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К главному входу никто не дойдет, но и отступить по тому же маршруту нам тоже сложно(没有人会到达正门,但我们也很难沿着同样的路线撤退).无论如何,抵抗与坚强是仅剩的道路与选择。”

“洛西亚”的双脚不由地后退向要塞大门中央的缝隙,完全密封的防毒面具同时也将洞口的塌方声挡在耳膜外侧,没等自己有所反应,她的胳膊连同左肩被“海盗旗”一把抓住,坚实的臂膀挡开滚落的碎石,“洛西亚”先前所站的区域盖上了接近半米厚的土灰。

“整座城市还在和潜藏在暗影中的混乱分子战斗,现在可没多少时间用于解谜,更不会有多余的命来让我们冒险试错,诸葛探员。”

小型的话筒与耳机被预先安装在防毒面具的内层,即使三人的头颈部均与外界的空气完全隔离,相互之间也能听清其他人的言语,甚至是无意识的喉头振动。

“好险,应该谢谢你的。”

“没事,伏尔加先生有说,相较于我们这些社安员出身的,你才是真正身经百战的军人,我们三个同样是完整的小队,就像以往那样……”

“海上的大浪都给你们熬过来了,背……背靠山的要塞简直更像是避风湾,虽说周围的空气还是一言难尽,里头的疯王估计早就失去影踪了……”

“不必过多叙说。看来为了前进,我们别无他法。”

道路的另一头盘踞着分队列阵的数十台仿生智能,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并未经过战斗特化,两把机枪与两把突击步枪在相对窄长的通道内自由射击,很快形成单方面的火力碾压。

“По крайней мере, они не почувствуют боли(至少他们不会感到疼痛)...”

“还有三台没倒下去,多用些子弹,或是等到靠近再解决,如何?”

诸葛俊武收起左手上的M16A2,用剩下的半个弹匣回应了“海盗旗”的请求。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们必须得走到头,下去以后再走回来,如此往复,前往地下七层。而且,没有能够保证安全的捷径,一步有误,全盘落败,这是在残酷的抗争中,走向希望的必要条件……”

“当——”

诸葛俊武沉重的话语被清脆的碰撞声打断,沾满泥水的军靴踢到某个半圆形的硬物,后者落到前往地下的石梯拐角。“洛西亚”与“海盗旗”站定在入口两侧,手电照亮的视野里还有身穿战间期款式的卡其军服,横七竖八倚在楼梯边的前印狄恩利亚国士兵。

“有备无患,诸葛探员。这些人估计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脑壳,全都赶着去往生室了。”

“如果是亚美利加联邦存放的落叶剂,我们早就掉层皮了,这种武器甚至不会出现在亚夏中部的群山里,即使那次入侵就是联盟母亲脸上为数不多的斑点。”

“都别站那里叨叨了,银幕的二位,都过来看。”

“嗯。”

“只是踢到钢盔了,但也够闹心的……”

诸葛探员沿着钢盔滚动的轨迹,走过十余名前印狄恩利亚国的士兵——或者说是他们的遗体。暗绿色的刺鼻气体弥散在并不宽阔的通道内,大多数士兵的头颈与四肢被深紫的斑块覆盖,电筒下还有显露在外的骨组织反射出的淡红色光。

“Я собираюсь рвота, Боже мой...”

“说真的,我也不太舒服,但请别把防毒面具摘下,否则,同样也得进往生室……”

“海盗旗”抬起一具尤为僵硬的身体,他佩戴着略显陈旧的防毒面具,不断失温的手指握着只剩下木柄的铲子或锄头,其左胸被九毫米的手枪子弹打了对穿,依然未能远离死神的收尾。

“只有这位不像被毒死的……但是,防止他们有再爬起来的,干脆给个痛快……”

“海盗旗”拔出P7手枪,看见诸葛俊武往前伸出的手掌,迅速将手枪重新别回腰间。“洛西亚”继续检查被他丢下的那具身体:

