问没有出错,我们好像从头开始询问吧。你们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那么你们是欧尼摩德?还是说你们是其他大陆来的?”

“都不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子城伸出食指比在梅迪的两眼之间,这是较为失礼的举动,不过梅迪似乎并不在意。

也是,我们确实并非这个世界的住民,这是很久以前就确信的事实。我们并非泽卢国民,并非拉邱恩人,也更与普罗国、科姆尼,玛尔瓦没有任何关系。

子城讲解到,我们来自一个不存在意识力的世界,姑且就管它叫地球吧,这方面我的记忆之中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在那里,我们从未听说过什么欧尼摩德,我也不觉得自己跟欧尼摩德存在什么关系,至少子城也是这么认为的。

“嗯...”

梅迪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伸出的右手空悬在子城的胸前,然后很是自然地勾起嘴角。

他在确保之前的解读是否有误,以便确认力斯贝特之前说的那句话。

假设我们真的可以影响梅迪对心声的解读的话,那么之前梅迪等人得到的答案就没有参考价值了,所以他才有必要保险起见重新确认一次。

“好吧,你没有撒谎,还是老样子,你的心象像是风平浪静的大海一样。”

他终于才放心下来,缓慢地放下了手。

“原来心象是这种感觉吗?”

“差不多,虽然不能解读太细,不过情绪还是可以看出来的。假设你能影响我对心声的解读的话,那我就不敢保证了。”

“假如我有这个能力的话,我倒还挺高兴的呢。”

“哼哼,好了,玩笑话就这样吧。”

回应的梅迪与子城的默契程度看起来比想象的还要高,所谓的情投意合恐怕就是这个。

“那么,你们的世界是怎样的?你们也许只是不知道欧尼摩德而已,但是你们的世界至少还是欧尼摩德的世界吧?”

“我不知道欧尼摩德的世界是怎样的,至少我们的世界有太阳,也有月亮,虽然只有一个。环境的话要比这里先进很多,实话实说,你们这里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落后了。”

“咳咳咳,那可真是失礼了。”

梅迪呛到,倒也继续通过冥想阅读了子城的心声,以确认我们生活的地方并不是他们认识中的那种奇怪的世界。

对此,近几日恢复的一些对家庭的回忆也确实能够为子城佐证。

尽管我的记忆还很少,但是一些现代的便利性的记忆还是有的。这也方便证明子城的恢复并没有错误。

“嗯,你也没有说谎。”

在确认了跟欧尼摩德的发色完全无缘,并且还处于失忆状态下的我的心象之后,梅迪更是放心地放下了手。

如此,在排除了我们不知道欧尼摩德,也确保了我们并不是生活在欧尼摩德世界的人之后,最后需要确认的事情也就简单易懂。

“入侵的做法在我们的认知中只有欧尼摩德这么做过,假如你们真的不是欧尼摩德,那么,你们又是怎么做到入侵这个世界的?”

面对梅迪最后露出的怀疑神色,雪莉没了平时的精神劲,菲力谢也是停下了单纯的笑容。

也是,毕竟这个是最为关键的疑惑,最为严肃的探讨。

“我们是在山里摔进了地洞之后才来到了这个世界的...那一天的我们...”

然后,子城也开始了最后的解答。

直到不久后...

——————

不知多少时间过后,病房开始飘着食物的余香。而如此安静的夜晚,我就连嘴边的咀嚼声都能收入耳中。

此时,子城已经解析了有关于我们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问题,而梅迪也自然是进行了解读,也觉得子城没有撒谎。

现在,看着十几二十个床位,任务结束的梅迪过于清闲,甚至开始随意地整理起了卫生。

而另一方面的橙发少女又是淋湿了不少,旁边的油纸伞甚至都没有收起,就直接放在了地上,任由上面的雨水流下,慢慢渗入着地板。

没错,她又回去了一趟,刻意让自己的母亲为我准备了食物,以此我也是深感歉意。

我看着被四个精细小方格所区分成了饭菜鱼肉的便当盒,又是开始思考起这些到底是属于什么菜种。

方格旁的长方形空槽里本放着叉子,而当竹木质的分叉物穿入肥而不腻的肉里时,我遗忘了正在怀疑的问题,耿直地将肉块塞进了嘴里。

外焦里嫩的质感让我瞬间理解了这个食物所蕴含的厨艺,同样也能尝出一些腌制味。据说是因为腌肉能存放许久,而这也是落后的社会常用的存放方式。

鱼肉的话是烤制的腌鱼,香气漫延迂回,虽种类不明,肉刺也不多,但是块头不小。虽然仅有三块,但与其他菜色搭配,也足够填饱饥肠辘辘的我。

菜为家常菜,与类似胡萝卜的食物搭配。色香不及前者,但也足够美味,再者,在它与食物的绝妙搭配之下,又起到了营养均衡的效用。

普罗国是厨艺大国,他们的养殖不论是游牧还是畜牧都是顶级的。作为战争后失散的普国难民的后人,雪莉的母亲完全继承了厨艺的优点,实在是让人敬佩。

思考到这些,抱上各种感言,我的心中充满了兴奋,然后本能地对这些美食表示了感谢。

这个高兴之中隐藏着庆幸与辛酸,我擦过眼角的眼珠,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因为我活下来了,并成功回到了伊霓兹,而这一点足够让我开心起来。

