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怕是忘了，还有学力竞争这档子事吧？”
私立天语宫高中迎来了十二月份首个星期一的傍晚。杜培哲的右手食指关节不停敲打会议室内的檀木长桌，除副会长外的其余四人和高一、高二年级的班长分列两排，天花板上的监视器与屏幕背后，正是将校内部分事务交由学生会处理的，校领导团的正脸。
“每次都是我们天语宫稳操胜券，无聊的很。谁要特地去关心呢？”
“就是啊，培哲兄，新亚市最近不是很太平，年终文艺汇演能否如期在新亚会展中心举办，还是个未知数呢。况且真要临阵磨枪，我们的基础也比市立的一中高大半截……”
“你们的态度真是佛系地过头了……佳音同学，你是我们中间最深藏不露的副会长，帮忙劝一下这些安逸的人呗……”
杜培哲向左转过脑袋，略微仰头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欧阳佳音，食指和中指在她的右手掌心上轻触两下。
“不用劝。”
欧阳佳音轻抚自己的亚麻色披肩长发，半睁开碧蓝色的双眼，每隔两秒的间隙将右脚跟抬起，鞋跟轻触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等到五号那天进行校内节目选拔的时候，大家都能见到我们两届学子的实力。”
“只给三天时间彩排？哥，你稍微劝一劝……佳音学长啊……”
“很多事还是由屏幕上的人们决定的，今天正是要大家来汇报，各自的节目准备。”
“请各班代表——也就是班长有序发言。”
水岛樱拿着餐巾纸，一言不发地暂时离开，班长们争先恐后地向杜培哲所坐的位置靠近，差点要把脑袋互相贴上去。
“流行歌曲串烧，所有学校都会以此作为热门节目，但既然是我们唱的，味道肯定比他们更加正！”
“改编自‘让炮弹飞’的舞台剧，到处都是名场面，还在纠结选哪些呢……”
“单人舞，还是由燕炙龙书记的亲妹妹献上的……”
没等高一年级的某位班长把话说完，他的锁骨周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力，连呼吸都有些不太方便。
“作为堂堂天语宫学生会的书记，能不能先保证以身作则？”
“唉~”
耳边传来微闭双眼的副会长的叹息，杜培哲半弯着膝盖，差点起身将燕炙龙的手拽回来。
“跳的什么单人舞？”
“征……征服……”
“听着还算不错，先放过你。”
燕炙龙将左手抽出衣领，在他的锁骨周围留下成钝角的“V”形红印记。
“是的，就这样被你征服……”
“别唱了别唱了，只是了解一下，免得妹妹被带到奇怪的……”
“燕炙龙书记，请注意会场纪律。”
天花板上数面屏幕背后的扩音器传出老练而平稳的喉音。
“对不起，下次我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检测到你存在危险行为，请回到自己所在的班级。如有再犯，立刻封停作为书记的一切权限……”
燕炙龙挪动屁股，相较于副会长而言更为苍白的肌肤此刻已失却血色，他披上大衣快步走动，留下悻悻离去的背影。
“好歹讲究店平等意识吧……对女孩子那么温文尔雅，对我们就那么……”
“会议继续。”
杜培哲将坐姿调正后，清了下嗓子。水岛樱拿着一把木椅子回到会议室，将木椅子放到欧阳佳音所站的位置附近。
“多谢樱酱，其实站着也没那么累的。”
“大家坐在一起可以互相亲近，不是吗？”
“至少现在不用靠太近啊……”
水岛樱的脑袋同时被自己的脖子和欧阳佳音的左肩膀支撑着，欧阳佳音的右手摸过水岛樱的脑袋后，将她有些歪斜的脖子扭回原位。
