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副官,苦胆局长尽管采取的方式争议较大,他本人也是足够洁身自好的,哪怕就是真用这样的手段,要指望他由于一时冲动而丢掉饭碗,换作我都不会干这种蠢事。”

“咱们用不着在乎他会不会做蠢事,我们为他做了完整的准备,他有口也说不清的。”

装备干部“牛蒡”走在前,将“苦胆”局长庞大的身躯扛在肩膀和手臂上,“莲心”托着他的下半边身体,同时轻拍着“苦胆”局长的后背。浓烈的酒味从他们身上散发开来,逐渐蔓延到整个停车场。

“首先声明一点,是苦胆先生欣赏我的才能,提拔我负责与社安员配给装备有关的一切事项的。城头那面大王旗换成谁我并不关心,但你最好适可而止。”

“放心,只是让他休息一段时间,他为了我们的尊严不断遭到市政厅议员们毫无责任的质问,需要有人替他抵抗这些难以承受的重量了。”

“身为九星尘的成员,苦胆和你都是接任前局长的种子选手……话说回来,其他人都去什么地方了?”

“不能说退出的家伙们一定是坏,但也实在有点蠢。”

“牛蒡”和“莲心”两人来到一辆黑色轿车旁边,由于身体被放下来的缘故,“苦胆”缓慢撑开沉重的眼皮。“莲心”掏出一块散发出芳香的手帕,盖在“苦胆”的鼻子上,将后者重新带回梦乡。

“布列科沃皇家银行的大佬们,也经常坐这种S系的豪华轿车……”

“别胡扯,这是我用积攒下来的薪水一次性结清的。总不见得要像王朝时期避讳那样,限制我们的选择吧。”

“玩笑而已,但有一点希望你保持警惕。”

“牛蒡”打开左后方的车门,和“莲心”一起将“苦胆”塞到轿车的后座上。

“说来听听。”

“莲心”将左后车门关上,打开左前方的车门进入驾驶座。

“退出的家伙们的确有坏的,但没有一个会犯蠢。”

“牛蒡”系上副驾驶位置上的安全带,将眼睛朝向头顶的行车记录仪,目光有些涣散,

“前监察局长,在与布列科沃的庄主(House)谈判后就直接辞了职。黑杰克……也就是黑宝晟先生,由于抓捕‘无赦’的行动宣告失败,和技术顾问大吵过多次,负气之下也选择出走,甚至没有告诉还在‘猎隼’组织继续深入卧底的亲弟。至于那两个复姓的家伙,包括与黑杰克吵过架的技术顾问,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心里藏着什么……”

“相较于司法局的前长官和他的助手,这些出走的人多半也只想要明哲保身。”

“谁都不希望在难以被管辖到的四十六号码头,与自己的助手同时遭遇不明势力的谋杀。顺便一提,那次事件,至今没有任何有效线索能让我们追查到,只有那位姓魏的女士还在为她先生的亡魂奔走。”

“这起案件在前局长时期就是无头悬案,我们也很难下手。另外关于那几个退出的九星尘成员,只有技术顾问需要特别关照一下,他可能会成为新亚市日后最大的威胁。”

“哦……就是……”

“你永远不知道他是谁,无数张身份卡上写着他用过的名字,哪怕只是临时起意,甚至是乱取的。”

“好麻烦的家伙……换做我就趁着哪一天把他给做掉了……”

“牛蒡”张大嘴猛吸两口气,自己的大鼻子突然变得无法呼吸,他的脸色短时间内涨得通红。

“什么叫‘做掉’啊?”

“莲心”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纤长的手指和露出的指甲盖一同掐在“牛蒡”油光可鉴的酒糟鼻上,

“这种词语难道是我们社安员该用的?”

