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到对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祈无寒顿时精神一凛。

在十方城中,知道他身份的人并不算太多。具体有什么人,祈无寒基本是心中有数的。

他迅速扫描了所有可疑人选,结合上此人特殊的服饰和那不男不女的声线,很快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字上……

而与此同时,这个客人也揭下了自己的面纱,从容地转过头来,与祈无寒对视着。

“没想到啊,你竟然认不出我来?”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天天惦记着怎么去杀别人。我跟你本来就不熟,认不出来也很正常吧……西门羽丰?”

没错!

此时坐在祈无寒面前不远处的这个人,就是惊龙殿年轻一代的最强者,也是一直试图击杀祈无寒的那个人——西门羽丰!

“呵呵呵呵……你这么说可就太冤枉我了。要杀你的另有其人,我只不过是代劳一下而已。”

“那你还挺尽责的,为了折磨我,真想了不少花样。”

“可最后不还是没成功吗?”

“你不该想着利用天心的。她很相信你,但也有自己的意识。生性纯良的人,比我们更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教训得对,我也后悔让天心去下手了。”西门羽丰苦笑了一下,将头转回去,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我曾以为她的忠诚是绝对的,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天心对你只是信任,谈不上忠诚。你失败的原因跟她无关,只怪你自己。你害怕风险,不敢自己下手,因此夜长梦多。”

“祈无寒,何不坐下来聊聊呢?你明知道,我是不会亲手杀你的。”

“……”

面对西门羽丰的邀请,祈无寒显然不可能立刻答应。

他虽然很确信西门羽丰不可能在东殿动手,但西门羽丰能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师父就坐在大门边的赌桌上,无论是什么人进出,都肯定会被师父发现。

祈无寒是无法一眼认出西门羽丰,但竹青青还认不出来吗?

这根本不现实!

就在祈无寒困惑的时候,玲珑的声音终于在脑海中响起。

看来,她已经跟竹青青联系上了。

“卧槽!小子,老阿姨说那人是西门羽丰!”

“我已经知道了……”

“她让你淡定一点,至少在东殿里,那家伙是不敢造次的。不如你先跟他聊一下,刺探刺探来意?”

“嗯,我本身就打算这么做。”

祈无寒暗中跟玲珑沟通着,对于西门羽丰的问题,倒是没有着急回复。他盯着西门羽丰的后背看了数秒,最后还是点点头。

“既然你都邀请我了,那就聊聊吧。”

“呵呵……自从多年前你击败我之后,我们好像都没有再聊过。此前匆匆见了几面,也都没机会开口。”

“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我了。当年的事情,你早该忘掉的。那个曾经击败你的年轻强者已经不复存在,现在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筑台境初期的小修士而已。”

祈无寒边说边走,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一边,从容地坐在了西门羽丰对面。

虽然之前见过西门羽丰几次,但要么是隔着人海,要么是匆匆一瞥,从来没有认真地观察过他的面容。

此时,两人面对面地坐着,祈无寒才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清这个对手的脸。

只见西门羽丰的双眉尾部带着一点朱色,似乎是用眉笔专门点缀过。他眼中的光彩很妖冶,瞳色不同常人,掺杂着一缕金色与紫色的线条。

至于嘴巴,也用专门的唇彩抹过,比一般人的颜色都要更加红润一些。

修士也是人,不主修心法的修士在欲望上跟常人的区别并不大。其中爱美的、好色的、贪财的也并不在少数。

但是,像西门羽丰这样痴迷于妆造的男性修士,祈无寒还是第一次见……

“我确实早已忘却了当年的事,但你重出江湖之后,这一切记忆又回到了我脑海之中。也许你已经不记得,可我每次闭上眼睛,还是偶尔会梦到我惨败的画面。”

“当时我做了什么,你能说说吗?讲句实话,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曾经击败过你们师兄妹俩,可具体的过程,已经没有记忆。”

“……祈无寒,你这算是在羞辱我吗?”

“我也不想做揭人伤疤的事情,但当年自斩灵脉,让我的记忆模糊了很多。不只是你,还有很多见过一面的人,现在都已不记得了。

其实我也问过天心,可她似乎也不愿意提起。反正我也没有命令你的立场,你不想说就罢了。”

“那时发生的事情,说来也简单。我和天心旧闻你蜕凡境无敌的大名,于是在刚刚突破灵道一重天的时候,去向你发起了挑战。

我们本以为能够凭借大境界的优势轻松取胜,可未曾想,还是很快落败了。而且,是在二对一的情况下落败。

你付出了一只手臂重伤的代价,将我们两人拖到了灵力耗尽的地步。大概半刻钟之后,我和天心的体力也跟不上了,可你仍有战力。

到这时候,战局结果已定,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可你还是没有停手,只放过了天心,抓住我一个人,按在地上暴打。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脚都被你拧断……”

“……”

祈无寒听着西门羽丰说出这一切,自己都有点懵了。

他忘记了从前的很多事,无法判断西门羽丰的说法有没有夸大的成分。

但此刻,西门羽丰眼中迸射出来的隐秘杀意,让他觉得,这段话的真实性很高!