“椅子都能少算一张，风见正太郎，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让我最信赖的搭档，天语宫的二号人物，就一直这样站着？”
“下次不会再犯。”
风见正太郎迅速起身，向会长与副会长二人分别鞠躬，表示歉意并平稳坐下。
“刚才是题外话。大家要明白的是，年终文艺汇演不只是天语宫师生的后宅院，而是新亚市所有高中师生的大舞台。等到下周一的新亚会展中心，才是真正决定哪些节目可以通过选拔，在新年前的最后一天被全市转播的重要节点。”
“希望各班的班长做好动员工作，学生会也将进行相应的宣传、组织和协助彩排工作，另外期末考试即将临近，不要忘记认真备考。以上就是我想告诉大家的，仅此而已。”
“今天我想讲的就是这么多，吃完饭后抓紧学习，别辜负了标准作息简表上的安排，每个人都写得很不错，但做起来就不一定了。散会！”
天花板上的屏幕缓缓升起并收回原位，包括水岛樱和风见正太郎在内的三人跟随班长组成的队伍，顺着会议室的正门鱼贯而出。
“能挑战第一名的威严的，永远只能是第二。这句话说的对吗，佳音同学？”
“既然是会长经过思考后说的话，一定有更深层次的道理，其他人恐怕是很难听出其中的妙义的。”
“哈哈……副会长觉得，哪所高中会成为今后的新星？”
杜培哲歪头看着欧阳佳音的侧脸，欧阳佳音微转身体将头回正，杜培哲直视的目光刚好聚焦在她的双眉之间。
“新亚第一高中？在天语宫出现之前，他们总是老大，现在还是市立学校的老大。”
“他们正在逐渐显露颓势。尤其是上个学期的成人礼暴露的安全漏洞，虽然也有不可控的外部因素就是了。如今很多家长宁可将孩子送往二中、九条渊或是其他次一等的学校，也不再敢让孩子冒那种几个世纪都未曾一遇的风险。”
“二中和九条渊呢？刚才听会长的意思，那些仅有一步之遥却同样优秀的人被分到那里，想必也会开拓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们暂时未成火候，而且从学力竞争的成绩单来看，现在正焕发活力的，也并不是他们。”
“致良知还有朱行理？他们在我们附近的景观河两侧，能受到我们这里的学习氛围的熏陶，是难得的幸事。”
“没错，尤其是前者，许多黑马初露头角，有我们熟知的，也有不甚了解的。”
杜培哲鼻梁上黑框镜的反光在她的眼皮前方忽隐忽现，
“只需记住一点，竞争就为了胜利，胜利才是学力竞争的最终目的。来这里的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而我们则是万王中的王，对待敌人切勿留有余地。”
“会长的话可以说是无懈可击，能辅佐你并对学生会加以管理，是件相当有挑战性且精彩的事。”
夕阳藏起最后一丝余晖，纤长的睫毛渐渐往上升起，黑亮的瞳孔与碧蓝色的虹膜完全显现在杜培哲的眼前。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吗？”
“嗨！佳音酱出来啦！”
“在和会长谈关于学力竞争的正事……饭当然会吃，不过我想先陪樱酱，如果你要和我们一起……其实也无妨。”
“我去找自己的饭友好了……合作愉快，再会，佳音同学。”
杜培哲转过身去，背对着樱色和亚麻色的长发，小跑离开天语宫高中的行政楼。
……
新历536年12月3日中午12点整，市立致良知高中。
“文艺汇演？听着像是过家家一样的东西。大悟，这对我们而言能重要到哪里去？”
诸葛俊武老师将红笔放下，把焦作仁的练习册摊开，放到靠近桌面外围的空余位置。
“你不参加就算了，还在打压别人的积极性。这好吗？跟你昨天的作业一样，很不好。我甚至可以预见你在明天周三的小测上，会出现多么怪异的发挥。”