“不、不……不是的!我只是说说而已,那个特勤局的技术顾问和我无冤无仇,我没必要冒着被公开处刑的代价去拿他的命……”

“牛蒡”捂着酒糟鼻子,在副驾驶座上左摇右摆。

“现在我的目标不能是他,至少还太早,想必他正在通过某种方式暗中窥察我们……”

“你可是仅为一人之下的社安局长官副手,还怕这个分支机构的小顾问不成?”

距离车辆点火启动已过去两分钟,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进入停车场,向某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开过去。

“如果这个人是单枪匹马,又敢于拿出他的真实身份,我就有太多方式把他揪……不对,把他找出来了……”

“莲心”将五厘米的高跟鞋脱下,换上在驾驶座旁边放着的平底单鞋。

“所以你还是办不到。”

“要你多嘴!”

“快开车!把局长放在后座算是几个意思?好歹让他睡个好觉吧!”

“莲心”没有多说下去,把脱下的高跟鞋甩到副驾驶座位前的空间,鞋跟不偏不歪砸到“牛蒡”皮鞋下方的脚背上。

“牛蒡”疼得差点叫出声来,黑色轿车掉头离开停车位后,向左后方拐弯,随后回正方向,沿着入口处的缓坡驶离地下停车场。

……

新历536年11月2日7点17分,一小时前。

“非常感谢大家参与到社安局联合行动过后的报告大会!关于在四十六号码头打击拐卖、拘禁与非法交易等犯罪的更多细节,我会在答记者问环节中,向大家逐一进行回复……”

联合行动报告晚会被设在布列科沃大饭店内比较宽敞的几个展厅之一,除了必备的演讲台、桌椅和记者采访区以外,每张圆桌上都摆满规格非同寻常的菜品,即使是最不起眼的馅饼里都放有不下十种新奇的馅料。

“这是空前绝后的胜利啊,山药、韭黄,至少我们可以借此放松一个晚上,不是吗?”

月季小队和其他两个小队的部分成员共同享受前排某个圆桌上的菜品。焦唐擎咧开涂有甲紫溶液的嘴角,口水止不住地落在桌布上,苏岚雨悄悄把自己的餐巾向外放置,挡住试图淌下桌面滴在地板上的其中一条支流。

“抱歉又失态了……韭黄,你有想象过,换上晚礼服出席这次大会的队长吗?”

“暂时没有,我倒是更关心下一个馅饼会填充什么样的料。”

“牛肉馅的最好吃了!不过你们的胃口……实在有点吓人。”

苏岚雨叉走餐盘中的最后一小块黑椒牛排,这是被她今晚吃掉的第四块,唯有在肉香和辣味的共同刺激下,大量分泌的内啡肽可以暂时让快乐充溢于心中。

“山药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黄玖鑫不时盯着苏岚雨的侧脸看,没有特意化妆,穿的也是标准的社安员制服,也许是会场照明布局的缘故,苏岚雨的眼角残留着点点闪光。

“嗯,我们月季小队第一次出现了阵亡……”

尽管没有亲眼见到,“花菜”和另一位社安员同时殒身于剧烈爆炸的惨象依旧刻印在大部分见习社安员的脑海中,可能的想象都变得难以直面,更不必提在当时生还的其他前辈们所经历的那个被火光照亮的夜。

“混乱没有出路,支持混乱的人更是如此。尽管社安局和银幕结盟,在我看来不是维护秩序的上策,但我们真正的敌人将为此感到无比恐惧——他们的末路不会很长的。”

黄玖鑫将刀叉放下,小力地敲打着桌面。记者采访区内陆续有人站起,拿着手中的长枪短炮对准口若悬河的“苦胆”局长。

“局长先生好,我们是凤梨时报的记者,能否允许我们占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记者的白色鸭舌帽将鼻子及以上的面部完全遮住,旁人只看到他的两张歪斜的嘴皮在不断拨动。

“还有半分钟就是答记者问环节,请稍等片刻。”

“苦胆”和那位记者几乎同时伸出左手腕,两人手表上的秒针似乎比平时更快了些,喧闹的展厅内,记者勉强保持半分钟的沉默后开始发话:

“根据部分居民反映,社安局在夜晚的行动侵扰到他们在四十六号码头附近的正常生活,请问英明的局长先生对此想说些什么?”