“俄联盟的PMG防毒面具,没有多余配件的马卡洛夫手枪,工兵铲的一部分……有的人很早就离开了,这位却是刚离开,但都堆积在此。”

“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或许是联合刑警组织,但更有可能是他们的同伙……”

“像是去救可能的幸存者的军医……但这些都不必要了。”

诸葛俊武拿起掉在出口附近的一个医疗软包,被要塞内气体污染的药品已基本失去作用,

“看来我们并没有第一个造访疯王待过的要塞。”

诸葛俊武放轻脚步,走完剩下的楼梯,紧挨着浇筑水泥加固的墙壁拐角,

“既然如此就更要前进,且不管结局是否如我们所愿,至少我们留下了,在这里战斗与抗争的记录……哪怕这次未能如愿,至少还可以鼓舞后来的人。”

“别太悲观了,诸葛探员,我们不是硕实仅存的队伍,最先遭到攻击的新亚市,还没放弃拯救自己呢。”

“真希望尽快知晓,前去信号塔的他们做得如何了……现在关掉手电,还有不计其数的战斗等着我们。”

地下一层除了少量的仿生智能,左右两侧还有部分圆帽形状的突起。几乎摸黑前进的诸葛俊武保持站定,拉住差点探出头去的“海盗旗”。

“若是你想被重机枪打成漏斗,就当我没说,黑先生。”

“你有哪句话是白说的?哈哈……天啊,咳……”

有些呛咳的“海盗旗”屏住呼吸,迅速装上另一个滤毒罐。圆帽形状的突起主动变高了些,露出下方并联的双管机枪。

“说出来你们不会信,我还去找过了驻军部队……”

诸葛俊武为手榴弹额外附加两个扩展模块,拔下手榴弹顶部的插销再将其掷出去,瞬时的亮光让三人瞥见在镜片前飞舞的碎片和装甲板,两台并联机枪与附近的仿生智能完全停止工作,但这些景象很快被浓雾与周围的黑暗再次笼罩。

“这就停了?不太对劲啊……”

趁着交火暂停的空档,诸葛俊武贴着周围的水泥壁并摸索起来,原本向前推进的三人几乎同时拐入一间房门开在通道侧面的隔间。

“一下子两眼全黑……我有点不放心,诸葛探员”

“Мы не войдем в мертвую аллею(我们不会进入死胡同)...”

“拿出点军人的模样,二位,别让我再说了。”

诸葛俊武用手握住电筒的外围,切换到最低亮度的照明,沿着附近的地板搜寻了十余秒后,对着其中一块瓷砖的左上角按下去。

“探员在做什么?地震了吗?”

“不对,诸葛探员没有害我们的理由,你一直担心到现在了,洛西亚小姐。”

诸葛探员将电筒对准自行移开的水泥预制板,“海盗旗”举起在要塞外围缴获的PKM,站到诸葛俊武的身前,“洛西亚”同时将RPK-16的枪口朝向隔间外侧。

“果然是十几年都没变化过的陈设……这次可能逮到了死耗子,下次不会出现的。”

“洛西亚”用右眼迅速观察原先的通道,残片上的电火花消失得无影无踪,刚好被平移过去的预制板挡住了。

“知道你想问我的,女士,隔间的门也需要在侧墙上找到提前记下的按钮进行触发,更不必提由房间内的开关控制的预制板。毕竟机枪的感应装置没法做到人脸识别,对吧。”

“哦豁,不太常见却容易弄懂的设计。”

“洛西亚”回到诸葛俊武的右边,耳畔传来巨物碰撞墙壁的响动,隔着两层天花板也丝毫没有减弱。移开的预制板后面有一个更小的隔间,缺失的某块地板紧贴着墙壁,留下的垂直楼梯表面几乎找不到尚未氧化的金属。

“这里的楼梯可以直接抵达地下三层,大家都小心点,手别滑,掉下去没人负责收拾。”

“本想稍微缓解下紧张情绪的,诸葛探员……”

走在最前方的“海盗旗”首先将脚固定在垂直楼梯边,弓着身子搭上双手,再将一侧的膝盖基本绷直,另一侧的手臂抓住下方的楼梯,整个躯干重新弓起,如此重复并不断向下位移。

“修长城的契丹人与太空里的俄伦西亚人一样值得世界的敬畏。无论是建在地上的,还是挖在地底下的。”

“这话对味了,女士……不过,你们俄伦西亚人怎么总喜欢叫咱们契丹?”