平均每五道作答的题目中就有两道错题，更何况自己还空了一道大题。
“武藤同学，先去班里询问大家的意见吧，我处理一下学生作业的问题。”
“做了，但是错了，若是前几次，我绝不会怪你。可是，你在三番两次挑战我的底线，是我最近因为你的成绩还行，对你过于放松了吗？”
“没有，老师们都把我抓得很紧。”
“好，那我得再发点力才行，人到不惑之年，与你们斗智斗勇也不失为一种快乐……”
“直接说这些题要我抄多少遍？我可以立刻开始了。”
焦作仁准备伸手拿走练习册，诸葛老师轻拍了下他左侧的肩膀，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缩回去。
“真熟练啊，焦作仁同学。但是抄题是用死劲，数学是启发思维的学科，不像学外语，抓住词汇和语法即可……”
陆老师悄悄瞥了诸葛老师一眼，后者略微颔首，把焦作仁的练习册合起来放到另外五本的上方。
“总之利用下课时间把这些题目订正好，周末额外整理五道错题。明天我会着重检查你的作业，还有他们的，发到本人手上记得告知。”
焦作仁拿着六本练习册回到座位上，准备迎接午后的小憩。
“老焦？能和我先到六班隔壁的空教室里去吗？”
“什么事啊，班长……原来是大悟啊，你们俩的声音还挺像……”
“小声点，要是被龙哥听到了，还不得给你点颜色瞧瞧。”
武藤大悟将班级的后门悄悄打开，两人走过五班和六班的教室后，来到
“比旧教学区的稍微干净一些。”
“你还去过那边？”
“碰巧路过，运动会的时候，最后两天还在天语宫逛过几圈，虽然都是开放区域。”
“啊……这不是重点，古鹰业和黎辰砂同学也在那里了。我们可以计划一下班里的节目。”
焦作仁推开空教室的前门，左手的袖管抹过讲台桌面，坐在尚未被使用过的讲台边缘。
“我以前在天照上初中的时候，大家还是挺积极的，虽然主要原因是有才貌皆备的少女在跳舞，而且在台下的时候总有小剧场……”
“大悟果然并非不近女色之人……至少在初中的时候，我从没到过台上，合唱也没有。更何况我和初中的班主任还结了梁子……”
“所以你怕当时的班主任？”
“大悟的确是班里的热心肠，不过每个人对于过去总会有所保留，至少在同学之间，追根究底没啥必要。”
黎辰砂站到讲台的另一边，五指拨弄着焦作仁乌黑锃亮的短发。
“我们有定好节目了吗？还是说，再多叫些人过来？”
“古鹰同学说得没错。龙哥……龙欣瑶班长又带了几个人过来。”
龙欣瑶将手上的传单折叠起来，将虚掩的前门推开。
“焦同学，早！”
没等龙欣瑶的后脚跨进教室，汪寰宇向讲台上飞奔过去，抱起焦作仁的上半身后扑倒下去，扬起课桌上的一层薄灰。
“我擦……你他老娘的就不能干点正事？”
焦作仁从课桌上一骨碌翻过身来，揪起汪寰宇的衣领往对面的墙壁上推。
“给我住手！姓焦的！”
龙欣瑶话音刚落，焦作仁放下衣领，一拳打在汪寰宇左侧太阳穴附近的石膏墙壁上。
“你要真敢打架，就等着社安员请你喝茶吧。”
“吓着玩玩的，但凡汪寰宇讲点德，别去对我和女孩子上下其手……”
焦作仁用尚未沾上石膏粉的右手拍了下汪寰宇的脑袋和肩膀，随后回到讲台旁边。
“算上龙欣瑶带过来的人，一共有十个人，我们的节目，基本与合唱八九不离十了，你们有会乐器的人吗？”
“电吉他。”
黎辰砂将绯红色的眼睛聚焦在武藤大悟的脸上。
“方便带过来吗？”
“早就放在宿舍里了。想要排练的话，找结自习课去音乐教室，或者体育馆的空房间都可以。”
“口风琴。”
“我只听说过用手拉的和用嘴吹的琴，还有用五个指头弹的。”
焦作仁转头俯视着站在课桌旁的龙欣瑶。
“你可以把它看作手风琴与口琴的组合，手嘴并用的那种。”
