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門窗的封閉房間,一束不知從何而來的光柱直射在房間里的桌子上,將上面放着的一條死魚照得清清楚楚。

就好像故意引起人的注意一般,以至於讓人無法將視線從死魚上挪開。畢竟,除了這條魚之外什麼也看不見。

結羽愣愣地打量着那條死魚,看起來和菜市場里尋常可見的魚似乎沒什麼區別。魚頭朝着他的方向,空洞的魚眼和他充滿費解的目光對視着,儘管它們相隔很近,但無論是腥味還是臭味都沒有聞到,那條魚除了擁有一切魚的外形特徵外,看起來就好像景品一般。

被死魚眼盯着的結羽多少感到有些不適,本能使得他有些抗拒和那條魚近距離接觸,但這樣猶如劇情觸發點一般直白的場景似乎又沒得選擇。猶猶豫豫間不情願地向桌子的方向靠了過去,但依舊沒看出來有什麼離奇的地方。

突然間,那條死魚毫無徵兆地跳了一下,尾巴啪的一下在空中打了個響。

結羽整個身體瞬間向後彈射,腿腳一軟就差點要給魚跪下了。

「噗哈哈....我真的...這反應還真是超出預料啊!」

伴隨着他誇張的反應,從不知名的地方忍不住爆發出一連串同樣誇張的笑聲,那聲音斷斷續續,彷彿被結羽的舉動給樂得接不上氣一般。

「靠哦,搞什麼啊!那個誰?快點滾出來!裝神弄鬼的,我看到你了!」

定了定神,結羽再次探查着四周依舊虛無的空間,胡亂盯着其中一個方向惡狠狠地大喊着。

「咿呀~這個反應好有趣!正常情況下不應該更害怕才對么,這和我推測的完全不同啊!安啦,人家在你身後哦!」

那笑嘻嘻的聲音依舊不緊不慢地傳來,不過於此相對的是結羽感受到身後傳來一陣溫熱的感覺,眼前的桌子逐漸消散,而當回過頭的時候,便發現無數白色光點向四面八方散去,而光芒最為閃耀的地方,一名身後生長着羽翼的少女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他。

那是一名有着淺灰色長發的少女,穿着輕薄且精美的白色長裙,看起來與故事中的天使類似,但又有些不同的地方。一對翅膀自屁股的地方生長出來,翅膀的顏色黑白交錯且閃着微光。露出的雙臂也各不相同,左臂是潔白如玉,仟細的手腕上掛着七彩的寶石掛飾,而右臂則如同鬼魅般自肩至手掌逐漸虛幻,就如同附上了一層由黑霧構成的手套一般,身上除了一些點綴用的閃光裝飾品外,還有猶如陰陽魚一樣的兩團光暈圍繞着少女緩慢旋轉。

那雙淡藍色的眼睛雖然透着幾分笑意,但更多的卻給人一種深邃的感覺,令人無法注視,生怕不經意間便深陷其中。

「喂誒~你有在聽我說話么?哈嘍?摩西摩西?」

結羽的蒙逼狀態似乎另突然出現的少女產生幾分不滿,輕輕揮動了下翅膀,一陣清風便從不知名的地方飄了出來,使得他霎時間從少女的眼眸中逃離出來,忍不住輕聲悶哼了一下。

「嗯哼,既然你沒聽到,那麼我便大發慈悲地再重申一下好嘍~在下名為埃爾卡緹娜 芙蘭卡特 緹亞娜,乃創造與毀滅共存之體,起始之源的唯一意志化身,從遙遠的空洞大漩渦專程趕來,叫我緹亞娜就可以了!少年呦,你很幸運!這可是頭等獎哦~」

自稱緹亞娜的少女一句話中的說話方式發生了三次變化,甚至這位自稱遠道而來的神靈還了解當代地球上的現代詞彙,種種出入和她誇張的造型極為矛盾,就好像幾種不同得設定被強行拼湊在了一起般違和。

但結羽卻很自然而然地接受了這種矛盾,或者說,他自從清醒過來后便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其他的地方,滿是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緹亞娜,腦子飛快地思考着。

【有些遊戲里的確有翼人的翅膀從盆骨生長出來的設定,黑白雙生的設定倒是比較尋常,神靈就更不用說了...手臂霧化我記得前段時間玩過的遊戲女主就有設定,陰陽魚大概是某個動畫里的造型吧,呃...那個首飾的造型似乎和之前在書上看到過的德納家族的家徽有些相像,是記憶偏差產生了變種么...不過這張臉的確沒什麼印象啊。】

那種疑惑的樣子在少女眼中卻是另一番解釋,她雖然對於結羽的鎮定表示欣賞,但那種懷疑的態度着實不怎麼滿意,她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

「用你們的話來說,在下可是神靈哦,而且還是那種最高等級的唯一神!無所不能的存在!甚至你現在所處的這片空間都是在下臨時開闢出來的哦!是不是很厲害?」

明明看起來和他差不多的年齡卻裝出了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那股反差頓時另結羽眼前一亮,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

是了,最近流行反差萌,甚至自己最近想構思的小說女主都是反差萌的屬性。

那種應付似的態度愈發地另少女感到尷尬,她苦惱地搖了搖頭,兩道光柱便瞬間從她的翅膀上脫離而出,化作兩條手臂長的黑蛇緩緩向結羽壓了過去。結羽的目光愈發的閃亮,但卻仍舊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當蛇接觸到他身體的時候不自然地抖了抖,呼吸微微急促了些。直至兩條蛇攀爬在結羽身上,繞着他轉了一圈后,被纏繞着的結羽才猶豫中帶着好奇地伸出手摸了摸,冰涼涼的觸感如同真實存在一般,而那兩條變出來的蛇也沒什麼攻擊的傾向,任由少年把玩着。

「你...不害怕?」

「我想,大概要害怕吧。」

結羽點點頭一板一眼認真的回答。

這下輪到緹亞娜感到驚訝了,在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中,蛇這種生物應該是最能引起人類尖叫的生物才對,但結羽的神情卻格外的平淡,要麼是壓根不怕蛇這種生物,要麼便是吃准緹亞娜壓根不會傷害他。但無論如何,他的反應都太過平常了,就好像這離奇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一樣。

