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白秋田讨厌麻烦(1)

有人说,所谓青春,是现充们享受的乐园,是孤傲灵魂唾弃的锁链。

但是我认为青春只不过是一种回忆罢了。在我们这种充当背景板的路人角色中,只需要随波逐流,时而享受时而唾弃,反反复复,这才是真实的青春。

满怀期待,但是同时也要有自知之明。

X X X X X

在本子上留下这样的笔记后,我又读了一遍,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太高二病了,于是连忙划掉。

视线投向教室的前方,以班长夏白鸟带头的上流团体正有说有笑的聊着天。虽说是聊天,但是却相当麻烦,就比如充当背景板的人物只会说“哦对对”、“是啊是啊”、“就是就是”,以及随波逐流的哈哈大笑,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并且固化无法脱身,简直是相当的麻烦,我可不想当那种没有独立思考能力的路人甲。

“哟,白秋田,又买了新的轻小说吗?”

隔壁的某位男同学靠了过来,由于我一向记名字不太熟练的缘故,除了在班上比较活跃的同学外我基本上都处于脸盲的状态。

“哦哦,是友人C啊。”

“诶?好过分,明明都开学这么久了,再怎么说也该把我的名字记住了吧!”

“哈哈哈,是筱诚你存在感太低了吧!看着,白秋田一定记得我的名字,是吧,秋田?”

另一名有些眼熟的男同学也靠了过来,对着友人C一顿嘲笑输出,随后以十分期待的眼神望向我。

“嗯...是友人B对吧!”

“哈哈哈哈!你还笑我,徐楠你不还是一样。”

“啊啊啊,我就不信了,我一定会让你记住我的名字的!”

徐楠一如既往的和筱诚拌着嘴,而他们就是我的朋友,或者说姑且算是个朋友吧,毕竟这两个家伙经常跑到我的身边,然后开始他们的二人转,事实上我还是充当着背景板的角色。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说我喜欢独处,不过有一两个朋友什么的,这才算得上是普通的背景板吧。毕竟在我眼里,现充和独行者都是特立独行的主角,都是我无法成为的角色,也就是说——我甚至不能像高二病患者那样去唾弃青春,是真正的无趣之人啊......

“对了,白秋田,接下来我们要去网吧,要不要一起?”

不知不觉,原本吵闹着的筱诚和徐楠已经背上了书包,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说实话我挺羡慕的,由于个性的原因,我只能游走在青春的边缘线上无法彻底融入,也无法彻底摆脱。

“不了,我待会还有事,你们去吧。”

“哦那好,明天见啦!”

“明天见。”

呼,终于说出了像是处于青春时代的人该说的话,“因为有事所以不能去”什么的不是超有感觉的吗,但可惜这是谎言。

收拾好书包时我才发现,夏白鸟他们仍旧聊着天,他们总是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挥霍,就在大家各自选择回家玩游戏,逛街又或者去网吧时,他们选择用这些时间留在放学的教室里尽情的畅谈,也许这就是名为的现充的生活方式吧。

换做是平时,我一定会用剩下来的时间去“甜蜜之家”点一杯热咖啡和巧克力蛋糕尽情享用,可惜“我待会有事”这句话也并非全是谎言。

穿过长长的学校走廊,在厕所的地方拐一个弯就到了办公楼,而距离厕所最近的那间办公室就是我最终的目的地。

我稍加犹豫了一会儿,确认了最近有安分守己后,心无旁骛地推开了门,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立马映入了眼帘,办公室里的老师已经走的差不多了,但是他仍旧守在电脑前,犀利的眼神透过黑框眼镜紧紧盯着电脑里的文档,甚至让我有些不忍心打扰。

对啊,既然谷老师这么认真,我就不要打扰了,得快点走了,甜蜜之家的营业时间可不会因为我的迟到而变更。

这么想着,我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却立马被呵斥住了。

“白秋田,进门都不喊报告的吗?”

