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魂不散的袋鼠幫……光是懷特西爾的傭兵混蛋就夠纏人了,針對‘銀幕’的攪局者在日後只會越來越多……”

經過突襲港口的陸上傭兵部隊和空中的直升機火箭彈的雙重圍殺后,護衛車隊只剩下四輛貨鬥上掛載有機槍的防彈皮卡,以及兩輛載滿各類裝備的半掛重卡。“統領”親自駕駛一輛重甲概念越野車,頂在除了武裝直升機以外的傭兵隊伍的最前端,機槍子彈無法擊穿概念越野車前端的任何部位,白色的吉普車頂着機槍的火力網從其他車道接近護衛車隊。

“洛西亞”坐在卡車的副駕駛上,握住RPK-16機槍,準備降下窗戶還擊時,吉普側面的機車向窗戶內的“洛西亞”和駕駛員迅速拔槍連射數發——儘管那些子彈都被防彈玻璃和全防車身攔了下來。

“Возьмите вас друг от друга один за другим, черт собрата(可惡的傢伙,一個接着一個把你們撕開).”

“洛西亞”扣動扳機,彈鼓中的子彈被逐一頂向短槍管,在燃燒的火藥的推動下,紛紛飛向越野機車和白色吉普上的幫眾與傭兵們的腦袋。卡車右側的幫眾從高速行駛的機車上摔下,白色吉普放慢速度,其中兩輛吉普的駕駛員中彈倒下,吉普在急轉彎後向側面翻滾數下后才停止,一名傭兵的上半邊身體連着頭部被甩出車外,原本在腦袋上的紅白相間的頭盔穿過被破壞的欄杆,滾落到H85公路中央的綠化帶內。

“Другие банды приходят(更多的幫眾來了)!”

除了越野機車以外,數輛深紅色與深棕色的SUV從高速路的左端迎面駛過,看到行進的護衛車隊后便迅速掉頭,緊跟着“洛西亞”和護衛車隊的領頭人。在接近到約五十米的距離后,SUV的至少三面側窗降下來,甚至被直接敲碎,每輛SUV中伸出三到四條手臂,每條手臂上都拿着一把蠍式衝鋒槍。

“Я отвечаю за левую(我負責左側).Другой персонал отдаёт приоритет уничтожению врага справа(其他隊員優先清除車隊右側的敵人)!”

“洛西亞”換裝另一個彈鼓后,將半邊身體探出窗戶,向靠近卡車左側的SUV快速射擊。袋鼠幫的SUV尚不具備抵抗機槍子彈的防彈能力,車隊右側SUV的車身被密集的火力網打成篩子,短路形成的電火花將泄漏出的汽油引燃,連片的火海將數輛SUV吞噬進去。白色吉普車暫時從隊尾成員的視野中消失,只剩下空中的武裝直升機俯瞰着車隊的動向。

“Пули нашего пулемета не могут пробить вертолет(我們的機槍子彈無法擊穿直升機)!”

“洛西亞”對着直升機射擊十餘發子彈后,將上半身收回到車內,同時升上窗戶,直升機上掛載的兩挺機槍向車隊傾瀉下數百發子彈,幾乎沒有對空防護的兩名位於貨鬥上的機槍手中彈倒下。

“РПГ может решить множество проблем(RPG能解決很多問題).Я действительно должен поставить еще один вне машины(真該在車廂外再放一台的).”

“只有幫眾剛剛對半掛卡車開過槍,連空中的直升機也在盡量避免將卡車作為攻擊目標。”

“這不奇怪,東煌有個成語叫投鼠忌器,他們的目標是要搶奪完好的物資,而不是為一個連他們都不知道真名的中年大叔而向我們尋仇。”

直升機向護送車隊的隊尾射出一發反載具導彈,最末尾的皮卡的油箱被引爆,後輪騰空拋出到隊伍的前方。

“Они вернулись, готовы к бою(他們又回來了,準備戰鬥)!”

