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齊,對不起...”
黑色的房間作出鐵鏈的響聲,視野一片昏暗,只看見有人帶着燈火出現在面前。
我看着那漆黑的身影,身體作出本能的反應,那是因恐懼的逃避心理而發出的慘叫聲,
“啊...啊啊啊...”
震動的喉部發出不成器的嘶啞的聲音,因為害怕,害怕他們是否又會對我做出拷問。
“呃...啊啊...”
我靠在牆壁,想着後退,可在此時牽扯着自己的不再是什麼鐵鏈,而是全身的傷口。
我已知道,自己已經不成人樣的事實。
腳筋被挑斷,皮膚被割開,背部也被撕破。
為什麼還能維持意識?
為什麼我還沒有死去?
可能只是因為我還想見到某個女孩吧。
“太好了...你還活着。”
她才意識到我並沒有死去,帶着哭泣,跪在了面前,
“都怪我,對不起,都怪我來晚了...都是我害的,都是因為我...”
突然擁抱的雙手小心到沒有激起我身上一點的疼痛,緊貼着的抽泣聲也讓我回過了神。
透過她放下的油燈,我這才看清玉女的容貌。
“雪......莉......?雪...莉...雪莉...”
乾枯的淚腺開始濕潤,嘴邊滿是她的名字。
淚滴順着臉龐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的淚水也順着臉頰滴在了我的肩頭。
一股暖流順着淚雨沖洗着這三日間的折磨所帶來的痛楚。
她終於來找我了。
我終於等到她了。
她並沒有拋棄我,並沒有討厭我,並沒有憎恨我。
“嗚嗚...”
想要伸手牢牢地把她抱在懷裡,可在抬起胳膊時才發現,手掌已經缺失了重要的部件。
骯髒的布條纏擾着雙手,才遺失不久的手指還躺在身旁的角落。
傷口的疼痛讓我停止了行動,無異議的行為只會讓更多的血液從手掌前流出。
“齊,不要動了...你已經傷的很重了...”
少女的眼角掛着眼淚,把不知從哪裡找來的項鏈重新還給了我。
“梅迪醫生來了,你馬上就會得救的,再等一會兒好嗎?”
“雪......后...面......”
“嗯,我馬上就會解決...”
女孩擦乾了眼淚,拿起油燈,注視起身後。
幾個穿着詭異,臉上塗有奇怪圖案的邪教徒正走進了房間。
他們個個都是野蠻粗壯,手拿不鈍不利的趁手刀劍。
可正準備對女孩落刀時,一道紅光卻從她的右手閃過。
〖嘭!〗
熱浪直把粗魯之人甩出門外,活活撞在走廊的牆壁上,發出駭人的撞擊聲。
“是你們嗎...?讓齊變成這樣的人...?”
少女滿懷着怒火,眼中似乎也燒起了烈焰,
“也是你們嗎?與歐尼摩德聯手的惡徒!!”
光線來自女孩的右手,上面的寶石閃耀着奪目光彩。
〖噠!〗
隨着響指聲,地上升起了層層烈焰。接二連三的攻勢擊退着不斷湧進的邪教徒。
女孩彷彿化身為女武神,想要從人群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可能會有些熱,齊,不要被熱暈過去!”
最後一道火焰纏繞着敵人,房間徹底化作了紅蓮煉獄。
這不止是對敵方發起的攻擊,同樣也是對我的意識的一種考驗。
炙熱的感覺影響着極度虛弱的精神狀態,意識似乎變得遙遠,也不知自己能否撐住。
只不過,讓人安心的,是耳邊還有女孩模糊的聲音,
“齊,梅迪和菲力謝來了——”
可能是放下了心,緊繃的神經隨着放鬆,好像快要睡過去了一樣。
“你會得救的,齊,別閉上眼睛,齊,快醒醒——”
——————
“醒一醒...那個,客官,請不要泡暈過去,醒一醒啦...!”
睜開眼時,女性在旁搖動着自己的雙肩。
“雪...——”
我死死抱住了她。
思念帶着整個頭部埋進了她的腹部,感動到,似乎是要哭出來一樣。
只為了死死抓住那個逐漸消失的幻影。
“噗——”
可是。緊跟其後的,卻是一個響亮的巴掌。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浴室,這讓我清醒,也因此看清了泛着的紅暈的浴女。
“抱、抱歉...我...”
女性意識到自己的失禮,卻又捂着胸口,正因為整個衣服都被我拽到了胸口。
那該不會,是我無意識做出的舉動吧?這麼做,不就是...非禮了嘛?!