“东方古国的威名在那时几乎无人不晓,就像曾经怀抱至高理想的俄联盟……”

“行,记好了,东煌共和国,这才是母亲现在的名字。”

诸葛俊武没有立即下楼,他回到侧门附近,搜寻为数不多的弹药与配件,

“声音越来越近了,鬼知道她会被改装成什么模样……不愧是他,曾用名贝利尔的疯王……”

“诸葛探员?还在吗?”

“Не позволяй нам забрать твой труп(别让我们为你“收拾”)!”

“很快,别急……我马上下来了。”

“啊嗷!”

半分钟过后,诸葛俊武的左脚碰到地面,右脚却刚好踩在弯腰的“海盗旗”的肩头,在他失去平衡的瞬间,刚好被“洛西亚”伸出的双臂护住。

“所幸,我们居然不算艰难地行进到地下三层……虽然还不知道要继续走多少层。”

“能打的仿生智能全留在城市里制造混乱,或是去对抗社安员的队伍了,这里估计没有精兵强将……糟糕!”

一条银白色的抓手沿着墙壁爬行,察觉到诸葛俊武等人的行踪后,抓手亮起正中心处的探照灯,同时迅速伸向通道中央,由钛钢制成的前端战斗部瞄准不断散开的三人,进行毫无间断的数次猛击。

“砰!砰!”

“笃笃笃、笃笃……”

“嗒嗒嗒嗒嗒嗒嗒(几乎不停歇的扫射)……”

“哗啦——”

PKM的弹链上只剩屈指可数的几发子弹,“海盗旗”不得不先用P7手枪维持攻击,诸葛俊武对着抓手的最前端进行点射,“洛西亚”换上新的弹鼓,密集的弹雨扫过连接抓手的多节管线。抓手在要塞的墙壁与地板之间随意穿梭,留下数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孔洞。

“傻了我简直是……十几年前根本没有流行这种能让人丧失理智的玩意,现在也……”

“十几年前!探员先生,你的情报全都来自这些快要生锈的回忆吗?”

“现在惊讶也没用,洛西亚小姐。只能和这铁爪子先周旋一段时间,不过这里快要没子弹了……”

“接住!你以为我在那个隔间里停留……就为了喘两口气?”

诸葛俊武将两盒九毫米手枪弹和未完全装填的弹链抛到“海盗旗”的手掌和肩膀上。

“仿生智能的规模,机枪的位置,要塞的大体结构,甚至是精确到某个房间的陈设……”

“我也这样觉得,海盗旗先生,这位诸葛探员的身份太不一般了……仿佛完全知道敌人的底细,这很不寻常。”

“洛西亚”倒拿着马卡洛夫手枪,下意识地瞄准诸葛俊武的腹部,“海盗旗”同时朝诸葛俊武的位置挤过去,挡在子弹可能经过的路线上。数秒过后,由于破拆而垮塌的部分墙壁暂时压住继续推进的银白色抓手。当它回到原先的位置时,三人已经躲入某个经过加固的密室中。

“稍微冷静点,洛西亚小姐……我肯定你的怀疑,但……”

“你怎么了?探员?”

“更多的铁爪子出现了!”

