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章 明冬雪虔诚地祈祷(4)

将整个身体泡进温泉后,顿时感到骨头都要融化了,果然压力什么的只要泡一泡就会消散的无影无踪。

尽管想肆意享受,但明冬雪的一番话让我不得不去忧虑。

没错,说到底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通过明冬雪简短的回答也只能猜测是在现实世界里,冬雪向愿望神许了“被理想中的自己代替”的愿望,随后人格会和这个世界互换。这个世界也许确实就是理想,理由是上周五时见到的明冬雪拥有自己的朋友,而我过着的也是学校红人的生活。

人格替换过后,似乎不仅是性格变了,而是这个世界本就和现实不同,至少小春不会和我这么亲密,微信里也没有那么多零花钱。

这么说的话,这个世界并不是明冬雪想象出来的?貌似只有这个可能了。

有着自己的性格和生活,而且完成度上都惊人的可怕,原来如此,虽然这么说有些科幻了,但似乎这里确实是平行世界——和现实世界差不多,但是却又微妙不同的世界,也就是说,这里也是现实,另一个位面的现实。

愿望神则是拉通现实世界和这个世界之间的桥梁,这么说的话还真有点神明的感觉,只可惜我是无神论者。

假设这些猜想都是事实的话,那么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呢,要知道这只是明冬雪的愿望罢了。更别提我想不想来了,无论是愿望神还是平行世界的存在,我都不怎么了解。

究竟...是什么联系起了我和明冬雪,是什么原因让我来到明冬雪的身边?

哗啦——

思考突然被一阵入水声打断,我好奇地探过头,只见一名男子似乎也进了温泉,他身材高挑,虽然下巴上长满了浓密的胡须,但想必年轻时也是个帅哥,就算饱经风霜也依旧英俊。

等等,这个人好像有一些眼熟。

“啊,你好啊,小朋友。”

居然被叫成了小朋友?!

我的长相老不老不知道,但是一定不幼,这是被瞧不起了吗。越想越气,于是我干脆回以一个微笑。

“你好啊,老爷爷。”

“老,老爷爷......”

大叔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打击,顿时间颓废起来,一边嘀咕着“老爷爷老爷爷”,一边将身体沉入水里,只留下半张脸。

见他这幅模样,我顿时间醒悟过来,一边斥责着自己幼稚一边辩解道。

“抱歉大叔,我刚刚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大叔?!”

貌似对我的回答仍不满意,他再次发出惊呼,水面上也吐出气泡,啊,不妙。

“啊咳咳咳!!”

果不其然,在他开口的那一刹那,温泉水一定毫不犹豫地涌入了他的喉咙,大叔连忙站起身一阵猛咳。

“没事吧大叔......”

“咳,咳咳。大叔是多余的。”

诶,重点是这个吗,这家伙到底是有多关心自己的外表年龄啊。

心里正吐槽着,温泉门口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司,我来啦~”

这个声音是......

就在我的脑中给出答案的瞬间,金色的单马尾也摇曳着进入了视野——是爱丽丝。

“啊,是小白呀。”

看见我后,她连忙高兴地挥了挥手,丝毫不在意身上只裹了一条毛巾的事实。

“啊,我明白了。是进错了吧,女浴场是在隔壁哦。”

“我知道啊。”

“所以?”

“所以?”

似乎没能理解我的话语般,爱丽丝疑惑地歪了歪脑袋,还跟着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虽然模样很可爱,并且还是我喜欢的年上类型,但是这人也古怪过头了吧,完全起不了兴趣。

“抱歉啊小兄弟,另一边的混浴在维修,我们就只能来这边了。”

“那你们倒是去女浴那边啊!!”

“但是我可能会社会性死亡啊!”

“好...好有道理。”

就是这么一回事,美少女进男浴就是发福利,而男生进女浴就是死变态,呜呜呜,这就是所谓的男女平等吗?

