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灵回到东宫,路过刑元易的院子时,侍卫伸手将她拦下。

“灵儿姑娘,太子在寻你。”

“找我?”

最近刑元易忙得都看见人影,怎么今日突然找自己。

扶灵来到书房便看见刑元易坐在书堆之上,左右两边的书堆积得和他人一样高了。

“你找我有事?”

“书案上左手边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送你。”

扶灵走近,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张面纱,薄如蝉翼,手感极佳。扶灵声色将盒子放回原处。

“殿下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而且刑元易之前也用同样的手法套路她一次,她索性开门见山直接问。

若是那刑元易说求了个她不想帮忙的事情,也有回旋的余地。

见扶灵如此直白,刑元易露出笑容,压低嗓音,温声道:“劳烦灵儿帮我一个小忙。”

“什么忙?”

“你替我验一具尸体。”

扶灵犹记得边境那次,大半夜被他骗去乱葬岗刨坟,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是大夫,不是仵作。”

“我知道,你不是毒医的徒弟吗?他是中毒而亡的,我只能找你。”刑元易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阐述着。

扶灵以同样的姿势盘膝坐在了刑元易的对面。

“多谢殿下抬举,尸体在哪?”

“大理寺的停尸房。待会会有人领你前去。”

“好。”扶灵一口应下。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扶灵见刑元易如此认真的翻找着什么,不禁好奇道:“你这是在翻阅什么?”

刑元易抬头望向扶灵。

“临安出现了四起自杀案。”

“自杀案?这种定性的案子一般不都是很快结案了吗,怎么提交到你这边来了?还是说有疑点?”

刑元易突然身子前倾,靠近扶灵,“前天辰时你干什么去了?”

扶灵侧目,盯着刑元易的耳垂,轻声说道:“这些日子我可是一直待在着东宫,殿下在怀疑我?”

刑元易觉得无趣,又重新坐了回去。

“这些人自杀前都有一个共同点,现场残留着昙花香。”

“那这和你翻阅这些书有什么关系?”

刑元易将手中的书盖在左手边的书堆上,缓缓站了起来。

“这十年间,刑国各州府郡县包括京城像这样有明显特征的自杀案有一百多起,而这数字只是粗略估计。”

“一百多起?那算下来一年十起,并不足为奇。”

“若死的都是些朝中大臣和军中将领呢?”

“这……所以你怀疑他们是被有组织有计划的暗杀?”

刑元易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是你说的,不是本宫说的。”

“你在误导我?”扶灵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算了,你还有事,我先走了。”

“慢着,走着这么着急干什么?本宫看你今天挺忙的,是和暗网那边联络上了?”

刑元易又在套话,扶灵上过当,这次怎么聪明的选择了避而不答。

“我这不是想着尽快帮殿下验尸,早日解开您心中困惑吗?”

“这样啊,那没事了,你去办你的事情吧!对了今晚陪我去个地方。”

刑元易又重新回到书籍之中,佯装不经意说道。

扶灵立马拒绝,“不行,我今晚有事。你不是有很多侍卫吗?”

“你不是说你这几日窝在这东宫觉得无趣吗?本宫带你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好吗?”

“我谢谢你!”扶灵从牙缝中艰难蹦出一句话。

“反正我们的目的地都是一个地方,顺路捎上你也不是一件麻烦的事 ,你说呢?”刑元易挑眉。

“你去裴府干什么?还有裴宜理受了那么重的伤,也没见你去看他。”

刑元易再次露出那抹得意的笑容,“原来你要去裴府。”

“你!”她又上当了,扶灵气得甩袖,“你又框我!”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我何时诓你了?”

刑元易突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严肃说道:“裴宜理的事情劝你别插手。”

扶灵本来也没有打算插手裴宜理的事情,目前最重要的只有先一步找到温婉。

她旁敲侧击问道:“裴宜理伤势有两处,而且内伤,放眼整个临安,能和禁军统领过招的人,寥寥可数,猜一猜就知道是谁干的。他……是不是得罪暗网了?”

“暗网那边是下达了什么命令了吗?”刑元易反问。

扶灵耸了耸肩,靠在书案上,“合作的前提是坦诚,而殿下你却无时无刻在套我的话,你让我怎么和你交换情报?”