「我見過很多難纏的傢伙,但像你這樣令人搞不懂的傢伙還是罕見,嘛算了,總之你相信我是你們所謂的神靈了么?剛才所展示的便是創造能力哦~就好像你們故事裡的那個上帝,揮揮手就能創造生命哦~」

泄氣的少女揮了揮手,纏繞着結羽的雙蛇便化作一團霧氣消散開來,她整個人漂浮起來圍繞着他轉了一圈,結羽這才注意到,這位名叫緹亞娜的少女腳是光着的,但同樣也有一層淡淡的白色光暈將整隻腳包裹了進去,令人看得不是那麼真切。

「我們之前有見過么?」

沒頭沒腦的,結羽這般問了一句,這張臉着實一點印象都沒有,雖然漂亮的女孩見過很多,但都和眼前的少女有所不同,眼前少女的容貌更像是生存在文字中一般,你所能想象到她有多麼精緻,那麼她便如你相像的那般,極為敷衍,而又極為貼切的形容。

「誒?為什麼會這麼問?難不成我長得像你暗戀的對象?以至於你慌了神才會這種沒水準的話來搭訕?」

緹亞娜古靈精怪的回答道,但的確有幾分費解參雜在其中,結羽至始至終的反應都另她感到費解,但她已經隱隱感到了問題出在了哪裡,飄蕩着的身體穩穩地落下,一團白光頓時凝結成椅子模樣。托着腦袋,緹亞娜坐在上面若有所思。

「嗯...從邏輯上而言這屬於自言自語或者精神分裂,不過能這麼清晰的將處於混亂活動中的大腦所臆想出來的事物展現出來的確是很難得的機會。你知道么,人之所以在睡醒後會很快忘記夢裡的場景,是因為夢境本身就是從記憶中拼接出來的混亂且模糊的產物,所感知到的一切都是相似卻不相同的事物。科學上將這種現......」

「停停停!打住打住!你這傢伙,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少女只是隨意的揮揮手,他的喋喋不休便突然啞然而止,張着嘴卻苦發不出聲,只能鬱悶地閉上了嘴不快地盯着眼前的緹亞娜。

結羽的所言正如緹亞娜所想,他的一切怪異行為都建立在他自以為在做夢的基礎上,而在千奇百怪毫無可言的夢境這一設定下,少女的所作所為完全是雞同鴨講毫無意義。

自己是夢境的主人,而此時作為主人竟然被臆想出來的少女給堵上了嘴且無法反抗,感到不快是理所應當的。

順着這樣的思路分析下去,眼前的傢伙一切行為邏輯便都說得通了。

「嗯哼,如果說,這一切都不是夢,你相信么?」

「我知道你不信,所以我也不想浪費口舌,你剛才不是認為這一切都是夢么,而夢裡的一切是從混亂的記憶碎片中提取的,那麼依此邏輯反推的話,夢境中是不可能出現記憶里不存在的場景,這樣的邏輯你認可么?」

不等少年反駁,緹亞娜便搶先一步悠悠地說出來了自己的觀點。結羽張張嘴發現自己能發出聲音了,但猶豫了少許后,遲疑地點了點頭。

「但這種反推出來的結論我自己也曾想過,所以夢裡的你能說出來這種話是非常正常...」

他略微地思考了一下,只是語氣有些不自信起來。

「那這樣一來就簡單多了...我看過你的資料,你似乎沒有出過國吧,那麼...」

少女輕輕晃了晃手掌,四周的一切便突然豁然開朗了起來。

封閉的空間褪去黑暗,大片青藍色的天幕覆蓋了視野,青藍或幽綠色的海面泛着白色的漣漪,飛翔着的海鳥落在布滿銹跡的桅杆上,一群水手聚在甲板上,遙望着遠處海岸上的城市說著聽不懂的語言。

他和少女便這樣突然出現在了這裡,或者說這些場景突然便出現在了兩人四周,沒有驚起任何波瀾,也沒有被任何人所注意。

「這是某個海灣此時此刻的樣子,你的記憶里有這些么?」

「...我有看過航海的紀錄片,這些水手的衣服也都在網上有看過類似的圖片...見過外國人所以大致的長相也可以妄想出來...而且那些放在桌子上的食物和...」

結羽的聲音越發的輕微,瞪大的眼睛中逐漸透出幾分不易察覺的惶恐,他的手開始輕輕顫抖,辯解的語言也愈發的蒼白。

因為他每解釋一句,四周的場景都會如同鏡頭拉伸一般發生變化。飛鳥超大的特寫鏡頭,海船內部精密的機械構造,潛入海面以下不知名的魚群,所有的一切都是前所未見的。

「如果你真的從書上網絡上之類的地方僅憑一點隻言片語就可以清晰妄想出這麼一個完完整整的場景,那麼你的腦袋絕對是我在普通人里所見過最厲害的」

結羽陷入恍惚中,而心中反覆徘徊着的話被少女毫不留情地說了出來。

他的腦袋哪怕腦容量再擴大十倍,也是無法在一瞬間妄想出這樣龐大的信息量和細節的。

否定了自己,那麼餘下的解釋便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結羽陷入了久久地沉默,而少女則依舊不慌不忙地切換着場景,變化不斷的場景不知道有多少入了少年的眼睛,但從他有些發白的臉色來看,此時此刻他的感覺不是很好。

許久,結羽重新抬起頭來,只是此時此時之前那副輕鬆的樣子早已不復存在,從表情上來看,他一瞬間似乎沉穩了很多。

「你是誰?」

緹亞娜歪了歪腦袋不予理會,但四周的場景在瞬間如同雲煙般散去,他們又回到了最初那個黑漆漆的封閉空間中。

「我是誰?」

結羽繼續追問着,只是聲音有些空洞,猶如自言自語般喃喃。

結羽,緹亞娜自然是知道眼前之人的名字,但她依舊沒有回答,而是靜靜地等待着結羽緩過神來。

又過了許久,當緹亞娜正悠閑地擺弄着羽毛上的微光時,結羽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問道。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你還記得之前的事情么,我是說,離現在最近的記憶。」