话说回来,我就说怎么感觉这男人有点面熟,原来就是叫走爱丽丝的那个男士啊。

“咳咳,总之这次就劳烦小兄弟谅解一下了,我不管怎么劝爱丽丝都不听。”

“我听见了哦,居然当面说我的坏话,司你好大胆啊。再说了,我们不是夫妻吗,怎么就不可以进来了。”

听见爆炸性的发言,我立马来了兴致。爱丽丝的话我目测也就二十多来岁,而司的话...至少也三十了吧,这个年龄差,看来是有一番故事的啊。

“司先生是很早就认识爱丽丝了吗?”

“也不算很早吧,记得认识她时也就二十多岁。”

真的假的,那岂不是爱丽丝还未成年时就相识了,总感觉再这么聊下去会得到一些不想知道的故事,于是我连忙打住并转移话题。

“那个啊,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你们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

“这个世界?真是奇怪的说法啊,不过硬要说的话,我很喜欢。”

“爱丽丝也很喜欢,特别是认识了司之后就更喜欢了。”

请不要冷不丁防地就发狗粮啊。哎,算了,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啦,我是说你们觉得这个世界真实吗,你们确信自己是从出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吗?”

“诶,我还一直觉得小白你挺正常的,没想到是个怪人啊。”

“我才不想被最古怪的人说怪!”

没等我继续解释下去,门口就再次传来了脚步声,同时,明冬雪的声音也颤颤悠悠地飘了过来。

“那,那个...请问有人吗?”

“有有有,所以别再靠近了。”

如果不回应的话,下一步明冬雪就可能要踏进来了,为了防止事态再次升级,我连忙裹上浴巾,向司和爱丽丝道别后便走了出去。

“怎,怎么了吗?”

我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一边望向早已更完衣的明冬雪。可恶,亏我还期待了一番明冬雪香喷喷的玉体。

“说好,泡,十分钟,出来?”

“啊,是这样来着。抱歉,想一些事情去了。”

“还有,女声,我听见了?”

“总之我先去换一下衣服,你就先回房间吧。”

就这样,尽管我很明显地转移了话题,明冬雪也只是向我投来了些许质疑的目光,便沉默着往回走了。

话说这是吃醋吗,不对,我和明冬雪只是朋友而已,对...朋友而已。

X X X X X

回到房间后,明冬雪已经钻入了地铺里,我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她,便蹑手蹑脚地关上灯,躺在了旁边的被窝里。

整个房间一片漆黑,我没有把卧室和阳台的门关上,由于习惯问题,没有点亮光会让我很不安心。好在今晚的月亮足够大,皎洁的银光穿过阳台,洒在了卧室门口,再加上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身处理想中的睡眠环境。

这次和昨天不同,既然这个世界不是虚构的,想象的,那么我也不必担心了吧。

就当我要进入甜蜜的梦乡时,身后却传来了摩挲声,尽管很小,但在静谧的衬托下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翻了个身,眼睛似乎逐渐习惯了黑暗,能勉强看出明冬雪在不停地揉搓被褥。

“你在干嘛?”

“睡不着。”

“这样啊。”

“秋田。”

“嗯?”

“我喜欢你。”

“......”

诶,等等,我这是被告白了吗,但是明冬雪仍然保持着那副扑克脸,完全猜不透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是,但是......被告白的感觉意外的不错,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不感到一丝害羞的情绪,只是稍加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回复道。

“我也喜欢你。”

“嗯,我们,挚友。”

说完,明冬雪终于笑了起来,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榻榻米。

原来只是挚友间的喜欢啊。

“你的手。”

“我的手?”

虽然没太懂她的意思,手却条件反射地伸了出去,随后立马被她紧紧握住。手心的温度立马传达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的手有点冷。

“秋田,记得吗?”

“什么?”

“我很快会消失然后这个世界会慢慢崩塌。”

“嗯......理由?”

“呆久了,会消失。”

不妙的预感陡然间爬上胸口,吓得我瞬间撑起身,以十分严肃的神情望向明冬雪。

“但是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啊。”

明冬雪面色惨然地摇了摇头,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却越看越让我感到胸口发闷,仿佛血液阻塞般呼吸不畅起来。

“也许存在,但是不影响,消失。”

喂喂喂,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事情逐渐往好的方向前进了。最后只需要找到方法回到原来的世界,拥抱新的生活就好,为什么我预想中的美好大结局在这个时候破灭,明明都已经是我的挚友了,已经开始有点......

