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种种思索的结果就是我在早上五点屋子里还留着一丝暮色的时候抱着因彻夜未眠而疼痛的头部拖着史莱姆一样的脚步向山水庄园里偶然听说过有人居住的某个房间走去。

连外面的天空也笼罩在一片薄暮里真是太好了,这样肿痛且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就不至于受穿过起到合格线以下通风作用窗户的阳光所折磨了。平时一脚都能跨上的阶梯此时好像拉长了好几倍就像学校周围那一圈高高的围墙一样,冬天的时候进行了几千米长跑我敢保证绝对也没有现在这般令人疲惫,好在虽然花了很长时间不过自称神明的人就住在我头顶上空的二楼,以上种种如同苦行僧一样的苦难也都赶快刷刷地忽略过去吧。

“看来就是这里了。”

与其他年久失修的小屋不同却依旧薄弱的木门,从表面不算糟糕也绝非出自洁癖患者之手的洁净程度看得出这间屋子必然有它的主人存在着。因自认为有理有据的推导而感到微微自豪。对后半辈子背上谋害单纯孩童之名亦害怕自他人嘲笑中而诞生的大块阴影也因这股日常生活气息的回归稍稍不那么严重了些,趁此机会将心一横我那握成拳状的右手贴近木门就好像蛰伏在麋鹿周围的灌木丛中蠢蠢欲动的猎豹一样,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呀。

抖抖抖抖抖抖抖抖抖。

······

“咚咚咚。”

“······”

“啊···来了···”

“吱呀。”

那木门打开一条缝隙,从房间里的黑暗中钻出一张有着离谱宽大下巴的面容来,松散到令人会想起贞子的长发下一对眼睛突出地鼓起,他并没有睁开眼哪怕一道缝。

当然也有可能睁开了只是我没看出来也说不定。

“春泉小姐决不能交给郝翔那样的人,决不能!”

(哈欠声)

“你是···谁啊?”

“我是克莱登大学的二年级生,你昨晚和我说过你是要决定春泉小姐的因缘的神明啊!”

糟糕···

情急之下一下子把所有可以叫板的资本都给抖露出来了,这是我身体发自本能地作出了背水一战的决定吗?

“哦···”

“诶?”

“但是···”

“已经没有什么但是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好你一定要帮我!”

“如果不是电影社社长那个人,那么春泉小姐的白马王子···又应当是谁呢?···”

“呜···”

“那种事怎么样都行啊!但绝不能交给郝翔学长那种人!”

“是这样啊···”

“那么···你觉得学生会长怎么样?”

“太过追求权力了,那家伙会把春泉小姐给带坏的,肯定是!”

“那么···就找个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的学生,你意下如何?”

“和那种人相爱又有什么意思?春泉小姐她值得更好的。”

“那就···交给你的那个朋友,他风趣幽默,作为旁观者的你要是见到什么令人不平的地方也可以插入一手拨乱反正。”

“绝对不行!那家伙就是坏到骨子里的混蛋!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外星人派来侵占地球的前锋,会让人怀疑是不是地狱的恶魔全部抢占一个身体的产物。如果将春泉小姐交给这样的人那还不如别的什么!”

“啊···”

“啊?”

“你这样说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合适的对象了啊。”

“怎么会?克莱登大学虽说烂到骨子里但也不能说没有几个不错的人选,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啊?”

“无论一个人表面看上去多么完美无瑕,你要知道生为人类或多或少都被赋予了一些为人不齿的缺陷的。如果照你的看法只看缺陷而不看看值得乐观的地方。那么等待春泉小姐的结果就只能有一个了···”

“那是?···”

“也许是···孤独终老吧。”

“呜···”

“那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我咬着牙说道。

“的确如此。”

“呜···”

“如果这样的话···那就···”

“如何?”

“那就···那就把···把春泉小姐···交给我吧···”

悬在半空中的石头终于落下,一直嗡嗡作响的大脑于此时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那看上去就好像无论给出多少选项无论选项多么完美,最终的结果只能如此一样,就好像我早就准备好这么说只是纠结于某一处某一点上一样。总之在这样的一瞬间里能毫无征兆的想到这样的选项真是个不可多见的奇迹。明明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事情发展成这样啊···

“······”

“······?”

不容易看见男人的眼睛张开一条缝没想到竟被他凝视了好一段时间···

“这样啊···我完全明白了。你先稍微在这里等等。”

保持将木门张开一条缝的原样。男人像来时那样又钻进我目光所不可及的阴影里。虽然很有好奇心去稍微将门打开一点点以看清房内的一切不过出于尊重我还是就那样待在了原地。

“嘟···嘟···”

“喂?摩西摩西?”

从电话那头一定传来了万物的答案什么的,距离如此之近我却无法伸手触及什么的···可恶啊···

“噢噢,是这样?我明白了。”

一连串脚步声以靠近我的形式进行着。很快我又看见那张球状下巴脸出现在我眼前。

“今晚八点的时候···哦不是,”神明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七点的时候,来这里等我。”

虽然不明白叫上我一起有什么意义,不过自以为神明的职务就是大手一挥念头一动的家伙我相信脑子一定有什么毛病。

“是。”

“那么,终于···晚安了。”

“砰”

木门应声合拢。

“呼啊,终于结束了···”

如果说刚刚只是一块石头落下,现在也许是整颗行星的程度也说不定。总之我的身体此刻就像快要飞往天国了一样轻松,当然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张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相比之下史莱姆那种将身体完全摊开成最大表面积的姿态真是太舒适了啊。

“吱呀”

“啊?”

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我猛然回过头去。令人安心的是所看见的仍是那张熟悉的脸。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嘘。”

“我半个夜晚没睡上觉就是因为这个问题。刚差点就忘了这茬了···”

“什么···”“嘘。”

“我想知道,那个夏天的时候。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个。你大脑忙成一片的时候,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

“唔!”

“那种事情···那种事情根本就无所谓不是吗?为什么会为了这个问题纠结大半夜啊。”

“很关···不,没什么特别关键的。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什么的,但我是不会把这事告诉其他人的。你知道我是决定你们俩姻缘的人,对吧。当然这也不是什么要挟什么的。我就是随口问问···随口问问。”

“假设真是如此的话,那就把这事当作我心里的秘密吧。人是需要互相尊重的。”

“······”

再次在那从两道眼皮之间的缝隙里钻出的令人感到无所遁形的目光之下暴露了好一段时间。

“是吗?那就这样了,晚安。”

真的就只是这样吗?

那双眼睛···可是很令人怀疑的啊···

······

精疲力竭的我放空大脑穿行在杂乱不堪的楼道中一回到家打开门就扑倒在那张平时没什么存在感但现在看上去令人好像一辈子同它一直一直待在一起的木板床上把全身除了面部以外的每个部分都包裹在柔软的枕头和床铺里。

真是,舒服啊。

“咔擦。”

“啊···”

从中间整个···断掉了···

难不成这是神明的复仇什么的?就只是不想回答一个问题啊!这家伙有必要这么记仇吗?有必要吗!?