「我想想...呃...我死了么?」

「賓果~在一個小時前,你被正式確診為死亡。」

緹亞娜簡潔地回答道,四周的場景再度變化,只是這次的場景變成了醫院,病房的門口停着一輛靈車,矇著白布的屍體被利落地抬了進去。

「怎麼死的?」

「很普通的死法,肺部感染,你沒印象了么?」

結羽點點頭,又搖搖頭髮出無奈的輕笑。

「我想起來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發高燒,本來以為自己是睡著了,沒想到是死了啊!就是死的太普通了點,要是為了救人而死就好了,那樣至少能獲得一個英年早逝的稱讚。」

他的語氣平淡中夾雜着淡淡地悲傷,似乎那個躺在靈車中的少年不是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旁觀者罷了。

目送着靈車從醫院大門口遠去,結羽的目光重新落在了緹亞娜的身上。

「這個狀態,我現在應該是屬於靈體什麼的吧,雖然從來不相信什麼鬼怪故事,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欺瞞自己就是了,對於自己還沒徹底死透這點稍稍表示欣慰,這件事應該和你脫不了關係吧?那麼,找我有什麼事情么?」

「你的性子也太冷淡了點,我還以為你會大哭一場呢,看~人家還準備了紙巾哦,雖然完全不是為你準備的,只不過是為了防止你的眼淚濺到我身上罷了。」

「那我還真是感謝了,只是感到有些不舍和惋惜罷了,畢竟好不容易活到了十九歲,但哭還是算了,我的淚腺可是已經退化到除了打哈欠外毫無用處的地步。」

「那可真是個糟糕的薄情性格啊,言歸正傳好了,你已經在你的世界裡正式死亡了,接下來便在我的指引下,準備迎接新的人生吧。」

「新的...人生?」

「簡而言之,遙遠的某個世界在召喚你,因此我便從空洞大漩渦中趕來了,關於空洞大漩渦是什麼你沒必要知道,只要清楚自己要前往何處就夠了。對了哦,你們這個世界上不是有類似題材的幻想文學么,所以我在說什麼你應該能聽得懂吧?」

「異世界么...」

「答對啦~所以諸如為什麼突然出現在異世界、為什麼到異世界也能聽得懂語言、為什麼就恰好出現在城鎮附近而不是狼窩裡之類無意義的問題就不用再糾結啦,作為你的接引人我全都會給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你只要帶着感恩的心坦然接受就可以啦~是不是很感動?」

作為神靈,少女的言行舉止實在是太過於跳脫了些,過於豐富的情感表現,使得她完全沒有神靈所該有的樣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未經世事,四處賣弄小本事並且為此沾沾自喜的小女孩。如果她口中自稱的最高神是事實的話,被這樣的神統治下的世界怕不知道是一副怎樣的怪誕光景。

當然,結羽此時此刻是無暇去想這些事情的,聽聞緹亞娜的話另他的心頭一震,但又全然不知道這種震撼從何而來。

「你看起來,似乎不是很激動啊。怎麼了,對異世界不感興趣么?」

「呃...的確沒太大感覺就是了,但也可能是沒去過的緣故,所以期待什麼的實在談不上,只是感覺自己很突兀地便要從原本的世界死去且前往另一個世界,多多少少有些感到不適就是了。」

「那你就是不想去嘍?」

「也不是吧,畢竟是異世界,去長長見識也是很不錯的,而且我似乎也沒什麼選擇吧,我居住的城市可是流行火葬。」

「也就是說,對原本的世界還有所留戀了?」

「可能是這樣吧,畢竟已經生活了二十一年,就這麼突然離開還是有些捨不得的。」

對於這個問題結羽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但對於他究竟內心是怎樣的感受,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

「我可是看過你的資料哦,孤兒院出身,成年之後便獨自居住在出租屋內靠打工為生,至今單身未曾談過戀愛,而且除了幾個熟識的同事外也沒什麼朋友,就連你住院也都是除了護士外沒有任何人照顧,這樣孤獨的生活有什麼好留戀的。」

「...之前你說你是神靈我還有些懷疑,但現在我實在是無話可說了,拜託能不能給人留點隱私啊,您這一下子把我過去所有的傷疤給撕開,就不怕我受不了打擊來個魂飛魄散啊?」

結羽苦笑着搖搖頭,自己過去的一切都被人知曉着實不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這種經歷聽起來的確有些慘淡了些,但也不至於像緹亞娜高度概括的那般悲慘,歡樂和笑容的時刻還是擁有很多的。人生在世十九年有喜有悲,只不過他的內心已經被磨滅得有些波瀾不驚了,尤其是踏入社會後的這幾年,說是一潭死水也不為過,早已失去了生命的活力與激情,即便偶爾能從哪裡獲得許些快樂,那種感覺也是轉瞬即逝,最終變為平淡的記憶直至遺忘。

醫生曾經說過他有輕度抑鬱,但他認為用抑鬱症來概括自己的感受太過草率,自己活的只不過是太過空洞了些,就好像行屍走肉般在都市的角落中苟延殘喘,過着日復一日機械的生活,為了生存而不得不在冰冷的城市中早出晚歸,做着無意義的工作,直到疲憊地倒在床上,而這一切只為換取下一日的生存。沒有朋友,沒有家人,這樣的自己哪怕哪天突然消失,也不會在世間留下任何漣漪。

實際上,最近唯一感到能喘口氣的日子便是在病床上高燒。

說到底,十九歲的年紀依舊還是少年,這樣的年紀承受的東西,的着實有些多了。

這樣的心性之下,他似乎沒有任何去異世界的理由,也沒有任何不去異世界的理由。

「哇哦,你這樣糟糕的性格實在是不符我的胃口啊,我能不能換個人選啊喂!咳嗯...開個玩笑,總之這件事正如你所述的那樣無法更改,不過作為接引人我也不想給那個世界帶一個死魚眼過去,所以你有什麼未達成的心愿可以說給我聽聽哦,可以破例滿足你一下~當然別太過分,也不要想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比如脫離處男之身什麼的。」

