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悔是這個世界上最致命的毒藥,不光堆積了我的負面情緒,還會給父親大人帶來困擾,綜上所述。

今天的塞西莉亞大小姐也在苦惱。

因為沒來得及反悔的原因,艾爾索普——軌跡中塞西莉亞的義兄,還是因為不可抗拒力到來了,這是一起床就從旁邊因為沒能成功讓大小姐準時起床而籠罩着陰影的阿普瑞斯嘴裡得知的消息。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現在還來得及讓艾爾索普不對我產生惡感同時也可以把好感維持在妹妹程度從而不妨礙主人公!

是天大的好消息!正當我因為興奮揮舞着雙手準備一洗漱好就衝出門去儘可能快的刷好感的同時,卻被阿普瑞斯攔住了。

作為坎貝爾的女僕長,阿普瑞斯一直都是值得信賴的人,她很少露出這種嚴肅的表情,也就是說,一定有很重要的事發生。

阿普瑞斯容貌艷麗端正,垂下眼和我對視的時候會因為義眼的問題有些分心,但很快的,就因為她所說的話無暇顧及其他內容。

她說,“大小姐,儘管艾爾索普少爺是您的義兄,但也請多加小心…哪怕當成逾矩也好,請不要過分信任艾爾索普少爺。”

那表情非常嚴肅,倘若不是真的確認過阿普瑞斯並沒有擁有異世界的靈魂或者神奇的重生逆襲,我恐怕都要覺得她是軌跡全攻略玩家。

儘管從一開始,艾爾索普看上去僅僅只是憂鬱而神經質的纖細美人,但倘若能夠打出全結局,在攻略同時仔細研究遊戲的對話和文本,就會發現一件事。

坎貝爾家族的覆滅並不是塞西莉亞的原因,而是因為——艾爾索普從一開始、從被收養的時候,就對坎貝爾充滿了惡意,塞西莉亞狂熱的愛慕、主人公因為他對坎貝爾產生的誤解與厭惡、以及對主人公懷有愛慕之情的其他主角們,通通都在他的計劃之中。

……甚至連塞西莉亞的那份少女熱烈真摯的愛意,通通都是他在一同長大的過程中催化的結果,他是坎貝爾家族飼養的狼,在暗地裡準備隨時咬死收養他的家主夫婦。原因卻是他可笑的偏執,他固執的認為、是坎貝爾害死了他的母親,而事實卻是他的母親一開始生育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向坎貝爾索要錢財,在大筆的金票到手之後就去了別的國家揮霍,這才是艾爾索普根本找不到母親行蹤的原因。

但就是因為這種可笑的誤解,從被送到坎貝爾分家撫養那天起,他就試圖向坎貝爾報復,而直到被爸爸收養,他才找到了實踐的機會。

在軌跡的五條路線里,艾爾索普是最具有欺詐性的角色,在二周目的時候,往往只有喜好黑暗系角色的玩家才會選擇。

而現在,在只有一次沒辦法S/L大法的人生里,要獨自面對這樣一個對自己懷有如此明顯惡意的人。

……得努力才行。

爸爸媽媽、阿普瑞斯,大家都在努力保護我,哪怕不為了能夠回去,也要為了保全他們——

“是!我會小心的,阿普瑞斯也要保護我哦!”

但並不是這種意思。

艾爾索普不是魔力高超學長役嗎為什麼在花園的短短一會兒就會魔力失控把自己都裹挾進去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還得讓我來把嚇傻了的他撲出去——

以上的思想鬥爭均發生在邁出房門一步就驚訝發現艾爾索普居然在魔力失控中嚇傻了愣在原地后的短短几秒內。

身體比思考更快,伸手撲向愣在原地的男孩的時候,迷之音也響起了。

“我說,不要給我起奇奇怪怪的名字。”

“………這個先不說,你難道不會後悔嗎?哪怕很可能去死,也要救對你充滿惡意、乃至覆滅你家族的人?”

聲音響起的同時,時間彷彿變慢了、……不是彷彿,是恍若凝滯到了極限,以極其遲鈍的速度行進着,但並不妨礙思考的速度。

……我不知道,如果死了一定會後悔,但是他現在就這樣在這裡,如果就這樣放任他去死,我會更後悔。

“……愚蠢,隨便你好了。”

尾音落下的同時,時間流動恢復了正常,與此同時,就好像身上覆蓋了什麼一樣,就好像被水組成的凝膜包裹,有種濕潤溫暖的氣息縈繞在身邊。

“你該有的疼痛我不會給你屏蔽,只會維持不會死,就給我看看對覆滅坎貝爾的人,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伴隨着神明傲慢的點評,痛苦席捲了全身,那是很難用語言形容的苦痛,毫不留情地佔據每片肌膚,神經充斥着叫囂着痛的聲音。

就好像被火焰焚燒一樣,至少幸運的是,在失控的魔力爆發之前,艾爾索普已經被我推出了那片區域。

我對疼痛的耐受度比常人更低,這種痛苦更是超出了我的想象,幾乎可以說只能勉強依靠神明大人提供的宛如水流一般的凝膜維持清醒。

帶着灼熱的吐息,費力地抬起頭望向視線里癱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少年,只能依靠他求救,只要多跑幾步路,阿普瑞斯就在門廳里待命——

“門……、廳!”

竭力吐出的提示起到了作用,艾爾索普好像明白了什麼站起身向通往宅邸內部的通道跑去。

然後他停住了。

腳步停下的一瞬間被絕望覆蓋了思緒,這個時候的艾爾索普已經被仇恨所蒙蔽,他在猶豫,只需要多拖延一些時間,他所憎恨的坎貝爾家族的大小姐就要在魔力爆發中失去生命。

然後視線逐漸變得模糊,邊緣一點點被黑色吞沒,耳邊的腳步聲也變得飄渺,沒辦法S/L真是令人苦惱的事…

混沌的思緒來不及思考更多的內容,只能看到艾爾索普彷彿下定決心一樣沖向了門廳的方向,遲鈍的思維剛剛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視線里就已經出現了阿普瑞斯的身影,她左手拎着裙擺,右手快速地在空中繪製着符文。

清涼溫和的水流沖刷了全身,疼痛也隨之減輕,阿普瑞斯看起來很擔心,儘管傳進耳朵里的聲音都破碎的聽不出邏輯關係,我也得做出回應。

僵硬地屈伸十指扣住阿普瑞斯的手指,聲音嘶啞地連我自己都快聽不清到底在說些什麼,沒有多餘的思考,所說的一切完全發自內心。

“沒有、他的事,我很好、不要,擔心。”

然後仍然是沒辦法理解的聲音,在記憶里留下零光片羽,緊接着像露水一樣消失了,哪怕意識到是很重要的話語,也已經來不及了,意識已經完全陷入黑暗。

“哪怕到了這種時候也要維護這個蠢貨嗎,不可理喻…,明明他對你的家族下手了,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