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生的尽头,每个人应该都会尽可能的回忆起过去人生的一切,就像是站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是静静的目睹眼前发生的事却不发出什么任何声响。

因为此刻的我很了然于心的明白,我只是站在回忆里再度回放过去经过的影像,不论我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过去这件事。

截止至今,我们的人生是由各种各样的选择汇集而成的。

其中有正确的选择也有令如今的自己感到后悔的选择,但这些选择并不像是听唱片一般容易,只要一旦厌烦了就可以将A面转到B面这么简单。

我们的选择比起单纯的听唱片,更像是在唱片上不断的留下无法修复的刮痕,

但此刻的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我们可以创造虚假的记忆的话,那我们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这些令自己感到后悔的事情从自己的意识中完全除去。

这个假设一旦成立,这岂不是等于自己终于得到了曾经梦寐以求的后悔的机会了吗?

如果真的能成真,那真的像是魔法世界中的魔法师才能变的出的奇迹。

但这个原本被我看做是一个异想天开的幻想却真的在多年以后得以真正的实现。

但在亲眼目睹这个幻想实现后的某一天我才明白,这根本不是一种奇迹,而是更类似一种诅咒的东西。

就如前面所说,我们的确是得到了可以称为后悔药的东西。

虽然就药物带来的结果与后悔药带来的结果无异,但那与后悔药之间却有着天壤之别。

首先,要区分这两种东西的区别,首先我们应该讲明这两种东西带来的根本上的区别。

后悔药简单来说,就是改变过去某个我们做错的选择使先前选择的后续完全的改变。

这种奇迹般的药物则是在不改变截至目前原本人生的情况下给自己带来已经改变了目前状况的虚构记忆。

如此相较之后,就很清楚的明白,虽然这两种东西带来的结果是相同,但其意义却是天与地的差别,一个是确实存在的、一个则是虚构的。

当我明白这件事后也终于清楚,这种药物根本不是什么奇迹。

但这说到底只是我的看法,世界上将这看做是奇迹的人几乎多到数不清,但这同样也说明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抱有着后悔、有多少人需要虚假的意义生存着。

但此时被我鄙夷的这份奇迹,却在未来的某日成为了拯救我的救命稻草。

这就像是夏日特有的魔法一样,将我带入一个未知的世界。

就如我一开始提到的一样,我们截止至今的人生都是由各式各样的选择汇集而成的,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假设,在同一个时间段面临着同一个选择的自己却做出了另一个不同的选择,由此产生了另一种结果。

打个比方,现在我眼前放着一杯装满清水的杯子,我可以选择喝掉它或者不喝掉它,明明只是一个选择喝掉这杯水与不喝这杯水这种微小的选择所导致的未来都有可能截然不同。

我接下来要说的并不是唱片的A面或B面的过去或将来,而是A面的另一种结果。

在十九岁的那年我遇见了我命中注定的人。

天谷千寻,这对我来说,究极的男孩子。

虽然这么说好像一个很天真的少女,但我对于这个初次见面,不连见面都不算有的的男孩子贴上了他是我的伙伴,是我命中注定的人的标签。

通过他提供的〈履历书〉我完成了专属他与我两个人的〈boy meetsgirl〉。

接下来,我只要将这个东西寄给名为天谷千寻的这个男孩子,然后出现在他的身边,一切就准备就绪。

但此时的这份心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内心充满了焦躁与不安,不论是站或是坐感觉都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想决心做什么坏事的人在做坏事的前一刻一定跟现在的我体会的是同一份心情吧。

我接下来打算做的是侵入它人的人生,让对方爱上原本不存在于记忆中的我,我这么做的原因全部都是因为自己的欲望,尽管我根本没有打算使用这份关系为自己获取什么好处但总是无法平静内心。

现在这瞬间,我真希望自己能像那些一脸平静做坏事的人一样,如果此刻的我也能像他们一样的话,我现在就不会感到这么焦躁了。

但老实说以我现在的状况来说,我并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

就像是警察无法抓想杀人但没有杀人的人,真正能抓的只有实行了的人。

我现在的状况就是如此,在踏出实行的一步前,一切都还来得及回头,只要我现在转头一切都还可以被原谅。

也许是常年不与人沟通这件事的影响,使的我的性格变的处处小心翼翼。

但截止至今的选择告诫我,我这么选择一定是没错的,最好的证明就是现在的我,正因为有那些选择才造就了如今的我。

但一旦考虑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之后,冒险这一选项就变的不再让人感到那么危险。

不只如此,甚至让我有一种反正时间不多,不如就此一搏,也算是对自己人生的最后有个交代。

人果然是一种一旦到了余命无几时就会想法变的很偏激的生物,没想到这竟然会在自己的身上得到证实。

最后一番思想斗争结束后,我最终还是放弃了入侵它人人生这件事,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搅乱它人的人生什么的,一旦做出这种事情,我想就算拿出我未来几十年的人生也无法偿还这份罪恶。

