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吃過午飯,在朦朧夜色下回到房間。陰沉暗淡的天空使得我心情煩悶,我拉上窗帘,房間里頓時失去唯一的光源。
桌面上的手機忽的亮起,白色的屏幕光亮映在臉上,但我全然沒放在心上,按以往的經驗,大概是哪裡發來的垃圾短信。我是否會和人扯上關係我心知肚明,雖然就最近言似乎相反,但總體上不是會收到他人希望閑聊的類型。
不過,在眼睛的余光中,屏幕上顯示的確確實實是聊天軟件的提示窗口。一邊拿起手機一邊走去開燈,直挺挺的向床上躺了過去。是請求好友添加的消息,網名是夕,頭像像是女生,但無需猜測身份,驗證消息寫的明明白白,是長崎學姐。
我通過了驗證,然後將手機熄屏丟在一旁,到書桌上拿昨天沒讀完的書。書桌有點亂,還好好翻找了一番。果不其然,回來時屏幕再一次亮起,是學姐的消息。
“喂喂,你是不願意主動打招呼的類型嗎?”
我挑了挑眉。
“既然學姐都大費周章找上門了,先開口當是按門鈴也沒事的吧。”
“挺有趣的比喻,我之前和別人說類似的話的時候他們都啞口無言呢,該說是折木同學你腦子轉的快還是富有幽默感呢。”
“兩者都沒有,學姐有何貴幹?”
“太冷漠了,今天的事是我哥哥不好,他是這樣的傢伙,我代他道歉可成?”
這句話的出現我有些許預料,但我決定先將我想問的事情問出來。
“他是怎麼樣的和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說實話,我也並沒有因為下午的事情觸動。但話說回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聯繫方式的?”
答案不出我預料
“怎麼了,難道折木同學是什麼大人物,我聯繫了一下千反田同學,是她告訴我的噢。”
啊……麻煩了……
我為明天要不要去社團教室苦惱。學姐繼續開口:
“感覺折木同學在網上似乎更凜然些呢?這樣更符合你嗎?”
“只能看得見文字的原因吧,受文字功底的影響、學姐看起來好像也活躍些?”
“哈哈,有可能呢。確實網絡聊天就是這樣,彷彿有些模板呢。”
“思考恰如其分轉為文字可不是件容易事。”
“能活靈活現的一定有作家的天賦。”
“大概。”
話題告一段落,我決定直擊正題:
“學姐之所以找過來,是有什麼急事嗎,不好明天說?”
“沒有沒有,只是閑聊。不過,要這麼說的話,確實有一件事要和你說。方便的話,明天放學後來我家一趟可以嗎?”
“啊?”
“明天正好周五嘛,大家也都有空。我哥哥也在,你不用擔心。”
“得得,不如說反倒是這樣……”
“怎麼,難道你更喜歡和女生單獨共處?”
既然她想迴避,我也不再開口。
“沒安排的話,依你便是。不過,這便是最後了吧。”
“哈哈——應該是吧。”
雖然我不至於感到芥蒂,但多少還是想試着還擊。
“總之,學姐特地找來,要說的便是這些?”
我已經準備好當她回復難道不行嗎時回復那就這樣。
但事情總是喜歡出我預料。學姐真誠的回復:
“下午的事,真的深感抱歉。”
這下,我反而成了無言的一方,令我有些焦躁:
“無須在意。”
“那,就先這樣了,明天在部門見面。”
“好。”
我放下手機,拿起手邊的書籍,但一頁也沒看下去,沒有這興緻。隔着窗帘,外面閃着淡淡橙光,路燈已經亮起,我決定到外頭走走,當是飯後散步。
13
氣溫不壞,偶有的涼風使一旁的樹叢沙沙作響,雖非雨後,但仍有泥土的氣息,蚯蚓莫不是成天混跡於這種氛圍中?若是這般,泥土之外只怕是顯得枯竭。
不知道往哪走,雙腳自動向學校的方向走去。明明是一樣的道路,夜間卻顯得柔和。盈盈閃閃反射着燈光的葉子下陰影,彷彿蘊藏着秘密與柔情。我再次深感人這一生物對生活的麻木。路過白天和學姐碰面的位置,我環顧四周,不知是哪戶人家。
周圍燈火通明,每副窗帘的背後想必都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搜尋無果,我繼續向前走去,腳步沒幾步就停住,面前是我白天見過的人。可能是洗過澡的緣故,頭髮較白日整齊不少。
對方也意識到了我,眼角浮現驚訝:“是白天在活動室的……”
“折木奉太郎。”我回道。“怎麼稱呼?”
“啊,你好,我是遠香。你在這裡幹什麼?”
一時間聽不出是姓還是名。面前的女孩似乎對在課餘時間遇見見過的人有些不適應。
“吃飽了出來閑逛罷了,倒是你,也有這個愛好?”
“這倒不是”,她搖了搖頭,將手上的袋子提起示意“我是來找長崎學姐的,”
“有這麼急,明天不還能再見?”
她搖搖頭:“不是學姐,是學長落東西了,自從和你一起出去后,他就沒再回來了。以至於練習作業都沒帶。”
我有些不悅,但自然沒有表現出來。
我回憶起幾小時前的事,那個男人既說是測驗,那自己便懷揣着答案。就是說,他早已知曉鑰匙在辦公室內。我一開始便有所察覺,但並未確信。若果真如此,那他欺騙了本困擾的半澤同學。而且,他知曉這個事件的方法,恐怕是親眼目睹。這偏頗的價值觀使我感到厭惡。
但是,這一切真的會這麼巧嗎?我甚至希望在這種種巧合背後窺見出更深的事物。
我問半澤:“難不成他常丟三落四?”
“哪裡。”遠香笑道,“我基本沒怎麼見過學長,他是我們社上一屆的部長,我加入社團時已經隱退。今天學姐突然說自己的哥哥要來時,老實說我嚇了一跳。”
我感到我眉頭開始緊促。
14
對方還有事,我沒有多聊。分開後繼續漫無目的般向前走,畢竟還算是飯點,路上人煙稀少。我很少在晚上出門,可以說是對夜晚世界的樣貌一無所知。行至橋頭時我停下腳步,腳下的河水顯得深沉而黯淡,水下的樣貌無從覓得,彷彿想將人吞噬。我撐在欄杆上,回憶起今天這幾天的經歷。
昨日的我被學姐這不速之客牽扯,被賦予了莫名其妙的期待。今早再次撞上,覺得多少該有所表示,下午來到推理研究社的社團。還未問出原委,便又被撞見的學姐哥哥安排了場莫名其妙的測驗。若這些都只是前戲,那未免實在過長。在她們二人的行動中,我深信有更深層次的目的。
我絞盡腦汁,試圖從能回憶起來的二者的一言一行中分辨出什麼來。關於所謂的測驗,學姐的哥哥從一早開始便知道答案,而他第一次路過半澤時有詢問,但沒有言明。若他是這種性格,那為何半澤之前會說自己上學期受到了學姐哥哥不少的幫助呢。換句話說便是有意不說。為了什麼呢?
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但這聽起來過於荒謬。他知道我會上門,特意安排,等我參與。
剛才的遠香也談到,學姐的哥哥幾乎從不在社團露面,為何也正好是今日?難道這一切的背後真的有什麼在操控不成?我的想法越發浮誇,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我自然是出於我的自我意識行動。
明明入夜沒多久,我確實實在在感到了寒冷。無論如何,明天一切都將真相大白。但我同時也有預感,經歷過明天的我,恐怕日後一段時間內都會有一股新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