雖然是調侃,但結羽的那股喪氣的確不知道在哪個方面觸動了下緹亞娜,以至於言語溫柔了幾分,並且母性大發地許下了承諾。

「願望么...曾經想玩的遊戲?或者是某次錯過而是遺憾的旅行?我是很想去看看北極究竟是什麼樣子了,但這種想法也太過於兒戲了些。畢竟這可以說是二十多年裡最重要的願望了,抱歉,可以給我一些時間么,我好像很久都沒有去想過這些了,而且目前我受到的衝擊有些太大了,需要點時間來消化一下。」

「可以是可以了,不過不要讓我等太久哦~」

緹亞娜無所謂地點點頭,同時整個身體逐漸虛幻消失,漆黑的空間中變得空無一物,唯有悠悠的風聲猶如搖曳的風鈴般輕輕響起,將結羽回蕩在密室的心跳聲微微驅散一些。

結羽感激地向四周看了一眼,然後就地盤腿坐了下來,閉上眼睛陷入了記憶之中后,過去的事情便如潮水般湧現出來。儘管有些事情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他還是會去儘力回憶自己所能回憶的一切,想方設法地從記憶海中挖掘着過去讓自己死水般內心產生道道漣漪的遺憾。

不會飢餓,不會疲憊,時間的界限在此時此刻變得模糊起來,如同老僧坐定般陷入冥想狀態的少年,平靜地臉上輕輕變化着極為微弱的情感,直到那雙緊閉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的心情更加地平靜了,一連串難以接受變故在時間的撫慰下終於消散了許多,將整個人生回味過一遍之後,少年的性子似乎多了幾分看破紅塵的感覺,但又參雜着許些新生的解脫。

「想好了么?你剛剛的表情看起來...說實話我很討厭啦,就好像一塊木頭,不!好像石頭一樣!」

結羽無奈地攤着手示意自己很抱歉,於是空氣中再度傳來少女賭氣似地輕哼聲,她的身形再度出現在結羽面前。

只是這次那副神聖的造型已經消失不見,雙色翅膀和浮在身邊的陰陽魚也被收了起來,除了依舊被黑霧包裹鬼化右臂之外,看起來就好像鄰家慵懶的少女一般。

「你這個樣子的話,全走光了哦~」

出乎意料的,他的喪氣模樣在霎時間全然無影無蹤,甚至第一句話竟然是充滿了輕浮。由於少女是懸浮在半空中的,他的眼睛微微上挑,露出一副想要偷窺的樣子。

「好哇,膽子不小!你這種混蛋可是要被天罰的,回憶記憶的時候被第二人格奪取了身體?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貨色,受死吧變態!」

少女呆了呆,下意識地將襠部位置地衣服擋了一下,接着便惱羞成怒地瞪了過來,四周漆黑的空間飄着道道深紫色的波紋,整個空間似乎都因此而變得不穩定起來。

而結羽,卻是一臉無所謂地看着少女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嘴角輕輕盪起一抹不易察覺的激動。

他的確是在作死,他很清楚。挑釁不知道有多強大的神靈,讓自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這些他都知道。

「你真的一點都不怕?還是說,你認為我會縱容你這種言行?年輕人,你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

那雙淡藍色的眼睛漸漸眯了起來,眼前的傢伙依舊無所謂態度,終究另少女真正地產生了許些怒氣。

「對不起我錯了請神大人原諒,小的願為神大人赴湯蹈火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出乎意料地,結羽毫不猶豫地下跪道歉,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行雲流水,硬生生另少女隱藏在眼眸中的怒焰僵再原地。張張嘴,少女想說什麼卻終究沒說出來,最終一臉抓狂地「啊啊啊」叫了出來,黑色的雷霆瘋狂地傾瀉在他的四周,即便沒有真正打在結羽身上,那種酥麻的感覺也另結羽難以忍受,已經成為靈體的他,能明顯感覺到組成他現在樣子的東西正在一點點崩潰,就好像化作了無數碎屑般從身體被抽離,呼嘯得雷霆直接另他的大腦陷入了死機狀態。但所受到的痛苦卻無法忽略,轉而變成無意識地痙攣。

「我討厭你這傢伙!非常的討厭!」

發泄許久,少女才有些疲憊地從空中落下,極為不滿地盯着跪地的少年,惡狠狠地踹了一腳結羽的屁股,呆若木雞地少年頓時以一個狗吃屎的狀態清醒過來。

「給我爬!你這傢伙的性格,究竟是惡劣成什麼樣子了?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我對你們而言是怎樣的存在?我還是真...真沒見過你這樣的。」

定了定神,在獲得緹亞娜的許可之後,爬起來的結羽喘着氣勉強將身體難以描述的疼痛忍了下來,依舊扯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那些雷霆很厲害么?」

「哪怕一點點流矢擊中你,你這樣低等的能量體也會瞬間被瓦解成碎片。」

「那我還真是撿了一條命啊...」

「你害怕了?」

「嗯,我本以為只是會小懲罰一下,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不過如果我成碎片了的話,異世界是不是我就去不成了?」

「是這樣沒錯,空洞大漩渦會重新選擇合適的人選,所以你並不是我唯一的選擇哦,實際上我現在已經很想把你給換掉了,所以能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么?」

奇亞娜坐在突然出現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陰陽魚冷冷地盯着結羽。

「我只是感覺,過去的自己在各種意義上,都太沒存在感了些?」

「所以你是想在我這刷存在感?這種奇怪的理由是認真的么?」

緹亞娜的目光再度眯起來了,這種理由,很令人感到被愚弄。

她或許在空洞大漩渦里算是唯一的異類了,但她依舊是至高無上的毀滅與創造的共生體所誕生的意志,神的本性雖然是空洞,但本身便有着不容褻瀆的高傲。

「那倒沒有,只是想真的感受到死亡是什麼感覺罷了...你知道么,我有時候一個人無聊就會很好奇死是什麼感覺,是不是在臨時之前會非常想要活着?我曾經想過很多種我死前會怎樣去後悔自己乏味的人生,是不是那個時候我所謂的抑鬱症就會因為我的求生欲而好轉?但我萬萬沒想到,我沒想到會以那種平淡的死法來退場...平淡到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更沒機會去後悔...住院發了幾天燒,睡了一覺就死了....我,我有些無法接受...」