“其实我也会一些乐器。”
“说来听听。”
“三角形的铁质乐器，或者还有可以拿手摇的小鼓……”
“哈哈哈哈……你不用能吼住别人的嗓门，反而在台上拿个三角铁，用少女般的动作去……”
“铃鼓摇晃……我已经看到画面了。”
“你住口！汪寰宇同学。”
“要不除了团体节目，我们再加个单项？”
“我们的焦同学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一展自己的歌喉了……”
“连你都在替班长煽风点火，大悟……”
焦作仁拍着脑袋，食指关节止不住地晃动，
“至少别让我在台上独唱啊……咦，龙欣瑶拿着的是什么？”
“申会长发给我们高一班长的单子。每个学校可以组建至少一支，最多两支跨班级的乐队，只要通过九号那天的选拔，就能在年末为整个新亚市的人们展示我们的才艺，简直是难以想象的好机会。”
焦作仁一把拿过龙欣瑶手上的传单。
“态度还是这么直率……”
“只要是我们这届新高一的，都可以吗？”
“废话少说。有兴趣的话，你也没必要老跟在我们这边混，显得好像要把你埋没一样……”
“唉呀，龙欣瑶你这张刀子嘴……班长的意思是……”
“我当然知道。”
焦作仁将传单塞到龙欣瑶的另一只手上，
“不然她也没必要劝我停下迈进死亡的脚步，尽管我肯定会当耳旁风就是了。”
“迈进死亡？我不太明白，就是背有点凉。”
“估计是他又犯中二病了……不用管他，副班长，把大衣披上去，我们继续吧。”
望着焦作仁的背影和脑后尚未完全剃干净的一缕火红，黎辰砂关上空教室的前门。
……
新历536年12月3日21点16分，龙口渡餐馆。
“好久没有认真叙旧了。借着这杯葡萄酒，我们就稍微考虑一下，介于社安员和制裁者之间的新事，如何？”
“可以，毕竟大太阳底下没啥新鲜事，都是九星尘时期玩剩下的。最近也到期末了，诸葛先生批考卷的那只手，恐怕要连空杯子都握不稳了，哈哈……”
灰色的皮卡紧挨着某辆家用轿车，停在最靠近转角的车位上，诸葛俊武望着头顶的一排节能灯，左手握着高脚杯，黑红色液体的醇香与薰衣草的花香一起钻进两人的鼻腔。
“这一杯，敬给前九星尘的战士，还有一杯，敬给小罗……”
诸葛俊武将视线移回到桌前，举起杯子靠近对面的中年男子，听到玻璃之间清脆的碰撞声后，往右转过上半身，准备和眼前的另一人干杯。
“啊……原来他不在这里。”
少量的黑红色液体沿着杯壁洒下来，落到附近的瓷砖地面上。
“你是说罗曼？或者说，罗潇满？”
“是的。明明身为人父，还染着那种蓝紫色的头发……”
“孩子们都在上学，我们不也是在这里，靠喝点小酒打发时间？”
“没想到龙口渡还有间地下室……虽说被智能保安审核的确挺麻烦的，但这里至少不会出现身份卡上没满十八周岁的孩子。”
“地上的环境有多简洁，地下就有多复杂。”
“别人是酒后吐真言，你倒好，酒后继续说阴阳话……”
对面那人的脸颊微微泛红，诸葛俊武摸了摸有些发烫的额头，整个身体似乎正沐浴在桑拿房内。
“毕竟我还没醉，头顶那两排灯也没见得变成四排……说回正事，小罗的近况倒不是很好，他女儿失踪了，没准还在那个天杀的混乱分子手上……”
“她放了接近半数的人质，在一张新亚币都没收到的情况下，这让整个市政厅都捉摸不透。另外，社安员检查过人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设备。”
“无论是入境还是别的常规检查，都必须要严格起来，社安局与制裁者之所以会停止合作，正是因为他们都在安检上出现了纰漏：一个混乱分子、一件背心、一条引信和几块塑胶炸药……”
“别提了，见习社安员因公殉职，在整个新亚市还是头一回遇见。”