“那个,不要吃太急了,慢慢吃。”

雪莉说着,整理起了自己的长发。虽不是洁癖,但淋湿的头发再怎样也不能让人习惯。

饥火烧肠的我连忙点头,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答。尽管知道这有些不礼貌,不过如果是雪莉的话,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与此同时,菲力谢坐在另一个床的床边上,而床上的则是睡意绵绵的艾米科。他温柔地抚摸着男孩的头,似乎还讲着什么有趣的故事,使艾米科很快入睡了。

他后来站起,替小孩放好了高贵的衣装与披风,注意着充满装饰的皇家宝剑,也有些谨慎地将它收了起来。

“你那里...工作怎样?”

突然,尴尬的子城的发问转移了我的注意,而他怪里怪气的语气也与他之前的意气用事所引发的闹剧有关。

看着他受的伤,今晚肯定是离不开床位了。脸部有是有着轻微的擦伤,腹部重度淤血,在梅迪医生的疗程下,希望能够快速治好。

“啊...还行吧,伤好了之后就顺利很多了。”

我勉强弯着身,抚摸着不知何时被缝了针的腹部伤口。

因为梅迪不了解我们的身体组织,疗程上还能利用的,也只剩下了药物以及生物与生俱来的恢复能力了。

之前的昏迷期间,在给我捆绑之前,梅迪一直在努力给我治疗。

据说是欧尼摩德的爪子会感染伤口,后脚的倒刺带有毒素,所以他进行了开口、排血、缝补等疗程,似乎还花了不少的时间。

如今的身体维持着活性化,说是能加快恢复。跟平时的治疗比起来,活性化主要针对全身,而这个疗程本身是运用在疲劳与衰落之上的,要是用得太多会使人快速衰老。

如果,梅迪了解了我们的身体组织的话,据说连治疗的区域也能锁定。与活性化的疗程比起来,更有效率,即便是大伤也能在一两天内完好如初。

看着这样的自己,我无疑是要在病床待上数晚。本来应该要为接下来的工作感到烦恼才对,但是,在食物和热心的伙伴的面前,那无疑都被我抛到了脑后。

“吃完就睡吧,通过活性化来恢复可是十分吃力的。”

看着梅迪在旁提议,我安静地放下了刀叉。看着空掉的便当盒,将它递给了前来取走的雪莉,并且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

“应该不难吃吧?”

“嗯,完全不难吃哦,替我向阿姨问声好啊。”

雪莉听了露出笑容,并将刀叉放进了便当盒,用布条绑好后,挥手就是开始道别。

空旷的房间就这样少了一把油纸伞和油灯,少女终究还是走了,只留下了一群男人。

“今晚过后,赶紧回到你的岗位吧,否则又要被骂了。”

“诶诶,不说我都忘了!”

医生梅迪朝着菲力谢摊手,菲力谢则是在旁大惊,双手完全贴在了脸上。

“你这家伙啊,别老大惊小怪的。”

梅迪用着食指,很标准性的抵在了嘴唇前方,指示菲力谢别把艾米科吵醒。

“知道知道...不过,反正这边是有正当理由的,这次可不是偷懒哈~”

“你呀你,算了...这么晚了就在这里躺着吧。”

“伊霓兹空房不是挺多的嘛,为什么我要在病房睡觉啊?”

“你要是肯多走几步,现在就去找村长要房间,我也无所谓啊。”

梅迪抬开五指,像是送人一样朝着门口指了出去。

“诶...好麻烦,还是算了吧,大晚上我也不想用意识力避雨了。”

可菲力谢表示着乏力,擅自脱下了衣着和轻甲,就这样睡在这里了。

“这天气,今天我也就躺这了。”

对天气很是在乎的梅迪挑选着合适的位置,不只是对卫生的挑拣,同时也是尽力避开窗户,避免绕耳的雨声。

只是,他还没有入睡的打算,子城也是如此,突然起坐,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

“那个,医生...”

后来,他才对着梅迪转过头,

“失忆,你能治疗吗?”

子城诚恳地点头,那个态度变得些许礼貌,举止也变得冷静,并没有做出特大的动作。

“你想治疗你弟?如果你弟的失忆是欧尼摩德造成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

“他,应该只是头部撞伤。”

“那我就不能帮你了。但是姑且还是问一下...在你们认知中,失忆是怎么形成的?”