“洛西亞”將車窗降下,只露出鼻子以上的部分用來瞄準靠近的白色吉普車,扣動扳機打完彈鼓內剩下的子彈。

……

“十九號港口的交火依然在持續,目前已經確認的死者有十五人,另有數十人不同程度受傷。H85公路附近發生疑似幫派組織的武裝衝突,多輛摩托和私家車佔據車道,導致大面積交通擁堵……”

電視上繼續播放11月23日當天的緊急新聞,“苦膽”住房內的氣氛也並不比新聞內輕鬆太多。

“夠了,青椒……現在該叫你焦唐擎,別胡鬧……喂,季月亭女士……”

“這裡是社安局的‘月季’,請問您……”

“別別別,苦膽先生,我對天發誓……”

“誰在天上聽你發誓啊?或者說,你也信教了?哪個分支啊?”

“不不不,我是無神論者……”

“那你也不會把那些誓言當回事的。季月亭女士,你的隊員們……”

“我知道,讓前局長幫忙照顧這些剛成年的孩子們真的很辛苦了,回去我讓他們每人寫一千字報告……”

“一千字?你瘋掉了吧!月季隊長……”

“報告就不用了。這裡是我的家,他們沒進行任何案件偵查或是走訪與分析,主要的時間還是先放在見習任務和技能訓練上……”

“苦膽”不緊不慢地向廚房的位置倒着走,任憑焦唐擎伸長胳膊圍追堵截,都沒能從“苦膽”的左手上搶走正在通話的手機。

“苦膽先生饒命啊……我不敢再不聽你話了……”

“現在你聽我的也沒用啊,哈哈。”

“苦膽”轉過身將左手插到口袋裡。趁着“苦膽”大笑而分神的間隙,焦唐擎向“苦膽”的右側轉過去,一把拿到“苦膽”右手上有些小巧的觸屏手機。

“這是我居家用的手機,沒插卡也沒社交軟件,嫌家裡無聊的話,拿去玩玩也無妨。”

“苦膽”推開焦唐擎的胳膊,左手插在口袋裡,坐會沙發上繼續若無其事地看手機。

“根本不是用這部手機去打的吧,苦膽先生。”

“你觀察得還挺仔細,另外,隊長都不是人人都能勝任的,更別提局長了。”

“其實我更想去報名皇家衛隊的……”

“皇家衛隊的門檻特別高,要拼硬實力進去的。包括現在的蓮心在內,三任局長只有前前局長是通過的。”

“因為通不過皇家衛隊的考核,就委身做社安局長了?”

“好傢夥,玖鑫,今天晚上就去燒……不對,去大圖書館找你的著作……簡直錯得離譜了,今晚還得對D區部分住宅進行搜查呢。”

蘇嵐雨拿着笤帚,仔細環顧四周的木地板,將他們鞋底上的灰掃進垃圾桶。黃玖鑫拿着洗過兩遍的拖把守在大門口。“甘藍”和“萵筍”先行離開,去尋找在龍口渡附近單獨活動的“平菇”。

“你們終於想起來今天還有正事要辦……距離截止日期還有段時間,慢慢推進吧,不要太急躁。大家都做到什麼程度了?”

“還差D0880到D0884五間民宅沒有搜過。”

“五十個門牌號還差五個……”

“原來苦膽先生知道,我們是搜查五十個地方啊……”

焦唐擎若無其事地說道,放下手裡對摺過數次的宣傳單,踱步走向正門附近,在“苦膽”的客廳內多留下六個鞋印。

“沒什麼,大家的效率挺不錯的,剩下的大概還要多長時間?”

“一晚上……不對,一小時就足夠了,住戶還是配合的比較多,萬一真有不配合的……反正有焦唐擎在呢,哈哈哈哈……”

“我也沒那麼可怕吧,至於急什麼的……很難避免的事情。”

焦唐擎站到門口,蘇嵐雨靠在移門附近的牆壁上,黃玖鑫坐在“苦膽”的身旁,拿起自己帶着的杯子喝了點水。

“誒,你們是怎麼對住戶家裡進行檢查的?搜查這個詞聽着太有壓迫性了……”

“我們就是拿着搜查……不對,檢查令進去的。只要沒有焦唐擎在,找個特定的仿生智能也不容易鬧得雞飛狗跳吧。”

“等任務完成,我就回去做韭黃炒山藥……”

“瞧你們整天就會看別人的短……除去性格急躁以外,焦唐擎的綜合能力評價是這屆見習社安員中最高的。另外按照你們的說法,仿生智能還沒被找到嗎?”

