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感覺...這個地方病氣沉沉的呢。”
兩三日沒有出門的自己自然沒有機會發覺。
此時行走在路邊的人們有些都綁着繃帶,少數身上還腫着膿包,不斷地發出咳嗽聲,略顯瘮人。
“他們...都是其他村子過來的難民。”
雪莉指了指路邊病殃殃的人,剛剛生氣的心情也不翼而飛。
“哦,好像...聽子城說過,什麼山難是吧?”
“差不多,那是十天前的事情。很多村莊和山村都被山上的野獸破壞了,於是,那些村民都暫住在這裡。”
“野獸?!不是有驅趕野獸的農作物嗎?如果這都沒用的話?那我們不是也很危險?”
“放心吧,這裡有會使用魔法的人在,我想是不需要我們擔心的。”
插嘴的子城沒有動搖,只是雙手插兜,絲毫不受影響。
“而且,這次的遷離也是上頭的人指使的吧,是吧?雪莉。”
“複雜的事情我不是很懂啦,不過應該差不多。事件發生后,我們就即刻通知了主城。現在上山的路口已經封了,只有特定的人才能上山調查。然後還有人護送沒有下山的傷員,帶他們到方便修養的地點而已。因為近幾年伊霓茲正在擴大,加上我們也是這裡唯一一個跟城鎮有渠道的村子,所以這裡就成了最適合修養治療的地點。只是,村子裡沒有醫生,我們正在想辦法叫厲害的醫生過來。同樣,為了保證這個村子的正常運行,這裡也成了他們重要的保護基點,為了保護難民,以及防止不會有什麼漏網之魚到這裡搞破壞。”
“原來如此...”
聽着雪莉解答,我的眼睛盯着那些穿着厚實或是帶着鐵盔的人。
剛剛離開的兩位也是腰掛劍鞘或是背戴武器,恐怕他們就是保護此地的人吧。
衛兵的嚴肅與村民產生極大的差別,他們巡邏在十字大道間,或是堅守在村子的出入口,無時無刻都讓人聽到磕碰的裝甲發出的響聲。
“感覺真是在奇怪的時間段醒來了啊...”
一句沒有意識的台詞,感覺自己與這一切都太過遙遠。
但是,毫無疑問,自己正腳踏實地地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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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逛了多久,即將結束的黃昏依然憑藉最後一絲力氣燃燒着天空的雲彩。
黑夜即將來臨,另一邊的天色明顯已經暗淡,而這個時間,原來已經可以看到星塵了。
大小不一的兩個青藍色月牙在星群中展現着存在感,想必那肯定是月亮吧。而最後再次反應過來時,我們站的位置已經接近於醒來時的木屋了。
“伊霓茲逛的也差不多了吧?怎麼樣?這地方還不錯吧?”
“嗯,我個人倒是感覺...伊霓茲其實還挺大的呢。”
“哈哈,你也是這樣覺得的嗎?~”
不知為何,雪莉異常的高興,我沒能馬上理解,也不知道怎麼去迎接這股熱情。
“不過,天色也晚了呢...接下來就送你們回木屋嗎?”
“也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吧?那些金髮的人,晚上還會再來一趟。”
子城插話道,帶着一絲的憂鬱與無奈攤了攤手。
他跟我睡在不同的木屋,不過據我所知,他受到的待遇好像不比我好上多少的樣子。
“來肯定是會來的吧,畢竟你們的嫌疑不是還沒洗清嘛?尤其是你的。”
“反正就跟今早跟你說的一樣,我的回答還是那些,不會變的。”
兩方都是擺出了嚴肅的表情,但也是顯得有些憂愁。
我並不是很理解這個話題的嚴重性,只能真誠的希望,哪怕只是一點也好,也想明白一點他們所講的是什麼。
據說,在我第一天醒來之前,其實自己已經昏迷了差不多三天。而這三日間,子城一直保持着無法溝通,同時還要被他們質疑身份的狀態。
不只是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醒着的人,同樣,還是因為他的某個外觀特徵的原因。
“會平白無故出現的人,我只聽說過歐尼摩德。你‘弟弟’我倒是可以選擇相信,但是你...為何跟那些‘歐尼摩德’一樣都是紅髮?”