或许是防毒面具周围的空气变得潮湿,他的视野已经有些朦胧,聚拢起来的三盏探照灯同时亮他们的身躯,诸葛俊武眼前的世界很快只剩下一片纯白。

……

幕间,新历516年8月,二十年前,印狄恩利亚共和国北部诸岛。

“这是最后能亲眼看到此座城镇的晚上了,一定要撑到撤侨的部队到来啊,身处乱局的汉煌族市民们……”

夜色渐深的城镇却比往常的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与喧哗:冲天的火光扫过商场、店铺与大量干涸的鲜血,一度爬升到与东煌大使馆武官处相平齐的高度;哭泣声与喊杀声伴随着癫狂的人群的行进,在城镇的每个角落蔓延开来;木杆旁边的喇叭持续播放着完全无法被镇内大多数市民听懂的演讲,其中穿插着大量的美联邦语和当地脏词。

“去他老娘的……人间地狱怕是莫过于此……”

两只眼珠被摘下来的骷髅高挂在木杆上方,仿佛仍在远眺位于北部的岛屿。男子收回单筒望远镜,离开山腰并回到地下室,双手推开通向行动基地的暗门,腰间的手枪握把上雕刻了一颗黑色的五角星。

“这场亚夏战争得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真想早点回到南江洲,他们恐怕都不认得我这个前队长了……”

“不就是岛上面的猴子一边和丛林里的那些打架,一边还窝里斗起来了……”

“但我可没听说自家军队打了败仗,会拿国内其他民族和不同意见的人当替罪羔羊……”

“你到底活在哪个平行世界,谢医生?”

“还有两个小姑娘的脑袋等着缝线呢……姓晁的,管管你那几个从汉煌带来的武夫,别让他们吵起来。”

谢医生放下镊子和柳叶刀,站在自己的诊疗室内,为其中一名伤员的头部进行止血,身旁坐着两排已经得到处理的抵抗运动士兵、东煌侨民和其他陷于冲突的受害者。不同于国卫军的鹰头、弯刀、子弹等标识,仅一面鸢盾与外围的橄榄花环构成这些士兵最为显眼的代表图案。

“这些野蛮人把居住在此的汉煌后裔几乎杀了个精光。真恨不得擦死他们的仙人,让他们永世不得转生到巫毒国以外的地方(汉煌粗口)……”

飘舞着黑白雪花的纯屏电视上出现印狄恩利亚国卫军的凶煞眼神,刚好看到它的抵抗运动成员高举起细瘦却坚硬的拳头,差点把诊疗室为数不多的有价值资产打到稀烂。坐在走廊边的男子盘动着手枪握把上的五角星雕饰,手里的报纸在并非起眼的版面上刊载了骇人的消息与现场图片,他转身前往尚未关门的诊疗室,任何一张类似猴群的人脸都足以燃起那股从未彻底熄灭的恨火。

“来的正是时候,一个没有任何往事的起名废,贝利尔·汗先生……喂?干什么!”

谢医生眼看着闯入的“贝利尔”拿起绷带和短刀,逐步靠近佩戴抵抗运动肩章的士兵,后者看到愤怒的汉煌族绷紧的肌肉,一时吓得面如土色,同时惊骇地站起身来。

“他们是还未屈服的抵抗者!绝非为专断军头卖命的混账!再不住手,我……”

谢医生举起柳叶刀,对着“贝利尔”右侧上臂的非要害区域会下去,刃尖距离青筋涌起的皮肤仅有不足五公分的距离。

“呲啦——”

撕布条的刺耳声响传进谢医生的双耳,若不是谢医生用刀背挡开挥起的拳头,已被缝合的伤口差点又要崩裂开来。

“这些医疗资源……该优先给东煌的侨民使用……”

“贝利尔”走到一名手臂受伤的汉煌族伤员身旁,用短刀割下一段绷带,将敷料夹在用酒精消过毒的皮肤和绷带之间,再拿起用于固定的三角巾并打结,快速完成简单的包扎处理。伤员怀中的孩童由于惊吓而不停地尖叫着,“贝利尔”放下剩余的绷带,在空中不停地晃动左手五指,拿出一本有些破旧的儿童读物轻声诵读。诊疗室内慌乱的氛围逐渐变得稳定,空气中暂时保持着平静的本来味道。

“我们的任务需要更多的朋友,以及更少的敌人。”

确认眼前的疯王保持部分的克制后,谢医生示意其他的无国界医护人员继续照看伤员,跟随“贝利尔”一同前往位于地下二层的指挥室。

“至少干掉五名恶行滔天的国卫军走狗,或是那个被你厌恶的兄长,否则……”

