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旨意的第二天,夜白同和书青去了一趟宗正寺。在小吏的引路下,两人到了档案阁,档案阁是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伫立楼前便能看见棕红色牌匾,上面有有桐国开朝先皇亲自提笔的三个大字。

这档案阁收纳的都是皇室宗族的事务以及外戚的谱牒,属于绝密,一般人都不得入内。

夜白挥手让小吏退下,亲自上前推开门,映入眼帘是一排排书架,书架周围都配有木梯,以便收纳整理的官吏拿取。

和书青环视了一周,将周围无人,便伸手敲了敲书架:“蒋大人在吗?”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便听闻物体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和书青连忙走过去,只见蒋道书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弯腰施礼道:“失礼了,昨夜在这楼中睡下了,刚刚惊闻响声,就从这楼梯上摔了下来,勿怪勿怪。”

和书青也施了一礼:“不知蒋大人是否有时间帮我们调出这雨阳宫的卷宗。”

“有的,这边请。”

蒋道书轻车熟路从最高层书架上取下了雨阳宫的卷宗。双手送到了夜白的面前,夜白不动声色接过。

“这卷宗本宫先拿走,等案子结束在送回来。”

“二殿下这万万不可。”蒋道书连忙摇手:“皇室的卷宗不得离开这宗正寺,请恕小臣不敬之罪。”

“父皇下旨了,有何不可?”

“小臣的职责就是守护这些书,卷宗,即使有皇上的旨意,也恕小臣实难从命!”

夜白逗乐了,他将卷宗收入袖中,执意往外走去。

蒋道书上前拦住夜白,跪了下来并抱住了夜白的双腿:“殿下莫要为难小臣。虽然皇上有旨意,可小臣还是要守住心中的规则,这卷宗是绝对不能让殿下带出去的。”

这读书人的操守不可侵犯,和书青见蒋道书如此决绝,上前扶起了蒋道书,对着夜白说道:“二殿下,既然蒋大人说不能带出去,我们不妨在这看了,这卷宗上有什么疑问可以顺带问了。”

和书青特意给了台阶,夜白顺势下了。

看过卷宗之后,夜白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雨阳宫一案的真相他根本就不在乎是什么,要得只是当年他母后为什么被赐死的真相。可这案卷上对此却一字概括。这让他如何不生气。

“韵皇妃的事这卷宗上为何没有详细记载?”

韵皇妃乃是二皇子的母后,高韵清风,这是皇上见到韵皇妃第一面的评价,封妃位的时候便赐下了这个字,可是又有谁能想到,当年盛宠一时的皇妃最后却落到了一个被赐死的下场。

蒋道书见状,走上前,小声说道:“启禀二殿下,韵皇妃那部分涉及到皇家的丑闻,若是殿下想知道,这边请?”

丑闻!夜白面上更加冷上一分。

和书青见二人有要事相商,便在外面候着。

蒋道书爬上木梯从另一个书架上拿出了另一份案卷:“这就是韵皇妃的案卷。”

“殿下还请三思?”

蒋道书盯着夜白的手,在一旁提醒着。

夜白直视了蒋道书一眼,随即拆开了案卷,卷上写到:天汉二十年。雨阳宫内,刑国来使与陛下就两国熄战进行谈判,然酒宴行至过半,内侍闯进暗言军事分布图被盗窃,陛下下令封锁皇宫,所有人员不得出入,刑部介入查至此事,发现现场掉落一支朱钗,皇宫赏赐皆有登记造册,内侍总管比对之后发现此朱钗出自韵皇妃手中,陛下找来韵皇妃,逼问之下得知,韵皇妃与禁军侍卫有私情,暗通款曲已有多日,而此事被杜冷峰所知,由此要挟,偷盗出军事分布图,谈判前日,韵皇妃深夜偷盗,陛下得知大怒,赐白绫一道,二皇子流放至边疆.........

卷宗被夜白一点一点揉碎,修长手指交握,发出咯吱咯吱骨骼挤压的声音,夜白伸手将蒋道书揪过来,眼冒怒火,夜白面目阴沉,,绷着脸语气不善道:“那个侍卫现在在哪?”