“客、客官,請不要藉著泡暈的狀態做這種事...如果需要這種服務...還請...”
“啊!不是不是,這是意外,我不是有意的...”
我連忙擺動雙手,一時的慌神,卻讓視線沒及時離開對方半開放的上身。
“那,請不要這樣看着我...”
她側身穿好了白色浴衣,不讓春光繼續外放,避免浴客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自己。
這是位從表面上來看也都非常年輕的少女。
棕色的齊肩發,棕色的眼眸,系著髮辮,還帶有明顯古風的絲帶髮飾。
不錯的長相算是一般印象中的亞洲人形象,同樣也是在異世界中非常常見的類型。
“抱歉,是我睡迷糊了...”
“嗯...”
“哈哈...大概是夢到什麼了吧...抱歉。”
思考起來,自己確實是做了什麼噩夢。
不過那到底算得上是噩夢嗎?
只記得有兩個女性向自己走來,因各自的理由貼近着自己。
夢到雪莉還好說,但是索蕾拉是幾個意思,果然是被她影響了嘛?
“那個,如果沒事的話,就先...”
話沒說完,浴女就緊張地離開了浴室。
藉此也更清楚地確認到浴室的環境,這裡根本被沒有被人包場,周圍也都是後來的大叔。 “該死...我在期待些什麼呢...”
帶着粉紅色的幻想,我一臉殘念地泡在水中。
生活節奏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那個痴女的影響,正因如此,煩躁的我放棄了繼續洗浴。
“嘖,誰想跟她一起泡澡啊...真是的,走了走了!”
自暴自棄一樣的口語,同時也在催促自己趕緊拋開對這個公共浴室的幻想。
走到一旁,從掛架上把浴巾拿下,隨意帶走全身的液體,便穿回了旅團的戲服。
“那、那個...”
正當我走出浴室時,門口等待着的浴女喊住了我,
“那、那個!我的名字是卡·美麗葉,如果不介意的話,下次還能...指名我嗎?”
“怎麼?拿我當冤大頭刷業績啊?”
煩躁感還未褪去,口吻看起來比較粗糙,無意識地對浴女的要求感到不滿。
“不...不是的...如果不行的話其實也沒關係...反正我這種人...”
“喂,好歹也是服務業,好好說話行嗎?拿出點服務精神,要不然憑什麼讓我指名你?”
“可、可是,服務的話,客官只是泡澡...沒有別的需求嘛。”
“這種時候,你不該自己推薦點東西嘛...?”
好歹自己也是當過一個月服務員的人,根據斯多蘭所教導的,面前這位美麗葉的服務態度顯然是失格的。
雖說自己也不喜歡服務業,本來也是看出她的性格才選擇了她。
但是真的要討論服務精神的話,至少也得拿出些誠意才行吧。
“果然...是需要主動點嘛。”
女性有意拉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半個肩頭,
“那、那個,剛剛做的事情的後續...我、我會儘力的——”
“咳、咳咳咳咳!!——”
我連忙移開視線,被美麗葉唐突的行為所嗆到,
“喂、喂!趕緊把衣服穿好,我可不是抱着來風俗店的心情來這裡的。”
“主、主動點也不行嘛...?明明,客官自己要求這個服務的啊...?”
“誰、誰要求了,那只是意外好嗎?!”
我大聲訓責起她,美麗葉愣是不敢抬起頭,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嘁,算了,至少泡的感覺不錯,我看看能不能帶幾個客人吧。”
“真、真的嗎?”
“啊,大概這個數吧。”
伸出了手指,算上旅團六人還有阿城和阿比,至少還有八個人可以來這裡體驗一下。
“謝、謝謝!!真不知道該怎麼感激你...要不,我就免費——”
“停停停!別繼續脫了!我也沒說他們肯定會過來啊!”
“怎...怎麼會這樣...”
“能別再擺出這種表情嘛,我就幫你這個忙,行不?”
“謝、謝謝...”
如此,被認識才不過幾分鐘的女性拜託了此事,我轉身就離開了公共澡堂。
抱着自己為何總是會碰上這些麻煩的女性,隨着抵達旅館,心情又開始焦躁起來,
因為在那裡,還有個麻煩的女性等着我。
——————
“啊!小可愛,可算回來了啊?洗的怎樣?那邊環境如何?”
回到旅店時也已是天黑,走向的卧室並不是自己的房間,而是屬於索蕾拉的地盤。
之前還濕透的她已經換了一身的衣裝,像是睡衣一樣開着超低領的白襯衫,讓人光是看着就有些怪不好意思。
——剛剛才避免了跟浴女的接觸,沒想到這邊又是個“欲女”嘛...