诸葛俊武将杯中的酒全部喝掉，半躺在双人座椅的靠背上。对面那人将左手伸向脑袋，本就不平整的亚麻色头发被抓得更为蓬乱：
“犯罪危险预判系统和加强的CDPOS也已经跟进了，新亚市依旧没那么太平。碎铁堆暂时不提，C区和D区作为新亚市常住人口最集中的区域，最近隔三岔五就会出现网络上的小故障……”
“苦胆的那件风流事，很多细节都没对上，莲心以保护受害者为由，拒绝透露任何信息。再想想苦胆现在还赋闲在家，社安局与制裁者组织的合作也有他的推进……”
“恐怕是动到了某些蛋糕，背后的大佬们简直是气到暴跳如雷，就差派一群杀手把那五十多岁的空巢中老年人给做了……”
“真做了只会对他们不利，社安局若没有遏止常规犯罪的力量，聚集起来的市民足以拿起手上的家伙，点燃能烧穿整个新亚市的火焰……”
“尽管枪在手，谁想跟你走……焯成养的狗，贵族建的楼，哪个不想要反抗者的头……”
亚麻发下那张爬着皱纹的脸上露出越发神秘的表情，诸葛俊武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又开始说阴阳话了，唉……还有，莲心怎么说也曾是我们的一员，我有点怀疑黄胖子识人的眼光。”
“他可是一手缔造九星尘、社安局乃至半个新亚市的设计师，我们能得到他的重用，怎么说都是有点真本事的。至于莲心……”
“她早就忘了社安员的初衷，为了自己的那点利益，委身成为怪兽企业豢养的家狗，还总是逮着一些没她那么堕落的人乱咬……”
“社安员的初衷是维护秩序，并非维护市民期待的正义，他们对条律负责，而不对民意负责。”
亚麻发的男子将瓶口凑向杯壁，斟上满杯黑红色的葡萄酒，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至于制裁者，他们更像是义警、特工、黑客和赏金猎人的集合，甚至包括佣兵，他们的可信度远远不及正统的社安员。真正没有别的路走的人才会选择孤注一掷，寻找那几个制裁者组织的帮助。”
“目前在新亚市内最活跃的制裁者组织，当属是银幕吧。”
“可以这样说，新亚市的对外宣传无非注重三点：科技、进步与包容。银幕组织至少做到了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两者，至于能否代表进步，还得静观其变。”
“我们能否假设一个理想的情况……”
“数学可以假设，但社会不能。”
“换做你也会仔细斟酌的，新亚无法拒绝他们。”
“没错，成立包括普通人、社安员和制裁者在内的，面向整个新亚的共同体。只靠其中一者的力量，是无法跨越新亚市可能遇见的危机的。”
“要不要把有良知的公司狗也考虑在内？”
“再说吧，但凡没有选择助纣为虐的焯成公司员工，是不能被称为公司狗的。更何况，我已经初步确认了一些合适的人手。”
“放手干吧，用二十四岁的热情，去点燃四十二岁。”
“哈啊……不过现在燃点高了，没那么容易冒火了，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环绕在龙口渡下方的酒吧周围。诸葛俊武缓慢起身，走向智能保安所在的唯一通向地上的道路。
……
“天无绝人之路，至少对于苦胆先生而言是如此。”
“小声点，甘蓝，我感觉莲心已经开始格外注意我们的动向了。”
“别怕，莴笋。等到结果出来，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你怎么就一定确认结果会出来，焦糖？哪怕出来了，不如我们所愿又该怎么办？”
“玖鑫狙击别人的时候那么果断，怎么到这种事情上，就变得首鼠两端？”
“还是继续追踪那辆事故车的路线吧，岚雨。”