“抱歉,那我就不进门了。”

“那你准备去哪里?我之前不是叫你放学后来办公室吗,来都来了还想开溜,少跟我找借口,进来。”

可恶,为什么我的班主任不是轻小说里那样的美女教师。

我不由得砸了咂嘴,只好乖乖地走到谷老师的身边,而谷老师则倒了一杯他最爱的枸杞茶,瞟了我一眼说道:“要么?”

“什么?”

“茶。”

“不了,我更喜欢加糖咖啡。”

“装大人吗?那最好别加糖。”

“随你怎么说。”

谷老师,准确地说是叫做谷北山,初中时的班主任,顺带一提,我初中读的学校和高中是不一样的,因此谷老师能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机缘巧合,不对,是孽缘巧合,初中的班主任在我升上高中的同时转到了高中教师的岗位上,还恰巧又是班主任什么的还是饶过我吧。就是不知道“谷老师每天都会相亲,但是每次都会失败”这个传闻还有没有延续。

“这次叫你过来,是有差事要交给你。”

“我想也是。”

“还记得你初一时的事吗?”

“呃!难道说......”

谷老师抿了一口茶,之后向我投来了就是那样的眼神,而我瞬间失去了动力,双手无力地下垂,提不起半点兴趣。

“很麻烦啊。”

“没有办法,心理老师也去过了,但是被无情的哄走了呢,完全不受待见。这方面我觉得还是你更有经验吧?”

办公室墙上的古典时钟哐当哐当地发出响声,仿佛暗示着我不要忘了时间,于是我连忙摆了摆手说道:“既然心理老师都不行,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而已,没什么用的啊,再说了就因为我以前也经历过就认定有能力什么的,还是太牵强了吧?”

“说真心话。”

“‘麻烦的事绝不去做,麻烦的人绝不去处’这便是我的人生信条,还请您另请高明!”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完成了颇有气势的九十度弯腰,就算抓一个老道的社畜过来也一定会被夸奖“这家伙绝非新手!”

“我明白了。”

谷老师哀叹了一口气,耳边传来了电脑关机的提示音,这之后谷老师走过我的身边,明摆着要离开的模样。我连忙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争取到了宝贵的私人自由时间,就在紧跟着他要到门口时,谷老师却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半侧着身将手伸进了西装内兜里,递给了我一张纸片。

“要么答应,要么晚上我和令堂好好的聊一聊,你选择吧。”

我稍微呆愣了一会儿,大脑疯狂的运转着,虽然理解别人话里的深意是个麻烦事,不过直觉告诉我——这句话很危险。

“谷老师,我觉得帮助同学这种事根本不需要商量,这是我的义务,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谷老师欣慰地笑了笑,慈祥的面庞下我只感到一阵寒意。

学生果然是有极限的啊。

X X X X X

乘坐105号路线的公交车,经过五个站点后我便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区,尽管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但是正如纸片上所说的,下车后向右走,转一个弯后就能看见那栋有些老旧的居民房了。

“明冬雪......”

我轻声念出幕后黑手的名字,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家伙我才会来到这里。这么说起来,明冬雪这个名字听起来还有些耳熟,依稀记得是一名沉默寡言,梳着一头长发的少女。

走进居民楼的过道,找到楼梯走上二楼后我开始寻找明冬雪家的门牌号,随着数字越来越往目标靠拢,心情也随之焦虑起来,仔细一想,在这短暂的十六年人生中,貌似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女生家里做客,不过也不是做客啦,话说以这种理由开始的第一次还真是可悲。

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然站在了目标门前,一边怀揣着早点敷衍完事的态度,一边敲响了房门。

“来啦来啦!”

门里响起了穿着拖鞋跑动的摩擦声,没有过多久,一名年轻的女性便打开了大门,估计年龄比我大一些,她的身高几乎与我平齐,皙白的皮肤,细长的睫毛,黑色的长发散开在肩前与腰后,令人神清气爽的香水味扑鼻而来,使我的心跳加快,感到脸庞有些微热,于是赶紧眨了眨眼,侧过头转移视线,生怕多看一眼就会失去本心。

“你,你好!我是明冬雪的同学。”

“哎呀呀,没想到居然有男生认识冬雪。”

她只手捂住嘴唇,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一条墨绿色的围裙,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锅铲,与此同时,屋内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啊,炸锅了!同学你先进来吧,不用换鞋。”

说完,大姐姐便匆忙往屋内走去,转身时还不小心磕碰到了地上的鞋盒,差点摔倒,我以“真的没问题吗”的视线送走她。

这就是冒失鬼属性吧?