移開視線看向床邊,上面輕微的鼻息聲顯然是來自熟睡的阿比。
也不知她是不是又跟誰出去玩了,現在疲憊而開心的表情,肯定是因為今日的體驗全是新鮮而有趣的吧。
“還行吧,姑且洗了個痛快澡。”
“是嘛~小可愛泡了這麼久,我都擔心是不是泡昏過去了~”
“啊...倒不是昏過去,算是睡著了吧...還做了點夢。”
這麼說著,回想起之前所做的夢境,看着眼前的索蕾拉,視線開始不知如何安放。
“哦~夢啊,那小可愛有沒有夢到我啊?”
“滾、滾!才沒有呢!”
“誒~真可惜啊。”
她帶着假惺惺的笑容,一蹦一跳地來到木桌旁,隨意坐在了木椅上,
“那麼進入正題嗎小可愛?你之前想問我的,說來看看?”
“啊,哦...這個啊,反正就是...有關信件的事情...”
猶豫着,此時的自己到底應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信件本來也是我的,而且拿在手上至少也有兩個月了。
到頭來卻還要詢問索蕾拉來了解其中的內容,這種做法,怎麼看怎麼覺得奇怪。
“信件?怎麼了嗎?”
“把你看到的說給我聽,雪莉到底寫了什麼,說了些什麼...”
走到她的身邊,看着桌上化妝用的金屬鏡反射着自己疲憊的臉。
明明才剛剛結束了洗浴,但凡回想起自己接下來可能知道的事情,心理上的疲憊又再次出現在了我的臉上。
也許,信上可能暴露了我的穿越者的身份。
更是因為如此,我也需要警惕索蕾拉的一舉一動,。
“所以...小可愛是看不懂字?”
她意外地看了看我,見我誠實點頭,這才得以理解我苦惱的心情。
“真是的,居然拜託喜歡你的女孩去解釋‘前女友’的信件。小可愛還真的罪孽深重的男人啊,這麼玩弄姐姐的好心可不好哦~”
“什麼前女友,難道她在信件中這麼寫了嗎?”
“嗚哇,居然不體諒我,還把注意力放在‘前女友’這個用詞上。哎,姐姐更傷心了,果然寫這個信件的女孩,是小可愛的初戀對象吧?”
“喂、喂!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別學那些路人行嗎?!”
我趕忙大喊地制止了她的奇怪想法。
之前在街道上已被不少的肥婆這麼議論了,現在要是整個旅團都被索蕾拉帶偏了話題,我怎麼可能還受得了。
“噓——”
索蕾拉聽着做出了安靜的手勢,轉頭看了看阿比,似乎有點被我吵醒的樣子。
“換個地方吧?在這裡容易吵到小妹妹。”
“哦...”
好心帶上了門窗,鎖上門,為了防止阿比亂跑。
切換地點,通過我的鑰匙進入了自身的卧室。
而索蕾拉,也是第一時間坐在了我的床位上。
“嘛,前女友只是隨便說說的,只是從信件上來看,你們的關係確實不會很差。”
看到我打算抱怨的樣子,索蕾拉拋出話題,引開我的注意,
“還有,明明人家都有未婚夫了,居然還跟小可愛糾纏不休,真是恐怖的女孩啊。”
“喂,不許這麼說她。我只要知道她寫了什麼就行了,別感嘆些有的沒的!”
“這樣啊,可是過了這麼久我都想不起來細節了呢。能讓我再看看那個羞羞的信件嗎...?是放在...這個衣服里嗎?~”
她順手拿起還在床上的外套,在自己面前嗅聞幾下,擺出一臉的魅色。
“喂,給我放下!”
我有些驚慌失措,試圖跑去奪下外套。
“嘿!”
可索蕾拉卻是抓住我的胳膊,一把拽到了自己的懷中。
“好啦,我不會拿出信件的。就在姐姐這裡坐一下吧,這樣我就乖乖告訴你。”
“你這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哈哈~是又怎樣?也就小可愛有這個權利哦~”
索蕾拉用蠻力鎖住了我,小手勾過我的鼻尖,彷彿把我當做小孩一樣。
自己終究是有求於人,態度無法勝過她。要想從她手中獲得線索,也就只能乖乖就做。
更何況,那股蠻力不知勝過諾多少,自己的技術也無效奏效。
到頭來,只能完全被索蕾拉拿走了主動權,死死地被抱在懷裡。
直到不久后,她才一五一十地交代起信件上的內容。
那是來自少女的留言,在逝世前幾日所寫的內容。
帶起了一段...只有我與她才知道的,不太願意去回想起來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