“贝利尔”继续对着抵抗运动士兵头部的伤口指指点点,谢医生关上诊疗室的门并藏住钥匙,坚决拦住疯王的下一轮叫骂。

“狭隘!太他老娘的狭隘了你!他们也有人同情汉煌族,报导过这些惨绝人寰的暴行,甚至有为他们争取过生命权,也包括参加抵抗运动,与那些暴行的策划者指挥者鱼死网破的……”

“然后他们和那些汉煌族一起,被国卫军尽数处死,随后很少再有人发声了……”

“贝利尔”将短刀插在与印狄恩利亚国旗色彩类似的涂鸦上,一脚踢翻留在走廊上的货柜,

“一百多万汉煌族人在这拥有千座岛屿的国家中被当成两脚走兽肆意宰杀,而全世界都他老娘的保持近乎合谋的沉默!”

谢医生低垂下由于连夜抢救伤员而疲惫不堪的脑袋,身体不受控制地向远离“贝利尔”的墙体椅靠过去,自己的体力尚不支持嘴上的阵仗,更别提除其他的队员都是鲁莽行动的一把好手。

“所有人在指挥室集合!行动迫在眉睫,我只给十分钟进行最后的准备,若是逾期未到的,麻烦就大了……”

“少听那些庸俗的人性论观点,猴子大多变不成人,仅是如此……算了,看你这样走过去真吃力,帮你一把好了,再疯的王也没理由向并肩齐力的战友举起屠刀。”

“贝利尔”回头看了眼留有抵抗运动士兵的诊疗室,摇着脑袋直叹数声,他接过谢医生脖子周围的听诊器,半搀扶着队内为数不多的非战斗成员,爬向楼上的指挥室。

除了负责指挥的“老晁”以外,四名成员分坐在一排座位上,用手、口罩或是其他的饰物遮住大半张脸。无论是头盔、作战服或是手边的AK-74M,均是先前从国卫军的补给站中,悄悄运回行动基地的原装“正版”。

“萨鲁胡特(时任印狄恩利亚国最高统治者与军事领袖)和他豢养的鹰犬才是与我们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那批猴子,此外,我们没理由责怪其他的任意一人。”

“记住各自的分工,诸葛、栗欧、暴脾气、小吴、懂儿……能听见吗,老谢?还有代号‘贝利尔’的空白小子。”

“空白小子?”

“过去履历尽是一片空白的小子。不过,只要你的脑袋没生大病,很快就会拥有一段难以忘怀的往事,甚至会被载入新的史书。”

“再这样下去,我真记不清自己叫什么了。”

“你和诸葛都有一个悠久的汉煌族复姓,履历上除了名字,什么都没登记对……”

“别说了先,老谢抢救伤员自己先累倒了。虽说我只会想着这群泥头猴子无可救药,但我依旧尊敬身为医生的他。”

“贝利尔”用短靴下的脚尖碰开虚掩的门板,将谢医生放在空置的木椅子上,一条胳膊托住他的脑袋,防止他由于意识不清而侧倒下去。

“我们非常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恐虐怪兽,连那个怀特西尔的‘蛮人’都会感到自愧不如……既然提到了我们的另一批敌人,也简要说明下,目前‘蛮人’也是国际市场上身价比较高的佣兵,而且那个萨鲁胡特完全可以全款支付像他那样的十余人去阻挠我们。”

“所以我们还得穿着这些带有超过一个世纪的腥臊味的卡其制服,为了不提前进入战斗?”