进屋后,我才发现客厅里乱做一团,地上什么东西都有。

就在无语地望着这一切时,大姐姐端着什么东西从客厅旁的厨房走了出来,同时,一股焦糊味席卷了整个屋子,我迅速屏住呼吸。

谋杀,这是谋杀啊,火灾的时候要怎么做来着,哦对,趴在地面上就能有效防止吸入大量的有毒气体!

“同学,不至于这样吧!”

大姐姐有些哭笑不得将暗黑物质放在了茶几上,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坨坨焦炭。

“失礼了。”

“算了,我也知道我不会做菜啦!”

“我还以为你在烧煤炭。”

“......”

感到些许刺痛的视线,我将注意力从煤炭,哦不,是菜的身上转移到了大姐姐身边,只看见她微眯着眼,有些生气地盯着我,吓得我连忙跳起,说道:“对不起!”

“算了,我要去洗澡了,冬雪就在第二个房间里,接下来就是年轻人的主场咯!”

说罢,她走进了浴室,进去之前还不忘一脸坏笑地对我说“水声很大,我什么也听不见哦。”

而我只能红着脸别开视线,心想现实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我一面如此想着一面走到了明冬雪的房前,事情可算是到了激动人心的逐客环节,接下来只需要明冬雪的一句圣旨,便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明冬雪?我是你的同学白秋田,我能进去吗?”

那是许久的寂静,除了浴室里传出的水声以及大姐姐的哼歌声外,听不见一点声响。

是没听到吗?

“明冬雪我能进来吗,如果不回答那我就当你拒绝喽?”

令人满意的寂静再次出现,差不多过去半分钟后仍旧没有得到回应,看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我长舒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开。

我怀着这样的心情走到了门口,将手放在门把上时却突然间感到有些奇怪。

“但是被无情地哄走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谷老师是这样说的,心理老师是被明冬雪哄走的,但是为什么现在却得不到一丁点回应,如果说冬雪拒绝上学的理由和三年前的我一样,那么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了啊。

手心开始出汗,我并没有扭动铁门的门把,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我的确犹豫了。

我将视线转向左边,盯着视线尽头的那道卧室门发神。

三年前的我,如果不想让别人进房间,那会是什么原因呢,关于这一点,我其实从未忘记,但是又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喂喂喂,别告诉我你在里面自杀啊!

我还是慌张了,松开了门把转而跑向了明冬雪的卧室门,但是无论怎么扭动也打不开,房间被反锁了!这加重了我的担心,大姐姐现在也没有空,能进明冬雪房间的唯一方法只有那个了。

我连忙扭动了隔壁的房门,这里应该是大姐姐的卧室,不可能上锁。打开门后又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我拉开窗户,向右面望了望,幸运的是这两个房间的铁栅栏不是分开的,而是连通的。于是我跨上去,绕开两个房间之间的空调箱后,拉开了明冬雪卧室的窗户,掀开窗帘后只看见屋内一片漆黑,于是猛地将窗帘拉到最大,阳光立马斜射进了屋内。

“明冬雪......”

一名黑色长发的少女蹲坐在床边,整个脸埋进了手肘里,白色的连衣裙在夕阳中铺上一层金黄,听见我的声音,她神情愕然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眶以及双颊上的泪痕让我有些难受。

“吓死我了,你没事就好。”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果然这一切都是我想多了吧,哪会有人随便的自杀呢,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的道理我干嘛要不断地将它放大啊。

“你!”

明冬雪迷茫的表情在一瞬间改变,狰狞地如同一只炸毛了的猫咪,虽然可爱但是仍觉得不寒而栗和可怕,她就带着这样的神情向我冲了过来,速度很快,当我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她粗暴地拎着衣领了,原本还想讪笑着说些什么,不过一道刺眼的寒光却射进我的眼瞳,那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折叠刀。

哎呀呀,好像事情有些不好办了,也许这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猫咪而是一只大猫啊......

