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马车上的日子已经过去足足两天。
冰原上长期飘着细微的雪，尤其是郊外。没有炊烟的炙烤，细小的雪花就无法在空中融化，只能洋洋洒洒落在众人肩头。
身为修士，他们本不用像一般的小镖师一样坐在货车上，但西门天心好像没有躲进轿子里的打算，祈无寒也就没提。
自从离开十方城，她的话就少了很多，既不随意走动，也不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只干干地看着四方的景色。
祈无寒能感觉到，西门天心是第一次独自出远门。
在没有长辈陪伴的情况下远离宗门，是她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
“大试练”对于年轻的弟子来说是一次考验，而对于带队的老弟子而言，也未尝不是……
“天心师姐，我们马上就到宁泉城了，估计车队要歇一天再继续走。今天晚上，我们应该不用在车上过夜了。”
“嗯，我都无所谓。”
“宁泉城是一座小城池，里面没有门派，大小跟黑木城差不多。这座城池中很少修士，能够找出几个筑台境的，就已经顶天了。
这周围的山脉都归他们所管，更有一条常年不冰封的河流进城中，物产非常丰饶。要不是因为地形起伏太大，实在不好行军，恐怕早就被别的城池惦记上了。
我听说，这一周碰上宁泉城的一个传统节日，叫‘千灯节’。等下车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你怎么这么了解啊？”
“毕竟是试练嘛，打听清楚前路的情报也是应该的。师姐，这样可以加分吗？”
“哼……勉强甲等。”
西门天心看着祈无寒邀功的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就抿起了嘴，将笑容强行藏了回去。
不过，这一点微妙的表情变化，肯定是逃不过祈无寒的眼睛了。
很巧的是，就在他们谈话的过程中，车队刚好越过了最后一个山丘的顶端，看到了远处的宁泉城。
宁泉城常年无战事，城墙的高度相比于其他的城池要低很多。站在山顶上，已经能够看见城池中的一角。
“哇！城墙上挂了一圈灯笼！”
“毕竟是过节嘛。在宁泉城，‘千灯节’可跟过小年差不多。怎么样，想去看看吗？”
祈无寒听出西门天心语气中的雀跃，稍稍应和了一声。
西门天心也意识到自己的小孩子心性似乎暴露出来了，不由得脸色微红，将身子转向背对了城池的方向。
“着急什么？等去到了再说。”
“好好好，那我等下车了再问吧。”
祈无寒对于西门天心的不坦诚已经习惯了，也不多纠缠她，只是默默看着远处的城池，计划着晚上的行程……
……
没过多久，车队便通过了城门的检查，顺利进入城中。
正如祈无寒所想，城内正是一片欢歌笑语。孩童的笑闹声不绝于耳，偶尔间杂着爆竹的脆鸣，到处释放着鲜活的市井气息。
上一个新年，祈无寒是在修炼中度过的，等到上元节过去之后，才回东殿看了一眼。
这种活泼而喧闹的场面，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了……
进城之后，西门天心似乎也放弃伪装自己的兴奋，到处张望着。
眼中的神色，闪耀得像是星火。
“师姐，我们走吧。车队已经到驿站了，接下来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不用跟商队的头领先打个招呼吗？”
“已经提前说过了。”
祈无寒一边说着，一边跃下了马车，回头看向西门天心。
西门天心虽然好像还有些扭捏，但终究没敌过内心的欢喜，还是跟着祈无寒一起下车了。
走向城中心之后，宁泉城和谐的景象进一步被展开，跟刚刚进城的时候，又形成了不同的两种模样。
城中心的所有街道都不允许车辆进入，哪怕是贵族，也只能跟平民一样，步行在宽阔的街道上。
即便他们还有着卫队拥护，能够将特权下降到这一步，已经足够真诚。
街道四方摆着无数的小摊位，摆出来无数手工的小玩意儿，引得少女们前去围观把玩。莺莺燕燕的笑声传出很远，又吸引来不少公子哥，久而久之，人就越来越多了。
“师姐，买点吃的吗？”
“又吃？明明都吃了一路了，怎么还吃不够？以后不许问我了，要买你自己买，不然显得我很贪吃。”
“……”
“看着我干嘛？”
“原来你没发现吗？之前买的蜜饯，我根本就没动过，是你一个人吃完的……”
“啊？不可能！”
西门天心本能地大声否认着，但细细一回想，发现好像确实是这样。
不过，想让她改口认错，显然是不可能的。
“行，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
“你你……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没有不相信啊，我这不是大方承认了吗？”
祈无寒耸耸肩，毫不在意地朝远处走去，似乎并不想跟西门天心多纠缠。
西门天心本来就心虚，看着祈无寒的背影，狠狠吸了两口气，愣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灰溜溜地跟上去。
在最豪华的街道中央，祈无寒和西门天心一路走走停停。周围有许多大家庭齐齐出动，也有不少男女情人携手而行，大家摩肩接踵，很是亲密。
不知不觉之间，逛街的这两人已经靠得很近了，甚至在走路的过程中，手背都会摩擦在一起。
西门天心也不是毫无感觉，但她几次试图拉开距离，都被人群挤了回来。
看来，只要仍呆在这里，简单的身体接触是不可避免了。
“天心师姐，你介意吗？我看你脸色挺红的。”
“不就是碰一下而已，我还没那么小气。”
“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什么？”
“牵手。”
“牵……我牵你个大头鬼！”
西门天心一拳头猛地抡到祈无寒脑袋上，虽然有刻意控制力道，但也把祈无寒捶得痛呼一声。
周围人刷刷地把视线送了过来，一时之间，西门天心便成为了视线的焦点。
她只觉得浑身都有些酥麻，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一片头晕眼花。
即使早已习惯被人环视，也从来没有哪一次可以让她这么害羞！
这简直是当众处刑！
幸好此处没有人认识她，不然真是死了算了！
“唉……你毕竟是玄骨境，肉体力量很强的，打人的时候注意一下力气啊……”
“丢死人了！不打死都是给你面子了！”
西门天心气得一跺脚，转身就往回走。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她感觉到自己手掌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生生拉住了！
柔软而厚重的感觉包裹住了手心和手背，传递出一种莫名的电流，直直戳进了西门天心的心中。
她僵僵地把头扭过去，发现祈无寒的脸，已经几乎紧挨着自己了……
“你……你干什么……”
“别乱跑啊，我怕把你搞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