“冬雪...能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吗?”

明冬雪愣了一下,随后闭上眼点了点头。

“我父母,忙。从小,生活,一个人。所有一切,靠自己。但是我,没有朋友,因为很少与人交流,所以不知道怎么相处。于是就一直形单影只,其实我很想交朋友,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上上个星期我听见别人说,‘那家伙怎么老是一个人啊,长得稍微漂亮一点就想当高岭之花吗’。当然这是误会,也不怪他们。”

似乎是担心我认为她在诋毁其他人,明冬雪慌张般地解释起来,她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所以,我就想试着去交朋友。以前虽然没有朋友,但是因为没人注意我,所以就没有在意。但既然被人说了,我也想改变自己。但是,我发现自己真的好没用,根本不知道如何与人交流,只能听着对方说话,然后小声地回应几声,我该说自己的事吗,说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吗,他聊得这么高兴这个时候插嘴是不是不好,我的话题会不会让他感兴趣之类的话,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到最后也没有一个结果。反应过来时,他们已经不想和我聊天了,那之后我感觉生活失去了意义,只感到一种无力感,不知不觉间连学校也不去了。他们也派过老师来劝说我,但是那个人告诉我不要胡闹,说我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我也不想这样啊,但是但是,我真的很没用,对于麻烦到了老师也很自责,但是真的不用来管我的,我想逃避这一切。后来我从网上听说了愿望神的传闻,便跟着流程完成了许愿,我真的很没用,既然没有能力改变,那就让改变后的我替代自己吧。”

似乎是渐渐习惯了说自己的事,明冬雪逐渐从最开始的电波式对话转而流畅了起来,也许是内容触及到了内心深处最敏感的话题,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但是!”

明冬雪猛地撑起身,言语激动起来,尽管仍然保持着扑克脸,我却能读出一种感情——喜悦。

“就在我等待愿望成真的日子里,你出现了!我原本以为没有人会注意我,当然,我知道一定是老师叫来的,不过对于有人愿意来帮忙真的感到说不上来的高兴。但是转念一想,这不就代表了老师放弃了我吗...想到这我心中就升起一股无名大火,就将原本要宣泄到自己身上的火焰撒在你身上了。”

原来是这样啊,这么说的话那个心理老师不就是撒谎了吗,大人......也会撒谎的吗,不,我可不想成为那样的大人。

“周末的事真的深感抱歉,我,我当时似乎被这个世界的明冬雪的人格所替换了,只不过我的意识并没有被挤出来,一直处于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切,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还能听见你的心声......这不是你的错,光是愿意花费时间来帮助我就已经很感谢了,但是我当时却自私地认为这是你的本分,于是把这些阴暗面的话语发泄了出来,没想到这个时候突然间切回了我的意识。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来到这个世界了。”

“读心的能力...你现在还有吗?”

明冬雪低下头,沉默不语地摇了摇脑袋。

“那为什么选择再次相信我?”

她向着我苦笑了一番,仅仅吐出来两个字——希望。

“这样啊,那这个希望最后怎么样?”

“作为当事人,你比我更有发言权吧?”

说罢,明冬雪便噗嗤一声地笑了出来,随后以复杂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道了一句晚安后再次躺了下去。

我也跟着躺下来,一边望着门外倾斜进屋内的月光,一边心想——所以明冬雪真的会消失吗?

X X X X X

第二天,气温陡然间下降了数十度,房间里没有开暖气,立马将我冻醒了,赶紧爬起来从行李箱里找出厚羽绒服穿上。明冬雪似乎已经早早地起床了,被子整理的很好,但是屋子里却没有她的踪迹。

我一边倒了杯咖啡,一边哈着气往阳台走去。天空阴翳如灰,瞅不见一丝阳光,铺天盖地的黑云有些压抑,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潮湿起来,看来是免不了一场暴雨了,只能祈求它能晚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