面对着对方,梅迪相反而摆出了追问的态度,这个举止反而令子城开始困扰。

“头部撞击,脑组织的损伤,血液压迫了神经什么的。”

听着这些词汇,梅迪陷入思考,右手又习惯性地扶住下巴,嘴巴开始低语。

“真是奇怪的感觉啊,明明自己没有听过这种词,但是却莫名地可信...”

梅迪的表情无法琢磨,好奇中暗藏着兴奋,也算是对子城说出的新词感到兴奋,但是,也只是仅此而已。

就如梅迪之前所说的,只要我的失忆不是因为一些“干预”而形成的,梅迪就没理由用意识力来治疗我。

“我希望你能帮我,这说不定对我们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有帮助。”

只不过,子城还是坚持着,为了解开一个我们还不知道的谜题。一个有关于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信息。

“你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你都不知道?你刚刚不是都已经说完了吗?”

“是的,我是说完了,但是有些事情我们还知道,我需要我弟的记忆进行解答。”

“你是在试探我吗?想通过这个形式让我破例使用意识力?你在小瞧我吧?”

像是受到了挑衅一样,梅迪皱眉紧盯着子城,

“哼哼,有趣,那我就顺了你的意好了。”

只是,他接下来的话有些让人大跌眼镜。

“只是,大脑实在是太复杂了,这方面我不好下手,你确认要让我来吗?”

“我相信你还有更好的办法才对。”

“哼哼,你挺灵光的嘛,倒的确还有一个办法,我可以试着下暗示,要试试看吗?”

据说,是因为头部的构造过于复杂,细微的影响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后果。记忆的复杂更在这之上,若想对失忆进行治疗,估计也只好从心理方面下手。

极小的创伤,又或是心理保护而诞生的失忆是无从下手的,但是暗示却可以在这方面,让人体自身潜入到潜意识之中寻找记忆。

“如果你没问题的话我可以试试看,毕竟我也是想看看意识力的可能性和极限啊。”

梅迪似乎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当然,也少不了他的兴奋之情。

估计他也跟那个力斯贝特一样,没有人会喜欢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啊。

“我先说明,暗示是对他人的魂能进行影响的,而你弟究竟能否深入魂核...能否想起什么,都是另一回事了。”

“此话怎讲?”

“暗示充其量是在对方的魂能上溅起涟漪,受不受影响都要看个人。而且最好还要在睡着的时候用,毕竟醒来的人都在控制当下的思绪,这个情况下强行影响他人可是很难的。”

梅迪的话语清晰而透彻,跟子城的对话也不慌不忙,像是相似已久的老友一样。

魂能是指能量,是这人当下的思绪。越是使用魂能,自己的思绪就会越来越迟钝,直到使用者疲惫不堪,累倒为止。

暗示就是通过自己的魂能影响他人的魂能。因为魂能是他人表面的思绪,只要介入并影响他人当下的思绪,说不定就可以起到操控,或者是暗示的作用。

项链的原理也跟这个有关,它作为生物魂能的桥梁,将你我的信息传递到对方魂能中,在项链的暗示下,所有人都会误以为自己理解的话语就是对方说出的话语。

不过,医者要执行的暗示所产生的后果是不定的,他的行为是直接介入魂能进行影响,这个行为会因为个体的不通而出现微妙的不同。

这确实可让他人无意识潜入自己的魂核,扯出更深层的思绪,也就是所谓的深处记忆。但这招对意识坚定的人不怎么管用,况且就算做了,目标也未必一定会潜入魂核。

之后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行为,是否能拉出魂核深处的记忆,醒来的时候是否还能记起,是否会出现副作用,这都得看个人。

所有的解释结束,子城也选择去承担该风险。

“好。”

见此,梅迪重新站起,走到柜旁,于抽柜中拿出了奇怪叶片,重新回到了床边。

“来,把这个吃了。有是有轻毒,不过只有麻痹和安眠的功效,放心吧。”

梅迪面对着我,手中拿着的是一种紫色的花草,上面有着微薄的甜香。

接手,并含下了花叶,口感毛绒,柔软,虽不算好,但味道微甜,甚至有种在享受饭后甜点的错觉。

而很快,梅迪的注意力就转到了子城身上,看来对他而言,我似乎是位不值得交流的人。

“啊对了,虽然有点唐突,我想请教一下你们世界的知识呢,特别是在医疗上的。”

“我这么年轻,你以为我知道多少?”

重新思考起来,我似乎根本没有怀疑过子城。他是我的哥哥,但潜意识中却丝毫没有想称呼他为哥哥的想法。

年纪只差一年,身高比我高上五厘米左右,两人的相似之处只有眼型。而除此之外,不论是外貌还是能力,我却都望尘莫及。

两个人不断的对话着,但是身体开始出现麻痹,困意也开始蜂拥而上。药效还真是猛烈啊,在我的心中,只留下了这样一种回答。

眼皮在不断变沉,意识在不断消失,而这一趟,我却有着要去寻找一个答案。

一个,有关于自己为何会在山中迷路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