虽然说余命不多且患病的我根本不用在意这件事,但为了自己的内心好受一些我仍然决意放弃。

至少我希望,在剩下的时日里能让自己认为自己虽然是个愚蠢的人但死之前能幡然醒悟的自己还不算太笨。

这天晚上窗外的月色比平日还要明亮,简直像是夜晚里的小太阳。

月光照射到〈boy meetsgirl〉的瓶身发出刺眼的光,晃的让人感觉眼睛疼。

我朝〈boy meetsgirl〉走近拿起。

既然主意已定,那么〈boy meetsgirl〉已经没用,就这么处理掉吧。

我拿起〈boy meetsgirl〉走近垃圾桶,就这么也不多看一眼直接丢进垃圾桶。

然后独自一人倒在房间中。

「睡觉吧。」

然后就这么忘记这份荒唐的记忆吧。

我将身心都交给夜晚,期望着睡意早一刻降临,期望着明天一觉醒来我能忘记今天晚上的事情。

就在我这么祈祷时,睡意悄然逼近。

将我拉进梦的国度。

顏色各异的烟花伴随着一声声巨大的响声在天空中绽放出一个个美丽的形状。

仔细认真的去看夜晚的天空与烟花才发现,原来世界上仍有着这般美丽的景物。

但一想到自己竟然是在将死之前才发现这份美丽时,连这份美丽都显得非常残忍。

我转过神背对着烟花徒步一人独自走着,想着今天是什么节日为什么要燃放烟花。

就在这时背后燃放的烟花一个接一个在天空中绽放开来。

那些许的轻微亮光将我的影子点亮。

在这一瞬间,被我遗弃的想法再度伴随着这些许的微光入侵到我的脑海中。

但那只是短暂的一瞬间,短到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它就这么入侵到我的脑海中。

然后,当烟花短暂的美丽结束后,我的影子再度与周围的黑夜融为一体。

我的人生仿佛就像是任何日光都无法进入的黑夜,那本是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事物的一处只属于我的世界,但在这个夏天中,却出现了其它的东西。

我本以为这只是做梦所带来的错觉,但在日后的某个瞬间当我模糊的记起这个瞬间后,我才知道这或许就是夏日的魔法所造成的影响。

短暂的梦境结束,熟悉的天花板映照在我的视野中。

我从床上起身,走到洗手间洗脸,镜中的自己瘦弱的根本不像是同龄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但如今的我根本也没有改变的心情,或许就抱持着现在这幅模样工作至死,就是最适合我这种人的也说不定。

擦干脸,我走回房间,在工作桌上摆放的是先前那位老妇人拜托我制作的義憶。

这份義憶本该在前几日就该邮寄给她,但在完成的隔日当我因宿醉而头痛不已时,从她那边来了联络。

「希望能面交。」老妇人在电话那头如此说道,然后约定了面交时间后联络就这么中断了。

本来,身为技工士的我们完成工作后就不该在与委托人有任何形式的见面或联络,因为我们的关系本就是委托人与被委托人,一旦产生过多的联系,对被委托工作的我们来说就无法制作出最适当的義憶,因为一旦身为被委托人的我们受感情摆动,義憶也就在那瞬间失去他本应带给委托人的价值。

但现在義憶已经完成,再说现在离面临死亡不远的我就算做这么点小事,应该还是能被原谅的吧。

想到这,最后我答应了老妇人希望面交的请求。

想想今天好像就是说好面交的日子。

我看了眼时钟,时间还有,向诊所编造了虚假的请教理由后,我洗了个澡前往与老妇人约定的地点。

这次我们并没有约在老旧的宾馆中见面,而是选择了那附近一处刚刚修建好的公园。

当我到达时,老妇人已经坐在公园中等候我。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张嘴道歉道。

「没关系,只是我自己早来而已。」

「请坐吧,松椰小姐。」

「谢谢你接受我无理的要求,特地麻烦你跑一趟。」

「没关系,倒是你比约定时间还早这么多就在这里等我这很为难你吧。」

「不,其实也没有,像我这种独自一人的老人来说,早起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而且像我这样往后的人生都是要数着剩余日子度过余生的人能与你这样年纪的人交流的机会已经不多了,所以我也不想让你在这里等我就提早来了。」

「谢谢你的好意,那我现在就将东西交给你。」

说着我从背着的包中拿出義憶准备交给她。

从我手中接过義憶的她用仿佛在看着这个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在看着我制作的義憶。

我看着她这幅表情,我感觉前期所有努力的疲劳都在一瞬间消失。

看着委托人将自己制作的东西宛如宝物一般对待,我敢断言,这个世界上身为一个被委托人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开心的事情了。

多希望这个瞬间变成永恒。

但这是不可能的,人的一生中经历的千千万万个瞬间没有任何一个都成为永恒,只有死亡的瞬间才能成为真正的永恒。

这时的我心中有种就算现在死了也可以的想法。

我想这个瞬间成为真正的永恒。

这样,至少我的人生是以幸福作为结尾的。

我希望我能在人生的最后如此想到。

「......真的......非常感谢你,松椰小姐。」

她的声音变的有些奇怪,不时吸着鼻子,似乎在忍着什么。

「这样一来,我也终于可以没有遗憾的死去了。」

「欸?」

「你......刚刚说什么?」

「其实我的主治医师,已经在前不久对我表明我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也许正是到了此刻,我才能说出这件事。」

