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闹声吵得陆凡有些不悦，他轻轻放下钢笔，戴上随身听耳机播放音乐。
调亮煤油灯，重新提笔，牛皮本上原有的笔记已被进行过多次修改。上面有着神之血、古代遗迹、历史正文之类的字样，每一页的文字旁还附有手绘插图，看起来像是某些传说中的生物。
“神之血，确认。”
陆凡小心地将记录“神之血”的信息勾画出来，并在“古代遗迹”与“历史正文”的信息旁写上“不明”二字。
如果这里不是破旧货轮，而是在大型图书馆内，人们应该会觉得陆凡是个年少有为的考古学家。他难得的戴上了黑框眼镜，表情中没有任何含糊的意思，仿佛能从字里行间中看到整个世界的进程。
“不对。”
记满笔记的牛皮本像是一部历史文献，陆凡不记得自己反复看过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每一次阅读都能提取出新的信息。
轻声叹气，翻开下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潦草肖像画，杂乱线条勾勒着男孩的每一个细节，唯独面部却是被画成一坨黑线。笔记中对这个男孩的描写十分少，大致信息是此物名为洛夫特尔，它是世界上第一个恶魔。
“洛夫特尔。”
陆凡默念起这个名字，刚才他在上厕所时偷听了桑普勒与乔安的对话，然后想起父母的牛皮本里似乎有关于洛夫特尔的记录，所以才会重温这些资料。只可惜有关洛夫特尔的信息实在太少，剩下的全都是“神”与“遗迹”的描写，他很难猜测出这些东西能有什么关联。
洛夫特尔，虚无时代的恶魔，代表欢笑。
与它同期的另外三个恶魔名为费尔、瑞吉、赛德。
它们分别代表恐惧、暴怒、悲伤。
笔记中说它们是世界上最纯粹的四种情绪，如今人类所有的复杂情感都是由它们演变而来。笔记中还说恶魔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的生物，甚至比神还要古老，它们才是世界真正的主人。
“难以想象。”
陆凡胡乱挠起头发，感觉大脑无法接受这复杂的信息量。
轰隆！！！
雷鸣过后是一阵强烈冲击，海浪猛地拍打在圆形窗户上，导致整个船身产生剧烈晃动。煤油灯哐啷一声摔向地面，陆凡赶紧脱下外套将火扑灭，结果一眼就瞥见了站在身后的疲惫大小姐。
“凌夜姐？”
他立刻合上牛皮本，摆出尴尬笑意，“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刚才在听歌，都没注意到你。”
“你在看什么？”凌夜疑惑地走上前，“ 洛夫特尔又是什么东西？”
陆凡猛地站起身挡在牛皮本前，犹如捍卫家园的卫士。
“那是你父母的笔记本？”凌夜侧起脑袋，“你不是说他们的笔记本都被弄丢了么，为什么要骗我？”
“这是我自己整理的资料。”
“给我看看。”凌夜微微皱起眉。
“不行！”
陆凡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肌肉也都绷紧，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凌夜说过话，不由得感到一丝后悔。
“这些资料跟十年前的考古没关系。”他补充道。
“你……嗯，好吧。”
凌夜捂着头坐向床铺，丝毫没有在意这里是别人的房间，掀起被子就往自己身上盖。逃亡造成的疲惫感让她感到困倦，可现在的雷鸣与暴雨太过猛烈，她实在不敢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睡觉。
“姐，你没事儿吧？”
“只是有些晕船，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要不我去叫烨哥来给你看看？”陆凡推开舱门，结果被一把拽住。
“别叫他，让他安心跟朋友叙旧吧。”凌夜将脑袋埋进枕头，“我房间里有晕船药，帮我拿过来。”
“噢，那你等我，我马上回来。”
陆凡轻声走出房间，紧接着趴在舱门上观察起凌夜的举动。他本以为凌夜是想将自己支开，方便偷看笔记本，可现在的凌夜看起来似乎更像是一只受伤的小猫，完全没有睁眼的意思。
“我这木鱼脑袋。”
陆凡敲打起自己的头，为自己的怀疑而感到愧疚。
船身晃动得并没有刚才激烈，但行动起来还是很不方便，他只好扶着生锈栏杆缓缓挪动身子。
“他们已经玩完了，暗鸦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闻声，陆凡下意识地放轻脚步，眼看人影就要走入通道，他赶紧使用能力将身体变为透明状态。下一秒，不远处倒退着进来两个满脸诧异的船工，他们面面相觑数秒，仍是没有下定决心。