“那你让裴宜理调查暗器一事为何不告知我一声?”刑元易反问。

扶灵一脸无辜道:“我原本是打算裴宜理查出来了,在告知你,可也没来得及细问,裴统领就倒下来了。”

刑元易一时恍惚,也拿捏不住她到底知道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随后说道:“你跟我来。”

便走近书架前,取下一个看上去很旧的卷宗。

扶灵接过来慢慢展开。

“这个是温家当年的卷宗,是查抄太师府的时候找到的。”

“刑事案卷的卷宗就算留底的话也应该在刑部,怎么会在太师手上?”

“不得而知,不过……”刑元易指着卷宗上的印章,“这东西假不了,上面盖着刑部,大理寺以及父皇的印章。”

温家的事情她听裴宜理提到过,好像是因为牵涉当时一起比较大的贪污案上,可是这个卷宗上涉事的人员。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名字?”扶灵抬头询问。

刑元易又递给了扶灵一卷卷宗,上面的证词与之前看见的如出一辙,唯独不同的是,这卷加上了温婉父亲的名字。

这一通操作把扶灵绕糊涂了。

“有一个是假的吗?”

刑元易反问:“为什么不能都是真的?”

“说不通啊!如果都是真的……”扶灵低头沉思。

刑元易见扶灵正上方有本书要掉下来了,他连忙伸手将她塞回去。

扶灵快速整理思路,心中顿时有了答案,猛地一抬头,好巧不巧撞上刑元易的下巴。

扶灵吃痛地捂着头,慌乱中直接踩上了刑元易的脚。

“你……看着点。”

刑元易还没有顾及下巴处的疼痛,脚又受到了重创,他正准备抽回脚,谁知扶灵身形不稳,直接扑过来了,连带着整个人向后倒去。

扶灵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她连滚带爬从刑元易身上爬下来,随后扶起刑元易。

“你没有哪儿伤着吧?”

刑元易一手撑地一手扶额,“你想出什么来了?”

扶灵正色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案子本来就不关温婉父亲的事情,后来因为他得罪了什么人,被添加上到了那个名单上?”

“谁有权利敢做这样的事情?”

“刑部尚书、大理寺卿,亦或者比他们官职更高的人,当然你的父皇也是有机会的。”

刑元易一听这话,脸色一沉冷声道:“慎言!”

扶灵也不知道踩到了刑元易什么痛点,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我乱说的,殿下不必当真,要查清楚这件事,可以去问问当年经手这件案子的人不就可以了,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

刑元易转移视线,看了一眼靴子上的脚印以及衣摆上的脚印,蹙着眉对着门外喊道:“来人,给本宫拿一套衣服。”

扶灵无语,这货毛病又犯了。

“你打算什么时候在世人面前站起来啊?”

“刑国什么时候海晏河清,我就什么时候站起来。”刑元易一脸严肃回答道。

“那殿下得加把劲了,自从太师到倒台之后,成王爷的势力如雨后春笋,来势汹汹。”

很快,门外的婢女送来一套衣服和靴子,刑元易让她们放下便遣她们退下,旋即望着扶灵。

扶灵怎么不明白他的意思,疯狂左右张望,见他仍旧盯着自己,只好乖乖走到刑元易身边替他更衣。

“今日你是不是去见了皇叔?”

扶灵解开刑元易的腰带,“是。成王爷给我看了一张药方。”

“什么药方。”

“就是一副镇定安神的药方,没有什么异样,不过这张药方是温婉开的,随后他还给了我一个任务,杀温婉。”

刑元易抿唇细思。

“皇叔不会无缘无故下这个命令,你可有温婉的下落?”

“有,今晚裴府。我看过裴宜理的伤,有人为他施针疗伤,看手法肯定是温婉。”

扶灵垫脚,费力把刑元易的外衣给脱下来,旋即拿起新衣服给他换上。

“温家的旧案,裴宜理受伤,温婉被通缉,这三件事应该可以串在在一起,不过到底怎么回事要问过温婉和裴宜理本人才知道。”

刑元易听扶灵分析,轻笑了一声。

“看来不让你掺和进裴宜理的事情来是不可能的了?”

“不是我想掺和,是你皇叔给我的任务。”扶灵微笑着使劲扣上腰带。

刑元易抓住扶灵的手,将其轻推到一侧,自己又重新将腰带松了一个格子。

“你会杀了温婉吗?”

“这个取决于你,不是取决于我。”扶灵退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如果暗网被清除,那就不会死更多人。”

扶灵喝了口茶叹气道:“就算我不杀人她,暗网弑杀令一出,所有杀手都会动手。”

“那我们抓紧了。”

刑元易慢慢将视线移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