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静静坐在小船上，任由撑船的师傅带着他们慢慢悠悠地晃荡于江面。
船边不知不觉有很多的河灯汇聚过来，一根根小小的蜡烛立在其中，将水面完全点亮。
西门天心觉得自己仿佛徜徉的星河之上，河水散发出温暖的蒸气，将一切寒冷驱散。眼前的画面如梦似幻，一时之间，都无法分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或许，连梦境都无法构建出眼前的景象……
“客官，你们是外来人吧？”
“师傅能看出来。”
“当然了。宁泉城就这么小小的一片地方，呆了一辈子，随便抓个人出来，我都知道他住在哪儿。
不过这里商队繁多，尤其是过节的时候，外来人还是不少的。久远的历史之前，‘千灯节’还是古人用来祈福的节日，但近百年来，祭祀仪式都没有再进行过了。取而代之的，是所有人出来摆摊挣钱。
据说一开始，还有很多人反对停止祭祀，认为这是对节日的亵渎，会导致人们不幸。结果，人们在‘千灯节’赚得盆满钵满，几年过去，竟然完全忘记了要复辟仪式这件事。
说到底，一个小小的仪式哪能给人带来幸福？还是银子更实在。”
“可是这样追名逐利，始终会有人反对吧？无论在哪里，赤裸裸地追求名利，都会被人所鄙夷的。”
西门天心接过话来，一转身，腰间的玉环相互碰撞着，发出悦耳的声响。
“没有人在追求名利，只是在追求幸福罢了。但很多时候，名利就是幸福的一部分吧？故作清高、墨守成规，就会把自己的幸福葬送，宁泉城的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更懂这一点了。”
“这里的人都像你这么想吗？”
“哈哈哈哈……真不一定，但是商人基本都是这么想的。毕竟我们就是从真金白银中感受到幸福的人。”
“师傅，你们是不是统一了口径，想骗我们花钱？”
“呃，小伙子，讲话太直接也不好嘛……”
撑船的老师傅正感慨到一半，突然被祈无寒一语点破，让西门天心忍不住笑出声来。
此时，他们已经游荡到了江面中央，四周除了河灯，已经没有其他的东西。唯一能够看到的另一条游船，也在视线的尽头，几乎看不清楚。
西门天心探身到船外，将手掌轻轻伸下了水面。温暖的河水浸润了几根手指，雾气也热腾腾地打在脸上。
恍惚间，西门天心觉得自己已经告别了这片冰原，来到了某个温暖的国度中……
“老先生，这河水为何是温热的？它一直如此吗？”
“对。宁泉西起于一个小山涧，一直流淌到这里。自从第一个人定居于此，宁泉就已经存在了，整个城池也都是围绕它而建立起来的。
上游是我们采水的地方，城中的部分可以用于洗涤衣物，下游则用来灌溉一些农物。很多冰原上无法种植的粮食，在宁泉城都能种。”
“真好啊……”
“客官，你可以把脚伸进去洗洗。如果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河水会帮你洗去的。宁泉城的人常常会来河边踩踩水，据说确实是有着排忧解难之效。”
“啊？这还是免了吧……”
西门天心偷偷瞥了祈无寒一眼，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祈无寒虽然是看着别处，但也能察觉到西门天心那并不自然的目光，不禁莞尔，扭过头来说道：
“有什么可害羞的？我又不看你，你洗就是了。”
“那你笑什么！哼……肯定是想看我的脚……”
“别想多了，你的脚也没这么诱人吧？再说了，刚刚你撅着屁股去探水面，不也没害羞吗？”
“啊——”
西门天心惊叫一声，赶紧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屁股，脸上一阵燥热。
“祈无寒，你耍流氓！”
“这算什么耍流氓啊？你强行住进我的屋子，一呆就是一年，我还没反对呢。”
“我……”
“你什么？这也能辩解？你要是天天坐在床上修炼还好，只要一睡觉，肯定往地上滚。苏墨璃每次都把你往床上搬，烦都烦死了。”
“不许给我提这件事情！要不是防止你和苏墨璃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我才不会呆在那种鬼地方呢！”
西门天心用力地一抿嘴，抬手就是一巴掌。
