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落雨的密林,这些似真似假的环境,让人回想起跟少女的一些时光。

“阿齐,如果伯力的死因并不是因为报复,你觉得会是什么?...”

有那么一句话在脑中彷徨,可从环境和时间段来看,这个台词显然不属于这个时空。

果然是在做梦嘛,因为这片密林已经是遥远的存在了。

泥泞的山路、雨林的气味、陌生的雀吟声,就连少女的温度也依在。逐渐从手心开始,重新构建出她熟悉的身型,牵住了我的手。

跟着她再次登上熟悉的山道,看着日出、吃着干粮,随后...也一起试着去狩猎。

可不过多少时间,突然出现的漆黑斗篷,激起了我的警惕。

“快逃——”

我惊愕道,从斗篷中显形的男性抽出了皮鞭。

顿时,我的左手皮开肉绽,狂野的抽击直接击碎了骨头,让人疼痛难耐。

转眼又一件斗篷飘落,一位大汉从中挥出致命的刺拳,就像今早一样,直击我的腹部。

“快...跑——”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不论是左手的伤口还是腹部的疼痛都有既视感。我尝试让少女离开,但自己却是被无数的黑影束缚,被捆绑于柱上进行着严刑拷打。

即便已经重复千百遍,邪恶的梦境依旧不能让我习惯。不论是几次,哪怕已经过了一个月,烙印在精神上的折磨依旧是如此刻苦铭心。

“阿齐,别因为这一个月的和平而停止思考。”

又一句不同时空的台词流淌在脑海。

啊,想起来了,原来之前那句话...是我带阿比离开饭馆时,子城对我说过的。

那家伙总喜欢布置一些无聊的作业,不过,这确实是个“考试点”。

“啊啊啊啊——”

拳击与鞭打源源不绝,直到许久之后,梦境才抵达了尽头。

眼前的黑影瓦解冰消,跟着所谓的斗篷男消失在了视野。

四周只剩下熟悉的山地,少女也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片孤寂,以及让人感到冰冷的雨水。

好痛...好累...不过,还是进行推理吧...

反正是梦中的痛觉,只要转移一下注意力,应该会好很多。

——所以,到底是谁杀了伯力?

我必须从凶手的动机入手,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么杀人理由到底是什么?

如果动机是灭口,那么对方又为何会在卫兵身上留下如此怨念深重的伤口?

猜测一,凶手本身的精神状态存在问题,其二,两者的立场存在决定性的矛盾。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很明显,符合以上条件的只有那些丧心病狂的邪教徒。

这些人为什么选择灭口?是为了阻止什么嘛?...

“那个...能拜托一件事情嘛,我想进城,但总是找不到方法。”

回想起来的,自己还真的说过这么一句话。

思绪的偏移导致梦境重塑了当时的场景,连带着那些记不清脸的客人和伯力先生,重新出现在我的面前,

“如果明天我进不了城的话,我想托您帮我带个口信,给拉邱恩的百夫长仸艾尔骑士。”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我知道伯力先生的家境,如果您能去拉邱恩,帮我跟他说一句‘齐在难民镇等着他’的话,我就会把这个月的结算金犬都给您。”

结论上,伯力答应了我的请求,为了照顾家人的他有理由这么做,但是他却惨死了。如果两件事存在前后关系的话,邪教徒杀掉他的理由必然是为了阻止伯力。

这么推论的前提条件是邪教徒必须在饭馆现场听到了我与卫兵的交流。考虑到他们不是仸艾尔的对手,所以肯定会通过肮脏的手段进行暗杀。

身在主城的骑士是不容易被偷袭的,但是我不一样,他们可以随时对我下手。但要是伯力把仸艾尔叫来的话,邪教徒就会失去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推理的结果是恐怖的,迷惑虽然得到了解释,但留下的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铮铮——〗

梦境之外,有那么几道可疑的响声催促着我离开此地。

视野开始高升,身体开始漂浮,四周的环境也在逐渐崩溃。

“齐,要好好活下去哦。”

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少女再次投来温和的视线。

“啊。”

我注视着她,向着现实,向着梦境的终点,离开了这片“阿贝鲁树海”。

——————

〖铮铮——〗

铁制品发出互相碰撞的清脆声响,就像武侠剧常有的音效一样,让人有些怀念。

——该死,有点吵啊,难不成是我忘记关掉电视机了嘛?