“对于规模较大且极有可能出现伤亡的行动,社安局在官网上会提前至少一周的时间发布相关的警示,我们会通过必要的宣传及时告知市民。如果的确有特殊原因的不知情者因此遭受伤害,请允许我在此表示歉意。”

“好的。下一个问题……”

嘴皮发歪的那名记者继续发问,采访区的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凤梨时报……据说是新亚市内影响力比较大的报纸之一呢。”

“可以这样说,山药。那种报纸是布列科沃在新亚市内的喉舌,如果你仔细翻过,这种时报的十个版面内至少有三个会从别的怪异角度去解读社安局的行动,如果找不到,他们可以凭空发明。”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人去看纸质的报纸……”

焦唐擎鼓起的嘴中流出淡黄色的油水,眼前的美食让他来不及回头看向身着晚礼服出现的“月季”队长。

“青椒!把你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山药别太介意啦,我把嘴擦一下就……”

苏岚雨的嘴唇没有任何动静,焦唐擎的鼻尖环绕着浓重的香水味,只是在几秒前才被自己感受到。

“这倒是有点像话了,青椒先生。”

“队……队长……”

焦唐擎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眼前是他在梦中都没遇见过的画面:

拖在展厅地毯上的湖蓝色晚礼服,超过十四厘米的恨天高,两者之间泛着丝光的半透明灰色连裤袜,光滑白皙的双肩,飒爽凛然的侧颜……

焦唐擎拿着自己的餐巾,迅速捂住鼻子,不知情者大抵会以为有人从隔壁的服饰展厅客串进来,但她拿出的社安证将这类猜测完全打消。

“月季队长就是勇啊!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会说话去写书!”

季月亭伸出泛白的手臂,五指握住焦唐擎的脑袋,把他脖颈以上的部分精准地摁在盘子中央。清脆的响声传入附近人们的耳中,远隔数十米的人们将脑袋探出,更多的眼睛和摄像头对焦在穿着晚礼服的队长身上。

“真难想象队长也会盛装出席,早知道我也该换一身服装了。”

“上次就提醒过你,几年前的旧案都记得一清二楚,唯独这方面你太不上心……”

“没必要的地方不打算花功夫……如果你事先有要求,我也尽量照做好了。”

“韭黄、山药,今晚的保留节目还不错吧。”

季月亭走到黄玖鑫和苏岚雨之间,两只手分别拍在两人的肩膀上。

“确实吧,既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不接受相应的赞美,也有点过意不去的说。”

“我问个问题可以吗,队长?”

“我随时回答,韭黄。”

“这次大会是苦胆先生要求举办的吗?”

“要求举办的是副局长,局长没有反对,而且他要面对来自市政厅和媒体的各种问询,安排报告大会与其中庆祝的部分全是副局长在安排。”

“我不反对认真庆祝,但最好只是这次。”

黄玖鑫将头低下,声音略微变得细小了些。

“我知道你们会不太高兴的,社安局绝不会忘掉那些为维护秩序而牺牲的烈士,他们的社安号会被永久封存起来,等待可能的继承之人……就像你那样。”

季月亭把脸凑近黄玖鑫的耳朵,从喉咙里轻声放出最后一句话。

“过去的几件事情我不太方便在这和你讲,可以和你暂时离开展厅一趟吗?”

“正有此意,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好好谈。”

季月亭踏着恨天高踱步离开展厅,五分钟后,黄玖鑫根据手机上的私信,前往距离布列科沃大饭店百米以外的某个停车场。

“我们是否要通过牺牲市民的纳税和隐私,推进关于新亚市内监视器改良的计划……”

“社安局是否应该获得查阅所有社交网络言论的权限?如何对负责查阅的社安员进行监督?如何提防可能越界执行的非官方组织……”

“关于见习社安员和部分无辜市民在行动中牺牲的消息,社安局是否计划向新亚市公开完整的调查过程?”