“难怪你这么想杀我……”祈无寒沉默数秒后,终于苦笑着摇摇头,“我要是你,可能也会想杀人吧。王道之人,当有无敌之姿。这种惨败的经历,如果不能抹平,迟早成为修道路上的心障。”

“祈无寒,我好歹也是惊龙殿当代的最强者。上升到这个境界之后,当年的惨败已经逐渐释怀,为了抹平心里的小疙瘩而杀你,我还不屑于做这么麻烦的事。

如我之前所说,想杀你的另有其人。我之所以做这么多,只不过是想用你的人头,去换取更多利益而已。只要有利益,你本身死不死,是无所谓的。”

“哦?所以你现在跑来跟我摊牌,是发现了可以获得利益,又不用让我死的方法?”

“跟聪明人说话,很舒服。”

西门羽丰微微一笑,抬手抓起放在旁边的茶壶,将茶水倒在了祈无寒面前那个空杯子中。

“祈无寒,我有个交易想跟你做。如果你愿意答应我的条件,这场追杀游戏,我们可以到此为止。”

“哦?不妨一说?”

“一直以来,要你命的人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赤霄派。赤霄派是最早知道你的存在的,甚至在惊龙殿都没确认你身份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确定了。

不过,最早求我杀你的却不是赤霄派本身,而是你的家族——祈家。祈家家主当时并不在城中,前来跟我交易的另有其人。他用重金请我搭桥,让我联系赤霄的强者来确保斩杀你。”

“祈家?”

祈无寒闻言,冷笑了一下,通过这么一点消息,脑海中很快就勾勒出了事情的原貌。

离开黑木城之前,他曾经见过任筱筱。当时任筱筱不知道他会来惊龙殿,他也不知道任筱筱跟惊龙殿还有说不清的关系,两人只是一面之缘。

任筱筱是祈依如的师父,看出祈无寒的复出可能左右祈依如修炼的心态,于是上报宗门,想暗中铲除祈无寒。

赤霄派知道祈无寒出走肯定会成为黑木城祈家的心头大患,于是也不着急出手,只是通过某种情报旁敲侧击,让祈家获知祈无寒的位置。

等有人对祈无寒动了杀心,他们再派人暗中提建议,说是可以借赤霄派之手,保证除掉祈无寒。

如此一来,赤霄派既可以杀祈无寒,又能骗到一笔资金,可谓是妙计。

“当时坐镇祈家的是我一个废物哥哥,他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早就恨透我了。以他的性格,铁定会中计。”

“确实,他们找我牵线搭桥,也给了我不少好处。我既能拿钱,又能借他人之手把你顺便除掉,以当时的情况,没有不杀你的理由。”

“只可惜啊……赤霄派的杀手被反杀了。”

“他们任务会失败,其实也在我预估之内。在不连累我自己的情况下多讹几笔,还是很舒服的。”

西门羽丰点点头,跟祈无寒谈笑风生,似乎面前坐着的这个少年,根本就不是差点被他派人杀掉的目标。

虽然话题听起来惊悚,但祈无寒倒也很淡定。

毕竟,暗中进行的事情能拿到台面上说,就证明其已经失去獠牙了。

“后来,祈家那个人还给我送了一些小意思,即使杀不掉你,也不想让你好过。我拿着一分钱,就做一分事。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陆续派了点小角色处理你,顺便让天心把你监视住。

毕竟那时候开始,你幼年时那种统治力已经再次隐隐出现。所幸的是,我们早已不在一个境界,你也不至于让我畏惧了。

再往后的一段时间,赤霄派迟迟没有联络我。我当时以为他们无法从之前的人手折损中恢复过来,对你产生了忌惮。但现在一想,或许另有原因……”

“我师父曾跟掌门有约定,用自己的自由换取我的平安。那一年的时间,恐怕是掌门暗中有动作,让赤霄无法跟你产生联系。”

“呵呵……果然如此。”

“不过就在一个月前,赤霄应该又找上你了吧?我可不相信,你驱使天心来杀我,只是一时兴起。

恐怕是赤霄用什么跟你做了交易,让你又嗅到了利益的气息。而且,这个利益一定比之前更大,让你无法拒绝,不然你不可能想到假借天心之手。”

“……你说得对。无论如何,天心都是我最重要的师妹,如果不是非常时刻,我不会命令她去做这种事。”

“但问题是,这次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是吗?”

“你猜猜,他们给了条件?”

“呵……我不用猜也知道。”

祈无寒眼睛微微一眯,眸中吐露出锐利的神色,跟西门羽丰的目光撞击在一起,仿佛燃起了某种虚幻的火花。

“是‘不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