“沒錯,所以任務還沒結束。月季隊長單獨和我們小隊的成員說的任務,不允許我們告訴其他人,當然現在的苦膽先生就無所謂了……”

“單獨讓一批見習生執行嗎……那麼任務的細節我不必多問了。願你們高效得完成剩下的任務,你們一點一滴地成長都會讓生活在新亞市的我們這些市民更為安心。”

“多謝前局長先生教誨。”

“這算哪門子教誨,玖鑫?太會說話也不意味着言多不失,你的父親不可能沒教過你。”

“苦膽”的話讓黃玖鑫的脖子僵硬在奇怪的角度,像是在抬頭望天,又像是歪着脖子表示疑惑。

“我明白了。”

黃玖鑫將仰起而有些歪的脖子恢復到原位。

“除此以外,我也明白一件事情。”焦唐擎有些故作老陳地說道,“顯然‘銀幕’組織並沒有和社安局——至少沒直接和我們社安員作對,反倒是懷特西爾背後才站着心懷鬼胎的野望家。”

“就是這個問題讓你一直嚷嚷着要去十九號港口……但我說過不行就是不行,別指望我會在短時間內做出改變。”

“社安局不應成為忘恩負義,甚至反補一刀的……”

“社安局也不是僅憑一腔熱血去驅動前進的白色組織,焦唐擎先生!”

“苦膽”在訓練社安員時提高嗓門已是家常便飯的行為,但在自己的住宅內動肝火,還是極為罕見的舉動。

“山藥——也就是蘇嵐雨,帶着焦唐擎離開。”

“苦膽”甩開左胳膊指向大門。

“是的,苦膽先生。”

蘇嵐雨放好笤帚后,一手架住焦唐擎的一條胳膊,另一隻手推開虛掩的房門,很快將其關上。

“苦膽先生,您不會是要我幫你打掃衛生吧。”

“你過來,到陽台上拿好剛才被你們當望遠鏡玩的東西,然後跟着我。”

“苦膽”準備站起的身體停頓一下,罕見地咳嗽兩聲后,前往位於地下的儲藏室。

“這裡好久沒人來過了,腰板挺直點,地上沒掉黃金,別隨便蹲下去。”

“苦膽”從衣兜里拿出手電和打火機,將手放到與腰平齊的高度,火焰逐漸減小,直至將要熄滅。

“怎麼看都像個地窖啊……”

“其他人的地窖里會放些蔬菜和糧食,這個地窖里有更加神秘的東西。”

“多老的人了,還在賣關子……”

“你啊,一會兒太會說話,一會兒又不懂了……”

“苦膽”在絮絮叨叨中走向儲藏室角落裡的一個黑色長方形合金箱子。

“原來苦膽先生還珍藏着自己的……黑歷史。”

藉助手電的燈光,黃玖鑫的目光停留在掛在儲藏室內壁的相框,以及放置其中的簡筆畫。

“長久以來,社安局一直在維護自試驗都市成立以來就日漸脆弱的平衡……”

“苦膽”停頓一下,彎下膝蓋掏出鑰匙打開鐵鎖,將鎖鏈放到附近的地面上,很快迅速起身喘出幾口粗氣。

“你剛說到那副簡筆畫,這可不是我的塗鴉。大概是十多年以前……一個孩子親手畫給我的,社安局將他們一家從康格魯斯的匪徒手上拯救出來……”

黃玖鑫端詳着眼前的簡筆畫:身披類似於甲胄的武者手握着如同長劍的兵器,指向右邊的大頭“蜥蜴”和像蒼蠅一般的飛蟲。

“蒼蠅畫得跟暴龍一樣大可還行。”

“是暴龍(畫得)與蒼蠅一般大小。”

“苦膽”完全沒有保持靜默的意思,他面對着完全打開的箱子,將裡面的配件一一取出,用手指肚輕撣掉上面積起的薄灰。

“我聽見裝彈的聲音了……”

“放輕鬆點,這裡沒有別人,我對你也沒其他主意。”