“请问局长先生,您……”

新亚市内多家报社和广播公司的记者争先恐后地向“苦胆”局长递上话筒,答记者问环节仅剩下五分钟,早已经过市政厅议员的轮番质询,“苦胆”局长的大脑变得无比昏沉。

“剩下的问题,由我来替局长先生回答。”

“莲心”从记者采访区旁边走来,向“苦胆”局长招手,鞋跟撞在演讲台周围的地面上嗒嗒作响。发觉体力已经难以支撑,“苦胆”在两名社安员的搀扶下离开演讲台,坐到最近的圆桌旁边。

“局长真得太辛苦了,帮我们想那么多,还得替我们挨骂……”

“多做事难免多错事,光说不干可并非我们的作风。”

“苦胆”趴在桌上,装备干部“牛蒡”来到他的身边,手上拿着一瓶被喝掉小半的葡萄酒。

“先喝点酒提神吧,上世纪96年的。”

“牛蒡”微微倾斜酒瓶,满斟一杯递给“苦胆”,又给自己倒小半杯,仰头喝完。

“行吧,多谢了,牛蒡先生。”

“苦胆”局长喝掉半杯,悠久的醇香萦绕在鼻尖。

“再多喝一点吧,偶尔放开也没什么事,喝酒在新亚市不违反条律的。”

“牛蒡”轻拍着“苦胆”的身体,发觉盛情难于推却,“苦胆”勉强喝完剩下的葡萄酒。

……

“Brutto evento...”

“请说汉煌语言,你讲这个我可听不懂。”

焦作仁和“獾”几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近乎昏迷的另一人带到车上。直到他们完全离开,“獾”的录制也随之中止,两人均没有进一步的举动。

“和你没大的关系,继续骇入那两个智能保安,要是完不成,以后你见到他们一次就会害怕一次,更别提那些手持武器凶神恶煞的帮众……”

“骇入的过程怎么这样慢……我觉得不仅是自己的原因……”

焦作仁继续使用游戏本上的“银幕隧道”,一边让手指在键盘上运动,一边盯着与爬行的蜗牛旗鼓相当的进度条,凭借脑海里尚未完全淡化的记忆,焦作仁自主找到智能保安的网际协议地址——尽管这是公开的。

“做个比喻吧。现在你已经找到了目标所在的公寓楼,是打算随机敲一户人家的门碰碰运气,还是把所有家庭的门通通敲一遍呢?”

“这两个都不靠谱吧!你用来快速骇入的代码呢?”

焦作仁回过头,瞪大眼睛面对坐在车后的“獾”。

“你怎么那样执着于抄近道啊!”

“走捷径怎么就不行?难道你希望落后于抢先的对手吗?”

“我当然不反对走捷径!”

“獾”下意识藏住自己用于骇入的手机,焦作仁只得中途作罢。

“但你走捷径的方式无比落后!我们用的代码不能直接给你,拿着这个!”

焦作仁准备缩回的左手手臂被抓住,手上多了一本绿色的小册子。

“不懂的随时问,委托不限时间,熬到第二天上午我也可以陪你。”

焦作仁拿到小册子,顺着便签翻到其中一页,不仅一人在上面留下了字迹,焦作仁至少发现三种他无法看懂的语言: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焦作仁面对复杂的字母排列组合抓耳挠腮。“獾”拍着自己的脑门,眼前的人对于实体的攻击与搏斗并不生疏,也不畏惧,但在线上作战方面几乎是完全的素人。

“新亚市中学的信息技术课上都会教你们的吧,例如编个简单的函数程序之类的……”

“至少南江洲的学校没教过,还有,你管这叫简单?”