蒋道书目光自始至终盯着的都是那已经被夜白揉皱了卷宗,他表情凝滞了一下,连忙伸手从夜白手中救下了那卷宗。

蒋道书护着卷宗,似有不悦:“殿下可否先松开?”

夜白猛地松开了手,蒋道书双脚落地,连退了好几步,直到背部撞到了书架,方才止住了步伐:“那侍卫现在被皇上关在了冷宫,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

“什么意思?”

“这个侍卫与皇妃通.....”

夜白瞪了蒋道书一眼,那眼神像是淬了毒是的,让人不寒而栗,即使蒋道书再怎么不同人情世故,也能感受到夜白周身的杀气。

蒋道书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事发东窗之后,那位侍卫被皇上处了宫刑,被人扔在了冷宫,皇上并且下令不允许他踏出这冷宫一步。这么多年了都无人问津,所以小臣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殿下......”

和书青只看见一道人影闪了出去,随后蒋道书追了出来。

“蒋大人,这是怎么了?”

蒋道书气喘吁吁道:“无妨,二皇子或许想到有其他事要办,便提前离去,和公子不是要查雨阳宫一案吗?不如我们进去探讨探讨?”

“好,有劳蒋大人了!”

和书青若有所思望着夜白离去的方向,到底是什么能让平常自持冷静的二皇子惊慌失措。

夜白直奔冷宫而去。

冷宫位于皇宫最偏僻的角落,深宫高院,绿瓦红门,冷清无人,萧瑟肃杀之意迎面而来除了,宫门上已经锈迹斑斑的铜锁,再无其他。

夜白一脚揣开了宫门,院中的宫女尖叫了一声,这些人有的鬓发苍苍,有人容貌已毁,有人年纪轻轻,有人肢体残缺,可当那扇深锁了他们多年的宫门被打开,一时之间悲喜交加,争相涌门而出。

冷宫之中,许多间破败的屋子,夜白一间一间踹开,终于在最南边阴暗的一间小屋找到了那个侍卫,夜白年幼之时经常在母妃身侧见到他,进门一瞬间也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此人双腿双脚皆被绑在铁链上,困于床上,衣不蔽体,瘦如枯槁,颧骨高高耸起,眼窝深陷,仿佛是一具行尸走肉。夜白恨不得当场就杀了他。

他慢慢靠近,冷目仇视这此人:“你当初是不是侮辱韵皇妃!”

那人动了一下,夜白忍住了,他比自己想象中得还要冷静多,原以为见到此人会直接上前掐死。

“是?还是不是?”

夜白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双手力道极大,好似将所有的怨气都强加于这只受伤,他几乎暴走,怒吼着:“回答我!”

唔唔~嗯嗯...

那人嘴巴微张,从夜白这个角度看去,舌头早已被人拔起。

他咬牙,面色狰狞,这种侮辱他娘亲的人绝对不能活下来。哪怕那宗卷上清清楚楚记载这两人似通,可夜白依旧坚定,是这个侍卫强迫他的母妃,才会导致这千古大错。

就在这时,宫外闯入了一群禁卫军,领头的将军见状立马示意让人拉住夜白。

“二殿下,您私放冷宫之人出宫,属下奉命来捉拿您,还请你多担待。”

夜白突然狂笑,他这父皇自始至终都在算计于他,什么重审雨阳宫一案,不过就是设计引诱他出手,好掉到他早已经挖好的坑中,冷宫相去昭阳宫十几公里,他早早就被人盯上。

到现在他才知道,或许他根本就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所以才会如此狠心将其流放,甚至给太子登位当垫脚石。

“来人,将二殿下押下去!”

夜白眼眶几欲崩裂,满怀恨意地盯着这床上之人,都是因为此人,他这人手敬仰尊贵的身份才会有如此大的污点,夜白发出怒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只见他推开身边一个侍卫,抽出其腰间的长剑,愤然朝着床上之人胸口刺了一道。

拔刀瞬间,鲜血喷溅,夜白半张脸浸浴着鲜血,仿佛是从地狱走来的修罗。

在场的侍卫声音陡然凝住,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眼露恐惧看向夜白,从来没有人敢在禁卫军面前杀人,这二皇子怕是当属第一人。

禁军统领哆哆嗦嗦指着夜白的背影,开口道:“给我拿下!”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夜白笑着踏步而出。

“本宫自己去!”

“用不着你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