如此思索的我揉了下眼睛,伸下懒腰之后,习惯性地用手去摸索了一下。

“遥控器呢?...”

不对,与其说是没有遥控器,这里根本就没有电视啊,我睡傻了么?

“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梦...”

我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但却是摸了个寂寞。

身上没有手机,因为来到异世界的时候我就没有带上过它。真是可惜,要是拿来贩卖的话,指不定还能赚些生活费。

“果然是睡傻了嘛...”

就连自己也不得不怀疑,明明过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习惯异世界的生活。半夜还是会醒来一次,真羡慕那些睡得深沉的异界人。

“真佩服你啊...”

一旁的阿比还在熟睡,明明有自己的竹席,今天却怎么都要跟我睡一起,果然是因为下午的逛街让她开心了吧。

虽然这里很窄,地面也是单纯的土地,不过能找到地方睡觉也是谢天谢地了,这也是多亏了阿比啊。

“一直以来...多谢了啊。”

下意识摸了摸她的头,她笑的非常甜美,跟这样可爱的女孩睡在一起,心情意外地没有任何起伏,只有一种温馨感。

她的底子确实不错,成长之后怎么也有校花等级吧。可惜就是没有防备,若不是我的话,指不定已经发生什么了。

“哎...还是睡吧。”

不再去臆想什么奇怪的事情,重新躺在竹席上,我等待着困意将我继续带入梦乡。

——说不定还能回想起之前的梦境呢...

带着无关紧要的想法,意思开始朦胧,就在这时——

〖铮——〗

那一瞬的金属碰撞声令困意不翼而飞。

头上带有脚步声,而古旧的楼板开裂,我的本能在这一瞬让我回想起了梦境的记忆。

卫兵、

邪教、

仸艾尔、

凶手、

杀人事件、

暗杀!!

天花板彻底裂开,透过照射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落于土地的黑影。

——暗杀者已经来了?!

我不禁如此怀疑起来,就连身旁的阿比也被吵醒,

“齐哥...?”

我没有进行回应,只顾着警惕可疑的斗篷男。

我借助破裂的天花板照射下来的月光,我勉强看到他手中的弯刀,并拉满了警觉心。

“!!”

斗篷男一步跨越,动作十分之灵敏,笔直朝着这边奔来。

“阿比,别起来!!——”

反应神经在瞬间牵起我的右手,抓起枕头砸了出去。

然而它却被弯刀横批两断,尖刃正对着我的头部,即便在窄小的木棚也运用自如,朝着我的脖颈横扫而来。

——居然一下瞄准要害!

划过的刀影割断了几缕金发,我下降身位躲开了致命击,要是再慢一步,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啊啊啊啊啊——”

阿比尖叫起来。

我临时起意,掀开身下的棉被,在阻碍视线的同时,直接用右手作为支撑点,撑起全身,对准前方直接踢出双腿。

“呃——”

漆黑的斗篷下发出嘶哑的声音,隔着棉被的一击让他磕磕碰碰地后退了几步。

这样双方就拉开了距离,虽然没有照成伤害,但是战斗中的失衡可是致命的破绽。

“阿比,千万别起来——”

为了让慌张的阿比不妨碍自己,我通过大喊让她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理性。同样在这个瞬间,枕下的护身餐刀,总算是派上用场了!

——追上去就晚了,必须现在!!

我早在脑内张罗了战术,锁定了他的致命部位,没有站起身,直接投出手中的飞刀。

“怎样?!!”

刀刃飞出,擦过对方的面颊,一道血红的鲜血从伤口流淌下来。

“嘁——”

瞄准出现了偏差,对方的反应非常迅捷,加上斗篷的妨碍,对准脖颈的飞刀只是穿破了斗篷,插在了木墙上。

“齐哥?...我、我该怎么办?他到底是谁啊...?”