「其实最早去见松椰小姐你时,老实说我是抱着对方大概率会拒绝这个委托的想法去的。」

「其实得出这个结论并不难,因为就如我们初次见面时我所说的一样这是违反规定的,所以绝大部分的義憶技工都绝不愿意为了委托人的一己私欲而断送自己未来的前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她沉默了一会,随后开口道。

「还记得我在最初给松椰小姐你写的信件中所提到的,我的兴趣一事吗?」

「你是说四处打听義憶购入者的故事吗?」

「是的。」

「那的确是我的兴趣,但......」

「......果然还是应该从最初开始说吧。」

「在我的丈夫过世后,原本看起来彩色的世界仿佛在那瞬间被灰色完全取代,我完全无法再从世界中看出任何的色彩。」

「那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的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为什么他独自一人丢下我。」

「假设得知他死亡消息的我能立刻步他的后尘紧随他一起死的话,虽然他会狠狠的说我一顿,但至少好过现在在没有他的世界中独自一人承担没有他在的世界的这份痛苦。」

「而就是在不断想着寻死的日子中我看到了那闪耀着微弱希望的光。」

「虽然那份希望的光芒非常微弱,但却足以让我以这微弱的光作为我活下去的动力。」

「那份微弱的光就是義憶对吧。」我开口说道。

「是的,我也就是在那时得知了『義憶』的存在。」

「当粗略了解了義憶这种东西后我很明白,这正是现在的我最需要的东西。」

「是可以将我从痛苦中立刻解救出来的奇迹。」

「从得知世界上竟然拥有这种奇迹后,我就开始四处打听关于義憶购入者的故事。」

我一言不发的等待她继续往下说。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继续说道。

本来说,要制作我这种年纪的人的義憶通常应该要委托与我这个年纪相仿的義憶技工士才对,不论经验丰富,年纪相仿的话也更容易想象我这个年纪的人该拥有的義憶才对。

但那些人全部都拒绝了我的委托。

「也就是在那时偶然得知了松椰小姐你的名字。」

那天,也是跟往常一样,我被拒绝委托失望而归回到家后打开电视碰巧正好在播放关于「史上最年轻的義憶技工士。」

初次看到电视上报道松椰小姐你时,老实说我真的不敢想象这是一个年纪只有十七岁的少女。

那时的我只是抱着尝试了解的想法而开始调查关于松椰小姐你制作的義憶。

「......为什么是从我的作品来了解我?通常说了解人不应该是从人下手吗?」

「话虽如此,但我认为義憶技工士的作品比起義憶技工士本人更能让人充分理解它的一切。」

「我不否认这个说法。」

然后,当看到你制作的義憶或对義憶这种东西的看法后,我确信了一件事。

这个義憶技工士一定是能制作出符合我所想義憶的人。

但我没有她会答应帮我制作義憶的把握。

所以,我将我能做的一切都尽可能做了。

「那就现在的结果来看,你的目的达成了。」

「确实是这样,所以在这最后我才能对松椰小姐你说出这件事。」

「不然,我想这个秘密应该是值到我人生的最后一刻都会被我带进另外一个世界的秘密。」

「真的非常对不起,松椰小姐。」

「为了我自己的一己私欲而利用了你的善意。」

「善意?」

「难道不是吗?」

「啊,不,没有。」

「那就如我们先前说好的,这是五倍的酬金。」

说完她将身旁放的信封交给我。

膨胀到仿佛连信封都要撑不住的信封让人一看都很清楚,里面真正含有的远比五倍还要更多。

但她只是注视着我,不再说任何一句话。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默默收下这个信封。

我与她都很清楚,这笔她认为的五倍酬金中同时也包含着她对我的歉意。

将信封交给我后,她准备离开。

我出声向她说道。

「最后,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是什么呢?松椰小姐。」

「你打算在哪里如何使用这份義憶?」

「为什么要问这个?」

「......那个,是为了.....能制作出更好的義憶。」

此刻,我对她撒了个谎。

她的双眼注视着我,她的双眼仿佛看穿了我的谎言但她的双眼中却没有一丝的恶意而是温柔的注视着我。

「我准备回到我与丈夫初次相遇的地方使用義憶,而后将我们一同去过的地方、曾经打算一起去的地方一同走过一遍。」

「谢谢你。」

「不,真正该感谢的是我,真的非常感谢松椰小姐你。」

说完她对着准备鞠躬,但我连忙上前制止她。

那一刻我什么也没有多想。

只是一心想着将她扶起,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手正扶着她。

已经遗失了十八岁前记忆的我,在这之后又尽可能的过着独自一人居住生活的我,当然对于此刻之前的我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关于碰触人这件事的记忆才对。

但触碰到她的瞬间,记忆的片段仿佛冲过病症构建起的高墙,一点、一点、一点流入我的内心。

那是,如今的我完全没有印象的记忆片段。

「松椰小姐。」

「松椰小姐。」

「松椰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

尽管我说了没事,她仍然在我身旁待了一会在确认我确实没有事情后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松椰小姐,你在烦恼什么事吗?」