結羽的表情有些複雜,他凝視着少女的眼睛,儘可能地用平淡的語氣訴說著,只是微微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的內心。雖然一直是一副無所謂的欠揍態度,但他終究還是有些不甘。

再絕望的人,也會在凝視天空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產生幾分想要呼吸地念頭,這種慾望會被無形地絕望所吞噬,但不會被消滅,依舊會不斷掙扎着想要衝出雲霄。

就好像魚躍龍門一般搏上一次,輸則無憾,贏則新生。

「我倒完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抑鬱症,相反你這傢伙活躍的讓我都有點厭煩,我遇到的人里沒一個像你這樣的。」

緹亞娜翻了個白眼,似乎完全不在意少年的真情流露,她已經感受到了結羽的與眾不同,這種與眾不同甚至讓她陷入了詞窮。

「嘛,算了。尋找死亡時的刺激...你的腦子還真是有坑啊,勉強算是合格的答案吧~那麼,你的病現在治好了么?」

「我不知道,只是感覺輕鬆很多,但可能也是因為提前做好了求饒的準備所以並沒有完全身臨其境吧,我剛剛是又昏迷過去了哦。」

「我可以再劈你一次,這次可以劈準點。」

緹亞娜揚起手便是一道雷霆醞釀在空間里,結羽苦笑着連忙討饒。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他的心情的確好了很多,甚至隱隱有幾分回歸到了很久之前,那個曾經還是孩子時的心態。

「您還是饒了小的吧!哪怕小的真不討您喜歡,都認識這麼久了也了混個臉熟不是么?」

「哼哼,算你有點眼色...好了,廢話少說,耽誤的時間已經夠多了,快點說出你的願望吧!再出什麼岔子,別怪我不兌現承諾哦!」

解氣似的將雙手插在腰間,緹亞娜再度飄向空中,一雙修長的腿從t恤中露出來在結羽的視野上方輕輕晃蕩。

結羽依舊大大咧咧的看着,而少女也毫不遮掩地讓結羽盯着,甚至還露出了幾分誘惑似的迷之笑容。

「願望等到最後再說吧,剛才的那段時間我除了想過去的事情外也想了想其他的,有些事情想要問清楚,你說的那個異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嗯哼,你想了解什麼?」

「就是最基本的啊~異世界的情報和整個劇情流程啊,比如過去幹什麼啦,要面對什麼敵人啦,我又可以獲得哪些幫助啦,而且既然你自己都認定和網絡小說里的那套差不多,那麼作為主角至少得有個什麼強力外掛吧。」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位神靈對地球的現代詞彙那麼熟悉,但這也算是好事一件。至少在溝通上,兩人不會出現太多的用詞盲區。結羽很好奇為什麼自稱無所不能的神靈無法直接讀取自己心中所想,但眼下似乎並不是追究這種事情的時機。

「啊,我也不知道的,大概~」

「嗯...呃?」

原本做好萬全盤問的結羽頓時被噎住了,不可思議地撓撓頭。但眼前的緹亞娜似乎又沒有隱瞞自己的必要,否則直接將自己丟過去不就好了,那麼麻煩的出現在這個空間和自己玩二人世界這種無聊的遊戲,顯然是要認真履行自己引導的責任。

「召喚你的世界可是一個比較和平的世界哦!雖然的確存在着紛爭,但依舊處於可控制的範圍內,至於你想的那種破壞絕對平衡的【毀滅】因子,就目前而言並沒有達到那個級別哦~」

「那...召喚我的目的是什麼?總要有個原因吧。」

「我想想哦,異世界旅遊體驗卷?」

「那也太扯了吧喂!」

「但我的確不知道啊,我只是前來充當一個接引人的角色而已,況且召喚一個異世界的人出來非得需要什麼理由么?沒有那種因子不是一件好事么,這樣你在異世界的危險係數可是非常的小了,難不成你是一個天生的戰鬥狂?」

「呃...只是感覺有些...怎麼說呢,劇情難度等級不高?本以為有着神大人的開局指引,自己至少也要是那種為了打倒魔王而被期待的困難級難度吧,雖說沒什麼不好就是了。」

「聽不懂你究竟是失望還是高興,不過用遊戲難度來比喻的話倒也算貼切,雖然那種事情我是沒興趣了,你所嚮往的那種感覺我也無能為力,和魔王打架會感覺很熱血的念頭實在是無法理解啊。不過那個什麼強力外掛,按照空洞大漩渦的規矩,的確是有的哦。」

「呃呃呃?」

緹亞娜笑嘻嘻地看着結羽驚愕的反應,露出一副玩味笑容。

「你先閉上眼睛,我這就把你應得的恩賜給你~」

雖然不知道緹亞娜為什麼神神秘秘的,但結羽還是期待地閉上了眼睛,大腦則在飛速回憶自己所玩過的所有遊戲和所看過的所有小說,以便在第一時間想到自己的專屬恩賜使用方法。

「嘿欸~」

少女俏皮的呼喊了這麼一句,結羽頓時感到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頭上,下意識地伸出手接了一下,然後睜開了眼。

魚。

活生生的魚。

魚鰓還在張合著的魚。

還是最正宗的黃河大鯉魚。

他呆了一下,瞬間鬼叫着將那條魚給扔了出去,本能地身體向後退了幾步,渾身忍不住地發抖,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發白。

「噗哈哈~為什麼?這表情,可真是太...你為什麼會那麼害怕...怕一條魚?」

緹亞娜再次肆無忌憚地將笑聲爆發出來,甚至於有些喘不過氣。那份毫無雜念的笑容配上精緻的容顏足以令人為之傾倒,但偏偏乾的卻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總之把那條魚拿開先!」