“平菇”与信息干部“决明子”二人守在社安局大楼地下的监控室外，“月季”小队的其余五人锁定住“莲心”参加报告晚会时的座车牌照：NA165469。
“为什么决明子作为干部，却会相信我们几个人的想法。”
“做梦去吧，我只相信最后的真理，而不是你们。若是局长问起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和你们同患难。”
“够真诚的回答呢。”
黄玖鑫始终紧盯着监视器录下的画面，一名不知为何窜到沥青车道中央的智能保安被黑色的S系轿车撞上，短胖的身躯直接滚到草坪中间的区域。
“旁边有辆罕见的古董跑车，好像是老款的佩嘉西……”
“有一说一，对它的翻新工作确实很好，车主挺用心的……”
“抓重点！焦糖还有玖鑫！”
“行，岚雨小姐。莲心局长座车的前保险杠，估计就是被那横窜出来的智能保安给弄坏的。”
“智能保安绝不会凭空来到马路上，附近肯定有黑客在捣鬼……”
监视器的画面转而变成一片漆黑，但周围的参数显示均为正常。
“只是当时有黑客将它骇入进去了，不过动作也真够慢的……还能继续追踪吗？”
“当然没问题。”
“决明子”来到监控室内，局长座车的终点被锁定在C区的一家修车厂附近，上面的日期显示为12月3日，也是将要过去的一天。
“布列科沃会在每年的十二月份检查他们的座车，届时修车厂和附近都是他们的人手，不过你们为何要关心‘莲心’的座车？”
“行车记录仪，它们的容量足以记录下一定时间内发生在后视镜下和远光灯前的所有事情。”
“但……可以，你们需要搜查证吗？”
“决明子”欲言又止，在监控室内不停地踱步。
“对的，准备万全才能减小损失。”
“搜查证得向局长申请，或是由她主动给你们，当然后者就不必多想。我最后给你们一次理由，千万别让这次调查凉掉……另外，尽量别牵扯无关的势力进来。”
……
“去年还是前年……因为母亲的伤，老爸曾经找到过一个戴着高礼帽的人，他把号码给了我们，让我得以拥有直接向他们提出委托的能力……”
苏岚雨比往常更早回到自己的宿舍，临近十点整时，黄玖鑫所住的房间仍然没有任何灯光的踪迹。
“他好像是今年六月份才来到这个组织的，九月份也有一场小的行动……前几天遇到他的时候，还戴着雕刻有蓝玫瑰的假面，拿着同样的小鱼干……”
某个看似合情理的猜想跳入苏岚雨的脑袋，很快又从耳道里钻出来，
“还是需要得到指纹、DNA或是面部扫描之类的更可靠的资料，否则不过只是臆想……退一万步讲，社安员不该来到这个网站……”
“委托目标：拿到NA165469的行车记录仪。
委托时间：N536.12.4，8：00开始，完成后结束即可。
委托描述：
新局长上台以后，的确对于帮众有一定的震慑，但也对包括你们在内的制裁者组织百般打压，仅以我个人而言，可能会觉得你们早已苦于新局长的打压。当然我也相信，以这个视角看一定存在低估的成分。你们同样是为守护市民与世间的正义而存在的组织，我们不想看到为众人抱薪者最终冻毙于风雪之中。
提前一小时，我们在C0433号，斯提尔修车厂附近的五金店回合。既然连一般的社安员也无法靠近，委托的危险程度，想必会挺严重。
允许征用我的设备，手电筒、防暴棍或是电击手枪都行。到这里你估计也知道我的身份了，这不是陷阱，我能以自己的生涯作为担保。
……”
苏岚雨将委托的细节全数填完。确认完成发送后，她穿着连裤的黑色天鹅绒袜，套上灰色的高领毛衣，站到冷风刮过的走廊旁边，只看到黄玖鑫所在房间的窗户背后依然是一片漆黑。
“希望明天的任务，会因为敌人拥有新的对手，而变得没那么艰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