「你在说什......」

「松椰小姐,可不要小看年长的人的观察能力。」

我闭上眼睛在告诉自己要向她妥协一般不断说服自己。

「能对我这个人说说吗?」

「不,没什么,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是这样。」

她不在对我追问,此刻的我在内心由衷的感谢她。

而后我与她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好一会后先由我站起身与她道别准备离开。

等我坐车回到自己住的小镇已经是临近黄昏时分。

临近吃晚饭的时间,可我一点都没有饿肚子的征兆,下车后我朝小镇里仅有的酒馆方向走去。

到达酒馆里面除了店主一人以外没有一个人。

店主对我说了一声欢迎后问我喝什么,看着柜台上面的菜谱,我点了几个常被我用来当做搭配酒的小菜与酒后离开店铺朝公寓走去。

我讨厌在外面喝酒。

因为有的人喝了酒会耍酒疯,还有的人在喝酒的过程中嘴巴总是不停的说,那样吵杂的环境我非常讨厌。

我认为酒这种东西就是要独自一人喝时才能最发挥酒带给人的效果。

走回到公寓,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

我打开房门,紧闭的狭小空间扑面而来的是夏季特有的热度。

房间里闷热到让人光是坐在房间中什么也不做都会昏倒的程度。

进入房间,关上玄关后我打开房间中的窗户,让热气尽快从房间中散去。

我站在公寓外看着栏杆外被黑夜包裹住的这个城镇。

夏季的夜晚比起白天的闷热多了几分凉意。

我一言不发的就像个机器人一样站在原地就这样望着。

直至回过神来,我似乎都没有动过,望出神的那段时间,仿佛意识与身体分隔开来。

房间中的热气早以散去,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拿出装在袋子中热度已经褪去的下酒菜与啤酒。

将东西放到桌子上后我准备将袋子扔进垃圾桶,垃圾桶里〈boy meetsgirl〉依然放在那里。

脑海里被我遗弃的想法此刻再度复苏。

「我在想些什么?」

「我不是已经决定了吗?」

「那么此刻的犹豫又该如何解释?」

我从垃圾桶中拿起〈boy meetsgirl〉。

下一刻,我决心再度将杯子扔入垃圾桶中。

就算犹豫、就算在怎么思考、就算在怎么说服自己,我都始终无法跨越自己内心中的那道最后底线。

可抓着〈boy meetsgirl〉的手却不听使唤。

身体仿佛在瞬间凝结。

「承认吧,你其实根本不想丢掉〈boy meetsgirl〉。」

「因为它不单是因为它是一个机会,对于自己来说,它更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属于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心愿。」

「因为过去的遗憾而被我创造出来的正是这个〈boy meetsgirl〉」

「这里面装的是为我而存在的故事,是我纯粹的祈祷。」

「......我无法舍弃这份内心深处的祈祷。」

在明白这件事后,没想到拿着〈boy meetsgirl〉的手却轻易的放下。

我瘫坐在椅子上。

「不管我如何的说服自己,从放下手的那一刻起我已经明白这份抵抗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我将〈boy meetsgirl〉用力的放到桌上后,拿起桌子上的酒打开盖子,一口饮下。

现在的我什么都不想在思考了,

让一切的烦恼都随着酒到身体里,不在思考。

我只抱着这份想法从桌上拿起一罐又一罐的酒不断喝下。

酒的味道不断刺激着喉咙的深处,喉咙发出一声声的警告,我不以为然的继续喝,此刻的我根本没有在意等酒醒之后的痛苦。

此刻的我只相信酒是可以让我感到短暂解脱的奇迹。

不论在那之后是什么,都将那些交给那时的我就好,现在的我只想不负责任的好好放纵自己,反正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比起思考如何活的更长,不如老实的接受眼前的状况,竭尽全力的思考如何在最后仅有的时间里过的高兴就行。

酒意逐渐浓烈,睡意紧接而至。

别管了,就让这一切过去吧,意识越来越远。

在这之后,到底过了多久?

酒后的头痛感将我从梦的国度强行拉回了现实。

头痛感强烈的无法忍受,光是睁开眼睛这件事就费了我不少力气,眼睛也因为头痛的折磨下甚至无法很好的对焦眼前的景物。

喉咙的深处传来干燥的感觉。

除了头痛以外眼睛也无法看清东西再加上口干什么的实在是糟糕透顶了。

我伸手朝桌子上摸索有没有能用来解渴的东西。

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能先缓解我短暂的痛苦就好。

现在的我很深刻的明白有毒瘾的那些人在毒瘾发作时的痛苦了,现在的我一定与他们是一样的感受吧。

手在桌子上不断的摸索着,摸到了看起来是饮料的罐子。

拿起的瞬间我就往嘴巴里倒,可是过了好一会却没有一滴从罐子中流下。

仔细摸了摸才发现原来是装啤酒的空罐子。

拿起罐子我朝地板上摔去,而后地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随后我继续朝桌子上摸去。

然后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板上不断发出各异的声响。

我现在只想尽快的从桌子上找到水,然后一口喝完缓解我的口干。

可是不论我怎么摸到摸不到任何像是水的东西。

口干的感觉愈发的大,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尝试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可是站起的瞬间才下半身根本使不上力气,我一下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