“暗鸦真的会放过我们？”船工问。
“我已经跟他们联系好了，现在就看你们想跟谁混。”
紧接着走进通道的竟然是大副，这个看起来充满正义感的男人正露着奸诈笑意，神情简直跟电影中的反派一模一样。
“你们选吧。”他将手伸进上衣内侧，“要么跟着桑普勒去死，要么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可船长平时对我们挺好的。”
“他现在可以要拖着我们一起去死！”大副瞥向陆凡所在的位置，压低声线，“你们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么，桑普勒以前可是海盗，他为什么突然改行做捕鱼业了？”
两名船工摇头。
“因为他把以前的兄弟都害死了，现在改行就是为了避风头！”大副摸出手枪敲打铁栏，“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考虑，生或者死，由我决定。”
“我……我跟你混。”其中一名船工认怂。
另一名船工也只好跟着答应，他们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如今大副都已经把枪掏出来了，那还是先把小命保住要紧。
“很好，现在去通知其他船员，就说桑普勒已经把我们抛弃了。”
两名船工愣了半晌，灰溜溜地走出通道。
大副满意地点头，随即从裤包里摸出信号发射器模样的东西，粘向通道内比较隐秘的角落。之后，他警戒地抬头，再次确认起通道内有没有其他人，不料船身在此刻猛地晃动，通道中央顿时传出摔倒的响声！
“谁在那里！”
陆凡紧皱眉头，不敢呼吸。
清脆的脚步声比雷鸣更加震耳，大副提枪前进，凶恶地观察着通道里的每一个细节。地面残留些许积水，前方似乎印有几个不太明显的脚印，一直从凌氏集团大小姐的房间延伸到通道右侧。
“我知道你就在那儿。”
大副扬起狰狞笑容，抬枪指向脚印尽头的方向。
手指放上扳机，枪口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抬向上方。顷刻间，陆凡的身形映入大副眼帘，他没想到这个看似胆小的家伙竟敢率先发动攻击。
“原来是你小子……呃啊！！！”
大副还准备放狠话威胁，谁知对方想也没想就用拳头打了声招呼，甚至还接连不断地瞄准他鼻子进行攻击。情急之下，他用余光连续射击身旁的蒸汽管道，扭头逃出通道。
见状，陆凡立刻迈步追击。
“靠！”
帅不过三秒，他直接被蒸汽烫得缩回原位，心想电影里主角冲蒸汽的场景果然都是骗人的。
“发生什么了？”
陆凡回过头，冷着脸的夏烨正站在通道中央。
不等他解释情况，船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该死……”
夏烨似乎意识到什么，扭头望向窗户，随即提枪冲入蒸汽之中。
“呃，你？”
陆凡看傻了，心想烨哥果然是人狠话不多，这套操作的潇洒程度简直堪比T800用霰弹枪轰爆液态机器人的脑门儿。
刹那间，寒风灌进通道内部。
陆凡感觉有什么东西洒到自己脸上，定眼一看，整个通道已经飘荡起雪白颗粒。这些雪花从通道出口处涌入，它们渐渐覆盖在船舱的每一个角落，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仿佛要将游轮完全冻结。
“发生什么了？”
凌夜探出脑袋，不禁愣住。
还不到半分钟，陆凡就感觉自己正身处在零下40度的北极，面前的蒸汽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结，最终化为一面挡在通道内的冰墙。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今的情况，没人敢相信这一切竟发生于现实。
“你看！”凌夜猛地指向窗外。
“我看见了，刚才就看见了。”
船身不再晃动，海面不再汹涌。
时间并没有在这一刻停止，可眼前的画面却是被牢牢地定格在半分钟前。海浪卷起螺旋般的波纹，游轮还维持着三十度角的倾斜，犹如一幅寒冬中的绚丽画卷。
探照灯所到之处，两个人影立于海面。
银发青年与银发女孩哈出白气，海面上响起阵阵脚步声。
二人半径数千米内皆是被冻结的世界，无论是天空还是海洋，早已只剩随风起舞的晶莹雪花，凄凉而又寂静。
“请汇报情况，我们随时可以支援。”
白肖懒得搭理后援部队，摘下耳机踩碎。
“哥哥，我该做什么？”白洁面无表情。
白肖冷着脸摇头，从空气中抽出一把散发寒气的冰刃。
“保护好自己，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