祈无寒也不闪躲，同样将手抬起，稳稳当当地就擒住了西门天心的手腕。西门天心本能地挣扎了几下，但从力道上看，也就是象征性的反抗而已……
“放开我。”
“那你打我怎么办？”
“我是你师姐，命令你放开我！”
“唉……好好好，放开就放开吧……”
祈无寒苦笑了一下，将手掌松开。不出所料，西门天心夺回手掌的控制权之后，立刻就给祈无寒头上来了一个暴栗。
“天心师姐，我也是会痛的啊。”
“叫你调戏我？这是给你的惩罚！转过头去，不许看了。”
“是。”
西门天心命令祈无寒将视线移开，然后弯下腰来，脱了鞋，开始缓缓解开袜子上的束带。
两只小小的脚从奶白色的袜子中释放出来，像是精粹的琥珀般剔透。
月光照耀在脚背上，如同映射着某种玉石，白得晃眼，令人迷幻……
平时哪怕是睡觉，西门天心都会把袜子穿着。住在同个屋檐下一整年，从来没有让祈无寒看到过她的脚。
西门天心悄悄观察着祈无寒，始终提防着他。但当她脱完袜子，发现祈无寒真的岿然不动时，心中竟不知为何多了几分失落。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感，连西门天心自己也不太懂。
她唯一能清楚的是，在这一瞬间，她的心有一点点绞痛……
“祈无寒……”
“怎么了？”
“可以转过来了。”
“哦。”
祈无寒还以为西门天心已经将脚伸到了水面之下，自然地转过头来。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西门天心只是身体蜷了起来，手臂抱着缩上来的双腿，一对玉足就这么赤裸裸地露在他面前！
西门天心将头埋到了双膝中央，即使月光照耀不到，也能想象她脸上的绯红……
“你这不是还没弄完吗？干嘛叫我回头？”
“……怕你憋得难受而已。怎么了？你紧张了？”
“废话！这是能随便看的吗？”
“我还以为苏墨璃早就给你看过了。”
“怎么可能？我跟她还不至于亲密到这个程度吧！”
“是吗？”
西门天心看着祈无寒一脸紧张地将视线移到别处，竟莫名地开始窃喜起来。
只见她的嘴角缓缓上扬着，皓白的牙齿也显露出来。自从开始试练之后，西门天心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你别愣着了，快把脚放下去吧。一直这样，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
“我又没不让你看，是你自己紧张而已。”
西门天心笑着，将身体缓缓扭转过来，朝向船外的方向。她低头看了看水面的情况，确认不会猜到漂浮的河灯，才把脚放了下去。
而与此同时，没有任何人感知到的是，西门天心已经早早释放了灵力网络，悄无声息地将祈无寒包围住了！
她清楚地捕捉到，在自己的脚丫即将触碰到水面的最后两秒，祈无寒的精神异常地波动了一下……
这意味着什么，就算是傻子也能猜出来。
果然还是偷看了吧……说得这么好听，哼，虚伪的男人……
“天心师姐，这次好了吗？”
“别明知故问了。好没好，你能不知道？”
“我又没看，怎么会知道？”
“哼，别忘了我可是玄骨境。想偷看我而不被发现，是不是太天真了？我的灵力网络，你这个境界可侦测不出来。”
西门天心一手托着腮帮子，看到祈无寒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清脆的笑声在空荡的江面回响，混杂着岸上凌乱的声音一同传进祈无寒的耳边，几乎要将他杀掉！
带着侥幸心理偷窥了一秒，却被人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不可能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了吧！？
“你竟然用灵力监视我？”
“是又怎么样？就允许你看，不允许我发现吗？那也太不公平了吧，小师弟。”
西门天心笑得眉眼弯弯，直勾勾地盯着祈无寒，目光是一动也不动。祈无寒僵硬地看向另一个方向，深呼吸了一下，试图假装无事发生。
沉默，再次充斥了两人之间的所有空气。
在这一路上，他们已经沉默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像现在一样……
带着如此炽烈而又旖旎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