雪莉抱起了胸,自顧自地說起子城身上奇怪的地方。
“我只能說是巧合,做不了更多的辯解。你們這裡又不是沒有紅髮的人,揪着我不放,我又能怎樣?”
“這麼說倒也是...真麻煩。那些可憎的歐尼摩德,明明我恨不得想殺了他們,但是,我又不想錯殺了生命。”
“回頭還是看那些金髮的騎士怎麼判斷吧,現在我們的性命,還完全在你們的手上呢。”
“你也別說的那麼嚴肅啦,我們也沒那麼壞。只要判斷出你們不是壞人,自然就會放你們走啦~管他是什麼奇怪世界、還是說是其他大陸的人,只要沒有危險,一切都行。”
“希望如此吧。”
兩人說完不再開口,塑造的嚴肅範圍看樣子總算也是告一段落了。
雖然還有很多事情我不知曉的,但是,自己卻怎麼也找不到機會進行詢問。
等到自己終於打算開口時,雪莉也早已經談論起其他的事情。
“真是的,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間發生事情呢,明明下個月就要慶典了呀。”
“那、那個...”
“怎麼了?”
“那是...什麼慶典啊?”
難得打算詢問卻是碰上了另一個話題,自己也是將計就計,順着就問了起來。
也許,自己更加適合這種輕快的範圍也說不一定,而現在的我,也只能用這種最簡單的方式來表現存在感。
“哈哈~我還以為你想問些更加重要的事情呢。”
“問題,的確是有一大堆...只是,不知道怎麼去問...問了...也怕破壞氣氛。”
“哪有這麼多問題啊~我又不是什麼壞人~慶典就是慶典啦,不過是一個紀念日而已啦~”
談起慶典,雪莉似乎就沒怎麼合攏過嘴。那種自然而然就展現出來的笑顏帶着溫暖的感覺從我心中油然而生,讓人十分地安心。
“那,那又是什麼紀念日呢?”
“嗯?怎麼了,好奇嗎?~你好奇嗎?~”
我的感覺是正確的,詢問有關村子的事情,雪莉就會開始興奮。
雖然說她現在是監視我們的狀態,但是,從她帶我們了解伊霓茲,談論自己姓氏的榮譽,以及現在將要講解的慶典來看,某種意義上來說,雪莉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導遊吧。
“說起這個就要很長時間了呢,你們肚子餓肯定也餓了嗎?要不邊吃邊聊?”
“可是,我們沒有錢啊...”
子城有些煩惱地扶着下巴。
“沒關係,我請你們。雖然你們是可疑的對象,但是,目前至少也是難民啊。”
“請難民吃東西?這裡的難民待遇都這麼好?”
“也不是啦...如果硬要說的話,估計還是會要求難民做什麼工作進行補償的吧。不過詳細的事情我爸爸還沒定下來,所以其實我也拿不準嘿嘿~”
回答着我的疑惑,少女也沒有十足的信心。
“總之!我想說的都已經說了。我帶你們去吃晚餐,咱們邊走邊聊,飯桌上也可以跟你們談談這裡的歷史。”
黑夜慢慢降臨,黃昏也幾乎淡去。再次行走的路程中,雪莉自顧自的說著她之前說過的慶典的事情,還有許許多多我的疑問。
紅磚塊的房子中飄出了食物的香氣,看見煙囪中飄出的水蒸氣,我才意識到了氣溫的下降。空氣中還有淡淡的清香,這樣的瞬間,我好像從未體驗過。
拉邱恩,澤盧,瑪爾瓦,依勒蒙特,申提蒙塔,眾多不知所云的名詞一個接着一個出現。我一下進入了五里霧中的狀態,無疑,無知就是這麼的恐怖。
這個世界被叫做依勒蒙特,這是我與子城交流后所得出的結果,要問為什麼進行交流的話,那是因為少女最先說的其實是“大地”。
子城對這種說法出現了不解的反應,他不斷思考着,之後終於理解了什麼一樣,意味深長的點着頭,而我,卻不清楚問題的所在。
我們在不藉助項鏈的情況下理解了雪莉的語言,而依勒蒙特,就是她們語言中的大地之意。而我們互相商量,並以這種名詞來稱呼這個世界。