装啤酒的空罐子一下被我的大腿压扁了几个,就算是这样,里面也没有因此被压出一滴水。

早知道这样的话,真应该留下一瓶啤酒的。

我瘫坐在地板上,双手敲打着地板不断后悔着。

就是在这瞬间、眼角好像扫到了一个像是装着水的瓶子。

我伸手朝那边不断摸索着。

希望这不是我的幻觉。

当我的手摸到瓶子的瞬间,我一刻也没有浪费,打开瓶盖往嘴巴里倒。

当水冲过喉咙深处的瞬间,口干的感觉总算是得到了缓解。

我一头朝后倒去,头痛感仍然没有得到缓解但至少比起刚刚至少感觉好一些了。

究竟在那之后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睡下的这之后我完全没有了记忆。

唯一留有细微印象的就是在眼睛对焦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发出的淡淡蓝光。

宿醉过后的头痛真是要命再加上抱持奇怪的睡觉姿势全身更是痛的仿佛要散架的机器一般。

长年的闭门不出的习惯让我的眼睛早已忘记了太阳光的强烈感,此刻清晨窗户外的太阳光正刺眼到让人无法睁开眼睛。

我闭着眼睛,双手撑着地板花了好一会终于勉强站起来。

我弯子身子摸索着床的位置。

在脚踩了好几个空罐后我终于摸到了床的位置。

我也不顾什么床头或床尾的差别,直接倒下将被子拉过头再度祈祷着进入梦境。

我在封闭的空间中就这样不断的祈祷着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在漆黑一片的空间中,我不断的祈祷着梦的国度那边有人能听见我的呼喊将我带到那边的世界。

也不知是多久之后,天蓝色的记忆流入我的脑海。

纯蓝没有一丝白云的天空。

原来我的孩童时期也看过这么美的天空啊。

用来当做睡觉时的回忆真是不错的场景。

我一边望着天空,一边哼起「萤之光」的旋律。

这样,独自一人听着「萤之光」平静的时间真的是久违了。

我一心享受着这份平静。

但仔细回想之后,此刻的我真的是太过享受这份记忆了,以至于还没有发现这份记忆的突兀。

在那之后,我究竟睡了多久?

我将被子从头上拿下,窗户外刺眼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

看起来,我似乎睡了很久。

头痛的感觉也因为充足的睡眠而得到了缓解。

我将散落在左右脸的头发往后弄。

心想着什么时候也出去剪下头发而后移动身子将双脚放在床尾的地板上。

左脚下感觉踩到什么异物,我伸手将它拿起。

当将这东西拿到眼前,我感觉我的心脏骤停了几秒。

打开瓶口的〈boy meetsgirl〉。

瓶子中的东西已经消失。

我连忙起身朝地板上摸着本该装在〈boy meetsgirl〉里的东西撒到哪里去了。

蹲下身子的瞬间,时间仿佛顷刻间冻结。

伴随着天蓝色的颜色,

伴随着记忆中的声音,记忆开始传入我的脑内。

「—灯花,来。」

说完他伸手将手提式书包交到我的手里。

「谢谢你,千寻君。」

「灯花,你怎么了?」

「没有,刚刚在想事情手就一不小心松开了。」

「谢谢你帮我捡起来,千寻君。」

被冻结的时间再度转动。

透过这个短暂却又漫长的短暂瞬间后,我明白了我要寻找的东西不在任何地方,而就在我的身体里。

黄昏色的天空之下,我与千寻君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望着千寻君的侧脸,那是相较孩童时期逐渐变的成熟的侧脸。