“焯成信安部门的人员和我们基本在同一水平线上,至于你啊……早点从地下室里上来吧。”

“獾”将屁股挪到前排座位上,进度条显示为百分之十五。

“别光顾着嘲讽啊!我现在做不到啊!”

“做不到?”

“獾”捏了下焦作仁的肩膀,后者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你貌似已经敲到智能保安家里的大门了哦,不出我所料,你果然会选择比较笨的后者。既然你来到家门前,就要想办法开门,你还有一些选择,找到访问密钥或是伪装成内部人员,不推荐直接破门而入……”

“欢哥!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屏幕开始泛红,一行小字不断闪烁,“银幕隧道”监测到来路不明的追踪命令。

“难免的,你敲了太多住户的门,社安局是要介入的。”

“社安局……有没有搞错?别说是委托金了,这种行为连能否保释都成问题啊!”

“我没有强制你进入银幕的世界,其他人也不会,但既然来了,至少也给个交代。”

“联合行动才没结束多久,我不想那么快和社安局闹掰……”

每闪烁一次,就多出一分暴露的可能,作为赛博战斗的素人,坚持几乎等同于负隅顽抗的徒劳挣扎。

“Rispondetemi.你会如何选择?”

“你就呆站在这里,看你的线人被社安员抓走吗?”

“下一个你并不是很难找,我会及时脱身,这不可耻。”

“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但绝不代表我无法选择。”

焦作仁摁住游戏本右上角的一个按钮,任由屏幕上的小字在眼前乱动:

“警告!设备被追踪中……”

“警告!与网络连接不稳定……”

“警告!设备……”

电脑屏幕很快化作一片漆黑,散热风扇的声音戛然而止,整台游戏本停止工作。

“真是个轻言放弃的懦夫……”

“放弃的确有些可耻,命运之书里更不会收录,但它并非无用……”

“只要断开与网络的连接就够用了……但我还可以相信自己的眼光,找了个不错的家伙作为线人。”

“很难说你的不是……但何以见得?”

“制裁者不是英雄,没必要光明正大地战斗与牺牲,更不用遵守条律或是骑士精神。”

“那我们和匪帮犯有实质上的区别吗?”

“这里。”

焦作仁收起游戏本,与此同时“獾”伸出右手,摸到焦作仁左边的胸前,

“Coscienza.无论本原的价值以何种形式存在,都不会缺少追求它们的群体,如果只是去想方设法地追求,就容易陷入盲动与狂热,但无论如何,保持我们最基本的良知,那是银幕作为制裁者组织的,原初的尊严。”

“獾”将车门打开,示意焦作仁原地等候,当他将东西收拾完全后,两盏跳灯在焦作仁的眼前持续闪烁。

“别闪了啊,不就是……”

“上来再说吧。”

焦作仁钻进“獾”的银灰色跑车,座椅的空间明显比那辆电动无人车局促许多。

“绝不只是那样简单的理由吧。”

“对,还有一点,但我先问你,是否打算继续进行委托?”

“听你这口气,我哪敢不同意呢……但你竟然把跑车给开过来,算是未雨绸缪吗?”

“早就知道你可能会惹上某些难以摆脱的力量,怎么可能不规划好逃跑路线和方式呢?”

“獾”开足马力,跑车从原先的入口处疾驰而出,计划停靠在“银幕”位于A区的前基地附近后,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在路上记得好好翻看我的那本小册子,你会理解我为何不想让你随意抄近道的。”

……

“没想到……我的学习力还挺不错的啊……”

焦作仁合上小册子的同时,再次打开游戏本上的“银幕隧道”。新的目标与先前的智能保安为焯成科技生产的同一型号,骇入过程却比先前更加快速了些。

“找到它的IP地址了?还挺迅速的……”

“接下来试着绕开它自己设定的防御墙……动作是稍慢些,但给你办到了。”