“苦膽”不緊不慢地站直在箱子前,先後在下掛彈匣內裝進五發8.58×70mm子彈,“苦膽”把彈匣塞進最大的上衣口袋內,將長槍管、槍托、腳架和激光測距儀先後裝上槍身。

“現在你可以把手上的東西給我了。”

“苦膽”騰出左手接過黃玖鑫手上的“圓筒”——六倍的光學瞄準鏡,裝在槍身的最上方。

“還在賣關子啊……這邊的氧氣有點稀薄,我……”

“別著急……呼……”

“苦膽”氣喘吁吁地在箱子里翻找十幾秒后,將一根更加粗些的黑色圓柱體裝在長槍管的末端,最後掏出口袋裡的彈匣,將其掛到槍身下方。

“你先出去一趟,將客廳的門和窗帘通通檢查兩遍,不要讓外面的光照進來。”

黃玖鑫離開儲藏室后,將“苦膽”交代的任務迅速完成,在他剛把屁股放到沙發上的同時,“苦膽”背着組裝完成的狙擊步槍來到客廳。

“居然是……”

“小聲點啊你……別說鄰居家的孩子,連當家的都要被你嚇跑了。”

“苦膽”用槍托對着木地板敲擊兩下,右手食指放到嘴前,然後指向電視屏幕正對的牆壁。

“沒想到啊,苦膽先生家裡的珍藏,不是貴金屬和藝術品,竟然是……”

“一把雷明頓MSR,旋轉后拉槍機式的模塊狙擊步槍,有着外科手術般的準確度,也是新亞市特勤幹員和皇家衛隊目前裝備的最精良的狙擊步槍。這難道沒有比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實用很多嗎?”

“苦膽”將MSR放在茶几上,將電視機的音量調小了些。

“這才是局長的品味啊……藝術品確實沒它有用。”

“我又不是葉家城和布列科沃的舊貴族……”

“苦膽”將目光正對向黃玖鑫,

“現在懷特西爾安保顧問計劃承擔原本應該由我們的社安員完成的任務,你知道這可能導致什麼嗎?”

“原本的社安員隊伍……因為人員冗餘而遭到解僱?”

“苦膽”沒有回答黃玖鑫的話。

“懷特西爾的僱員與本地市民產生衝突,由於條款的規定導致申訴無門?”

“苦膽”伸了伸胳膊,目光始終沒有從黃玖鑫的臉上移開。

“懷特西爾繼續拓展他們的勢力範圍,甚至在市政廳和社安局高層安插……我只是說可能而已。”

黃玖鑫的額頭有些冒汗,面色鐵青的“苦膽”始終一言不發。

“只有這種可能了……”

黃玖鑫在心裡默念着,突然將目光從“苦膽”的臉上移開,看到焦唐擎在桌面上留下的,半邊懸在桌外的報告晚會宣傳單,黃玖鑫在它掉落之前迅速拿起來,

“問題就是出在這裡!早在‘蓮心’局長策劃這場晚會的時候,我就發現了……”

“別在那邊事後諸葛亮!找不到讓人信服的證據,你們這些見習生的一面之辭與胡扯有何差別?”

“苦膽”劈頭蓋臉地對着黃玖鑫大聲喊道,後者從沙發上驚駭而立。

“你真的不打算證明自己的清白,任由那個充滿心機的中年女人竊取局長你的位置,濫用本屬於你的權利,將市民置於危險的境地嗎?”

“問得再長,我也只用回答‘是’或‘不是’。”

“那麼,就請你回答吧,苦膽先生,我們的前局長。”

黃玖鑫前進兩步,向左轉過一百二十度,將宣傳單的背面朝向“苦膽”,上面陳列着所有參加的社安員、工作人員和志願者共同組成的名單。

“是,我可以說我是清白的。”

“苦膽”繞着茶几走了一圈,

“蓮心也可以說我在強行狡辯,最終解釋權在她所說的受害者的手上,另外我也只是停職接受相關調查。如果她再狠一點,直接讓特勤幹員把我軟禁起來,或是強行把我這個老頭扔進瘋人院。她可以這樣做的,布列科沃的舊貴族也會提醒她這樣做的。”

“那我們更得趕在她對你進一步加害之前,揭穿她的老底,讓市民們看看她與布列科沃勾結的醜態!”