“没事,不过是小偷而已,小心躲好!”

我含糊地回复,但是自己也没有什么有用的方案。要是继续纠缠的话,接下的战斗必然会影响到阿比。

——要用手套吗?

我进行着头脑风暴,如果现在使用的话,那就必须汇聚所有的精神。

但是使用失败的话,露出破绽的反而会是自己,这个瞬间完全有可能被杀掉。

——该死,该怎么做!快思考啊连方齐!!

〖嘭——〗

就在思考的瞬间,又一个黑影于楼顶落地,从斗篷中伸出了一柄锐利的长枪。

“谁?又是贼吗?!”

阿比的判断果然简单,身为孩童的她肯定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试着去寻找放在枕边的手套。

“!!”

可我却发现,因为刚刚的大动作,手套已经在无意之中被我推到了一边。

看着斗篷人举起了长枪,我根本没有时间回收手套。

这下,总算是走到尽头了吗?

“啊啦、啊啦,难不成是被当作敌人了嘛?~”

从斗篷中传出的女声让人诧异,那柄长枪于狭窄的空间旋转,挥向了另一个斗篷男。

“呵!——”

男人轻而易举地被砸向了木门,在猛烈的撞击中被甩出了房间,同时消失在了视野。

“啊啦啦,没想到会砸到门,都怪光线太暗了。”

枪柄落地,一锤定音,即便如此大幅度的动作,女性也没有露出半点容貌。

月光照射下的女性带着微妙的范围,有些诡异,但却说不上恐惧。整个人都气场反而在斗篷也遮掩不了的丰盈体型下,显得有些意外的色气。

还未等我提出疑问,她便跑去门外检查状态,可又不过一会儿,她又带着失落的步伐走了回来,让人琢磨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啦啦,抱歉啊,不止打扰到你们,结果还让小偷逃掉了,我真是失格。”

嘴上表现着歉意,手却在身上摸索着。女人突然从胸口取出了一袋布囊,毫无防备地丢到我的手上。

“这是赔偿你们的维修费,拿着吧。”

打开一看,里面约有二十五枚黄色的硬币,比我一个月的工钱还多出近十枚。在不包含住宿费的情况下,这可是可以满足普通人两个月的生活费。

这么思考起来,贵族的衣服还真是过分。阿比那套服装的初始价格居然高于250DR,而我用15DR就买了下来,这可真是奇迹。

——话说回来,她刚刚是不是从不得了的地方取出钱袋来着的?

不对不对,关注点不该是这个,这货到底是谁,必须得确认对方的来意才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认识刚刚那个人嘛?”

“说认不认识,我不过是在追小偷啊?”

“小偷?那你是卫兵?...”

“是啊,在晚上出来的不是小偷盗贼又是什么?”

我不知如何回复,只能保持着警惕。

阿比正死死缠着我的右手,想必也是非常害怕。

——那个人是小偷,而不是邪教徒?

我开始在脑内思索着。

不是没可能,但是一见面就大开杀戒的盗贼肯定是少数。

不过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他把我吵醒了,如果是小心警惕的人,为了灭口也是可以理解。

而且这里的人应该不知道邪教徒就在镇子里,如果大家知道的话,早就贴上了公告栏。就算有少数人怀疑邪教徒住在镇子里,他们大多数也是心照不宣才对。

追着邪教徒的正义使者?这很难想象。

追着小偷的卫兵的话,倒不是没有可能。

该死,思绪完全打乱了,这个人是在糊弄我吧,明明穿着可疑的斗篷,但是却完全不知道她是属于什么势力的。

“啊啦啊啦,再聊下去就耽误时间了。小妹妹,小可爱,反正赔偿金也已经给了,我也没什么可以解释的了,各位请睡好哦~”

带着做作的语气,女人就这样消失在了视野。

现场只留下了一片莫名其妙的气氛,以及因破洞而变冷的这个古旧木棚。

“什么鬼啊...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