他的一举一动都与我想象中的天谷千寻完全一致。

我身旁的这个男孩,毫无疑问,可以说是我尽最大努力想象出来的究极的男孩子。

但与想象不同这种虚假的东西不同,他现在确实在我的身旁。

我站起身,不知趣的尝试打断记忆的流入。

可记忆的流水却丝毫不在意我的行动,没有一丝要停止的迹象,在那之后与千寻君的一言一行都不断的流入我的脑海。

在这之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记忆的流入终于停止了。

那感觉仿佛就像是被人强制要求看完了某场自己根本毫无兴趣的电影,可与往常不同,这个电影的主角是自己。

如果要给这场电影评分,我想是最烂的一分。

我的人生甚至不需要它人的评论,因为就连我自己都深刻的明白我截至目前的人生有多么的糟糕。

但就算是这样糟糕的人生,我此刻在意的也不是这份结果,而是当看完了与自身相关的一切我为什么甚至连一句抵抗的话都说不出口。

但这样的生存方式也正是自己截至目前所有的人生。

与截至目前完全相反的正是先前还在流入我脑海中的记忆。

那被我评分为最烂的一分的人生毫无疑问的是我发自内心最想体会到的人生。

那像是美味糖果一般的记忆在我的脑海中远超出我想象般储存着。

可是一旦明白那是義憶之后一切美好的想法都在顷刻间消散。

我坐在桌子前,开始制作起能让義憶消失的<lethe>。

也许正是现在才最合适,当一切都还可以挽回的这个时刻。

当我还没有因为这些记忆而陷入更深无法回头的时候。

专心投入在某件事上这对我来说简直是在简单不过的事情。

我放空脑袋里的一切,一心只想着制作<lethe>而一心埋头于其中。

当我制作完成时,墙面上的钟,时针与分针早已偏离我最后一次看到的时刻。

这也让我清楚的明白,我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在制作<lethe>上。

我将头朝后倒在椅子上。

安静的异常的空间中,我再度听到了记忆流入脑海的声音。

「呐,来kiss看看吗?」

是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记忆片段。

也许是宿醉过后的影响,義憶的记忆片段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断层。

现在,我与千寻君走在好像是某处的祭典上。

往来身旁的人穿着颜色各异的衣服,街灯中流露出的橘黄色灯光将整个祭典会场包围住。

会场里的每个人脸上都享受着这份温和灯光带来的浪漫气氛。

千寻君与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如果这种地方只是独自一人来的话这份心情大概是怎样也不会体会到的吧。

光是站在这里只会愈发觉得自己在这个会场里是个与周围幸福的人群不同的异样的人种。

「千寻君。」

我轻声的呼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但我的声音很小,一说出口马上就被会场里吵杂的环境给彻底的淹没了。

我拉近与千寻君的距离。

每当我靠近千寻君时我总有小小的顾虑藏在心中。

孩童时代的我们作为青梅竹马一同成长、一起行动的我们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成为青少年后的我们开始意识到彼此作为不同性别的人的意识逐渐强烈。

如今,我们虽然仍能一起行动,但却无法再做到像孩童时代般那样无话不谈。

也就是因为这样,很多话、以及某种心情也逐渐不再彼此之间谈论,甚至作为心中的秘密隐藏起来。

也许是现在的话说不定能借着这个会场的气氛问出那个。

但在话语即将问出口的瞬间,记忆的断层又恢复到一开始。

「呐,来kiss看看吗?」

千寻君一脸呆滞的看着我。

因为那幅模样看起来实在太好笑,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只是我的玩笑啦。」

当我说出这句话后,千寻君的脸突然变的灰暗,记忆顷刻间停止,转眼我又说出了那句话。

「呐,来kiss看看吗?」

就在我意识因为这不断重复的话语而稍有恍惚的瞬间,義憶也没有一刻停下流入我的脑海。

「来吧,来确认一下我们是不是真的仅仅是青梅竹马吧。」

「说不定,意外的很有心跳的感觉喔。」

「会怎样呢?」

「我想,大概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吧。」

「是那样吗?」

「是的吧。」

「那,来试试看。」

说道这,虽然我的面上装的若无其事,但内心的紧张早以超出了原本的预想。

但一想到对方是千寻君,紧张的心情也稍有平复。

不知道千寻君现在是否与我拥有着同样的心情。

就在我思考着这种事情时,千寻君的嘴唇逐渐向我的嘴唇靠近。

嘴唇重叠的瞬间,我并没有感受到很特别的情绪。

与我一开始想的不同,不论是喜悦或是其他的某种情绪,充其量只是得到了一个「原来这就是接吻」这样的单一感想。

但这只是我的感想,不知道千寻君怎么想?

说不定他意外的会有心跳的感觉。

「感觉怎样?」

我向千寻君问道。

「嗯......」

「没有很强的心跳感,你呢?」

「我也一样。」

「这样啊。」

「是吧,说了什么感觉都不会有的。」

「嗯,果然我们仅仅是青梅竹马呢。」

千寻君大概看穿了我的装傻举动了吧。

但他却没有揭穿。

我想千寻君大概与我相同吧,我们都很清楚,如果一旦说出这件事,一切都不能再以玩笑话带过,我们的关系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说起来,我是第一次喔。千寻君。」

「什么第一次?」

「kiss啊,千寻君呢?」

「三次。」

千寻君一脸平静的说出让我惊讶不已的事实。

「欸?」

我停下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千寻君。

「什么时候的事?和谁?」

「是和哪个女孩子?」

「你不记得了吗?」

「欸?」

「......难道说......那个对象是我?」

「灯花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

「七岁时在我家的壁橱里,十岁在灯花家的书房里。」

经历了几秒的沉默后,记忆的深处被撬开,虚假的记忆从门后倾泻般倒下,一切仿佛昨日清晰的印在眼前。

「厉害,真多亏千寻君你能记。」

「只是灯花你忘记了吧。」

「抱歉。」

「今天的这次也是一样,在数年之后应该也会忘记的吧。」

「这样啊,已经是第四次了啊。」

我沉默了一会,随后露出笑容看着千寻君。

「其实,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哦。」

千寻君一脸惊讶的看着我问道。

「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告诉你~」

「不过,这是最近的事。」

「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因为那时的千寻君睡着了呀。」

「......一点都没注意到。」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特别的小心不被千寻君你发现呢。」