“說得很棒,做起來又如何?”

“全在這張名單上了,我們調取到當時在布列科沃大飯店周圍停車場的監控錄像,以蓮心的性格,這麼重要的事她絕對不會找個路人陪着做。”

黃玖鑫將宣傳單按照原先留下的摺痕重新疊起來,塞到褲子的口袋裡,

“社安局的隊伍里有不少人並沒有與最廣大的市民群體站在一起,他們只為自己、舊貴族或新資本服務,甚至因此不惜直接或間接傷害市民的利益……”

“證據,我還是說那兩個字,證據。”

“市政廳發言人表示,懷特西爾安保顧問是手續齊全且遵守條律的白色企業,任何與新亞市內不明組織有聯繫的市民都將受到相應的懲罰……”

“演講是原聲帶,配圖是懷特西爾的白色吉普將市民的電動無人車撞得稀爛……究竟是支持社安局的有識之士所為,還是制裁者的觸手呢?”

黃玖鑫自言自語的同時,“苦膽”將電視屏幕關掉,舉起茶几上的MSR走向被帘布覆蓋的窗戶旁邊。

“這我管不着。今天一天都會是關於十九號港口的緊急消息,獨家採訪會佔據各家報紙的頭版和新聞頭條,但那件事與社安局關聯甚微——社安局只需保護所有的新亞市民。”

“苦膽”將手上的MSR交到黃玖鑫的手上,與兩人往常在社安局內見到的配槍不同,上面沒有顯示犯罪危險預判等級的那塊小屏幕。

“總覺得少了屬於社安員的……”

“對的,還有這件物品。”

“苦膽”將一個藍色的小屏幕掛到MSR槍身的側面,黃玖鑫將槍口對向除“苦膽”先生以外的任何物品,顯示結果均為可以使用致命武器的“V”級。

“這是在褻瀆拿那套犯罪危險預判系統,苦膽先生,你不應是隨便開玩笑的人!”

“我不是局長,這與我何干?”

“苦膽”將雙手攤開,擺出無所謂的模樣,臉上的皺紋並沒有鬆弛下來,

“系統的判斷永遠無法代替你們的判斷,哪怕是最低等級的見習生……算了,我不是局長,你沒必要聽我的,但我還是有責任與必要,告訴你最後一個注意事項。”

“苦膽”輕拍着黃玖鑫寬闊的肩膀,

“用這把服務於正義的武器,除掉你所認為的邪惡之人,我把待命地點的坐標寫在紙上了,趁一切還沒塵埃落定之前,抓緊時間就位吧。”

“果然還是得面對那些人……”

黃玖鑫將MSR背起來,“苦膽”往黃玖鑫的手上放了些熟悉的物件后,將窗帘完全收起,為他把正門開一道小縫。

“最後別忘了你的社安員徽章和搜查證,你和焦唐擎的都在這裡,打算留着過夜啊……”

……

“不只是懷特西爾的傭兵那樣簡單啊!佐達,一群披着棕色皮衣的袋鼠幫眾往這裡衝過來了!”

“那些攪屎棍純粹是找死……反而是傭兵很難對付吧,貝莉內塔!”

焦作仁扣下扳機,向後拉動唧筒,再次扣下扳機,兩三件棕色皮衣上多出無數聚集的小洞,藍色的彈殼從膛內退出后,又一批幫眾被細密的彈丸打中腿部,焦作仁輕喘着氣,身體靠到混凝土路障上。

“看到了吧,天線,蝰蛇,越是失去理智不顧一切的,越容易遠離自己原來的目的……”

成批的幫眾從集裝箱、起重機、叉車和倉庫的方向襲擊過來,焦作仁踉蹌着起身,將掉在地上的蠍式衝鋒槍甩給另外三人,自己拿起雷明頓M870向港口外開路。彈丸在擊退擋在前方的幫眾的同時,在他們的身上留下連片的可怖傷口。

“鳥彈忘記換成鹿彈了……不過也沒差,一個個去拔掉吧,如果醫生肯救你們的話……”

“醫生可不知道他們是匪幫,緊急情況下還是會救的。”

“我知道,貝莉內塔,心裡的窟窿可沒身上的窟窿容易縫補。”

“說好讓你們不要動的呢?”