結羽的聲音尖銳得有些變形,即便已經從那個詭異的狀態恢復過來,但依舊顯得色厲內荏。

「啊啊,這可是超級稀有的魔寵哦,你確定不要麼?」

緹亞娜眼睛笑得眯起來,那條魚即便被結羽遠遠地丟了出去,卻依舊在緹亞娜的控制下慢悠悠地向少年逼近。

「這完全是報復!赤裸裸地報復!我錯了,我真錯了!拜託你把那條魚拿開啊啊啊啊!」

他高聲慘叫着,那條魚獃滯的眼睛正對着他,無論是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結羽都產生了嚴重的不適。

「哼嗯,你不要算了,可別說我沒給你啊!」

「我信你個鬼啊!你個糟老頭壞得很!呃...糟...神靈?不對...壞女神?這個感覺更奇怪了...」

他的思緒突然就跑偏到了其他的地方,這種跳躍式的思維方式另緹亞娜無語的撇撇嘴,但總算是解氣了些,那條魚便突然消失了。她認認真真地看了一眼渾身不自在地結羽,悠悠道。

「好了,實際上,按照以往的規定,在合理的範圍內我是可以賜予一種你想要的恩賜,無論能力、夥伴還是武器,甚至一些沒什麼用的東西比如異世界貨幣之類的都是可以的哦。不過我感覺太麻煩也太無聊了,所以特地通過空洞大漩渦制定了一套為你這種傢伙量身定做的方式哦,當然了,最終解釋權歸本人所有~」

「呃...什麼意思?」

結羽本能地縮了縮脖子,直覺告訴自己緹亞娜肯定有什麼奇怪的念頭。

「喂喂,我有那麼可怕么?只不過是抽獎而已,看把你嚇得~」

「抽...抽獎?」

「對啊,你們那個世界不是有句話叫做【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么,我感覺蠻有意思的,就想試試。」

緹亞娜一副興緻勃勃躍躍欲試的樣子。

「等下,這樣不符合規定吧——我是說,咱們是不是按照原本的流程來會更好些,那啥,我運氣一直不太好...」

「沒事,可以給你三次機會~」

結羽頭皮發麻,緹亞娜明顯有些腹黑的屬性,抽獎這種玩法實在是太過刺激了些。莫說自己是個非酋,哪怕自己真是歐皇附體也白搭。這之前可是有作死得罪過這位神大人的,哪怕事情已經翻過去了,但保不齊緹亞娜看自己不爽給自己來個暗箱操作給把抽到的東西調包。

「這位親,我能拒絕這個玩法么...」

「可以啊,那就拿上那條魔寵魚準備出發!它的技能我都幫你想好了,就叫鹹魚突刺!」

「還不如叫水濺躍呢!你真的是從那什麼大漩渦過來的神么?為什麼黑話那麼熟練啊!」

這可是真要玩死我啊...結羽嘆了口氣,緹亞娜看起來是認真的,雖然不知道她究竟有什麼打算,但眼下自己可是沒有選擇的餘地,抽到好的恩賜這種事情就別想了,緹亞娜能放自己一馬不要做什麼手腳就已經是萬幸了。

見結羽似乎是服了軟,緹亞娜嘴角勾起一抹開心的笑容。她揮揮手,三個一模一樣的箱子便突然出現,裝飾華麗的箱子被淡白色霧氣籠罩在其中,靜靜地漂浮在結羽的前面。

「...我的回合,抽卡!」

猶豫着,輕輕敲擊了一下左邊的箱子,光霧頓時吞沒了整個箱子,待到光霧散去的時候,一把長劍漂浮在結羽面前,淡淡青色的光暈將它包裹。

「沒有任何特殊功能的普通武器,不過堅硬程度還算可以,那個世界能夠摧毀它的東西不算多。」

緹亞娜看了一眼后隨口給結羽進行了解釋。

耐久度很高的初始武器么...雖然算不上糟糕但也的確稱不上什麼好東西啊,而且在這種級別的抽獎環節里多半是垃圾的存在吧,自己果然是個非洲人啊。

結羽大概想了一下這把劍能給自己帶來的好處,然後無奈地嘆了口氣,偷偷瞟了一眼緹亞娜,卻發現緹亞娜正微笑着看着自己,頓時慌張地撇過頭去。

那清澈地目光沒有參雜着戲耍的成分,且笑容甜如春日花田中的芬芳,心跳加速的瞬間,令人為之沉醉。

搖搖頭,將心中的雜念拋之腦後,輕輕觸碰了第二個箱子。

光霧散去,一道絢麗的華光閃耀得另結羽眯起了眼睛,灼熱的高溫撲面而來,待到適應光芒后,才發現流光之中平躺着一片巴掌大的鱗片,赤紅的火焰將四周的空氣都燒灼起來。

「上古燭龍留下的鱗片,這可是超稀有的東西,用它來打造裝備的話,哪怕僅僅加入了一點點,都可以說是你要去的那個世界裡最頂級的裝備了!」

似乎是不錯的東西,結羽的心灼熱了起來,但冷靜想想后卻發現這東西似乎很不實用,這種東西一般是遊戲劇情大後期才會出現的極品素材,對於前期沒有任何幫助不說,後期能不能找到可以鍛造神器的人都是很難說的事情。另一方面,這樣的寶物前期拿在手裡,說不定會令自己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誅而奪之。

簡而言之,有些雞肋,某種程度上優先級還不如那把耐久度超高的長劍。

在心裡掂量掂量之後,結羽的目光飄向了最後一個箱子,忍不住咽了一口吐沫。

若是第三個箱子里再沒有合適的東西,那自己這個開局可就是極其糟糕了。但如果緹亞娜想要從中作梗的話,第三個箱子也是最好的選擇。將絕望之人的最後希望打破——這種老套卻殺傷力極強的方式很適合腹黑的人。結羽心中發毛的同時,也不敢再去偷看緹亞娜的表情,生怕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她懲罰自己的興趣,只好儘可能地用看似平靜的動作去掩蓋自己的慌張。但似乎是演戲太用力了些,那種僵硬的表現方式另緹亞娜嘴角輕輕上揚,結羽在自以為影帝附體的狀況下,內心中的想法被猜了個透徹。