「真狡猾啊。灯花。」

「很狡猾吧。」

「是啊,很狡猾。」

「但不讨厌吧?」

「很讨厌。」

「......欸?真的吗?」

「骗你的。」

「千寻君也没资格说我嘛。」

「那作为同样是欺骗对方的成员就让我们继续友好相处吧。」

「嗯。」我轻声回答到。

这样像是巧克力蛋糕一般美味的记忆不断在脑海中浮现。要命的是这些记忆的分量在我的脑海里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逐渐变的比起我原本的记忆还要清晰。

也许正是现在最合适,只要喝下<lethe>一切就会恢复。

我被義憶搅乱的生活一切都会恢复平静。

但一到实行的时刻,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是深入大脑里的毒瘾一般,明知道不可以去触碰可内心里渴望得到的想法越发的刺激大脑,令我的内心不断的动摇。

喝下<lethe>遗忘一切。

这对我来说既是救赎也是绝望。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喝下<lethe>只是简单的消去義憶并不会有其它的副作用。

但由自己亲手抹去代表自己最期待的幸福,这不是比起否认自身更加过分吗?

因为知晓世界的恐怖内心才越发的期待能获得幸福,但由自己抹去幸福这件事,不就像是由自己亲手摧毁属于自己的世界。

对待那样深不见底的恐惧,我真的有坚强到可以对抗那样的恐惧吗?

我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边一头倒进床铺上。

「我想,我现在只是还没做好准备。」

「但我内心里的深处传来的某个声音很清晰的告诉我。」

「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的那个时刻。」

「就连喝下〈boy meetsgirl〉都是因为巧合的我,当面临同样选择的时刻真的能做出选择吗?」

「截止目前一直生活在矛盾中的我不论面对哪个选择都没有立刻做出选择,而是随波逐流当问题不可避免之后才做出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选择。」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思考了。」

「人生既然已经被宣告时日无多,那我为什么还要再思考令自己感到烦恼的事情?」

「现在开始,不如就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吧。」

「放下内心的一切与道德相关的想法。」

「这样一来,不论是搅乱他人的人生还是让他人爱上即将死去的我,我一定都能做到。」

「然后等到了将死前想做的事情都做完后就向他不断的道歉吧。」

「道歉到他愿意原谅这样的我的那一刻。」

既然这么决定了,就开始吧。

如此想到后我从床铺上起身,坐到桌子前拿起〈履历书〉再度看起来。

「让虚构化为真实吧。」

「不是作为松椰灯花,而是夏凪灯花度过接下来为数不多的人生吧。」

「为了能让自己在人生的最后觉得『活着真好』而付出自己的一切努力吧。」

人生中的第一次,我想为自己加把劲。

这么决定后的隔天,我向诊所辞职了。

决定做这件事后,时间的贵重就显的尤其重要。我也不能在将大多数的时间放在工作上。

在那之后,我拟定了成为天谷千寻青梅竹马的计划。

一旦决定当个入侵他人人生的罪犯后,我的行动超乎以往的快速。

看来我说不定天生就是个适合当坏人的人也说不定。

不过,反正我也已经时日无多,在死前当个坏人体验一把似乎也不坏。

就这样,时间随着我的准备一点一滴的流逝,当身心完全到达我预想的『夏凪灯花』这一形象我还不知道到底要花多少时间,但我只能不断加快脚步希望能早一点达到。

在此期间,義憶也不间断的入侵到我的日常生活中。

拜此所赐,義憶在我脑海里的鲜明程度远比我真实经历过的记忆还要更加清晰。

一段时间过后,原本经历过的记忆相较之下反而更像是義憶的产物。

但在我决意实行成为天谷千寻青梅竹马后,我由衷的感谢義憶的鲜明程度。

因为要忠实的还原我制做的〈boy meetsgirl〉里的『夏凪灯花』这一人物并让天谷千寻打从心底里相信夏凪灯花是他的青梅竹马,一定要忠实的重现義憶里的每一个细节。

也多亏了義憶在平日往复于我的脑袋中,导致我对这些细节的地方已经熟悉到我自己都惊讶的程度。

当我将一切都准备好。

我开始了青梅竹马计划开始前的最后准备。

透过寄履历书上的信封地址,我得知了天谷千寻目前的住处。

我曾不只一次造访天谷千寻的住处,因为搞不清楚他什么时间出门为此我跑了不止一趟,有几次差点与他碰到。

仔细一想,我现在这种举动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个十足的跟踪狂吧。

但是这都是为了计划的成功实行。

在摸清天谷千寻的生活规律后,我在他绝对不会回家的时间段到他住的公寓找出租的空房间。

为了实行计划我必须出现在天谷千寻的身边,以增加夏凪灯花并非是義者而是确实与天谷千寻共同成长的青梅竹马这种感觉。

幸运的是碰巧他的房间隔壁就有在出租。

我毫不犹豫的就将他隔壁的房间租了下来。

在租下房间的隔天我将我制作好的〈boy meetsgirl〉以诊所的名义寄给了他,为了防止他喝下〈boy meetsgirl〉发现问题,我还附属上了伪装成诊所的联系方式给他。