“是为了不提前进往生室,成了以后还得活着回故乡呢,诸葛。”

“希望明天诸事顺利,栗欧。”

“老晁”用本属于某位国卫军官员的铁质哨棒敲打向计划板上的军服图片,随即移到像是被啃过的某张剪报上,周围是一张标有主要交通线的破旧地图:

“并且我们收到新的消息,反对国卫军的抵抗组织已经决定提前在明早开始行动。届时大部分的国卫军都会前往银行和皇宫附近保持警戒,还有一些精锐正在沿着跨岛的铁路线加紧布防,提前将金库内的财产转移到北部的要塞里。印狄恩利亚国的金库就是萨鲁胡特自己的金库,这不难理解。”

“小吴她会负责这些,虽然她不在场,但我会履行告知义务的。”

“你也加入进来,作为现场黑客,你的作用对整个小队而言,简直难以估量。”

“得了吧,老套的英雄主义想法……上面的猴子用金杯喝着汉煌族的鲜血,那些愚氓更是难辞其咎。我们也得依靠抵抗组织的掩护,对吧。”

“希望你们二位恪尽其责。”

“老晁”揉了揉略带血丝的棕色眼睛,继续讲述早已被其他队员基本熟知的计划,哨棒的末端先后划过一架Mi-24直升机、两条救生艇以及附带数个空油桶和PKT机枪的皮卡车。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部分,国卫军不会主动停下来等待我们,反常的行为也必然会引起专断之人的注意。除了懂儿、小吴和老谢,其他人和我一起参与现场行动。贝利尔和小吴配合骇入线路,让列车驶入较为偏僻的地点;诸葛和抵抗运动的成员将负责送达载具;我、栗欧和暴脾气分别从三个方向,与一部分抵抗军进攻列车,甩开追兵且找到北部的要塞。信号若是没有问题,南江洲的驻军会在半小时内将我们接回去。”

“既然你们都离开了,这座基地要怎么办?”

“除了需要在线上的小吴,留下来的人,包括那些伤员和抵抗运动士兵,听从老谢的安排……贝利尔,你去做什么?”

“老晁”陈述过最终方案的绝大部分后,“贝利尔”猛然回头,拔腿跑向唯一能看到监护室内的厚玻璃墙。

“至少还能再帮她……和那个小小的愿望……”

……

“Он говорил! Хотя непонятно(他说话了!尽管听不清楚)...”

“你醒了,诸葛探员?刚才真是鬼门关,我们走了一遭……”

似乎是从某处上传并发送到此地的数据里包含着部分强干扰性的指令,银白色的抓手开始出现短暂的停顿与抖动,甚至一度缩退到更往下的未知区域。

“我……我好像看到了我自己,但不是用镜子……”

诸葛俊武抓住左上侧的腹部,一小股暗红色的血从绷带与破损的作战服之间渗漏出来,瞬间上升的痛感让他无意识地增加手上的握力,流出的血液更多了些。

“别乱动,海盗旗先生帮你处理的,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洛西亚”将新的纱布和敷料顶在诸葛俊武腹部的伤口上,

“他向我阐明了自己的部分往事,以前是和你一起在特勤局里干过的,后来他成为银幕的核心队员之一,你选择去教高中数学,但档案依然保留在探员队伍里……”

“我作为特勤干员……经历不必有……有所保留,至于教书……”

“至少该轮到你来说明了,探员先生。无论你怎么说,我们都不会感到奇怪的。”

“好。印狄恩利亚的……那场大劫案,我其实有参与……刚才,我甚至能看到……以前的队员,包括我自己的颓样……”

“子弹已经出膛,烈火仍在燃烧,零日正要降临,那个漆黑、腐朽、堕落而狂妄的世界依旧没有完全停下。你会去支持我,也应该支持我,无赦(Implacable)……”

“不……我想冷静下来,我有一个想法,一亿多个想法……我有时会想不起它们……”

“Не думайте слишком много, если не можете этого вспомнить(想不起就不要多想)!难道我们就应该止步于此吗?”

附带俄联邦语的男声和略有虚弱的电子音很快打断“洛西亚”对诸葛俊武的问话。

“铁爪子又夹过来了!该死……”

诸葛俊武的两把突击步枪均被暂时收起,他靠着背后的水泥壁,握住Glock 17手枪,单手换弹匣并完成上膛,如同炬火般的目光坚锐未移:

“我还有仅剩的投石索,放马过来吧,盘踞要塞的歌莉娅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