光霧散去,待看清第三個箱子里的東西時,那故作自然的臉霎時間獃滯起來。

一張小卡片漂浮在空中,塑料般的材質充斥着廉價感,就好像路邊小攤上打發小孩子的玩具一般。

緹亞娜饒有興趣地盯着結羽的表情,而結羽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態,只是心中的不忿令他難以平靜,對上緹亞娜的目光時也多了幾分憤慨,似乎已經認定緹亞娜在報復自己。

「喂喂,你這傢伙難不成在生我的氣?我可是什麼都沒做啊~」

「那看來我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恐怕被異世界召喚過去也只能成為混吃等死的廢物了,啊啊,還好是個和平的世界啊——」

他故意將【和平】二字咬牙重了一些來發泄自己的不滿,但也沒有過多地去宣洩自己的情緒,畢竟這一切都是他自己做死造成的結果,他只是有些鬱悶,自己的這個引路神未免也太小家子氣了些。

「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第三個是什麼東西么?」

緹亞娜依舊一副悠悠哉的樣子,似乎完全不把結羽的情緒放在心上,但這句話卻讓結羽有些死寂的心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

「難不成是好東西?但連特效都沒有,看起來就是地球上很普通的塑料小卡片啊!」

「你原來是外貌協會的啊!膚淺,真是太膚淺了!這可是超稀有的競技王召喚閃卡哦~」

「...我還真是謝謝您啊,雖然我不收集那玩意。」

結羽心中甚至連吐槽都不想了直接開罵,但還是用許些猙獰的表情將那張卡抓了起來,廉價感滿滿的小卡片上畫著一名仰望星辰的女性,上面寫着看不懂的霓虹文。

「哼嗯,這可是神的恩賜,空洞大漩渦怎麼可能會隨便將沒有用的東西就篩選進去的呢?只不過是表達方式採用了你們那個世界上的東西而已。」

「抱歉,我沒聽懂你在說啥....」

「簡而言之,這張超稀有的召喚卡,可以召喚出神靈哦~所以相對應的,你所獲得的恩賜便是一初始名夥伴——神靈級別的夥伴哦~這可是非常高等級的恩賜!怎樣,是不是很激動?」

結羽整個人都傻了,他現在完全搞不清楚狀況了,按道理此時此刻他應該興奮得撒花尖叫滿地打滾甚至跳脫衣舞才對,但他偏偏就感到很無力,有一種飄在夢中不真切的恍惚感,愣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

「那我豈不是無敵了?」

用快用當機的腦子想了想,在異世界裡神靈級別的夥伴當打手,除了無敵以外似乎沒什麼能形容這種狀況的。

「怎麼可能,空洞大漩渦是不允許出現破壞【平衡】的因子,即便是神靈級別的強力夥伴,陪同你降臨時也會被進行相應的限制,不可能讓你肆意妄為的哦,只是相對於以後在異世界結交的人而言,陪同你降臨的神靈夥伴一定是最強力也是最放心的。當然,你不想要的話也是有其他的選項。」

「傻x才不要呢,...那...呃...我的夥伴在哪裡?」

從痴呆中緩過來,結羽似乎已經跳過了狂喜到抽風的環節,他只是深吸一口儘可能地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充滿期待。

開心是肯定開心的,沒想到自己非酋了一生,竟然在最後的時刻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所謂用光了一輩子的歐氣,此時此刻用在自己身上實在是太過合適了。

「就在這裡哦~」

「呃...嗯?」

獃獃地看了一下四周空空如也的環境,結羽愣了半天才突然恍然,緹亞娜說的該不會是她自己吧?有些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緹亞娜,卻發現後者正以鼓勵的目光看向自己。

「您不會是在逗我開玩笑的吧?」

「我似乎沒那個必要,怎麼了?對我有意見?」

「沒有沒有,只是感覺怎麼說...呃,出乎意料了些。」

豈止是出乎意料,簡直就已經是滿頭霧水了,擾是結羽這種擅長思考的傢伙,此時此刻也實在是感到沒有頭緒,完全搞不懂這究竟是鬧哪樣。

如果說是緹亞娜在暗中搗鬼的話,這個成本實在是太大了吧?畢竟把自己搭進去就為了報復怎麼看都是一件腦子有病的策略。但若是沒有暗箱操作,真正是那個什麼空洞大漩渦讓自己選出來的恩賜話,這種恩賜未免也太離譜了。

呃...實際上,類似這種的小說設定他倒是有看到過,只不過真切發生在自己身上時,除了莫名其妙外實在想象不出什麼來形容了。要不是抽獎抽出來的,單憑自己的腦子是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種恩賜就是了,準確的說,是想都不會去想的那種。

算了,哪怕這名叫緹亞娜的神跟自己相處的並不愉快,但至少要比其他兩個選項要好很多,好感度這種東西雖然初始就成負值,但努力刷一下應該也還是有希望攻略的吧。

即便如此,結羽的臉色多少也透着幾分畏懼,這種畏懼並不是出於緹亞娜對自己的壓力,而是在短暫接觸過緹亞娜的性格之後本能謹慎,心中的陰霾揮之不去。即便眼下似乎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樣子,但他依舊有一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將結羽的一切表情盡收眼底,緹亞娜只是輕輕挑了挑眉毛,她似乎對這一切的進展都盡在手中,哪怕是那種把自己搭進去的奇怪恩賜,也沒有令她產生任何驚訝的情緒。

「我能拿那個鱗片和劍么?」

終究是不太放心,結羽猶豫着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試探着緹亞娜的反應,而緹亞娜只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瞪了結羽一眼。

「隨你,我還沒嫌棄你呢,你竟然敢嫌棄我,好哇!選一個然後給我爬,爬的越遠越好!我現在就給你開啟異世界大門!」

「不不不,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嗯哼~那你是什麼意思?」

在緹亞娜目光的逼威下,結羽搓了搓手將之前準備好當台階下的理由拋出。

「嗯...我的意思是,我全都要!」

雖然是個玩梗性質的牽強理由,但至少還算得上可以自圓其說,也正是有這麼一個後手結羽才敢以那種方式去試探,至於內心所想的嘛...開什麼玩笑,到手的幻神級ur怎麼可能讓她跑掉?就算舔也得給舔回來!