“Molto buona(非常不错).常规仿生智能自带的防御墙几乎不堪一击,但我们能够考虑到的事情,社安局不可能置之不理。还剩下一层特设的防御墙,切记避免直接进攻,社安局想必会有所警觉,到时绝不是重新关机那样简单了。”

“獾”将脑袋向右转,悄悄摘掉那顶黑色的高礼帽,焦作仁盯着屏幕的眼神虽然难免带有新奇与惊惧,但至少更加坚毅了些,尽管“獾”并未觉得那份坚毅足够去进行改变。

“该死,我好像被缠上了……我可能需要全力前进,难以分散注意。只有这次,你能替我抵御那些试图追踪我的行动吗?”

“哼……本来想看你自己应对这些突发问题,指望你在这次委托过后就从小白变成老黑,果然不太现实……”

“獾”左转过头和身子,从大衣中拿出用于骇入的黑色手机,悄悄连接上焦作仁腿上的那台游戏本。

“一只(爬)虫……第二只……阻拦四次了,社安局犯不着用常规黑客的方式追踪我们……你还可以加速前进!”

“獾”猛地将头回转一百八十度,最后那句话伴随着飞出的唾沫,溅射到焦作仁游戏本显示屏的左下角,换来后者略带不屑的一瞥。

“你不是阻止过打算抄近道的我吗?现在想到来帮我了?”

“你这人说话有点让人火大哦……难怪在初高中里都没几个知心的好友。”

“这有关系,但仅对我本人而言并不大……我只是想问,你这次打算主动来帮我,到底为了……”

“没必要在无意义的地方寻根究底,你已经达到我在委托中规定的部分,只是如此简单的原因罢了。”

键盘的敲击声变得稀疏,焦作仁的骇入委托似乎即将收尾,其中一个智能保安的速度逐渐放缓,而且没有在规定的巡逻路线上拐弯,一路滑向旁边的沥青车道。

“虽然花了挺长的时间让它把我当作自己人……至少没有失败。”

智能保安在黄线附近停止移动,周围路过的车辆纷纷打方向避开,其中一辆躲闪不及的黑色S系轿车将它撞到附近的草坪中,智能保安胖墩墩的身躯横躺在草皮上。

“我好像有告诉过你,不能打扰其他市民的。你这差点就在街道附近引发混乱了……”

“獾”对焦作仁的鼻子连刮三下,之前满意的笑容暂时消失,变得更耐人寻味了些。

“我哪里知道它会在宕机以后跑上车道啊……进度条已经显示我完工了,要如何操控这个仿生智能呢?如果它还可以使用的话……”

“这个由我来给你展示,停用它原有的功能就算是骇入成功,但我能给它弄些更好玩的。”

“獾”接过焦作仁的游戏本,输入一连串的命令:智能保安重新站起身来,像陀螺那样原地旋转;接着内置的麦克风也被打开,它摇晃着进入公园,为市民们播放上个世纪的乡村音乐;再往后,智能保安仰躺在地砖上,麦克风内放出有些怪异的喊叫声。仅仅三秒过去,“獾”迅速退出“银幕隧道”,解除操控该仿生智能的所有权限。

“真是够好玩的……若是不下功夫钻研,还真难发现其中的乐趣,当然我也承认,中间的确有所失误,差点就……”

“委托完成后,你可以先回去,委托金将在线上付给你,明天早上记得查看。”

“还有件事你没和我说,我们和那些家伙的区别,绝不止一点。”

“对。同样不想被日益繁杂的条律所束缚的人们,与城市站到对立面的人选择无止境的混乱作为伙伴;制裁者也反感被束缚,但我们更加明白混乱不能带来良性改变,即使可能越界,我们依然会牢记银幕所告诫我们的……”

“獾”将高礼帽戴回并扶正,驱车前往焦作仁所在的D区,

“Credo——你在首次登入时所看到的那五条规则,这是我们坚持的信条,属于所有为正义与自由而行动的制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