接下来我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他用掉被我伪装成〈lethe〉的〈boy meetsgirl〉。

这一步是我计划开始前的最后一步。

老实说在已经所剩无几的时间下,将这个作为最后一步是个十分冒险的举动。

因为我没有任何的把握,天谷千寻他会在收到伪装成〈lethe〉的〈boy meetsgirl〉后立刻用掉。

因为不论是谁,一旦涉及到自己的记忆会被消除都会陷入犹豫。

即便被消除的记忆是对自己来说不好的记忆也是如此。

当然,在最初我也有考虑过是否要先将伪装成〈lethe〉的〈boy meetsgirl〉寄给天谷千寻。

但一想到如果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喝下,那在我准备好之后在出现在他的面前,毫无疑问我计划的成功率会趋近为零。

为了配合義憶中的夏凪灯花,我出现在他面前的时机必须要掌握好,因为只有这样,我伪装的成功率才能稍微上升。

所以,即便是十分冒险的举动,我也依然决定赌一把。

反正人生已经所剩无几,不如就此放手一搏。

将人生最后的一切都赌在我的青梅竹马身上吧。

但事后的我才发现,这个赌博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天谷千寻,这个与我拥有相同心情、与我拥有同样空虚的人。

我们想要逃离痛苦的心情没有理由不相同。

而在这样的我们的面前,一旦摆放着可以脱离痛苦的药剂那一定是会让我们不顾可能存在的危险副作用也要得到的东西。

相比曾经犹豫了的我,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我会知道他喝下〈boy meetsgirl〉这件事是在〈boy meetsgirl〉寄到他公寓的几个小时后他打来的电话。

向他道歉后,我挂断电话承诺会向他寄送可以消去『夏凪灯花』与少年时期记忆的〈lethe〉。

这个举动毫无疑问也是极其危险的一步,但现在的我只能将可能性堵在这微小的可能性上了。

将关键的地方全部交给运气,或许我也意外的有成为一个赌徒的潜质。

日复一日,时间已经到了给天谷千寻寄送〈lethe〉的日期了。

在他收到这两个〈lethe〉后,转动我们世界的齿轮即将迎来最初的磨合。

但不知道为什么反而到了这一刻,我却出奇的冷静。

我想应该是我已经做好了接受任何结果的打算了。

隔天晚上,为了预演義憶中我与他的重逢。我穿上了从前从未穿过的藏青色浴衣,戴上红菊花的发饰,初次作为天谷千寻義憶中的青梅竹马『夏凪灯花』而活。

而就在此刻,超乎我想象的发展却也正在一点一点的往前推进。

这天晚上,我的预演最终演变成了我与天谷千寻最初的相见,但这最初确是短暂但又充满了命运的一刻。

云集了整个小镇大部分人群的祭典会场,从旁望去也能让人一眼感到是个洋溢着过剩热情的地方。

光是走在人群之中,远超出我体温的热量就不断从周边的人身上传来,这对长年不与人交流的我来说实在是有点适应不了。

但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放弃,为了日后的计划这是不可避免的预演。

拨开眼前一波又一波的人群我终于得以从大群体的人群中脱离。

我停下脚步,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我如此想到。

不知不觉间我似乎是走到了神社的附近。

可是这里却什么都没有,与热情高涨的祭典会场不同,这里冷清的让人感觉到凄凉。

但我却非常喜欢此刻的神社,安静异常的空间非常适合一个人独处。

我抱着探险的心态在神社里不断的走来走去。

但在此刻,伴随着天蓝色的颜色涌入的记忆毫无预兆的打开我的内心。

「这是我们国小毕业以来第一次一起看烟花吧。千寻君。」

「国小时以来吗?」

「真多亏灯花你还能记住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啊。」

「那么久,明明只是几年前的事情。」

「只是千寻君你太健忘了吧。」

「我想普遍的人对于自己孩童时代的事情应该都没有很深刻的印象。」

我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看着千寻君说道。

「你这是换种说法在夸我记忆力好吗?」

「......」

「千寻君你不回答的话。」

「那我就当千寻君你有这个意思好了。」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啊。」

「因为千寻君你很不擅长夸奖别人嘛。」

「当着本人的面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如果是其它人的话应该是吧。」

「但是,因为是千寻君嘛,所以没关系。」

就在我们这样闲聊时,远处天空中的烟花随着一声响彻云端的爆炸声,我与千寻君反射性的抬起头后的一瞬间,漆黑的夜空中绽放出了一个美丽的图案。

「灯花。」

我回头看向千寻君。

同一刻,他也向是受到了命运的牵动般朝我这里看来。

我与他的目光交汇。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停止。

我很清楚的明白,这一刻并不是義憶的产物,而是确实的记忆。

他朝我这里走来。

我也朝着他走去。

我凭着直觉领悟到。

他与我有着相同的记忆。

我对着走来的他说道—「初次见面,我的青梅竹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