我的确是有一些害怕的,不过越是害怕,就越是给自己壮胆,直面迎向明冬雪的视线,但是尽管表面上我毫不示弱,但是大脑里除了“我真该回去吃巧克力蛋糕”外已经想不到任何其他东西了。

“滚出去!”

“要吃巧克力吗?”

“什么?”

明冬雪挑了挑眉,但是威胁的目光没有丝毫退减,就算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种话,不过巧克力确实有点用就是了。

“巧克力有缓减情绪低落的作用哦?”

“没有、心情!再说一遍,滚出去!”

“好好好。”

我无奈地缩了缩脖子,本来就是来确认一下你的安全而已,怎么还突然形势反转,变成了我的安全问题。还有那奇怪的口癖是怎么回事,一定要说的这么简短吗?

明冬雪的眉间稍微舒展开来,放开了拎着衣领的手,后脖的不适感也随之消失了,看着她将折叠刀收回,我也赶紧活动了下肩膀。

夕阳的余晖照在明冬雪死气沉沉的脸颊上,我们的身影也被拉长最后重合在了一起,明冬雪的眼神有些涣散,眉间不断上扬,顿时间我产生了某种错觉。

我当时一定是被什么控制了身体,要不然怎么会觉得明冬雪像是某个熟人。

“白秋田,虽然孔子曾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但是当对方犯了错时就一定要拼命地将她拯救回来,不能眼看着他越陷越深。就算被讨厌,就算被仇恨......”

这句话,到底是谁向我说的来着,明明记不清了,但是总觉得是相当重要的人,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不禁将双手紧攒成拳头。

不能就这样下去。

这样的想法占据了整个大脑,我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只知道这一定有必要。

趁着明冬雪放松的空隙,我猛地拍开明冬雪手上的折叠刀,之后迅速将她扑倒在床上,双手稍微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尽量做到不弄疼她的程度。

“你!”

明冬雪端正的五官扭曲着,狰狞的吓人,我为了使她分心,一边朝她的额头弹指一边将手伸进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块巧克力塞进了她的嘴里。

“很好吃的。”

视线中的明冬雪在看见我不可名状的表情后突然安静了下来,随后用手臂挡住了双眼。我站起身,莫名的失落,这种阻塞感很不舒服。

我走向门口,刚刚拉开卧室的大门,后方却传来了明冬雪刻意压低了的声音:“骗子,不好吃,好苦。”

“黑巧克力就是这样,初尝是苦的,但是最后的甜味会在一切都结束后,你慢慢回味时跑出来,你能走到那个时候吗?”

留下这样似是非是,摸不清答案的话语,我关上了明冬雪房间的大门。

正仰头让思绪乱飞时,突然注意到浴室的水声不知从何时消失了,紧接着,像是伫立在门旁许久的大姐姐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白秋田。”

“白秋田吗,我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明霜雪,是明冬雪的姐姐。你叫我霜雪姐就可以了。”

“今天真的打扰了,霜雪姐。我先走了。”

“等下。”

我刚跨出去一步就被明霜雪叫住,当然,我也知道她想要说些什么,于是迅速地在脑袋里编制着合适的借口。

“你下次还会来吗?”

“抱歉,我讨厌麻烦。”

我最终没能说出什么靠谱的借口,仅仅围绕着我的信条,将最合适的话语告出,随后,我继续迈开了脚步。

“只要你来,我就保证有巧克力给你留着。”

“我说过我喜欢吃巧克力吗?”

“我都听见了,所以...稍微赌了一把。”

我回头望去,明霜雪的眼神仿佛七月的烈日,不断烘烤着我的内心,她紧张地将双手放在胸前,飘过来的视线中夹杂着各种感情,我无奈地垂下了脑袋。

“这样啊,我喜欢的巧克力很贵哦。”

“没问题,多贵的都没问题!”

“我不一定能解决哦?”

“没...没关系!我相信你!”

“你这话说的我就很难办了。”

随后明霜雪俏皮地向我吐了吐舌头,我则是叹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了窗外——天空之上的那片火烧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