「...無聊」

緹亞娜的表情垮了一下,撇撇嘴似乎失去了興緻,但至於所謂的無聊指的是什麼,那隻能由結羽自己去猜測了。

「呃,對不起...」

即便緹亞娜似乎什麼也沒說,但結羽總感覺自己的意圖已經被完全看穿,只是她不想去追究罷了,於是也心虛似的回應了一句。

「算了,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再耗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具體的到了異世界再說吧!在出發之前,你能說你的願望了么?」

「什麼願望...啊,那個啊...」

愣了一下才想起來,緹亞娜曾經答應了的事情,滿足自己一個生前的願望。

「先說好啊,這可是私人行為,和大漩渦的恩賜是兩個概念,所以你最好不要說什麼惹我生氣的願望哦~」

緹亞娜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只是語氣中的威脅很明顯,她似乎對結羽的耍寶行為有些不耐煩了,正如她所言的那樣,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將之前略帶玩鬧的心態收斂一番,深吸一口氣的少年似乎又陷入了過去之中,他是聲音自然而然地穩重了一些,呼吸也為之急促了許多。

在那個沉默的時間段里他想了很多生前的不甘,但匆忙之下選擇出來一個無疑是比較困難的,但當他真正通過時間的篩選選擇出來之後,再看向其他遺憾似乎都顯得可笑了一些。

那似乎是最不被想起的遺憾,卻也是最為重要的遺憾。一旦想起,心中千百種遺憾都霎時間化作了一股洪流,洶湧地在心中流淌。

「我想,見見我的親生父母...」

聲音幾乎是顫抖着,但又無比堅定地說了出來,不知不覺中,結羽的眼眶已經泛紅了,別樣的情緒醞釀在其中,沒有人知道那究竟是怎樣的情緒,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謂最大的不甘,莫過於從記事起,便被安置上了孤兒的身份吧?

「抱歉,這個願望我無能為力。」

猶豫了一下,緹亞娜卻搖搖頭,她的聲音也沒有之前的那般跳脫,輕輕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

結羽的聲音變得嘶啞,他甚至情緒有些瀕臨崩潰,無處放置的手輕輕顫抖着,緹亞娜的回復對於這個期待的少年而言無疑是晴天霹靂。

「你的父母,在你出生后沒多久便死於一場車禍,而你是那場車禍的唯一倖存者,和你父母有關的親人在當時都早已離世,這才將你安置在孤兒院內的。」

簡短的話,卻令人感到寒冬般的刺骨,少年的臉色白了一下,過了片刻,卻突然的笑了出來。他的眼眸複雜得看不出情緒,但表情卻輕鬆得令人有些心疼,淺笑着的樣子,像個被逗樂的孩子般。

「這樣啊,好的,我知道了。」

「我不認為在你前往異世界前告訴你這些是個好的選擇,但我也沒有欺瞞你的理由。」

「已經足夠了,不,倒不如說非常感謝,我已經很滿足了。」

結羽搖搖頭,他難得極為認真地向緹亞娜行了個大禮,再度起抬起身子時,他的表情便已經重歸平靜。

「實際上,我對我從未謀面的父母沒有什麼感情,充其量只是有些怨言罷了。但現在既然已經得知了過去發生的事情,心中也真沒有什麼怨恨了,在那樣的車禍中我還能生存下來,我一定被他們保護的很好吧,我已經很滿足了,非常感謝。」

「你能想開就好,謝什麼的就免了。真是的,為什麼不提一些歡快點的願望,我明明超~大度的說!好了,無論如何,我承諾給你的願望就算完成了,這可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哦,不許賴賬!」

緹亞娜前半句還屬於安慰人的語氣,後面就又變得歡脫起來,似乎有些刻意想將沉重的氣氛給打破一般,她叉着腰擺出一副兇狠的模樣,只是笑容卻燦爛得令人心情舒暢,就好像吹散陰霾的暖風般。

「既然您那麼大度,不如再答應下我的其他願望如何?」

結羽也笑了起來,自然而然地接過話茬將氣氛轉換了過去。

「你在想屁吃!走啦走啦,耽誤時間夠久的啦,準備好迎接你的新生了么?」

話音剛落,四周的空間突然猶如碎片般剝落,在結羽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嗚嗚的風聲便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耀眼的光芒將這個狹小的空間洞穿,大片大片青藍色的天幕隨之擠了進來。當腳下的空間化作碎片之後,他們便從雲端顯現出身影向下墜落,風的聲音遮蓋了一切,但卻沒有那種因重力壓迫心臟的窒息感,儘管速度越來越快,眼前的一切依舊在清醒的狀態下盡收眼底。結羽翻了個身將臉朝下,瞪大了眼睛想要去分辨任何自己所能看到的東西,同時放開聲音大聲呼喊着。

「我——不——知——道!但——我——恐——高——啊——啊啊啊——」

還沒有啊完,便臉着地狠狠地與大地來了一次零距離的親密的接觸,但除了吃了幾口異世界的新鮮泥土外,在緹亞娜的保護下肯定是毫髮無損的。

只有輕微的痛感,就好像走路時不小心撞到了電線杆子上一樣,從狼狽的姿態中爬起來揉着臉,結羽有些激動的環顧四周,他們似乎是落在了一處山崖之上,而緹亞娜則屹立在懸崖之上向遠處眺望着。微風吹拂着少女雪白的裙擺肆意飄蕩,再加上少女那本不屬於凡塵的精緻容貌,另整個場景看上去猶如畫卷般美麗。

聽到身後的動靜,少女緩緩轉過頭來,展顏一笑。

「歡迎來到——艾斯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