“別問那麼多了,只要不打帶有盾徽的友軍,隨你們自由行動……”

“又來了……作戰頻道上總是收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指令,還都帶着不同的歐倫曼口音……”

焦作仁拔掉耳邊的無線耳機,某名幫眾的衝鋒槍掉落到地上,不顧一切地向他飛撲過去。

“呯!”

粉色的黏糊物體伴隨着鮮血,一同濺射到焦作仁的額頭與曲棍球面具上,焦作仁的左手將霰彈槍放下,右手舉起馬卡洛夫手槍砸向幫眾的腦袋——剛好打在中彈留下的窟窿里,整把馬卡洛夫手槍被染成鮮紅色。

“獾說什麼了,佐達?我們還要戰鬥多久?”

“你們這不叫戰鬥啊……無人機靠干擾裝置就能基本上解決,後面殺出的幫眾簡直像在逛街……”

焦作仁輕嘆一聲,回想着那些無人機向著不存在人的區域胡亂開火,然後被自己用鳥彈擊中,一發接着一發打到設備癱瘓的景象,大腦早已對從腹部延伸到肩部的痛覺感到麻木。

“他離開港口后就沒怎麼給過消息,不知怎麼……都有點……擔心他……”

焦作仁捂住左下方的腹部,防彈衣為他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子彈和衝擊,只有兩枚彈片插在皮膚上,沒有傷及胃腸、肝部和緊貼臟器的大網膜。

“I found you, wheat-skinned naughty boy.”

穿着白色衣褲的傭兵將低下頭查看傷勢的焦作仁踢倒在地,一把將曲棍球面具的系帶扯壞,左手拔出軍用的短匕首,向著焦作仁的咽喉刺去。

“能拿着M870肆意亂竄,挺有能耐啊……永別了,銀幕組織的成員,不殺掉你,不足以為N-6小隊犧牲的成員解恨……”

“大意了,疏忽了……我的阿妹,對不起……還有歡哥,本來我就該放棄的……”

躺在地上的焦作仁瞪着眼前的藍眼傭兵,腹部的撕裂感阻止着他試圖反擊的行動,嘴角與四肢的溫度逐漸流失,

“這雙……藍色的眼睛……如果佳韻也在……那可能會更糟,十五六歲的孩子,真的可能被傭兵……像伐木工折掉花枝那樣摧殘到死……”

同樣的瞳色既是伊始的希望,又是終末的絕望。焦作仁彎曲膝蓋,用儘力氣踢向傭兵的大腿內側,腦袋猛地前傾,將混着血液的口水噴向傭兵的高鼻子。

“竟然還吐口水到我臉上!太囂張了……”

“來吧,東煌人不會被你們征服,永遠不會……新亞永遠是屬於東煌的新亞,你們……想都別想……”

腹部與頭頸部傳來溫熱的感覺,焦作仁回憶起生物老師講過的內容——皮膚血管突然擴張,同時大量血液流往肢體末端,因此產生“迴光返照”的奇異現象,屆時死亡已向這些靈魂展開懷抱。

“刺吧,用比你的根還長兩倍的刀。那份寫臉上的醜陋,我只感到可笑……”

焦作仁等待着離開,做完所有的抵抗后,他等待着:

一秒過去,

兩秒過去,

……

整整五秒離開、十秒流逝……

“天堂……也是黑的嗎?不對,我上不了天堂,只能夠去地獄,燃起熊熊業火的地獄才對,可是……火在哪裡?”

眼皮與眼眶的溫度依舊,腹部的外傷依舊在向大腦傳輸鑽心的痛,嘴角開始顫動,四肢逐漸歸從於大腦的指揮。

耳邊傳來匕首掉落的聲音,甚至還在耳廓上留了道滲血的傷口。肝區傳來中度的壓迫感,焦作仁用恢復過來的右手推開黏糊糊的物體,坐起身並睜開緊閉的雙眼。

“看來是死亡的懷抱離我而去了,和我以前的母親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