沒有人會為世界起奇怪的名字,所有人對自己的世界,都報以同一種態度去稱呼它。因為大地,就是萬物對自己的世界的一種慣用的稱呼方式。
說起伊霓茲,這本是名為“拉邱恩”的國家的一位貴族的成員。他是五十多年前瑪爾瓦戰爭的參與成員,也是某個管轄着拉邱恩偏北城市的貴族的孩子。
在這個申提蒙塔的大陸上存在着七個國家,拉邱恩為中心國,是七個國家的交際中心。然而瑪爾瓦戰爭卻讓兩個國家的領土被佔據,拉邱恩也失去了近乎全部的領土。
哪怕王城被奪,領土的侵略戰爭也沒有停下。伊霓茲家一直堅守着自家的領域,消磨時間直到停戰協議的出現,保住了位於北方最後一小塊的區域。
最終,拉邱恩王國也算是覆滅,自身家族也幾乎戰死沙場,城堡被奪。然而,伊霓茲卻帶着孩子與眾多無家可歸的無辜難民,成功逃至了最北方的領土。
那個領土,在日後也成為了北國澤盧國的附屬國,留下的城鎮也被改名為拉邱恩,作為特殊行政區存活下來。
而伊霓茲通過變賣身上的貴重品,帶領着戰後無家可歸的難民,在北區遠離人間煙火的密林里建立了自己的村落。而伊霓茲村,就是他們最先建立的“避難所”。
要問為何不待在城鎮里的話,如今已經沒有人知道當初的伊霓茲到底在想些什麼了。
人們只知道,如此建立的村落在周圍還有不少,其功勞也不能說是伊霓茲獨自一人的了。
但是,唯有伊霓茲村還銘記着這位偉人,以此度過了長久的時光,而今年,正好也是建村的五十周年。
由於是最先建立,伊霓茲村同時是周圍村落中最大的。很多人曾想過,這次難民的收容也許並非只是村落之大,或許,也是那個精神至今還活在此地。
【姓氏是名譽,可是榮耀啊。】
當聽完這個故事的時候,不知不覺我又想起了這句話。雪莉的眼中有着隱藏在深處的光芒,這也許就是她活下來的理由說不定。
似乎,我終於覺得自己開始理解起伊霓茲·雪莉這位少女了。她的執着,以及精神的繼承讓我感到敬佩。可是,僅僅只是一位村民的話,真的會有如此的執念嗎?
“嗯?你說難民的事情為什麼需要我爸爸來決定?咦?我沒說過嗎?”
此時我們已經站在了村落的中心,一棟最華麗的建築物前。
“因為我爸是村長啊?”
沒錯,這位穿着棕黃色外套,衣裝幾乎都是樸素的土色、米色搭配的橙發馬尾少女,就是伊霓茲的直接傳人。
年紀跟我一樣僅僅14歲,但是從血統上來看,她卻是貴族的後人。
“什麼呀,你什麼表情?我是野丫頭了點,一點村長女兒的樣子都沒有怎麼樣啊。”
雪莉嫌棄的表情,儘管我什麼都沒說,她還是如此固執地堅持自己的猜疑。
“別說,你的表情跟城當初一樣,不猜也知道,哼!”
“沒事別把我扯進去,還有,你把我們帶到這,難不成是要在你家共度晚餐嗎?”
“當然。我總不能請你們吃別人家的飯吧?要請你們自然是來我家啊?”
“這樣真的好嗎...?我們不是還在監視期間嘛...?”
繼子城的疑問之後,我在旁也歪着頭。
“吃一頓飯又不會怎樣?還是說,你打算承認自己是壞人了?既然你還不是壞人,而我也沒有證據,那麼我就沒有理由特別嫌棄你們吧?~”
見着我的憂愁,雪莉直接拉起了手心。而傳遞在手心的暖意,就是女孩此時的溫柔。
“所以,你們千萬不要辜負我啊。不要讓我失望,千萬...要是個好人啊。”
雪莉像是在祈禱一樣述說著。那份不想與我們為敵的心意,通過手心傳遞了過來。
這就是少女的思念...這份溫暖,讓我安心了許多...
“對了!你們的名字這麼奇怪,為了避免嫌疑,先給你們取個假名吧?”
那時,雪莉興高采烈地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